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詛咒

祂抬起雙手，整個人都被充滿救贖意味的神圣光芒籠罩了。

祂戴著單片眼鏡的視界內，對應那片區域的水銀色命運長河浮現了出來，它未來的每一條支流都被混沌占據，再沒有別的可能，注定毀滅。

阿蒙的雙手霍然貼近，交握了起來。

這一刻，祂就像在遠古太陽神的教堂中認真禱告。

幾乎是同時，那條水銀色的虛幻長河內，即將融合在一起讓命運歸一復返混沌的那些支流里面，憑空多了一條新的，代表另一種未來的新支流。

那新支流內，混沌依舊存在，卻沒有毀滅這片區域的所有事物。

“救贖天使”，無中生有，拯救未來！

隨著命運長河被推往那條新的支流，“原初魔女”奇克制造出的混沌漩渦驟然爆發出新生之意，旋即消弭無蹤。

緊接著，混沌漩渦又從新生的區域內冒了出來，重新包容分解著周圍的一切。

它陷入了循環，由毀滅和創造構建成的循環。

這讓它被局限在了很小一個范圍內，無法正面阻擋盧米安即將劈至的“毀滅之劍”。

“原初魔女”的背后，其中一個金屬兵偶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異形巨鐮。

它向著目標揮舞出了武器，帶著一片寂靜無光的黑暗。

這是來自“黑夜女神”的恩賜，天使層面的臨時性恩賜！

“原初魔女”的右側，另一個鋼鐵兵偶化身成了沒有光澤、長出了片片白色羽毛、有一對夸張翅膀的巨蛇。

金屬羽蛇衍變為無聲的、死寂的蒼白洪流，也涌向了目標。

這同樣是“黑夜女神”的恩賜——維持時間非常有限的天使力量。

“原初魔女”奇克的左邊，還有個鋼鐵兵偶變得非常巨大，超過了它所有的同伴，和盧米安差不多。

它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已握住了一把橘紅色光芒凝聚而成的巨劍，那散發出黃昏來臨、萬物衰敗的氣息。

這把橘紅色光劍也劈向了“原初魔女”。

剎那間，奇克仿佛被黃昏籠罩，凝固在了橘紅色的光芒里面，思維和動作都變得緩慢，與盧米安似乎不在同一個世界。

祂主動毀滅自己的嘗試因此慢了一拍。

黃昏已至！

那三具金屬兵偶向“原初魔女”做出代表不同終結權柄的攻擊后，自身或失去了靈性，或沒有了活著的感覺，或飛快銹化，皆當場損壞。

它們是承載那三種力量的一次性物品，由盧米安的火焰凝固而成。

寂靜的黑暗、蒼白的死亡、橘紅的黃昏和盧米安的“毀滅之劍”不分先后地落在了“原初魔女”奇克的身上。

霍然間，它們之中各有一部分彼此糾纏了起來。

只有天使位格的這些力量糾纏成了一個將所有光芒所有聲音所有事物都吸納進去的幽深黑點。

黑點凸顯于奇克穿著白骨衣裙的身體上，一下就讓這位神情略顯茫然的“原初魔女”連帶祂所有的“鏡子替身”塌陷了進去。

特殊鏡中世界另外一個地方，“原初魔女”奇克的鏡中之我，一個臉有血污的俊朗男子表情扭曲地凸顯了出來，繼而消失不見，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或是被橡皮擦擦去了。

南北大陸廢墟界的多個隱秘處和“原初魔女”奇克于鏡中世界建立的神國內，一面又一面沉睡的鏡子皆被未知的力量抹去，走向了自我的終結。

下一秒，剛于鏡中世界深處完成戰斗的芙蘭卡和“星星”先生倫納德等人都莫名恍惚，險些記不起來自己等人要協助盧米安對付的是誰，魔女教派信仰的又是哪位。

或者說，其實并沒有那么一位神靈存在過？

特里爾廢墟內，“灰之魔女”茱蒂絲和“黃之魔女”蒂莎維卡差點忘記自己有那么一位真神先祖，感覺魔女教派信仰的應該是虛構出來的、符號化象征化的神靈。

祂們勉強記起了“原初魔女”這個稱號和奇克這個名字，表情皆是一變，明白事情有了不好的發展。

這兩位經驗豐富的“災難魔女”立刻制造出了大規模的災難，讓“正義”女士和“魔術師”女士暫時無法靠近自身。

然后，她們開始自毀，沒有一絲一毫猶豫。

特殊鏡中世界內。

幽深的黑點只維持了一秒鐘就徹底崩解消失，似乎不容于這個宇宙。

“原初魔女”的唯一性和兩份“末日魔女”非凡特性并未因此被拋出。

驟然間，套著白骨衣裙的奇克從虛無中走了回來。

祂笑吟吟對盧米安和阿蒙道：

“不把所有鏡中世界都毀掉，你們沒法真正地殺死我。

“你們現在還有信心在愿望失效前戰勝我嗎？”

說完，奇克美目流轉地望向了盧米安：

“你愿意認輸嗎？”

