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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九十一·好男人不能夜不歸宿

更新時間:2025-01-17  作者:王梓鈞
北宋穿越指南 后記九十一·好男人不能夜不歸宿
趙京京身邊的侍女,個個都有技藝,皆屬儲備人才。

她們一般十五六歲出閣,也即正式單獨接客。

初夜價格極高,甚至還會搞拍賣。

根據各自的具體情況,出閣之后的路線也不同。大部分都只能去做藍倌人,少部分可以晉升成為紅倌人。

也有走清倌人路線的,她們會繼續跟在趙京京身邊,直至發展到擁有單獨院落的實力和名氣。

比如,此刻挨著石懷的侍女,去年就已經正式出閣了。

但她還留在趙京京身邊,繼續積累經驗和名氣。偶爾趙京京身體不便,又或者客人非要留宿,她就會代替趙京京待客。

代替接客之時,說不定就得到某位恩主青睞,幫忙宣傳一下突然名氣大漲。

那侍女從石會長身邊離開,取來拍板坐于堂前。

服侍曾忭的侍女,則掏出一支笛子。

又有一個吹笙的樂工進場。

其余三位侍女,許是因為年幼,技藝尚且不精,還不能參與公開演出。

趙京京自己則懷抱琵琶,演奏彈唱散曲小令。

“掙破莊周夢,兩翅駕東風。三百處名園,一采一個空。難道風流種,唬殺尋芳的蜜蜂。輕輕飛動,把賣花人扇過橋東……”

另一個時空,這玩意兒應該叫元曲。

它的最初形式,源自唐代的酒令,到了宋代進一步發展。

有專家說宋金散曲大流行,是因為胡樂嘈雜、變化迅疾,導致中原和江南語言難以適應,于是就有了散曲這種新聲。

只能說,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更有可能是受眾群體下沉,畢竟散曲在宋代就有雛形了。

詩詞的受眾更狹窄,地位更高。

散曲的受眾更寬泛,權貴富商,販夫走卒,都可以聽。

可以理解為一種面向大眾、歌詞可俗可雅,而且變得更市井化的古代流行歌曲。

散曲往往配合雜劇演出,這就更受底層百姓歡迎。

它是音樂、詩詞世俗化的必然結果。

趙京京反復歌唱此散曲小令,歌聲因為歌詞的含義,似乎也變得俏皮起來。

一曲唱罷,眾人鼓掌。

石懷笑道:“半年不來,京京卻是轉變風格,居然變得戲謔俏皮起來。”

趙京京說:“什么都得嘗試一下,否則高雅詞曲唱得太多也招人煩。諸君若是不喜,奴便再唱一闋雅詞。”

“此曲看似大俗,實則大雅,譏諷意味十足。不知是哪位名家所填?”朱世镕問道。

趙京京說:“北京燕山府的王和卿。前幾日新填的,通過電報發來,恐怕東西二京還沒幾人聽過。”

這話把謝衍給聽樂了,電報居然用來發送歌詞。

曾忭問道:“這首散曲是在譏諷哪位權貴?還是權貴家的紈绔子弟?”

“不知,或許都有,”趙京京笑道,“全憑對號入座。”

“哈哈哈哈!”

眾人聞言大笑。

在什么客人面前,該唱什么歌,這些都是有講究的。

謝衍五人皆為學者,不管本身如何,多半會喜歡諷刺歌曲。

這首散曲小令的歌詞很簡單,就是有一只大蝴蝶,把三百處花園都采空了。說它是風流種吧,它把同來采花的蜜蜂全嚇死了。輕輕一扇翅膀,把賣花人都給扇飛。

可以理解為,諷刺那些在歡場橫行霸道的紈绔子弟。

但還有更深層次的政治隱喻!

大蝴蝶暗指貪官污吏。東風是朝廷權威或背后靠山。三百名園,即天下州縣財富。蜜蜂是勤勉工作的百姓。賣花人是想認真做事的好官。

果然魯處仁有感而發:“唉,世風日下,是該整頓吏治了。”

曾忭說道:“去年借著頒行新法,就已經在整頓,好歹看到一些成效。”

魯處仁撇撇嘴:“金陵太學,去年就來了一只大蝴蝶,差點把我這賣花人扇去天邊。”

石懷驚訝道:“存德是金陵太學的骨干,又在皇家學會頗有名望,新來的知學竟然敢針對你?”

