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滅國者阿瑞斯

見亞森仍舊有些迷惑，艾華斯便為他講起了影天司的故事：

“影天司是很年輕的天司。她在成為天司之前，曾是至高天的女祭司。作為巨人一族的特權，她在死后直接被至高天從源河里撈了上來，成為了至高天的十萬使徒之一。

“身為一名巨人，她曾經無法理解復仇之理。因此她無法理解為何赫勒欽要屠殺巨人，也不理解為什么巨人要屠殺人類與精靈。她認為復仇會帶來毫無意義的爭斗，而那只會讓所有人都不開心。她不贊同人類的復仇，也不贊同巨人的復仇，因為爭斗就會引發進化、想要永久的統治就需要消弭一切斗爭。

“于是她試圖在至高天面前為精靈求情——但很顯然，至高天不高興了。于是他就強行在諸使徒前凌辱了影天司，并將其剝奪全身‘力量’、驅逐出了自己的國度，并號令使徒們對她發起追獵。

“影天司這次就理解了何為‘復仇’。影之國并非是她所創造，當時它叫做陰影界……那是所有陰影力量的核心，有著包括‘魔豬’、‘百首蛇’、‘獵影獸’、‘影魔’等諸多極度危險的原住民。她躲藏在其中躲避追殺，同時意外得到了陰影領域中的背叛與復仇之權柄……”

前教皇就這樣毫不在意的說著讓亞森心驚肉跳，恨不得堵住耳朵的秘密。

——這些都是《高等神術》的內容。

實際上，整本高等神術基本上都是柱神、天司、使徒們的背景與黑歷史。

有這東西在手，才能知道人家忌諱什么，以免在接觸時無意踩雷。比如說艾華斯肯定就不能在影天司面前召喚赫勒欽，那多半會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快的過去。

但其實就算是《高等神術》里記載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真實的——比如說那里就記載著“影天司推動了至高天的隕落——以柱神之隕落完成了‘背叛與復仇之儀式’，從而登上了影天司之位”這種歷史。然而根據艾華斯所知，推動至高天隕落的幕后黑手應該是環天司才對。

準確的說，這是偉哲、砂時計兩位柱神，以及環天司、影天司等諸天司共同謀劃的結果。影天司其實只是其中最不重要的那一部分……與其說是謀劃，倒不如說是順勢而為。

不過昔日至高天對她的暴行倒也造成了影響——在占據了影之國作為自己的天司領域后，影天司意識到自己得到了力量，于是便開始學著至高天一樣為所欲為、滿足自己生前的妄想。包括收集各種靈魂的習慣，也是在那時開始的。

但影天司終究不是什么性格太過暴戾的家伙。即使已經完全放縱自己的欲望，讓自己成為了隨心所欲的暴君——可相比較瘋癲的血天司，也仍算是理智又溫和。

而且，就算是成為了天司、已經徹底理解了復仇與背叛，并且還親手完成了對自己的造物主、父神、君主的復仇與背叛，她也沒有拋棄自己最初的念頭——她仍舊認為復仇是不值得提倡的，那只能作為“最后的手段”。因此在自己完成了復仇之后，她也并不開心。

所以她才決心占據背叛與復仇的權柄、看守影之國豢養自己的戰士們，就是為了不讓它們落入更惡之神的手中。那些戰士們雖然是她的情人，但也同樣是她的保護者。

正因如此，影天司才從來不給背叛者力量……不過有時她會暗中幫助一些實在苦命、又念叨著她的神名的復仇者，至少讓他們堅持到完成復仇。

而復仇者與背叛者，都會有不小的概率會來到影之國——假如他們沒有被打上大罪烙印的話。

雖然其中大多數都因為顏值問題而被影天司放棄了，但那些被幫助過的復仇者們，多半也會在死后對影天司道一聲謝。

這些魔物，除卻會獵食那些誤入影之國的凡人之外，也會獵食這些游蕩的復仇者靈魂。所以影之國的戰士們通常都會選擇護送那些靈魂，一路進入城堡。但他們這種外來戶，那就沒人能來招待了。

