第二十五章 夢界的法則,弱肉強食

所有的戰士們都注意到了柱神的顯現，他們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齊刷刷對著背對他們的鱗羽之主跪倒在地，甚至連稱呼都不敢喊一聲。

原本在物質界時，鱗羽之主雖然也隨時都聯系到艾華斯，但也需要高等神術作為跳板。而且那時也只有艾華斯才能看到祂的存在。

而進了夢界，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砂時計的法則，在夢界對柱神的約束效力趨近于零——鱗羽之主隨時都可以化身萬千，每一個祂都是真的、每一個祂也都是虛假的。就算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這里可是柱神的主場！

對影之國的戰士們所展示的虔誠與尊重，鱗羽之主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回應。

祂則只是隨意的晃了晃手，那些戰士們就像是被統一植入了某種資訊一般，自行起身、搖了搖頭再各自回到位置上，完全無視了鱗羽之主、若無其事的繼續聊天吃飯。甚至連這些戰士們之前見到鱗羽之主時激動的情緒，也都瞬間平靜了下來。

就仿佛他們從最開始，就完全沒有見到過鱗羽之主一般。

他們甚至都沒有繼續看過來——他們的潛意識拒絕了“去看鱗羽之主”這種選擇的可能。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記憶消除術。

見到這種奇跡，亞森頓時噤若寒蟬。

悄無聲息的直接扭曲所有人的意志……這就是柱神之威嗎？

亞森忍不住感到敬畏。

“不，沒那么厲害。”

鱗羽之主或是聽到了亞森的心聲，也或許是在他看到的某種未來的可能性中，亞森此刻選擇了直言不諱——祂對亞森笑道：“因為這些靈魂都沒有軀體，所以無法抵抗潛意識的操縱。

“想要將一塊方糖里面染成紫色，這其實還是蠻困難的。就算是外面泡紫了，里面也不會紫；但如果讓它先在水中融化，再滴進去紫色染料，那就要簡單許多。思維操縱也是類似的情況……肉身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自我修正。一旦沒有了軀殼，靈魂也會因此而變得脆弱許多。有些幽靈會發瘋，也是類似的原因。”

鱗羽之主隨口說著。

祂此刻正好坐在艾華斯圓桌正對面的位置上。

這個無頭男人一邊挑揀著桌上的食物、一邊抬頭開口問道：“這算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的談話吧，艾華斯……你覺得夏洛克在哪里？”

艾華斯搖了搖頭：“排除那五個道途之后，其實也就只剩下了愛之道途、超越道途、美之道途和智慧道途。

“他上去的時候，墮天司還沒下來呢。如果他進入了超越道途，那就意味著他見到的惡魔恐怕比夏天的時候見到的蚊子還多。愛之道途也是同理……他要是進了這兩個道途的領域，怎么可能過的這么安靜祥和……愛之道途就沒有身為正常人的天司。”

“確實。”

愛之道途的影天司贊同道。

所以答案其實也就只是二選一罷了。

要么是智慧道途，要么是美之道途。而且恰好這兩個道途所屬地區，都有類似大書庫一樣的場景。

“但這方面其實根本不用選。”

艾華斯開口道：“因為我還有私事，要去一次智慧道途那邊。我有個朋友也被困在了幾何天司那邊……既然不管如何，我都得跑一趟，那其實最多也就是各去一趟而已。”

“——幾何天司？他得罪你了？”

影天司嗤笑道：“那個青銅尸塊……不成氣候。你要是看他不順眼，就回來喊我。”

鱗羽之主也是發出爽朗的笑聲，跟著說道：“你說的私事，應該是海巴夏委托給你的任務吧？”

“沒錯。”

艾華斯點了點頭。

來自海巴夏的委托，就是把她的女兒靈魂救出來。

因為她只要變成了幻魔，就意味著女孩從此將徹底失去正常復活的機會。那不僅僅是刪除了文件，更是覆蓋了一個新文件并加以保存。

她原本想要給艾華斯做一種特殊的強效醉夢酊，來讓活人的靈魂也能飄入夢界。

凡人時期的海巴夏，她的女兒在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因為道途沖突而失控去世了。但海巴夏那時已經是相當強大的法師了——她將女兒的靈魂強行從源河中撈了出來，以免她的靈魂被粉碎并作為下一代靈魂的材料，用這種方式來完成“轉世”。

