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蠕蟲深淵與影之國

就算伊莎貝爾不介意，他也是介意的。

——有一說一，那里面的“妙妙小道具”都是摩根女士贈予的禮物，充滿了愛之道途的味道。其中至少有一大半，艾華斯都還沒有用過。

要是有外人進入那里，那豈不是會認為偉大的教皇陛下是個變態嗎！

所以艾華斯絕不可能將任何人帶過來。

艾華斯打算通過真才實學，將亞森帶到夢界里面去。

這種程度的知識，當然不是他從阿瓦隆學會的。而是屬于高等神術必備的知識傳承中的一部分。

課堂上老師還在讀著課本，其他學生也都在各做各的一份事。但艾華斯起身將亞森拉走這件事，也還是讓其他人都產生了些許的詫異。甚至就連身為夢境主人的米婭也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他們，但很快她就又沉浸于身邊那個“年輕版亞森”的美色之中。

因為夢境主人并不在意，所以其他人也就都不會在意。

當艾華斯與亞森走出教室來到外面的時候，亞森突然心中一動，下意識回頭望去。

——那一瞬間，亞森頓時毛骨悚然。

他清晰的看到，后面教室中的所有人——包括老師、米婭與“年輕亞森”在內，都齊刷刷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向了他。

“走吧，不用管。”

艾華斯拉了一把亞森，隨口說道：“那是夢境主人對入夢者潛意識的警惕與抵抗。就像是感受到了傷口有異物時，就會分泌的組織液一樣……”

“……哦，抱歉。”

亞森小聲打斷道：“我小學學歷，聽不懂。”

艾華斯沉默了一會，開口繼續說道：“總之，如果米婭是一名超凡者的話，這個時候她就可以本能的對我們進行反抗與攻擊了。畢竟這里是她的夢境，我們很容易會因為她的想象而受傷甚至死亡……我是說，如果不想對她造成永久精神創傷的話。

“從夢境進入夢界的方法有許多種，你說的那兩種都是對的。但其實它的共同點與關鍵點，在于‘遠離夢的既有邊境’。

“對將夢境構建在海邊的夢主來說，他是不可能想象出‘海外有什么’的。因此那就是‘不存在的東西’。

“但問題來了——既然這里有海，那么你順著海往外出行，難道你會突然落入虛空嗎？”

“……不會吧。”

亞森漸漸明白了過來：“因為‘船航行于海’，而海是連續的。除非對方認為在大海的末端有著‘世界的盡頭’，否則船也不可能駛入虛空。”

“對的，”艾華斯贊賞的點了點頭，“同理。既然這里是懸崖，那就代表著它在靠近你腳下的那一面就是巖石，對吧？巖石理論上要延伸足夠高，所以才能形成深不見底的懸崖。而你站在山上的時候，其實你看不到懸崖底端、將其視為深淵的原因，是因為你離下面太遠……那么如果你在下墜呢？是不是你就離它越來越近了？

“但這個過程中，懸崖的山體是連續的——就和大海一樣。因為夢主并沒有摔下懸崖，所以這里就沒有‘刷新出來’——或者說被他想象、構建出來。可它在構成上又是合理的、必然的……”

“我明白了。”

聽到這里，亞森就完全懂了：“尋找夢的薄弱點！”

“場景上的薄弱點。”

艾華斯補充道：“而不是邏輯或者事件——就是在對方的認知中，這里應該存在、但因為他遠離此地而暫時并不存在的地方。”

“……也就是說，”亞森微微皺眉，“如果從夢中墜落，就會進入夢界？可是根據我的經驗……如果我從夢中墜落，結果是會突然驚醒啊？”

“會在夢中驚醒——那就是與夢界大門擦肩而過的證明。”

艾華斯意味深長的說道。

從原理上來說，能因為夢的內容而突然驚醒的人，其實距離進入夢界已經只有一步之遙。就比如說從懸崖墜落的人……他其實是因為“渲染速度不夠而崩潰”。就像是顯存爆了而閃退的游戲一樣——

他們的大腦在下墜時，在試圖按照下墜的速度飛快編織出“懸崖下面有什么”，但因為突然的高占用而導致血壓過高。最終沒能完成渲染，于是就會發生“夢境崩潰”。

這就與沒有經驗、也沒有認知的人做春夢，亦或是夢到自己被人殺害時都會驚醒的原理一樣。因為“渲染模塊丟失、缺少了關鍵組件”……人無法夢到自己不知道、也想象不到的東西。

但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并不嘗試去“解析”與“編造”，而是放棄思考……比如說在懸崖上一躍而下之時，選擇閉上眼睛。

——只要夢境在這時沒有崩潰，那么等意識再度回歸時，做夢者就會在墜入那無邊黑暗之后，抵達夢界的“蠕蟲深淵”。

這里并不是任何天司、任何使徒、任何柱神的領土。硬要說的話，它與“虛無”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

這里遍布著從兩三厘米長，到七八百米長不等的蠕蟲。這些蠕蟲能夠吞噬物質界的凡人所做的夢，用于鞏固夢界的基石。它們也能吞噬那些被拋下懸崖的幻魔尸體，從而將其化為養料、通過糞便的方式再度化為夢界的力量。

這里就是夢界的“垃圾回收站”，一個極度危險的地方。

如果一不小心被蠕蟲們吞噬，現實中的身體甚至有可能會失去靈魂。哪怕是最好的情況，也是靈魂遭受創傷——如果被咬了一下、被撞了一下，就因為劇痛而驚醒的話還好。假如直接被整個吞入，那么就再也回不去物質界了。

下次再見，就是答辯了。

而不會在夢中自由飛行的人，如果想要從這里離開，就要攀登懸崖。

那蠕蟲深淵上，有著密密麻麻的突出的刀刃。

這些刀刃雪白如月光，它們實際上是鋒利而冰冷的“月光鹽”。蠕蟲一旦碰到這種特殊的鹽就會立刻脫水而死，因此它們被這囚籠鎖在這里、只能不斷吞噬夢境，哪里也去不了。

而一旦蠕蟲繁育太多，以至于蟲子迭蟲子涌出來了，那就叫做“蠕蟲之災”。

根據精靈們的記載，這樣的災禍到現在為止一共發生了三次。雖然并不是什么會導致世界毀滅的災害，但是非常恐怖——比喻一下的話，就是馬桶炸了。而且是以一種很激進的形態炸了……比如說馬桶變成了溫暖的噴泉。

一旦與它們接觸，就有可能會導致自己被“分解”。甚至就連夢界的樹木、草皮、沙漠、大海……它們有什么吃什么，一旦被他們的嘴巴吞噬下肚，就能將一切“刪除”并還原為虛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甚至只需要撒一把月光鹽就能將其殺滅。

艾華斯可不想去那種危險又骯臟的地方。蠕蟲峽谷里面除了蠕蟲，就只剩下蠕蟲答辯了！

這些答辯會被夢界緩慢吞噬吸收用于補足缺失的部分，但這也不妨礙它有著讓那位精靈學者驚恐至極的“腐爛的惡臭”。

——他的目的地，是影之國。至少那里他還有認識的人，而且也不會太過變態。

而進入影之國的方法，也很簡單。

那就是找到“沒有光的地方，從陰影與陰影折迭的夾縫中前行”。比較常見的思路，是昏暗無光的森林……

但是在學校里，也未必找不到這樣的地方。

(本章完)

牧者密續 第十四章 蠕蟲深淵與影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