所以艾華斯之前才想要把摩根叫來。

他在影之國認識的熟人里面，薇薇安已經投胎轉世了、蘭斯洛特還沒死透因此也沒法召喚過來，梅林更是不可能敢來影之國。能立刻響應他召喚的，大概也就只有摩根了。

不過如今倒是用不著了。

這種規模的戰斗，已經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應該再過不久，就會有人過來看情況了。

艾華斯跟亞森講這些禁忌知識，其實也是為了讓他一會別說錯了話。他們都到這了，多半是要覲見影天司的。

結果也不出艾華斯所料——

影之國內不辨日月晨昏，只是在他們安靜下來后，又過了十七次短暫照亮天地的落雷，遠處才傳來了如獸群般奔跑的聲音。

只見六十余位英俊而強壯的男性戰士喧鬧著從遠處奔行而來。他們種族各異，人類、精靈、半精靈、狼人、巨龍、巨人……還有蛇人、鷹身人與蜥蜴人，以及一些艾華斯并不認識的獸身種族。

除卻月之子、地精和矮人之外，幾乎物質界的各個主流種族都能從中看到。

——甚至連巨魔都有！

雖然種族不同，甚至彼此對立——但這些死人們彼此之間的關系看起來卻很好。畢竟大伙都是死人了，不管生前立場如何、死后都是平等的。

艾華斯看著他們急匆匆跑來的步伐，感覺頗有一種兄弟們結伴去上網的興奮感。

……哎，等等。還有熟人呢。

艾華斯眼前一亮，從中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蘭斯洛特！

雖然亞森或許看不出來，但對右眼有著特殊視覺的艾華斯來說，活人與死人的靈魂實在太好分辨了——人群之中就只有蘭斯洛特是活人，就像是一群穿著黑衣服的人里面摻了一個穿白衣服的人一樣顯眼。

對方也見到了艾華斯，也立刻驚喜的睜大眼睛。只是他在這里終究是“見習生”，因此沒有和艾華斯打招呼。

帶頭的那位是個留著一頭紅色長發的巨人。就長相普遍野蠻丑陋的雄性巨人來說，他的容貌意外的英俊非凡，甚至能看出四五分至高天的痕跡。

一看就知道這是至高天的直系巨人，多半出身王庭。

巨人在見到艾華斯——更準確的說，是在看清艾華斯頭頂上的鹿角后，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向永燃之燭致敬，司燭之子。”

巨人沉穩的說道，聲音平和。

艾華斯看向他的背后——只見他背著一把燃燒著火焰的長矛，頓時若有所悟：“閣下莫非是……‘滅國者’阿瑞斯？”

“正是。”

阿瑞斯點了點頭，聲音清晰、聽不見絲毫暴怒：“但‘滅國者’的名頭就不必談了……我如今只是阿瑞斯而已。”

——艾華斯頓時有些繃不住了。

因為他正是被艾華斯打成醬吃掉的“厄倪俄”的兄長！

據說在至高天隕落后，他麾下的使徒中最強大的三位都出了事——“暴君”被銀冕之龍的騎士團蹲了復活點，復活一次殺一次；而“羅剎”已經被燭天司馴服成了護法使徒“天羅剎”，不久前還被墮天司一拳錘回了夢界；剩下那位就是破城者厄倪俄的兄長，滅國者阿瑞斯。

他被影天司的美貌所蠱惑，自愿成為了影天司的狂熱追隨者。

稱之為舔狗并不合適——因為人家真舔到了。至今他仍是影天司最為忠誠的近衛，也是影天司最為寵愛的情人。

他也是影天司麾下的戰士中最有眼界之人，畢竟昔日都曾在至高天麾下混過，也算是前同事……那個時候，他比影天司的地位還要高不少呢。

很顯然，阿瑞斯并不知道艾華斯服用過厄倪俄之精華。

他只是在看到被“罪孽纏身”的三頭獵影獸后，又警惕的看向夜魔維涅斯，頗為謹慎認真的皺起眉頭：“這是……墮天司的力量？如此強大的惡魔，在墮天司隕落之后本不該存在……”

“這是我養的。”

艾華斯開口淡然道：“我把墮天司的碎片給她了，有問題嗎？”

“——沒有。畢竟是司燭之子，想必馴服大魔也是情理之中。”

