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冥河之誓

正在全力進攻星界虛幻屏障的那些“舊日支配者”身后，手繪的黑洞和附屬于它的吸積盤呈現了出來，以圖畫模樣表現的能量大海迅速回落，陷入冰冷的死寂。

多種“天災”降臨在了這里。

這是盧米安利用自己徹底容納“災禍之城”，晉升“根源之禍”、“毀滅天災”時自然激發的象征刻意制造的。

他未奢望這些沒有特定指向的“天災”能重創“舊日支配者”們，只是希望能以此帶來混亂，讓“愚者”先生短暫騰出手。

就在這時，忽然有琴弦撥動的聲音響起，本就像是手繪圖畫的黑洞和附屬的吸積盤變得更薄更小，失去了概念感。

真正成為一幅畫的黑洞本能撕扯起承載自己的維度，要將它們也吸入內部，改變當前的狀態。

一張巨大的、恐怖的嘴巴驟然出現，喀嚓一口就將這承載黑洞的“畫卷”吃了進去。

多個抽象的胃袋隨之浮現，時而膨脹，時而收縮，和待消化的事物激烈對抗著。

原初的饑餓，吞噬的象征，永不滿足的聚合，萬物的清掃者！

別的“外神”也各自做出了應對，平息起爆發于自己等“舊日”背后的“天災”。

此時此刻，深紅的流星也陷入了血紅月亮散發出的泥濘光芒里。

那染著鮮血的光芒海洋一邊破滅，一邊新生，讓深紅流星靠攏巨大身影的速度越來越慢。

但除了這片血色光芒凝成的“大海”，其他地方都被深紅點燃了，包括原本照亮西大陸的那些月華，也燃燒殆盡，消失不見。

抓住這個機會，抓住“舊日支配者”們短暫混亂、虛幻屏障壓力驟減的機會，“詭秘之主”克萊恩分出一道身影，將目光投向了保護區。

保護區內的特里爾依舊一片平靜，站在露臺上的“神秘女王”貝爾納黛早就將鑲嵌著幽暗寶石的皇冠拿了出來，雙手捧著。

這皇冠突地飛起，飛出了保護區，飛向西大陸的高空。

跟隨它的還有從灰霧之上落下的黃銅書冊，還有分別從十字架背后和保護區內飛離的兩道光華。

只是眨眼的工夫，它們就來到了屹立于云端的恢弘石門前，落入了那頭戴帝皇之冠、臉覆道道冕旒的巨大身影手中。

那人影對著星界點了下頭，轉過身體，回到三十三重天頂端，坐到了代表天帝的位置上。

祂旋即將鑲嵌著幽暗寶石的皇冠戴到頭頂，和原本的帝皇之冠重疊為一。

祂的雙手緊緊握住了那本黃銅書冊，另外兩道光華盤旋了一秒后，融入了祂的身體。

保護區內，看到“黑皇帝”唯一性消失于眼前，“神秘女王”貝爾納黛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

這就是當初盧米安借預言之事來拜訪她的真正目的之一。

通過“燈神”對局勢緊迫性的描述和祂最后那個臨時性增強“失序之國”的建議，“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當場就明白了“愚者”先生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他想借“黑皇帝”唯一性。

那時，貝爾納黛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的背后，戴著華麗金冠的羅塞爾女帝身影浮現了出來，語氣復雜地說道：

“只要他建立的秩序和規則還在，那他就還能復活。”

“得到所有唯一性和非凡特性的‘失序之國’能成為真正的‘舊日支配者’嗎？”貝爾納黛自言自語般開口問道。

“不能，‘失序之國’的意識摻雜了太多外來的精神，不算完整的誕生，還處在混亂之中，即使湊齊了所有的東西，也沒辦法徹底質變，或許還需要幾十年、幾百年，才能出現一個新的、統一的意識，讓‘秩序的陰影’真正來到現實。

“目前唯一一個讓‘失序之國’立刻成為‘舊日支配者’的辦法是，解除封印，把‘燈神’放出來，但‘燈神’擺脫封印后會做什么，誰也預知不了。

“‘詭秘之主’目前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讓‘失序之國’臨時性增強，達到接近‘舊日’的程度，在之后的戰斗里派上一定的用場。”羅塞爾女帝簡單解釋道。

祂頓了一下又道：

“即使‘失序之國’真的在他復活前，融合誕生了新的意識，成為了‘秩序的陰影’，不歸還‘黑皇帝’唯一性，有‘詭秘之主’的幫助，他也能借規則復活，但只可以回收兩份‘弒序親王’非凡特性。”