“原初魔女”顯然愿意拖延時間——等到“愚者”先生的愿望結束，祂又將是貨真價實的序列0神靈，甚至比部分真神還強一點。

盧米安笑了起來，側頭望向左肩那顆腦袋上的奇克臉孔：

“我有你的一部分，又怎么會不知道你和鏡中世界的關系？

“剛才那一擊只是為了摧毀你其他的復活布置。

“現在嘛……”

盧米安藍色的眼眸里，帶著甜甜笑容、目露鼓勵之意的奇克臉孔變得異常清晰，他的眉心處，血色的旌旗愈發鮮艷。

“原初魔女”奇克霍然明白了什么，表情微微變化。

與此同時，盧米安眼中燃起了束縛著暴戾與毀滅的黑焰。

詛咒！

魔女的詛咒，由“災禍之城”力量和“毀滅之火”推動的詛咒！

盧米安詛咒的是左肩那顆腦袋上的奇克臉孔。

這既是他的一部分，又與“原初魔女”奇克有著非常強的神秘學聯系，是最好的詛咒媒介之一。

所以，盧米安現在詛咒的是自己，也是“原初魔女”奇克！

他的背后，兩個鋼鐵兵偶提前有了變化。

一個似乎披上了虛幻的黑色斗篷，一個戴著不真實的深色手套。

“愚弄”！漏洞！

既然“原初魔女”目前等于鏡中世界，后者不毀，祂不隕落，那反過來也成立，詛咒“原初魔女”也是在詛咒所有鏡中世界！

剎那間，盧米安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體內噴薄出了毀滅一切束縛著瘋狂的黑色火焰。

這讓他交織著復雜符號和花紋的鐵黑色骨骼迅速出現融化的跡象，讓深紫染血的焰流們紛紛被同化或吞沒。

盧米安的臉孔不可遏制地扭曲了起來，極其痛苦，又肆意張揚，毫不掩飾自己的痛快之情。

他望向了“原初魔女”奇克，看見這個美艷絕倫的女人也被黑色的“毀滅之火”點燃了，從內到外，從靈魂到肉體。

“原初魔女”奇克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似乎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神座的墜落。

這樣的詛咒對還是真神時的祂來說，也許尚有利用對應權柄化解的辦法，但現在，祂只是天使之王，不比盧米安層次高，力量也僅強了一點，只是具備的特殊較多。

“原初魔女”奇克被“毀滅之火”點燃的同時，特殊鏡中世界也燃起了熊熊的黑焰。

星界屏障內的所有鏡中世界跟著陷入了黑色火焰帶來的地獄，整片整片地熔化和坍塌。

芙蘭卡、“倒吊人”阿爾杰等人見狀，趕緊收拾戰利品，脫離鏡中世界，回到了廢墟界。

啪啪啪，芙蘭卡身上攜帶的鏡子一面又一面裂開。

對此，她不驚反喜。

這是盧米安的“毀滅之火”！

特殊鏡中世界內。

隨著毀滅黑焰的蔓延和焚燒，阿蒙微笑搖了搖頭，解除封鎖，先行離開了這將要徹底毀滅的地方。

被放逐到靈界的羅塞爾女帝先驚后喜。

祂終于不用再受到特殊鏡中世界的束縛，不用再聽特殊鏡中世界主人的命令了。

——第四紀特里爾毀滅后，相應的封印已然解除，祂可以自由地離開特殊鏡中世界，不至于跟著那片區域的毀滅而毀滅。

噼里啪啦燃燒著、毀滅著的奇克收起了略顯錯愕的表情，在本能的痛苦中，笑著對盧米安道：

“你比我預想得更狠，竟然通過詛咒自己來詛咒我。”

現在的盧米安，身體已大部分被“毀滅之火”燒掉，只剩下那三顆腦袋還未被波及。

混沌漩渦臉孔的特殊阻止著“毀滅之火”的靠近，但也只能再阻止一會兒。

“原初魔女”奇克飛向了盧米安，拖著長長的黑色焰尾。

祂落到了盧米安的身前，不掩飾痛苦但又充滿笑意地說道：

“我們本來就注定融合在一起，你要是沒拿到‘0—01’和梅迪奇那兩份‘征服者’非凡特性，我今天根本不會來見你。

“我們之間的戰斗只是在爭奪主導權，現在我承認，你非常適合當亞利斯塔.圖鐸。

“你贏了，我將主動融合到你的身體里，由你主導，反正我野心不大，想的只是成為‘最初造物主’的半身，即使你來主導，我依舊是祂的半身。”

說這些話語的時候，“原初魔女”奇克的身體開始崩解，祂在退化為唯一性和“末日魔女”非凡特性，然后，它們將帶著祂的自我意識和精神烙印融入盧米安左肩那顆腦袋的奇克臉孔。

這個過程不可逆轉。

就在這時，“原初魔女”看見盧米安的臉龐在毀滅黑焰的燃燒下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

盧米安愉悅地笑道：

“很感謝你的主動融入。

“但用不了太久，我就會死去，你將跟著我徹底死亡。”

聽到后面那半句話，“原初魔女”奇克已然虛幻的美艷臉孔上，表情頓時有所凝固。

宿命之環 第二十四章 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