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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短暫的春天

更新時間:2023-05-23  作者:綠皮大只佬
圣殿之劍 第一百五十章 短暫的春天
1322年春

斯克拉丁,克羅地亞

時間流逝,穆垃登·蘇比斯對神秘的拉斯洛越來越信任。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想從這個來到克羅地亞的男人身上得到什么,但他肯定被拉斯洛的某些特質所吸引了。

起初,在他們的第一次談話之前,總督只是把他當做是一個富人。

他不希望也不允許各種權貴人物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進進出出他的地盤,或者在未經他同意的情況下在他的城市里謀取錢財,畢竟在斯克拉丁什么樣的交易都能達成。

但是當他發現拉斯洛的真實身份時,他暗自感嘆,原來這個人跟他一樣,都鄙視查理·安茹。

他曾是國王的手下,他的宮廷騎士,后來他成了國王的眼中釘,被迫作為罪犯逃離王宮。

當然,穆垃登·蘇比斯怎么可能知道拉斯洛到底經歷了什么呢?

他哪里知道這個男人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靠近過王宮了,只是過著一個悲慘落魄日子的無名小卒,沉湎在自己的醉酒嘔吐物中,在整日醉醺醺的狀態之下,還在蒂米什瓦拉的一個貧民街區犯下了殺人罪?

如果他知道這一切,穆垃登可能就不會向他伸出援手。

但總督認為拉斯洛是某種叛逆的英雄,而拉斯洛扮演的這個自信坦蕩的角色起了作用,讓穆垃登開始打心底賞識并憐惜他。

克羅地亞總督很快就把拉斯洛當做了自己信任的手下,因為他相信,這個勇敢的家伙敢于說出他自己的想法并付諸行動。

對查理的厭惡就像一條無形的鏈子一樣把他們綁在一起,因此他們經常在一起,無話不談,拉斯洛幾乎成了他的顧問。

一開始拉斯洛不得不像其他總督的手下一樣上街巡邏,他必須注意周圍發生的一切細小事情,以防有人醞釀陰謀對付他的主人,他仁慈的好父親穆垃登。

他也不得不在迪米特里和安德爾的陪同下收集稅收和各種債務,有時如果有人反抗或不按時付款,他還需要打幾巴掌,或者幾拳。

做這項工作的人永遠不會挨餓,也永遠不會缺少任何東西,因為除了債務之外,穆垃登的手下還會從這些人那里拿走其他東西。

如果一個人做食品生意,那么除了錢以外,每個人都有東西吃。如果一個人是鐵匠,那么他們可以拿走更好的馬具、小刀、馬鐵蹄和幾袋鐵釘。

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知道界限,他們不能人任何人那里拿走太多,但他們可以在不打破斯克拉丁經濟平衡的情況下大肆獲取利益。

“這是為了每個人的利益。”穆垃登曾這么解釋道。

不過拉斯洛并不需要長期將這些知識付諸實踐,因為自從他宣誓效忠于總督并成為他的知己和顧問后,他就沒有在斯克拉丁的街道上花太多時間。

他的大部分時間是在豪華的城市宮殿里度過的,有時也下榻于坐落在山丘上的石頭城堡里。

拉斯洛注意到,總督不僅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夏日酷熱而縮進了冰冷的城堡石墻里,他的多疑性格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每當穆垃登·蘇比斯有了不好的預感,或是收到了不利的消息時,他就會立即逃進他戒備森嚴的城堡里。

而拉斯洛越是了解他,就越覺得他更像是一個城市的惡棍首領,而不是什么有身份和膽識的總督。

“你還記得嗎,”有一天穆垃登對他的新知己問,“當時若望教皇敦促基督徒祈禱查理能盡快有一個男性繼承人?”

“當然。”盡管他對這個消息一無所知,拉斯洛還是點了點頭。當時他正努力地熬過冬天,不被追兵抓住,以謀殺罪被絞死。

“好吧,我告訴你,”總督湊近他,高興地低聲說道,“我當時并沒有真正祈禱,只是假裝自己在祈禱!”

禿頭的總督大笑了起來,仿佛講了一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拉斯洛想和他一起笑,但很快總督的五官就變得嚴肅起來,并陰沉地咕噥著,補充道:“我才不會祈禱安茹的豬圈里生出新的小豬來!”