從源河中撈出靈魂，這原本應該是天司或者柱神才能做到的事。也是他們制作使徒的核心技藝與必要條件。

海巴夏能以凡人之軀達成此種偉業，也確實是了不起。但這也意味著另一件事——她雖然能將女兒的靈魂撈出來，卻沒有多余的力量與權柄能夠分給她，所以她也只是個凡人靈魂罷了。

凡人的靈魂，倒也不是不可能出現在夢界。但正如陰影力量會逐漸侵蝕影天司的戰士們一樣。在夢界待的越久、使用道途之力太多，靈魂就會被逐漸染色，從而徹底成為某條道途的形狀。

那女孩的靈魂，被暫時安置在一具非常精致的古代人偶之中。為了怕她孤獨到發瘋，海巴夏還將她的意識、記憶與時間感都進行了封禁。如此一來，對女孩自己來說，就是“眼睛一閉一睜，幾千年就過去了”這種程度的錯亂。

海巴夏之會如此處理自己女兒的靈魂，就是為了保留她“復活的可能”。

——如果靈魂都在源河盡頭被粉碎，那自然是不可能再被復活了。而這種年輕的小孩子，基本上不可能成為使徒，也不太可能從死亡中得到多少力量。

可假如靈魂被妥善保存，只是重新制作軀體的話……無論是黃昏道途亦或是奉獻道途都能做到。

這思路倒是與原世界線中的尤利婭掛墜頗為相似。只是海巴夏還是遲疑了一瞬，截流的還是晚了一些。導致她沒能在物質界就把靈魂保存下來，而是靈魂進了源河之后才開始撈人。

結果就是小姑娘已經被源河之水浸染。若非是意識第一時間被凍結，她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刺激并變成幻魔。

海巴夏選擇轉生下界，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躲蛇父的超越之潮以及環天司的銜尾之環儀式這套完美的碰BO；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想要試試看，如果自己轉世成了活人，能不能自己直接把女兒救出來。

很顯然，不行。

海巴夏也是在轉世之后才發現……雖然道途之力要重新獲得，但她的靈魂就是使徒級別的靈魂。如果有人把她殺死，她直接就能回到幾何天司身邊繼續當使徒。

所以她哪怕再度潛入夢界，也就只是“找回了自己的大號”而已。

——換句話來說，就是海巴夏根本沒法和自己女兒進行任何形式的接觸！

“你打算先去哪？智慧道途還是美之道途？”

鱗羽之主一幅打算看熱鬧的樣子，不提出任何建議或者意見：“需要我跟著嗎？”

“美之道途吧。”

艾華斯隨口說道：“倒也不必跟著……”

“也確實有可能是美之道途，”亞森認真思索著，“因為旺多姆家族的職業傳承就是美之道途的‘吹笛人’。不過智慧道途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那里有那么多的書……”

“先去美之道途的地盤是吧？”

影天司爽快的說道：“行，我幫你找月鹿，把你送到雙生鏡那里去——這次還回來嗎？不回來的話，不妨多留半個小時。仙女們正在烹飪獵影獸……這可是你自己打的獵物，你不嘗嘗是真可惜了。”

“……那東西真能吃嗎？”

艾華斯眉頭皺緊，有些抗拒。

那長得像是千眼納祭魔一樣的玩意，簡直就像是深海魚一樣。丑到讓艾華斯感覺不太想吃……

“絕對好吃。”

影天司極力挽留：“這酒你不也覺得好喝嗎？信我，兄弟，我不坑你！”

這位性格宛如船長一般的女巨人，稱呼艾華斯的言語變得愈發親切、粗俗且接地氣。

“是啊，”一旁的鱗羽之主也過來搭茬——或是拱火，“我也是打算蹭點好吃的，才顯現出來呢。”

“沒有什么，是比這東西更能讓你們了解夢界本質的了。”