“神秘女王”貝爾納黛側過身體，望向羅塞爾女帝，沉默了一秒道：

“那你呢？”

羅塞爾女帝露出欣慰和滿足的表情：

“如果末日能過去，鏡中世界應該有一位相對正常的主宰，到時候，鏡子里會有一個不再黑暗的倒影世界。”

隨著“風暴之主”列奧德羅的自殺式攻擊和“毀滅天災”的降臨，“墮落母神”對西大陸的封鎖被徹底打開了。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和“蒸汽與機械之神”斯蒂亞諾趁機從星界降臨到了鎖龍塔處。

前者穿著層疊卻不繁復的黑色古典長裙，臉龐仿佛蒙著層層薄紗，朦朧又秀美，后者似乎由諸多的文明畫卷組成，最終凝聚為一位壯年男子。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對蒿里掌教點了下頭，用意念溝通的方式道：

“開始吧。”

蒿里掌教閉上了眼睛，讓那條寬闊、幽暗、沒有顏色的筆直河流從虛空中流淌而出，流到了“黑夜女神”的身前。

虛幻的幽暗河水里，一道又一道和蒿里掌教打扮類似的身影映了出來，載沉載浮，其中，還能保持一定清醒的是戴著銹跡鐵冠、頷下有蒼白胡須飄蕩的“冥道人”。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指著無聲流淌的“永暗之河”，用意念說道：

“‘永暗之河’為證，我，阿曼妮西斯必將壯大蒿里一脈，讓所有宗門子弟都內外兼修，獲得特性，若違此誓，源質反噬，永沉河底！”

早就完成溝通，只是走下流程的“冥道人”輕輕頷首，伸出有著玉石質感，卻多存裂口，或流下發黃膿液或長出白色羽毛的慘白右手，將它按在了“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的頭頂：

“汝當為掌教！”

伴隨這句話，一道道流光從“永暗之河”內騰起，交織成多個復雜的、前后有序的符號，落入了“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的身體。

阿曼妮西斯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來到了那條幽暗寬闊的河流中，歷代蒿里掌教化作的虛影和骸骨啃食起了祂的手臂、祂的背部和祂的靈魂。

已提前掌控“永暗之河”支流的阿曼妮西斯沒有驚慌，對抗起攜帶大量合道者精神的混亂意識。

那條筆直的虛幻河流穿過祂的身體，又從另外一個方向流了回來。

“蒸汽與機械之神”斯蒂亞諾盤腿坐到了“天師”的面前，腦海內回蕩起對方的意念：

“你有兩個選擇：

“一是拜我為師，入我宗門，我將授你上清箓，傳天師之位給你，讓你以此掌控你們口中的‘知識荒野’，但此事有隱憂……”

意念回蕩間，“天師”背后的荒野里出現了一道道徘徊的身影，他們多羽衣高冠，或面容猙獰，或腐爛不堪，表現出了強烈的惡意。

“他們是歷代‘天師’和修行有成的高功。

“受‘無生老母’的影響，在第一代‘天師’合道之后，每一代‘天師’都必須要有相應的血脈，要經過完整的修行。

“而你沒有，靠著上清箓，我可以幫你在短時間內容納‘知識荒野’，但事后必遭反噬，你是否能承受下來，化解歷代‘天師’和得道高功的怨念、痛恨，不被拖入荒野，成為徘徊眾的一員，我亦不知答案。

“第二個選擇是，拜我為師，入我宗門，我授你三洞五雷箓。

“和周道友能書信往來后，我結合前輩先賢的經驗，完善了‘三皇度厄法陣’，你可以用真傳弟子的身份和我共同主持陣法，將你的力量借予我，由我短暫合道，對抗域外邪魔。”

只是一個剎那的時間，“天師”的想法就通過知識的灌輸被“蒸汽與機械之神”斯蒂亞諾掌握了。

祂同樣以純粹信息流的方式詢問道：

“這兩種方法最終都能出現一個短暫的‘舊日’嗎？”

提著拂塵的“天師”搖了搖頭：

“都不能，你我都還差時間，你不比蒿里一脈新掌教，提前就掌控了道的部分力量。

“這兩種選擇只能讓我們近道，還無法成道。”

“蒸汽與機械之神”斯蒂亞諾知道時間緊迫，略作斟酌就跪了下來，做出回答：

“我愿拜您為師，成為法陣的一部分。”

“天師”有些失望，似乎未能得到期待的解脫。

祂將拂塵壓到了斯蒂亞諾的肩膀上：

“事急從簡，我們就只賜號和授箓。

“從今往后，你道號：

“福真。”

宿命之環 第四十四章 冥河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