魯處仁嘆息:“人家畢竟是進士官,我就一個窮酸學究。玫瑰學士的身份,擺出來又有什么用?我這人又是大嘴巴,看不慣就喜歡說幾句,估計是說了什么話得罪他。”

趙京京適時加入群聊,舉杯說道:“品行高潔之士,歷來被污濁所不容。魯學士仗義執言,實在令小女子敬佩。這一杯酒,為魯學士贊。”

魯處仁頓時就高興了,認為這位名妓很有眼光,是真正能理解自己的知心人。

唉,可惜過陣子就要回南京,不能經常來這里跟京京小姐交心。

謝衍笑道:“魯教授這次奉詔進京,等再次回到金陵太學,恐怕那位知學就該換一副面孔了。”

魯處仁跟趙京京遙碰一杯,點頭微笑:“至少他不敢再明里暗里針對我。”

趙京京立即獲取到有用信息,走過去親自為眾人斟酒。

她一邊倒酒,一邊用崇敬的語氣說:“原來五位大學者,正在奉詔研究學問,想必是利國利民之大事。奴乃微末之身,不能為國效力。能為諸君歌舞助興,能陪諸君共飲解憂,便也聊算盡了一份心意。今后相公們做學問,若是乏了悶了,盡管來奴這喝上兩杯。”

“一定,一定。”魯處仁快要陷進去了。

他覺得京京小姐不僅是知心人,而且還是個關懷國事蒼生的奇女子。

有才有貌,溫柔體貼,心懷蒼生,最重要的是她懂我!

朱世镕和曾忭對視一眼,都偷偷笑起來。

石懷決定散場之后,悄悄提醒一下小魯,切不可相信名妓的鬼話。

逢場作戲即可,千萬不能付出真感情。

小魯一看就是不經常喝花酒的,而且腦子缺根筋,容易著了壞女人的道。

今晚干脆帶小魯去尋紅倌人,好生體驗一下真正的溫柔鄉。

趙京京故意最后給謝衍斟酒,借機站在謝衍身邊說:“京京預祝相公們研究順利,圓滿完成朝廷的重任。”

“借京京吉言!”石懷率先舉杯,他資格最老年齡最大。

謝衍先是隔著空氣,跟趙京京虛碰一杯,轉而又跟阿蘭碰杯,還叮囑說:“小孩子不要喝太多酒。”

阿蘭說道:“奴下個月就十三歲,已不是孩童了。”

不是才怪。

就你這樣的,放在后世頂多剛讀初二,入學若晚可能才小學六年級。

趙京京一杯飲盡,看到謝衍和小侍女互動,心中就很郁悶:難道自己比不上一個小女孩?謝駙馬肯定是個變態!

更可氣的是,阿蘭那個小浪蹄子,居然故意往謝駙馬身上蹭。你那搓衣板身材,有什么好蹭的?人家駙馬已經把屁股挪開,你還要再蹭過去簡直是不知羞恥。

謝衍真就在躲避。

他稍微對這小姑娘好些,似乎釋放了錯誤信號,導致對方變得極為主動。

這可得避嫌啊。

萬一小姑娘想借自己揚名,在下一撥客人那里亂說,他謝駙馬煉銅的名聲可就要傳開了。

化學家可以煉金,千萬不能煉銅。

并非謝衍杞人憂天,而是這種清倌人,特別擅長借勢揚名。謝駙馬喜歡的女人,收費肯定水漲船高,說不定還有人排隊來消費。

結交的名人越來越多,等到小姑娘正式出閣那天,估計能直接搞出一場拍賣會——嘿嘿,老子搶在駙馬前面,拔了這個清倌人的頭籌!

