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影天司的見面禮

艾華斯有一米八二，算上鹿角的高度則已經超過了兩米。但站在地上時，頭才恰好與影天司的腰部持平。

影天司好奇的摸了摸艾華斯的鹿角，隨后一把拎起艾華斯后脖頸的衣角，將艾華斯如抓小貓般提了起來，隨后就大大方方抱在了懷中，像是母親抱孩子一般。

她讓艾華斯坐在她的前臂上。雖是不受力的別扭姿勢，但她的臂膀卻比鋼鐵更為堅硬、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可即使如此，艾華斯卻完全沒有感受到肌肉繃緊時的堅硬，反倒是感受到了皮膚的柔軟與溫暖。

——艾華斯的第一反應是，影天司的身上異常的熱。僅是皮膚溫度就已經超過了五十度，如同一座蒸籠般炙烤著艾華斯。

“我聽說你的事很久了，艾華斯。”

影天司看向艾華斯的眼神，半是憐愛、半是渴慕。

她熱情的招呼著：“要留在這里玩玩嗎？我的戰士們都很好客！你也隨時可以離開——這里還有許多美麗的仙女與魔女，我帶你認識一下她們？”

……我可不敢留在你這里。

“——不必了，陛下。”

艾華斯正要委婉拒絕，但維涅斯冰冷的聲音已然傳來：“我們只是借道，還有正事要做。恐怕沒有多少時間在此久留。”

影天司抬起頭來，看向維涅斯。

她臉上的笑容，在目光從艾華斯身上離開后就變得冷淡且威嚴。猙獰肅殺的氣息不自覺的浸透而出，那是能將人毫不猶豫撕成碎片的暴戾本能。

打量著維涅斯，影天司眉頭微微皺起：“你這夜魔……我是不是從哪見過你？”

墮天司死的時候，她也正通過那觀雷臺看著物質界發生的事。因此倒也對融合了墮天司碎片的維涅斯不算好奇。

雖然她多少對維涅斯有些嫉妒——

那終究是天司碎片，而且還是超越道途的天司碎片。艾華斯無疑有資格收下它。

若是艾華斯拿到了墮天司的碎片，他很快就能成為新的天司。

影天司自己就是靠著天司碎片改變的命運，因此對這東西的價值與含金量極為了解——或者可以說，過于看重。

可艾華斯卻毫不猶豫的將它作為某種“禮物”贈與了那只夜魔。這都讓她驚訝到有些嫉妒了……盡管她與艾華斯并沒有什么關系，可艾華斯那毫不猶豫舍棄力量的淡然卻讓她有些癡迷。也由此，影天司也不由得對那夜魔產生幾分驚異、幾分質疑——不過是區區夜魔罷了，有什么資格得到這種級別的禮物！

凡人或許看不出來，但身為愛之道途天司的她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夜魔與艾華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親密行為，他們根本稱不上是情人；而那契約卻將二者的命運相連，若是艾華斯能夠升至天司、柱神，也能帶著這些幻魔一并飛升……

——如此不公平！

這豈不是什么都沒干，就在享受他人的愛嗎？

也正因如此，讓影天司多了幾分把艾華斯挖走的自信——

可如今湊近一看，她卻感覺對方身上傳來了某種熟悉的感覺。

按理來說，夜魔并不就住在影之國。像是夜魔、魅魔、罰魔這種級別的親衛惡魔，基本上都在墮天司的領域中。只有少數曾被不知死活的惡魔學者們召喚出來、又破壞了契約才留在物質界，而在其他天司那邊基本上是看不到的。

她這里最多的，其實是影魔。影魔作為純粹的元素惡魔，不喜歡出現在光芒太過盛烈的地方，哪怕那是墮天司的領域也是一樣。它們在影之國才能快速恢復精神和力量。

那街邊每一棵張牙舞爪的樹，其實都有可能是一只保持靜止狀態的影魔。

在影之國，陰影與物質有些時候是可以互相轉化的。人可以化為虛無的陰影，而陰影也可以構成實在的物質。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看到那些漆黑的樹木中的某幾棵，在打雷時并沒有投下過影子……這正是它們作為影魔的特征。

“您確實認識我。”

維涅斯平靜的答道：“我曾是您這里的影魔。”

“進化成夜魔的影魔？”

影天司有些疑惑。

她印象里的影魔應該會進化成炎魔才對——墮天司不希望自己的惡魔們過于深入超越道途之外任何道途的力量，因此祂會強行在惡魔們進化時將其偏離到另一條道途上，由此來干涉他們積蓄力量。

因此，當愛之道途的影魔進化成奉獻道途的炎魔之后，他們就不可能住在影之國了。新生的炎魔只會住在火山熔爐，那才是它們該待的地方。

不過想了想艾華斯的諸多神奇之處，影天司也就釋然了。

她饞這小子已經很久了。但也只能是眼饞而已。

司燭之子的特征她還是認得出來的——這意味著哪怕是艾華斯去世，她也沒有機會能把艾華斯撈過來。畢竟她不可能和司燭搶人……那位奉獻道途的老鹿實際上還蠻能打的。

“就在去年，”維涅斯卻有些認真的說道，“我離開這里的時候，您還在和我聊天。”

“去年……是什么時候來著……”

影天司對時間不太有概念。

畢竟影之國無日無夜，這里的時間流速完全是混亂的。

“您當時在鏡子前打扮，而我則化為黑蛇盤蜷于衣帽架頂端。我被人召喚走的時候，還和您說了一聲。”

