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兩方

遲來的基利曼終于入場，他因多日操勞的雙目下有著淡淡的皺紋，休憩室內，正接受盔甲打蠟的原體們紛紛望向他。

基利曼，這個答應了同另一個帝國合作的家伙。

基利曼朝旁邊給他遞茶的仆役點點頭，拒絕了人們的好意，他打起精神，環顧在場的原體們。

莫塔里安、圣吉列斯、馬格努斯、伏爾甘、科拉克斯與康拉德，很好，加上基利曼，一共七位。

費努斯不會來，他在另一個戰區，跟哈迪斯負責現在的戰局——好讓他們這些原體聚在一起，直面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挑釁與惡意。

我想各位都已經知曉了另一重命運線與我們完全不同——

據我們所知，目前對面的絕大多數原體都已墜入混沌之道，通過接納融合混沌的力量完成了自己的升魔。

因此我假定他們都帶著絕對惡意——請務必小心，朋友們，這會是一場不含血與火的交鋒，我們必須拿下這一局，這關乎到接下來兩個帝國的合作與……

基利曼的聲音小下去，莫塔里安適宜地補充道，

背叛。

對，背叛。

基利曼點頭，

根據人類之主的情報，兩個世界只能存在一個，贏家必須是我們。

他看向他的兄弟們，基利曼看見圣吉列斯嚴肅地點了點頭，伏爾甘則看起來有些不安，馬格努斯看起來似乎明白了，安格隆則回以基利曼一個冒冷汗的微笑，科拉克斯在沉默，康拉德在冷笑。

莫塔里安則紋絲不動。

莫塔里安一動不動，他盯著基利曼，等待著接下來基利曼的命令。

基利曼威風凜凜地站在他們面前，珞珈小心地站在基利曼身后，作為基利曼的傀儡。

[我很高興今天看到各位，并向你們宣告一個好消息——千年的發展與建設后，我們將重新燃起戰火，我想你們的刀刃依舊鋒利。]

基利曼帶著他職業性的假笑，看了科拉克斯一眼，伯勞鳥的確因為這句話興奮起來，他低低咆哮了一聲，血爪鋒利無比。

[光是看到站在我面前的各位，我便感到由衷的欣喜，我想我沒什么可囑托的——我已然先各位一步見到了另一個我，我深知在看見另一個自己面前，任何旁人的叮囑與勸告都已然化為虛無。]

基利曼眨眨眼，眼見波動的詭藍宛如正在流轉的銀河。

顯然對面比他們更加守序，更加依賴秩序——而基利曼什么沒見過？

在曾經的季度匯報會上，基利曼不得不阻止了伏爾甘朝費努斯扔爛泥巴的行為，好吧，伏爾甘其實只是在大聲斥責費努斯的不仁，但他的唾沫和眼淚都有些過于粘稠了。

基利曼嘴角的笑容勾起，

他抬眼，看見這個世界的星空。

在那里，在璀璨的星穹間，一個完全復蘇的太空死靈王朝正在戰斗。

“塔拉辛？塔拉辛？！我不建議你冒險！”

哈迪斯沖著通訊另一端咆哮道，他沒想到在他臥床那幾周內，戰局推進地如此之快。

明顯的局勢已然在寂靜王與風暴王間決出，即便擁有著十足的野心與極低的道德底線，但在統攬全軍的寂靜王面前，風暴王正在不可避免地滑向劣勢。

哈迪斯眼皮狂跳，一旦寂靜王與風暴王的戰爭決出勝負，剩下的那個肯定會直接來找人類帝國——

狂風呼嘯！足以湮滅三臺泰坦粗細的高斯射線自星球表面擊下，剎那間，無數相似的光柱在平原上亮起。

高溫直接蒸發了離落點最近的太空死靈，騎在它的坐騎上，塔拉辛高舉起手臂，任憑沖擊帶起的風暴舞起它的金屬披風。

“哈迪斯——我很高興重新聽見你的聲音！”

塔拉辛嘶吼道，它所在的這顆星球早在千萬年前便脫離了自己的恒星，而現在，毀滅性武器的使用讓它擁有了一次很久、很久不曾擁有過的落日。

那亮亮的、熱熱的光打在塔拉辛身上，

“你——不——知——道——！！！這幾周有多有意思！”