“干喝無趣,且來行酒令。”曾忭提議道。

眼見眾人附和,謝衍連忙說:“猜枚!骰子也行。那些詞令我可不會。”

幾人聞言大笑。

猜枚就是劃拳,也叫拇戰,屬于酒令當中的手勢令。

謝衍穿越過來,只學會了劃拳和骰子。

謝衍對阿蘭說:“你最年幼,不能多喝,便做監令吧。”

“朝宗才是惜花之人。”朱世镕笑道。

另外兩個侍女毛遂自薦,分別做了觥錄事和律錄事。

監令,相當于酒桌總司令。

觥錄事,則是負責倒罰酒的。

律錄事,判斷酒令的平仄韻律是否正確,錯了就以此令奏樂罰酒。如果不是行詞令律錄事也要負責挑選喝酒的小曲。

第一場劃拳,魯處仁輸掉。

阿蘭煞有介事的取出令旗:“魯學士犯觥令,當罰!”

魯處仁拱手道:“某知罪。”

他左手接過令旗,右手端著酒杯,等待行刑——罰酒。

負責擔任律錄事的侍女,從曲牌里隨機抽出一支,說道:“命以《梧葉兒》送之。”

趙京京抱起琵琶,開始彈商調小曲《梧葉兒》。

曲聲響起,眾人搖頭晃腦聽著。奏完一段,隨即大呼:“喝,喝!”

在樂曲聲中,魯處仁仰脖子喝下。

這舔狗居然擦嘴說道:“有京京姑娘奏曲,又有諸位好友相陪,我平生就數這杯罰酒喝得最爽利。”

劃拳第三局,趙京京輸了。

有侍女正要彈曲,朱世镕挽袖子說道:“我來奏琵琶。”

謝衍覺得古代劃拳也有意思啊,罰酒居然也能點歌伴奏。

難怪叫詞牌、曲牌,估計就是源于行酒令的牌子。

眾人越喝越高,開始滿嘴胡話。

趙京京時不時插幾句,更加調動氣氛,就連謝衍都覺得這頓酒喝得很爽。

也不知喝了多久,魯處仁給喝趴下了。

石懷搖搖晃晃站起:“時辰不早,該回去了。記我賬上。”

朱世镕扶著不省人事的魯處仁,指著小院的廂房說:“我們不……不行了,今晚住那邊。”

二人都是從外地奉詔進京,時間太晚懶得回臨時住所休息。

趙京京問道:“是否擇人伺候?”

這是在問朱世镕,要不要喊個賣身的姑娘來過夜。

“不……不必。”朱世镕連連擺手,他現在只想躺著睡覺。

魯處仁被扶著去廂房,出門時還在閉眼大喊:“京……京姑娘……我……喝了!”

謝衍反而沒喝多少,他發現自己劃拳挺牛逼。

本來謝衍打算付錢的,但既然石懷讓記賬,他也就懶得再爭搶。

趙京京把他們送出去,看著謝衍欲言又止,最終欠身行禮說:“三位相公慢走。”

剛從這院里出去,曾忭就說:“去紅倌人那邊。”

“還有第二場?”謝衍驚訝道。

曾忭嘿嘿笑道:“第二場更激烈呢。這趙京京把我勾得不行,又懶得花時間跟她談情說愛,直接找個紅倌人睡覺最利索。”

“我不行了,你們去吧。”石懷已經五十多歲,沒喝酒可能還湊合,喝了恁多酒哪能再戰。

曾忭對著謝衍擠眉弄眼:“朝宗若回趙京京的院子,今晚必能留宿主臥,不必孤單睡在廂房。她喝到最后,都已經不掩飾了,那眼神像是能把你吃掉。”

石懷大笑:“還是朝宗有福氣啊,天生一副風流相貌,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謝衍說道:“我還要回去給公主復命。”

曾忭低聲說:“下次悄悄來,我幫你掩護。”

“下回再說。”謝衍模棱兩可道。

三人結伴走到內院門廳,他們的隨從連忙過來攙扶。

謝衍和石懷自是要回家,曾忭卻興沖沖的跑去五樓找紅倌人。如果紅倌人們沒空,三四樓的藍倌人也行。

這尼瑪,曾哥牛逼。

來到街上冷風一吹,謝衍頓時清醒許多。

尋花問柳之事,見識一次就夠了,謝衍感覺自己不會再來。

虛情假意沒意思。

家里還有那么多真情實意的姐姐妹妹呢。

坐車回到公主第,公主姐姐果然還沒睡,一直焦急地等著他回家。

“姐姐懷有身孕,須得早點休息。”謝衍連忙表達關懷。

朱棠溪反復自我告誡不能生氣,但此刻聞到男人一身酒味,還是忍不住有些上臉色。

就是那種,你知道我懷孕,還鬼混這么晚的表情。

朱棠溪深吸一口氣,心想: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男人逢場作戲很正常。

謝衍愈發心虛:“我服侍姐姐就寢吧。”

“嗯。”朱棠溪應了一聲。

一直來到床前,她終于忍不住問:“去蘭若院見了哪個?”