這個溫暖而芬芳的春天是拉斯洛度過的最快樂的時光之一,他在海邊奇跡般地獲得新生,成了克羅地亞總督的親信。他幾乎不用干什么活,只需要陪伴總督即可。

他賣掉了他的小屋子,因為穆垃登在斯克拉丁的宮殿里給了他一間寬敞的臥室,并且可以把馬也放在總督的馬廄里。

他讓當地的工匠為自己做了一個金屬帶的新箱子,放著穆垃登給他的薪水,藏在還沒能打開的舊箱子旁邊。

與此同時,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跟隨著美麗的索菲亞沿著街道回到她家。

有時他在市場的某個地方等她,有時是在教堂前,雖然他懷疑她早就注意到了他,但他還是不敢和她說話。

有一次,索菲亞親切而溫暖地沖他笑了,那一個微笑讓拉斯洛頭暈眼花,不得不撐住墻壁,以免倒在街道上。

他每晚都會蹲下身子數著錢幣,幻想著自己向索菲亞求婚的畫面,那時候他一定會讓女孩的父母激動得淚流滿面。

然后突然間一切都變了。

在城堡里,總督不停地擰著他的手,焦躁地來回踱步,時不時警惕地回頭看,懷疑自己的手下和仆從不忠。

他表現得好像是在一夜之間徹底瘋了一樣,他在腰間系了一把長刃匕首,讓他的部下全天巡邏,準備戰斗,比以前武裝得更徹底。

他在城市宮殿和山上城堡里的衛兵數量翻倍,還要求拉斯洛做好戰斗準備。

所以拉斯洛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第一次掛起了他的撒拉森劍,那是安塔爾·巴托送給他的禮物。此外,他還被迫重新拾起了他早已生銹的箭術。

穆垃登要求他的仆人品嘗每一份菜,每一杯酒,在確認沒毒之前,他不會吃喝任何東西。

有一天,穆垃登把拉斯洛叫到一旁,來到這座冰冷石頭城堡里最黑暗的角落之一,終于揭示了他奇怪行為的原因。

“希貝尼克和特羅吉爾,”總督憤怒又緊張地咬著嘴唇,“我自己的城市……在密謀反對我!你明白嗎?反對我!造反!叛亂!”他哽咽的聲音里奇怪地混著憤怒和恐懼兩種情緒。

“現在是危險的時刻,”穆垃登在黑暗中四處張望,仿佛感覺到敵人從墻壁里冒了出來,“他們想要壓垮我,希貝尼克和特羅吉爾,”他恨恨地重復著這兩個城市的名字,“我最近得知他們已經向威尼斯臣服,宣布脫離我的統治。

最糟糕的是,特羅吉爾用某種方式贏得了我兄弟保羅的支持,我自己的血親背叛了我!我那懦弱愚蠢的弟弟向他們書面承諾,他會帶著一支軍隊向我進軍,給我的可憐蟲敵人們提供一切幫助!”

穆垃登·蘇比斯全身的每個關節都在顫抖,他的手指緊握著匕首的刀柄,左手敲打著光禿禿的墻壁。

“他們想要對我開戰嗎?”他的鼻孔像一匹勞累過度的馬一樣張開,大吼道。“他們想要反對我?向我開戰吧,來吧!”

“伱想要怎么辦?”變得越來越尷尬的拉斯洛問,“我們這些您信任的臣民能為您做什么?”

“呆在這里沒有什么事可做的,”穆垃登用充血的雙眼看著他,“我會讓你成為我的隊長,你將率領我最好的一百名騎兵,德米特里和安德爾負責剩下的兩百人。

我們必須見血!拉斯洛,會有一場戰爭的,我親愛的朋友。”