戰場被包起來，雙方都在竭盡一切使用時光回溯型武器，若以公里為最小計算單位，那么這片星域的時間實則已經度過了至少一年——在無數次小型時光回溯里。

而在脫離這片星域的人類帝國觀測中，時間不過短短幾周。

“我至少得去看看！”

披風太費事了，塔拉辛伸出手，解開自己的披風，讓它隨風而去，

“我一定會多很多有趣的藏品——但是時候去面對了！你們有需要解決的事情，懼亡者也有！”

至少現在，塔拉辛決定去會會那兩個老登——它不愿僅僅是旁觀寂靜王與風暴王的最后一戰，塔拉辛不再是那個史官了。

這位史官冷眼旁觀了萬年又萬年，它終于受不了它種族內部王族的傻逼，終于擲下手中的筆，憤而拔劍。

“冷靜！塔拉辛！”

哈迪斯的聲音在頻道中斷斷續續，

“如果你想要取得最好的成功，那么你不該過早暴露——至少該離寂靜王與風暴王遠一點！或者換具性價比高一點的身軀去報廢！”

塔拉辛的喉舌中發出刺啦的電子聲，

“我找歐瑞坎算過了！這趟我必去！哈迪斯——你不理解，你不理解——你們人類還有新生兒與平民值得你們去堅守，但懼亡者已經沒有了！”

“就算我這趟不去，哈哈，我塔拉辛也只會獲得更多的軍隊——但那又怎么樣？！不過是傀儡若干！”

現在去剛好能罵風暴王與寂靜王，以往哪有這么好的事？可以一次罵兩個。

塔拉辛單方面關閉了通訊，它大笑幾聲，執杖朝寂靜王與風暴王所劃定最后的戰區奔去。

在那里，兩個瘋子、導致懼亡者滅族的罪魁禍首正在相互廝殺，但其中一個已然狼狽不堪。

另一個，真正的王高坐于王位之上，冷眼看向它的王朝。

媽的這逼塔拉辛活的也太瀟灑了。

哈迪斯猛地自通訊中脫離，他撓撓頭，看向指揮屏——時間差不多了，與此同時，晚宴亟待開幕。

他現在有些擔心，一邊擔心晚宴的情況，一邊又有些擔心塔拉辛與戰局，太空死靈們的戰爭即將落下帷幕。

這也是為何基利曼會如此急迫答應另一個帝國合作的原因。

大廳中的吊燈正金碧輝煌著。

流離的光芒自那白水晶組成的精細幾何結構上淌下，千百般閃光灑在參會的男男女女上，身著精金點綴的白西服樂官拉起提琴，一陣悠揚而婉轉的低音后，他身旁裙擺如瀑的樂官點起揚琴。

樂聲輕盈委婉，同淡淡的香氛相融，構思精巧的餐點靜靜地躺在彩瓷織就的多層餐盤內——正安靜地等待著用餐人的到來。

還好冥王不在宴會邀請之列，否則這些小家伙將活不過五秒。

基利曼不合時宜地在腦中冒出了這個念頭，他有些尷尬地笑了一聲，他感到有些緊張。

此時此刻，羅伯特·基利曼身穿藍盔，珍珠白與耀金的花紋在湛藍的海上似乎在發光，基利曼難得把自己從公文堆里拔出來，好好地注重了一下個人形象。

在他成為帝國之主后，幾乎沒什么存在需要讓基利曼極其極其注重形象的了。

基利曼再度看了一眼他的兄弟們，雖然他可以確保自己不會出錯，但剩下的人……并不好說。

莫塔里安正沉默地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看似偏僻——但卻實際上可以快速支援大廳里的每一個位置。

