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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應對

更新時間:2025-01-04  作者:季越人
玄鑒仙族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應對
月色皎潔,明亮的月光流淌在青銅質地的臺階上,一千八百條長階在云中顯得肅穆冰冷,八方立門的廣闊仙臺下三三兩兩站了人,仔細交談。

一位墨藍衣物真人站在臺階上漫步著,臉蛋圓潤,眼睛頗有神采,神色則琢磨不定,一路到了最高處,這才迎面撞上一人。

這人卻是個和尚,臉蛋白凈,氣度威武,眉心點金漆,從臺階上下來,正正擋在他面前,雙手合十,笑道:

“白道友!好久不見。”

墨藍色衣服的少年赫然就是鄴檜真人白子羽,目光平淡地掃了一眼這和尚,答道:

“原來是廣蟬道友。”

鄴檜從來不是好惹的人物,見著此人直挺挺擋在面前,便笑起來:

“怎地學釋學到治玄榭里來了看來法界中的蒲團雖然是坐著,卻也沒有仙榭里的地磚站著舒適,要叫你一日日走動。”

他話出就是譏諷,含沙射影,偏偏直擊痛處。

治玄榭是大趙統帥仙修之所,前身是大梁的求紫榭,雖然少陽魔君折了,可紫臺玄榭宗的道統留存了下來,這位少陽魔君不喜釋修,但凡釋修,無論修為高低,到了求紫榭里就得站著,可仙修前去,無論修為高低,至少有個蒲團可以坐。

治玄榭還保留著這個規矩,哪怕他廣蟬是摩訶,見衛懸因還得站著···

廣蟬摩訶面色立刻陰沉下來,鄴檜卻不放過他,隨口道:

“我看是雀鯉魚得了大好處,道友平白與他齊名,如今也耐不住了罷。”

廣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我道何等清靜道統豈與他那妖邪來比麒麟光明,孔雀…”

鄴檜徑直打斷他,笑道:

“孔雀孔雀祖上鵝烏,也是大圣,你要是李周巍…說這話我也只能點頭,可你是個甚么!”

這句話徹底叫兩人撕破了臉,廣蟬面上的情緒波動迅速平靜下來,淡淡地道:

“道友嘴上不清靜,還須小心了。”

鄴檜見他動了真火,也不再刺激他,冷笑不語。

廣蟬畢竟是大慕法界近百年來風頭最盛、進步最快的摩訶,他都衛一道不好斗摩訶,打起來還真不是對手,直叫鄴檜暗嘆:

‘都衛道統的確空曠,可受伏之處也太多了·可惜我一個沒出身的,既然得了道統,只能走這沒人愿意走的路。

一念之間,廣蟬已拂袖而去,叫鄴檜嗤笑起來,兩步跨上了臺階,經過那白光閃閃的治玄榭之匾,入目便見那庭中的亮銀色大鼎。

大廳一旁站著一男子,披著羽毛般的銀袍,兩眼細長,白皙的五指搭在鼎邊,微微撥弄著鼎中的水光,見他上來,轉過頭笑:

“子羽來了。”

鄴檜急忙行禮而笑,在一旁站了,衛懸因便失笑,搖頭道:

“你又和釋修爭執,早早說過了,你都衛與華炁有淵源,到時候出了什么大事,你還可以投到釋修一邊…你這是斷退路。”

無論北方勢力如何,衛懸因對鄴檜絕對算得上好,白子羽只搖頭:

“我不愿渡人,他也別來渡我。”

是裝的也好、是真心的也罷,至少有骨氣說出這話,衛懸因眼中便升起幾點欣賞之色,鄴檜很快轉了話語,正色道:

“長霄滅門,成言身隕了,李周巍又在洞天中打傷是樓營閣,是樓營閣這家伙連磨洋工都不肯了,一口氣跑回齊地·…如今李周巍靈寶漸多,尋常的三神通已經壓不住他…我等雖然有四位紫府中期常駐,卻怕釋修那頭走了雀鯉魚而空虛,奉戚大人的命令來,請大人安排。”

“雀鯉魚。”

衛懸因聽了這名字,神色略有復雜,答道:

“他們還是小看了背后那位,到底是大圣之后,不能跟日居月諸相比,卻可以比肩未明未晞,至于東方填業之流,只配給他墊腳了。”