滅國者阿瑞斯立刻順著應道，并夸贊道：“我們還以為是一頭獵影獸，沒想到居然有三頭。若非有您幫襯，我們這些人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他們手中……就算靠著女王大人的力量復活，但若是奪不回自己的影子，那也只是廢人罷了。”

他顯然比過去在至高天手底下的時候圓滑了許多。

“所以我才沒第一時間把它們殺掉。”

艾華斯溫聲說道：“檢查一下，里面有沒有你們認識的人，或者女王陛下的客人。把他們的影子取回去吧。”

他如果殺死這三頭幻魔，想必能拿到一大筆自由經驗——要是放到以前，他恐怕迫不及待就要將它們殺死。

艾華斯已經很久都沒有拿過經驗了，主要是他的敵人往往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而靈魂破碎。比如說靈魂完全變成罪棘養料的養父詹姆斯，又比如說死后靈魂反哺天地的墮天司。

不過如今，艾華斯倒也不那么依賴系統了。

超越之潮興起，他自身的成長速度也開始變快。系統面板更多是為了直觀的確認自己得到了什么、哪里又變強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總擔心這系統是來自環天司的力量，自己若是過于依賴或許不算好事。

雖然他也早就從各種細節里，意識到這系統似乎不是環天司所造……但在徹底弄清楚它的來歷之前，還是謹慎為妙。

反正艾華斯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嘗試憑借自己的力量晉升了。在自我分離、自我提純、自我融合過后，艾華斯的靈魂也算是完成了一種“蒸餾”、進步速度本就不慢。

不過他沒有動手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被獵影獸吃進去的“影子”，其實也是可以再分離出來的。畢竟它們本質上就是靈魂的碎片之一。但如果將它直接殺死，那些影子多半會成為艾華斯的養料。

艾華斯覺得沒這個必要。

就算真要殺，也要把這些靈魂歸還后再宰掉。正好賣他們一個人情。

這次一窩蜂來了這么多戰士，恐怕是有他們熟人的靈魂被割走了吧。

他們說六十號人打不過三只獵影獸，艾華斯是不太信的。雖然這東西確實強大——盡管沒有神性也沒有智慧，但靠著能在任意智慧生命的視野死角無限次瞬間移動、永久隱身、無法被感知、偷襲幾乎必定成功、一旦被完整攻擊過一輪就會直接喪失戰斗意志等天賦能力……這東西可以說是虐菜和單挑的神。

——哪怕是被銜尾之環拉下去的下界天司，與它們單挑恐怕都會感到不小壓力。

但它也就是單挑強大了。只要對方人多了，它通常就會逃走。只要能互相保護戰友的“背后”，這東西殺起來并不難。

雖然是幻魔，但終究沒有神性。只不過是野獸罷了——這些沒有智慧、又有極強侵略性的魔物型幻魔，基本上都是當年獸主創造出的物種死后留下的靈魂，它們都只有野蠻的獸性。

也正因為愛之道途繼承于獸之道途，所以這些魔物靈魂基本上都會游蕩到親和愛之道途的領域附近。跑到宴天司那邊就會被巨龍們第一時間抓起來吃了，因此基本都跑到血天司和影天司這邊來了。

這整整六十個訓練有素的影之國戰士，配合默契的話解決三只獵影獸甚至都可能不會減員。唯一的問題就是它們跑了的話，他們也追不上。

所以人太多也不行——人太多恐怕就嚇走了，那樣被割走的“夢想”就拿不回來了。

六十個大概就是不會立刻嚇跑它們的極限了。同樣的道理反過來說，也就是在這個人數下……獵影獸覺得自己是能對付的，表面戰力大致是持平的、所以它們才不會跑。

這也是阿瑞斯嚴肅起來的原因。

——從這個角度來說，夜魔等同于是直接把他們所有人秒了。這種程度的力量，身為天司近衛的他也不得不重視。

而這頭夜魔如此輕易的維持著墮天司的力量……這是否說明，她就是下一代的墮天司？

“帶我去見女王陛下吧。”

艾華斯笑著，拍了拍獵影獸：“這就算是見面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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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者密續 第十九章 滅國者阿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