或者說，在那個地方架一把狙，莫塔里安可以直接點掉大廳里全部的人，不過原體可能更想要一把冥王特質連發機槍。

圣吉列斯則微笑著跟伏爾甘與安格隆坐在一起，小聲談論著什么——基利曼、圣吉列斯與安格隆都心知肚明，天使此舉大抵是想要護著點伏爾甘。

伏爾甘人很好，但有些時候有些固執，無法面對一些突發情況。

馬格努斯則有些手足無措地被康拉德纏住了，科拉克斯在他們一旁平靜地飲茶，基利曼相信雙子也是想要保一下馬格努斯。

馬格努斯暫且從靈能虛弱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一點，因為這次參會的對面都是靈能型原體，馬格努斯便不再選擇用靈能充大自己，而是老老實實地讓自己的體型小一點，他的雙角都縮小了不少。

馬格努斯其實不適合參會，但基利曼有著更深的考量……已知對面的馬格努斯死了，或許在看到這個馬格努斯后……對面的其他人會透露出些什么。

這也是為何基利曼和莫塔里安在商議后決定邀請馬格努斯，馬格努斯本人大抵現在毫無察覺，跟其他原體比起來，他現在更像是個好學的教授，想要來跟其他人談論靈能問題的。

不過出師不利，他已經被康拉德纏上了，蝙蝠咯咯地笑著。

他們要來了。

基利曼再度深吸了一口氣，他朝莫塔里安點點頭——莫塔里安不情不愿地從他選定的位置中站起來，霧氣騰起，下一刻，原體消失不見。

需要有一名原體去甲板上接待來客，基利曼并不太合適，他本想考慮圣吉列斯，但綜合考量后，莫塔里安上了。

安格隆發出了一聲小小的輕呼，在眾人都看不見的視線外，莫塔里安干脆利落地直接翻了個白眼。

白光燈照在紅毯之上，兩邊極限戰士儀仗隊執起劍與旗幟，行軍號吹響，星空的漆黑間，白霧滾滾涌起，翻滾至他們的腳下。

映著刺眼的白光，龐大而瘦削的異形正站在他們對面，遠比一般原體形態更高大，骷髏原體朝他們微微欠身。

歡迎……來到帝國。

莫塔里安毒氣面具間噴出霧氣，凜冽的霧氣在他眼中翻滾，莫塔里安上前一步，走到基利曼身前側，示意原體們跟他前進。

基利曼禮貌地說道，隨后便直接跟莫塔里安一同朝大廳走去，他沒有招呼，他身后的原體便直接選擇跟著他了。

行走途中，安格隆快走幾步，貼上莫塔里安的后背，頗有挑逗姿態地耳語道，

莫塔里安再度翻了個白眼。

[我不建議你現在探查他，他的能力并不弱——如果你不希望基利曼接下來為難你，安格隆，你就該管好你的手。]

安格隆低聲道，他再度雙目發光地打量著那個莫塔里安……哦……這仿佛正是莫塔里安內心的真實寫照，另一命運線的莫塔里安外表或許長成了首逆者最羨慕的模樣。

高大、瘦削、截然不同、完全格格不入。

不知道普緒克夫人要是看見這樣的莫塔里安，會發出何種感慨，這樣的莫塔里安……哦呵呵呵普緒克夫人大抵也會好好憐愛一番。

安格隆當然想起了自己的好同事普緒克夫人，實際上，今天他那貫穿著五顆心臟與神經系統的裝飾珠鏈就是普緒克夫人送給安格隆的禮物。

伏爾甘慢吞吞地說道，如同沼池里冒出的泡泡。

不知是不是錯覺，伏爾甘總覺得這個莫塔里安會跟泰豐斯產生奇妙的關聯。

莫塔里安壓低聲音說道，提醒道。

實際上，他們那個世界也差不多，奸奇削弱三神，而基利曼則成功背刺奸奇，隨后奪走了奸奇手中的權柄——甚至包括剩余那三神的。

莫塔里安的兄弟們永遠不會知道的是，他們所信奉的三神實際早就沒有了太多自主意識，只剩為數不多的一小部分。

這就是為什么他們的“主人”從不直接對話原體們，而是通過暗示與預告。

基利曼架空了它們——或者說反噬了它們。

莫塔里安停下腳步。

他面前，禮儀官緩緩推開大門，光灑過來，基利曼再度和煦地微笑起來。

他看見另一個他自己。

伏爾甘感覺自己旁邊的安格隆猛地哆嗦了一下。

戰錘：我不要成為臭罐頭啊！！！ 【253.】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