這正是拉斯洛所擔心的,他必須證明自己是一名戰士,一名騎士。他必須再次跨入戰爭的門檻,在這個他從未感到過歸屬的領域站穩足跟。

戰爭……

他害怕戰爭,勝過一切,但他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春天結束了。

1322年春

施彼斯伽卡皮圖拉,上匈牙利

這是一個平靜的下午,一個身穿簡單旅行斗篷的男人正在施彼斯伽教區教堂的涼爽中等待著什么。

他把同樣穿著粗布衣服的小隨從和他們的馬留在了教堂巨大的石墻外面,獨自進入了宏偉的建筑。他獨自站在里面,獨自思考,獨自面對他自己的良知。

他靜靜地凝視著一幅華麗的畫作,這世俗主題的巨幅畫作僅在五年前才被放置在了教堂的墻上,他描繪了查理·安茹的加冕儀式。

它的中心人物是匈牙利的主保圣人圣母瑪利亞,她的懷里抱著嬰兒耶穌,兩人的頭頂都有著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環。

在畫的右邊,埃斯泰爾戈姆的前大主教,查理的前支持者,托馬斯跪在圣母瑪利亞的寶座旁,向圣母獻上王冠。

在天國寶座的另一側,成年的查理·羅貝爾跪在地上,瑪利亞從大主教手中接過王冠,戴在他頭上。

在查理的身后是他當時的持甲人,弗蘭克之子托馬斯·塞姆塞,他手握國王的劍,頭頂上方用拉丁文寫著“青春之花”。

看畫的男人認為一定是塞姆塞在塞佩斯的高貴出身起到了一定作用,因為論戰功,有另一位騎士更有資格出現在畫里。

他還注意到,雖然圣母瑪利亞的表情很嚴肅,但圣嬰耶穌則帶著滿意的微笑向查理伸出了右手。

在畫右側,大主教托馬斯的身后,該畫的委托人塞佩斯的教區長亨利正跪在地上,手里拿著十字圣球,臉上洋溢著滿足快樂的表情,在他旁邊寫著對圣母的祈禱。

我們懇求您,最仁慈的圣母,如果您不引導我們,我們將誤入歧途,告訴我們該怎么做,圣母,請憐憫我們。一千三百一十七年。

男人往后退了幾步,不再觀察畫的細節,而是它的整體,他開始有些犯惡心,不知道是這夸張的崇敬表現讓他有了這種感覺,還是他對即將到來的會面感到焦慮不安。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供奉著圣馬丁的大教堂非常安靜。

這時,突然有人從后面觸碰他的右肩,這讓他嚇得縮了一下。他轉過身,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神父!”他喘了口氣,然后飛快地拉下了他的兜帽,露出了灰白的頭發胡子以及年邁的面容。“贊美耶穌基督。”

“永永遠遠,阿門。”神父滿意地笑著回答道。“我很高興看到你平安無事,費里西安。其他人都在這里,他們正在下層教堂里,來吧,我帶你去找他們!”

在樓下,十幾個人聚集在一起,只有幾支蠟燭的搖曳火光照亮了這個陰冷黑暗的空間。

和桑普特的城堡主一樣,這些人都穿著簡單的黑色、灰色或棕色的履行斗篷,戴著遮住臉的兜帽,這并不奇怪,因為他們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們以貧窮的旅行者身份來到施彼斯伽,也想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不引起任何注意。

神父一言不發地把費里西安·扎赫引到了其他人那里,然后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都正常,便回到了他的日常事務中去。

他很清楚聚集在他教堂里的是什么樣的人,但他不想聽到這些人到底在討論什么。

他想,如果他只是以這樣的形式幫助他們,他做的便是善行,但如果他自己也加入其中,干涉世俗的事情,那顯然是太過分了,會讓上帝不悅。

于是神父迅速地離開了那,暗黃色的光芒中只剩下斗篷人們。

“上帝保佑你,費里西安弟兄!”其中一個人用近乎哀傷的低沉聲音說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正如你們都知道的,”另一個戴著兜帽的人說,“我們要在這里永遠地告別彼此,這是圓桌的最后一次會議。”

“以后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至少不是以現在這種方式。”第三個人站了出來。

“我們的存在不再有意義了,將我們聚集在身邊的主人已經死了,他的統治權被篡位者剝奪,他的城堡和土地被外人和不忠的叛徒偷走。

而主人的遺愿,圓桌最重要的任務,只能由一個人來完成,費里西安弟兄。”

說話者伸出手臂指著桑普特的城堡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轉過頭來,所有的目光都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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