夜魔輕聲說道：“還記得嗎，陛下？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您還嘲笑我……說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弱小的影魔，被剝奪了大罪烙印，可憐巴巴的，都快要餓死了。于是便賞賜了我一些影釀酒喝……我這才緩過來。”

“……貝亞德？”

影天司勉強回憶起了夜魔的名字，她頓時驚嘆：“原來是你——我就說，你這次被人喚走之后便一去不回了。你居然還活著，我見你遲遲沒有回歸陰影界，還以為你已經在重生序列了……原來是搭上了司燭之子的車。”

昔日那個第四能級都才勉強抵達的弱小影魔，如今竟然已經成為了候補墮天司……

本以為是不知道哪來的惡魔撿走了這份機緣……沒想到居然是熟人。

想到這里，影天司心中的嫉妒與不滿稍微淡了一些，反倒是多了幾分驚喜。

“原來我們還有這種緣分。既然如此……”

影天司將懷里的艾華斯放了下來，并借機將自己的斗篷撕下了一塊，將其遞給了艾華斯。

“這是暗影斗篷——雖然只是碎片，但也是材料。”

影天司笑了笑，炫耀道：“這可是難得的寶物，是以影魔為食的‘骸獸’所留下的皮毛。它的骨頭就是我手中的槍。這皮毛你可以拿去給魔匠打造成貨真價實的隱身斗篷。它可以讓你化身陰影，因而逃避第六能級以下絕大多數的不利影響……無論是封印亦或是燃燒、凍結，都能從中隨意逃脫。拿著，這塊是你的了，大概夠給你做件斗篷。”

——這正是艾華斯那“暗影斗篷”法術的名字來源！

而艾華斯也沒有想到，原來維涅斯與影天司還有些熟識的過往……雖是提醒一下才能想起名字的關系，但就維涅斯當年弱小的實力來說，這已經算是關系很好了！

更不用說，影天司似乎對自家小烏鴉還有救命之恩——

在這種關系下，本應是艾華斯要送給影天司禮物才對。可如今卻是顛倒了過來……

——你也不跟我說這事，我都沒準備禮物。艾華斯在心中對維涅斯說道。

——沒事，影天司不喜歡收人禮物。維涅斯回應道。

艾華斯愣了一下，也突然明白了過來。

因為她要維持絕對的主動——她可以送人禮物，可以請人吃飯，可以留人住宿，可以與人共度良宵……但這些關系都不能反過來。無論雙方結成何種關系，她都必須把握這重關系中的主動權，必須是她來邀請、她來贈予才行。

見艾華斯接下，影天司立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那是毫不遮掩的開心。

她又看了看在半跪在旁邊一句話不敢說的亞森，認真打量了一下他的長相，隨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將亞森也一把提了起來，抓到嘴邊狠狠親了一口，才將他放下。就像是看到可愛的小狗小貓時那種具有侵略性與傷害性的動作一樣——若非是要在熟人面前顧及形象，她恐怕還會毫不遮掩的做出更不理性的行為。

——其實影天司自己心里也知道，身為司燭之子的艾華斯自己多半是撈不到的。

但這贈品也蠻不錯，雖然身上應該是戲天司的傳承……但那個樂子神也不喜歡帶使徒，那看看能不能拐過來！

這么想著，她大方的將自己背后的斗篷又撕下同樣大小的一塊，毫不客氣的遞給了亞森。

“見者有份——我第一次見到我的戰士們時，總會給他們送一件禮物。這是我們的見面禮，也是我們的信物。”

影天司炫耀著自家使徒的待遇，言語中帶著暗示：“那通常都是我親手所做，或是親手所獵。你若是想要找我，也可以用它為媒介舉行儀式。

“——只是有一件事。絕對——絕對不可以把它送給別人，也不能交給別人使用。它可以損壞，但不能被奪走。能答應嗎？”

“自然，陛下。”

亞森恭敬應道。

他自驚嘆于“我居然還能面見天司”之后，再度驚嘆于“我居然還有資格能有這種奇遇”！

但因為驚嘆實在太多，亞森甚至都感覺自己有些適應了。

而這全都是因為艾華斯的緣故。

居然能和天司談笑風生……這就是前教皇的含金量嗎？

亞森連帶著對艾華斯也多了幾分敬畏。

“好孩子。”

影天司拍了拍亞森的頭，又順手摸了摸艾華斯的鹿角，爽朗道：“記好了，我給你們的禮物，絕對不能給任何人。要是有人想要搶奪，寧可毀掉它也不能應允。東西壞了就壞了，我給你們發新的——明白嗎？

“好了，孩子們——不管你們要去哪，都到了我的地盤上，就先留下吃一頓再走吧，我還要向其他人介紹你們打敗了魔物的英勇！趕時間也沒關系，我讓月鹿送你們去其他地方，這總比你們自己走的要快，不是嗎？”

影天司豪爽的大笑出聲：“我親愛的丈夫們可都給你們去準備食物和美酒了，別讓他們空跑一趟！痛飲此酒吧——以凡人之軀踏入夢界，不喝點夢界美酒不是白來一趟！”

亞森心中漸漸有了些許明悟，知道了為什么其他戰士們對她毫無尊敬。

比起尊貴的影之國女王，影天司倒更像是一個女戰士、一位女船長。

在這里沒有這么多的規矩——這就稱不上是什么真正的王國，倒不如說是陸地行舟。

——影天司本就只是享受著被戰士們擁簇著遠航的感覺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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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者密續 第二十一章 影天司的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