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奠妻

宋詞掏出一根煙，湊到墓碑前燃燒的紙錢上點燃，剛準備塞進口中，目光掃到墓碑上愛妻云楚遙之墓幾個字，嘆息一聲，把手上的煙頭插入身旁泥土中使勁碾滅。

“你不要看著我，我不抽了還不行嗎？”

宋詞低聲喃喃，墓碑上的女子面帶微笑，好似很滿意他的做法。

宋詞從旁邊拿起一根枯樹枝，把碑前燃燒的紙錢挑了挑，讓紙錢燃燒更加充分一些，一陣微風吹過，燃燒的灰燼打著旋飛向碧藍的天空。

“暖暖上次說想讓劉雨桐媽媽當她媽媽，我也想，可就是怕劉雨桐爸爸不同意。”

“上次我帶暖暖去看你爸媽，他們身體都還不錯，就是想你想得厲害，我讓他們老蚌生珠，建個小號，你爸用棍子把我趕了出來，這讓我甚是懷戀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你爸就這個態度，不過咱爸真的是老了，上次追了我二里地，這次追了一里地就氣喘吁吁。”

“暖暖馬上就要上幼兒園了，我準備就讓她上小區旁邊那家，雖然學校破了點，設施差了點，但是他們那老師長得漂亮啊，暖暖一定會喜歡，我也挺喜歡。”

“對了，老婆，都說先人庇佑，但是先人還隔了一層，子孫又多，伱我夫妻一體，不分彼此，你一定要保佑我發大財呀，等我發了財，我再娶一個跟你一樣漂亮的，你當初瞎眼看上了我，現在瞎眼的美女可不好找啊……”

宋詞坐在云楚遙的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

直到一片草紙灰燼差點糊在他臉上，他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不早，于是起身準備離開。

“等下次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這才再次起身，不過這次動作慢了許多，等站起身來，面露苦澀，聲音低沉地道：“老婆，我想你了。”

說完，拍拍屁股上的草屑，頭也不回地離開，可雙目卻已通紅。

身后的草紙灰燼原地打著旋，仿佛是在和他說再見。

宋詞從山上下來，這才回頭望了一眼，只見一股煙塵裊裊直上云霄。

從口袋里掏了根煙點上，深吸了口后氣，眨了眨眼睛，強笑道：“沒看見就沒抽哦。”

他身后的山叫茅草山，過去漫山遍野的茅草，不過現在沒有了，都變成了耕地，也是附近幾個村落的祖墳所在之地。

而山下不遠之處，就是宋詞的老家宋家莊。

整個宋家莊也就百十來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不過這些年很多人搬進了城里，村里就顯得更加沒落。

宋詞啟動路邊的一輛半新的寶駿，調轉車頭，直接前往宋家莊。

雖然父母去了城里幫他帶孩子，但是爺爺奶奶還在老家，他既然回來一趟，不去看看他們說不過去。

老遠就看到奶奶站在村口的路邊，奶奶今年已經八十五，雖然身體還算硬朗，但身材干瘦，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吹走，顯得很是單薄。

宋詞搖下車窗，緩緩靠近。

“奶奶，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說著，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奶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努力睜大昏花的眼睛，仔細打量著宋詞。

“是不是瘦了呀？”

“哪有，明明胖了，我扶你上車，我載你一截。”

“不了，我暈車，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就來。”

奶奶說著，強行掙脫了宋詞的手。

宋詞知道她固執，也沒再勸，想了想，先上了車，準備先去把車停好。

當車子啟動之時，宋詞下意識地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只見奶奶佝僂著身子，杵著拐杖，低著頭慢慢摸索的模樣，鼻頭一酸。

宋詞算是留守兒童，小的時候父母外出打工，他是由爺爺奶奶帶大，所以和他們的感情格外的好。

可自從大學畢業以后，忙于工作，經營自己的小家，仿佛徹底和過去斬斷了聯系，除了春節，都很少回來，慢慢變得有些生疏。

等妻子去世之后，他再回過頭來，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一直在原地等著他，從未變過，變的只是他而已。

宋詞停好車，就急忙回轉回來，攙扶住奶奶。

“你不用回來的，我自己能走回去，你爺爺聽說你今天回來，早上殺了只雞。”

“干嘛要殺雞，你們留著下蛋，我回來就殺雞，我多回來幾次，雞還不得給你們殺完了？”