阿瑞斯與弗格斯也在一旁如此說道：“吃點不虧的。”

就在艾華斯與亞森遲疑之時，他們已經跑不掉了。

——用獵影獸烹飪的食物，已經被魔女們送了上來。

那三頭獵影獸，似乎已經被肢解成了無數碎塊。

每一塊看起來都是一只巨大的飛蛾——它有著被炸到酥脆的金色翅膀，腹部則不是蟲腹、而是一顆明明已經熟透了，卻還在不斷高頻率轉動、抖動的眼球。

見影天司直接拿起了一只“眼球蛾”，將其放入嘴中，艾華斯也是有樣學樣。不這么吃上幾口，想跑也會感覺不太禮貌……

可一吃，艾華斯就有點懵了：

——味道倒是意外的還不錯！有種烤豬眼混雜烤知了猴的味道，放到嘴里甚至還爆漿。

但真正讓艾華斯吃驚的，是他眼前突然跳出來的提示：

已使用靈魂結晶，獲得自由經驗14

已使用靈魂結晶，獲得自由經驗52

他每吃一口，眼前就跳出來一行獲取經驗的提示。讓人吃起來很別扭……像是在吃人一樣。

靈魂結晶——那就是《銜尾之環》這個游戲中類似經驗書的設定。后期版本時，低等級玩家就可以從聲望商店里面購買這些東西來快速升級。

而這就意味著……這獵影獸身上的每一只眼球，都是一塊尚未被吸收的靈魂碎塊！

“它被宰殺的時候，我就帶人把還活著的受害者們的靈魂碎片用儀式歸還了。這些被烹飪的部分，都是在干掉這只獵影獸之前，自己的靈魂已經被源河徹底粉碎掉的遇襲者。都是它曾經捕食過的食糧。”

精靈男子盧克輕聲說道：“它吃我們，我們吃它。這很公平。”

“這就是……夢界的本質嗎？”

艾華斯呢喃著：“可是這些碎片……不應該是來自其他受害者嗎？”

宴主平時開的都是這種加經驗值的席？這么爽的嗎？

“是的，”影天司緩緩點了點頭，“夢界的本質，就是弱肉強食。畢竟所有幻魔的構成都是‘靈魂’，因此大家彼此之間都可以互相吞噬。哪怕跨道途也是一樣。

“至于后者——我認為那無需在意。這就像是蜂蜜來自蜜蜂的蜂巢而不是花粉一樣。反正獵影獸不是被我驅使著去捕食其他凡人與幻魔的，而我們已經釋放了那些無意識間迷失到夢界、又被獵影獸捕食過的失夢之人的靈魂碎片。

“剩下這些本來就沒有人能領走，他們就是屬于你的——是你戰勝了獵影獸，這就是你的報酬。”

“這叫‘替天行道’。”

鱗羽之主笑瞇瞇的補充道:“而且在夢界，任何人吃掉任何人都是合理的。”

影天司繼續說道：“同理，如果沒有能夠跨越空間的坐騎，我不建議你們以任何方式在夢界亂竄。因為你們也隨時有可能會成為其他人的獵物與食糧……

“這里與你們那安靜祥和的物質界完全不同……月鹿我暫且先借給你，它能帶你直接前往任何你知道具體方位的地方。不過盡量不要跨越不同天司領域之間的邊界，那里是最為危險且混亂的。很多人犯了事、害了人就會躲到另一側……游夢僧都不太敢接近那邊。”

“美之道途那也會這樣？”

亞森有些難以置信的反問道。

“也會。”“當然。”

除卻艾華斯與亞森之外，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回應道。

這倒是讓亞森有些好奇了。他自己就是美之道途，因此他對美之道途很有好感。

——美之道途的襲擊路人的幻魔，那會是什么？

不過，艾華斯倒是不太擔心他自己的安危。

畢竟他還有一個特殊形態，就是專門在夢界使用的！

那就是艾華斯的司罪獸形態。

在夢界維持司罪獸形態的變身時，可是不會消耗法力的！

這里就是艾華斯的主場！

(本章完)

牧者密續 第二十五章 夢界的法則,弱肉強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