至于李周巍的事情,衛懸因顯然比他知道得還早,只是面上仍有感嘆之色,搖頭道:

“李周巍到底與眾不同,也不奇怪,至于靈寶漸多,就更不奇怪了,他命數加身只一突破,李氏手里的靈物必然倍增。”

衛懸因雖然修行厥陰,卻比那宗嫦清靜得多,語氣中沒有什么惡意,輕聲問道:

“殺傷可多”

鄴檜搖頭,這點他倒是深有體會,答道:

“李氏治下嚴苛,所傷甚少,止于長霄門而已。

衛懸因點頭道:

“明陽講究一個我為君父,自有他作君父的道理,要求屬下盡忠而無私,隔絕私利與己心,君父之權威橫行,于是忠孝無私···當年的公孫楊、瞿儀等人在山中修仙,也照樣被魏帝拖出來致忠孝,就是這個道理了。”

“而所謂的無私,最后成全了君父最霸道的私欲…好歹·好歹百姓對君父之征有用,便好過一些。

白子羽聽得連連點頭,唯獨最后一句讓他暗暗皺眉,他東海出身,難以理解衛懸因最后一句話的意思:

‘有什么用呢他持著治玄榭,這種暗暗贊同明陽的話…也能是能隨便說的么”

他明哲保身,一言不發,衛懸因卻戛然而止,思慮道:

“至于成言···”

“魏帝鎮壓天下的影響是抹不去的,勝名盡明王乃是血裔,所得金性也不是魏帝的,充其量不過是個假白麟,神通成了,也能打得赫連家直呼怪物,與明陽斗法,能壓過是好拿捏的,可要是被明陽壓住,除了個別道統,翻身可就難了,那成言死得不冤···”

“就算讓他逃出去了,最后到東海也是個死,難怪長霄不會救他。”

鄴檜暗暗皺眉,問道:

“這是何解”

衛懸因一笑:

“當年洞天的事情,頂上都是知道的,殷洲平偃,也就是那個為龍屬辦事的殷洲紫府,曾經得了許諾,倘若這份真炁他能到手,龍屬要許他一份大機緣。”

“平偃雖知希望不大,卻也仔細做過準備,沒想到他機緣深厚,真讓他撞見那份真炁,卻被成言壞了,這是比殺了他父母還要大的怨恨!”

鄴檜默默應下,出言問道:

“那長霄子…”

衛懸因撥弄了水波,看著一片片白色的符文從水面上浮起來,淡淡地道:

“楊氏這么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上儀簡直是天作之合,竟然不肯配合,如果他真的對果位有心思,早就和楊家合力,正好可以幫楊氏在廷中制衡·…”

“他靠向我們顯然是不想著求果位,早有落位真炁之敵,入趙庭成道的心思,考慮臨走前屠了鹿菜,蕩清一地,覆滅李氏在東海的根基·…”

“哦”

鄴檜皺眉問道:

“可動手了”

衛懸因笑了笑,答道:

“他在群夷等了一陣,日日雷雨,我看是東方合云拉著他飲茶,硬是拖到了長霄門覆滅…龍屬又多管閑事了。”

“也舍得拉下臉皮!”

眼看長霄吃癟,鄴檜幸災樂禍起來,贊道:“那李清虹雷霆成道,龍屬便有幾分話說。”“不對了。”

衛懸因搖頭,答道:

“這事情不是這樣算的,李清虹的事情算得上意外,我懷疑是有人保她,可她沒有多少話語權,你以為龍屬有多少好心本來天下都以為他們要先殺李周巍,如今雖然留了命,也不過虛情假意而已,前提在于山上不保他,龍屬便不先動手。”

“東海諸龍不害他,是知道推到北方手上必然有人試探山上·只靜靜坐在東海看著,北方還有多少可騰挪空間,山上對整個北方還有多少控制力。”

他神色平淡,答道:

“這是場預演,看看有多少人有小心思,哪日天上真的斗起來了,北方在沒有山上大能鎮壓的情況下…有多少變數。

“至于群夷……保全在劉長迭。”

衛懸因饒有趣味地笑起來,目光仍然停留在鼎中漸漸凝聚的字跡:

“我看這家伙如今也想明白了,以前沒人管他,是因為這幾個關鍵的兜玄洞天還需要用人,還需要變數,現在大局已定,大家都不喜歡變數,他就不自在了。’

“反而在海外他才有幾分余地,一來龍屬要求的幾個位子都與兜玄有關,保住他絕對是件好事,二來·龍屬如今也被動,變數在手里,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能化為主動了。”

衛懸因正色:

“你莫要小看長霄,他也算計到了劉長迭的變數,或是暗中算計、或是根本與勝白道談好了,時機掐得極準,那時西海出了事,劉長迭如若動身,群夷也是保不住的。’

鄴檜便驟然明悟起來,低眉沉思了,把話題轉回來,答道:

“可如此一來,江北的布局···”

衛懸因輕輕擺手,將水波上的玄紋字跡通通打散,隨口道:

“公孫碑在江北,靈寶在身,你們是不怕的,釋修那里我會提一句·…’

鄴檜見他不甚在意,這才順勢說自己的想法,試探道:

“我也見過那只白麟,不像有多么妖邪。”

衛懸因便轉過頭來,神色漸漸鄭重,低聲道:

“你可知君蹈危限制明陽妖邪就要去思慮明陽神通,不會錯的。”

“神通漸長,明陽合位,不可以常理度之,對上他,要在他未曾動彈便制他、挾他、處處掣肘,若是讓他喘息了,沖殺而來,明陽蹈危,除非我下場,否則什么限制都不好用了,又會有一個成言。”

他幽幽道:

“我總會提醒他們的,諸釋如若看輕,后果由他們自己承擔。’

望月湖。

天色明亮,湖光粼粼,淡白色的遁光在天際穿梭,一位位修士駕風而馳井然有序,紫金玄柱通天徹地,一派仙家氣象。

李遂寧靜靜立在高處的閣樓間,抬眉而望:

‘魏王回來了···’

天空中云浪排空,巨大的金舟如同沉沉云海中遨游的野獸,在太陽的照耀下舒展身姿,舟上玉甲井然,神霄絳闕,一重重、一間間華光盡顯。

他凝視著這巨大的金舟,一旁的老頭則一言不發地立在一邊,望向天際的目光中滿是崇敬,李遂寧沉沉吐了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杜老…成言真人…果真折在長霄了”

杜斗連忙拜下來,恭聲道:

“小的從大人口中聽著的,也不知真假,只是聽說有這樣的消息傳來·隨行的修士說,合林郡···那天上皆是土石,道上堆了數丈,黑漆漆比墨還要黑!地上也有煞氣往外冒,那土被煞氣浸沒了,捏都捏不起來·人走上去就陷在里頭了,爬出來還要生一場病·…”

“我們幾個老頭嚼舌頭,思來想去…這真人之死,也應當如此。”

李遂寧道行其實是不低的,聽著點頭,心中已經信了八九分:

“果真斬了!”

前世陳家出手,長霄門雖然同樣破滅,可成言或得了提醒或有什么手段,逃遁而去,消失不見,去了東海也好,跟著長霄也罷,再沒有什么消息

這股前世與今生的錯亂感讓他心中升起感慨,嘆起來:

“合林諸族應有一筆,說是晚春五月,天門光明,鎮于九天,俄而山崩地裂,土石大雨,煞出于地,出戶而視之,道間土積數丈,其色黝然,滑如凝脂·遂知成言受誅。”

杜斗聽得半疑半解,可也不要緊,只攏了袖子,恭道:

“公子所言極是。”

他拍了馬屁,卻聽著閣樓間悠悠地傳來一道清朗平淡的聲音:

“公子倒是好雅興。”

李遂寧連忙扭頭過去,卻見閣樓間站了一男子,一身黑衣,兩眉寬且長,目光微狹,顯露出灰黑色的瞳色,炯炯之中帶著股惡氣。

他緊緊地盯著李遂寧的眸子,那灰黑色眼睛中帶著幾分打量和探尋,微微一笑,低聲道:

“在下陳鴦,忝在真人跟前辦事,閉關了有一陣了…想必公子是認不得的·…”

李遂寧目光帶著幾分異樣,久久地停留在他那一雙灰黑色的眸子上,再一點點從他的身上劃過,答道:

“原來是陳客卿,久聞大名…都是青杜血裔,前輩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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