“殺完了就殺完了，雞養著就給你吃的。”奶奶拉著宋詞的手，笑呵呵地道。

“那我一定經常回來。”宋詞笑著說道。

“好，好。”奶奶聞言露出滿口殘牙，一臉樂呵。

宋家莊村口左手第五家就是宋詞的家，但是因為父母都去了城里，所以大門緊閉。

而隔著一條馬路的就是他爺爺奶奶家，平日里都是同村大姨代為照顧一二，宋詞父母每個月會補貼大姨一些錢。

但因為現在爺爺奶奶身體還算不錯，大姨也就幫忙洗洗衣服，買些糧油日用品，需要她照顧的不多。

宋詞的爺爺和奶奶正好相反，身材高大壯碩，即使年紀大了，有些駝背，依舊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而宋詞很多方面都遺傳他，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很相似。

見到宋詞回來，嘴上埋怨著怎么不帶暖暖一起回來，臉上卻滿是喜色。

“聽你爸爸說，你把工作辭了？那可是個鐵飯碗，你怎么說辭就辭？”

爺爺對宋詞辭去工作的做法，很是不高興。

對老人來說只要是人，都要有工作，要不然都算是街溜子，不務正業。

何況宋詞還是公務員，雖然是最底層的交警，那也是鐵飯碗，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那是一輩子的事。

“工資太低了。”

“但是福利待遇好啊，你怎么……”

“好了，好了，你就少說兩句，毛毛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你這老東西操心那么多干嘛？”

奶奶打斷爺爺的話，不讓他再說下去。

見宋詞端著碗，低著頭一言不發，爺爺也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然后問道：“那你現在在做什么？”

“算是開出租吧。”宋詞道。

好好的交警不做去開出租？這是咋想的？宋淮只覺得腹部一股氣直沖腦門，就待發火，但是見到宋詞低頭吃飯的模樣，最終只是無奈問道：“為什么？”

“因為錢多。”

宋淮聞言沉默，交警的工資的確不高，之前宋詞也跟他說過。

“我知道你一個人養家負擔大，但是交警福利待遇好啊。”

宋淮最終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沒再繼續說下去。

實際上宋詞并沒有說假話，不過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妻子云楚遙。

云楚遙和他是一個交警隊的交警，一年多前的一天晚上，他們去高架上查酒駕，遇到一個喝多了的瘋子，沖擊關卡，云楚遙躲避不及，直接被撞，拖了很遠，直接一命嗚呼。

宋詞眼睜睜地看著妻子死在自己面前，留下很大的心理陰影，要不是還有孩子，他都不一定走得出來，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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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宋詞沒有多待，他下午還有事，準備趕回江城。

“這個你拿去。”宋淮遞給宋詞一個塑料袋包裹著的東西。

“這是什么？”宋詞沒有去接，他隱隱猜到一些。

“這是兩萬塊錢，你先拿去用，給暖暖買些好吃的。”

宋詞聞言，心中一暖，但怎么可能會收他們的錢。

宋淮執拗不過宋詞，最終還是把錢收了回去，準備等下次暖暖回來，直接給暖暖。

宋詞把一直放在后備箱的兩罐奶粉和兩瓶酒都拿了下來。

奶粉是給奶奶，很普通的老年奶粉，酒是給爺爺的，同樣也是很普通的酒，宋淮酒量不大，但是有點癮，經常喜歡小酌一杯，酒好不好沒關系，他喜歡喝酒時候的感覺。

“上次你買的還沒吃完，又浪費錢。”奶奶嘴上這樣說，但臉上卻滿是笑意。

“沒花多少錢，爺爺奶奶你們回去吧，我走了。”宋詞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路上開車小心點。”爺爺佝僂著腰，對坐在駕駛座上的宋詞揮了揮手。

“知道了。”宋詞輕踩油門，車子緩緩駛了出去。

等車子開出去一截，宋詞下意識地從后視鏡看了一眼，果然只見爺爺揮著手，緩緩跟在車子身后，奶奶杵著拐杖站在身后默默注視著。

宋詞把手伸出窗外搖了搖頭，然后加大油門，車子飛馳了出去，直到再也看不見兩人，這才又緩了下來。

今天的天氣很好，秋高氣爽，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可環顧四周，卻是滿眼蕭條，草木枯黃，讓人不由升起一股悲涼。

這條路宋詞無比地熟悉，小時候他每天都是從這條路走過前往學校，不過那時候晴天滿路灰塵，雨天滿路泥濘，哪像現在平坦的水泥路，下雨都不用穿膠鞋。

當目光掃到路邊田壟之中一座矮小的神龕之時，宋詞稍微猶豫了一下，把車靠路邊停了下來。辭職后我成了神 第1章 奠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