謝衍說道:“趙京京。”

朱棠溪沒好氣道:“我就知道是她!”

謝衍其實很想問,是不是前夫哥也去過。

算了,狗命要緊。

謝衍當即進行批判:“趙京京此人,看似溫柔清純,實則虛情假意,一看就不是良善性子。”

“蘭若院里哪來的良善?”朱棠溪不屑道。

謝衍趁機把話題從趙京京身上轉移:“也有許多苦命的。今晚為我斟酒的,卻是一個波斯胡姬。她以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可惜遇到戰亂,就此家破人亡。”

朱棠溪果然注意力被引開:“你看上那胡姬了?”

“人家下個月才十三歲,還是個小女孩,我能看上她什么?只是覺得可憐而已。”謝衍語氣坦蕩,因為他說的是實話。

朱棠溪卻說:“沒看上那胡姬,卻連她的生日都問明白了?”

謝衍叫冤道:“她說自己下個月十三歲,我也沒問是哪天啊。”

說著就舉手亮出三根手指,毫無心理負擔的發起了毒誓:“我謝衍在此發誓,此生不再踏入蘭若院半步。若違此誓,天誅……”

“不準亂說!”朱棠溪終于生氣了。

不是氣謝衍尋花問柳,而是氣他亂講這種話。

萬一應驗了怎么辦?

謝衍趁機握住公主的雙手,含情脈脈道:“我這次去,純粹是好奇,就是想見識見識。全天下的女子,加起來也比不上姐姐一根汗毛。有了姐姐,我心里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朱棠溪就吃這招,百試百靈。不但氣消了,而且還笑起來:“我的汗毛那么粗?”

謝衍貼到她耳邊低語:“姐姐的汗毛很細,全身的毛發都細。尤其是那里,又細又軟,漂亮得很。”

“又在說胡話,真個招人煩。”朱棠溪食髓知味,現在經不起他挑逗,莫名其妙就想起羞羞的事。

總算搞定了。

謝衍又幫她脫衣服:“姐姐早點休息吧。我一身酒氣,洗個澡再回來陪姐姐。”

朱棠溪說:“你洗了澡去青鸞房里。今日被狐媚子勾搭,肯定憋不住。改天我讓紫鳳也陪你,但你不許再去那種地方。”

“保證不再去。”謝衍連忙表態,同時心頭暗喜,居然因禍得福又解鎖一個丫鬟。

唉,公主姐姐太好騙了,以后絕對不能辜負她。

謝衍等公主躺上床又親自給她蓋好被子,才轉身出門去浴室洗澡。

剛走到門口,身后傳來公主的聲音:“六郎!”

“怎么了?”謝衍轉身回來。

朱棠溪問道:“你真喜歡那胡姬嗎?”

謝衍連忙解釋:“沒有的事,僅是覺得她可憐。”

“哦,那沒事了。”朱棠溪嘀咕幾句,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謝衍如蒙大赦,開開心心出門去。

幸好沒聽曾忭那個損友的話,今夜如果在蘭若院留宿,回家可就沒那么容易過關了。

公主姐姐對我真好。

一想到紫鳳的博大胸懷,謝衍就覺渾身發熱。

唉,我怎么這樣了?居然滿腦子黃色,今后得多干點正事才行。

謝衍啊謝衍,你是正人君子,還是朱哥的穿越接班人,你應該樹立更遠大的志向。

不過,似乎遠大志向和小姐姐們并不沖突。

正想著呢,青鸞小姐姐來了,一臉關切道:“六郎,殿下生氣啦?”

謝衍還沒回答,紫鳳就跑來:“剛才聞道郎君一身酒味,奴已安排好了浴湯。”

謝衍不禁感慨,他媽的這種日子,再堅定的意志也會被消磨啊。

我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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