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祭子
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對于薄荷來說，當迷宮中的箭根薯找到自己的時候，許多事情就已經逐步失控了。
這種失控最終導致了她選擇用眼下這種方式和兩名隊友“攤牌”，再然后，便以出乎意料的方式翻了車。
望著自己面前已經表現出警惕神色的二人，薄荷面色怔然，似乎在思考著些什么，片刻后，又逐漸放下了搓揉頭發的手，閉上眼睛自言自語：“算了，還有商談的余地，也不算是走到絕路。”
“你們兩個，有什么疑問就繼續問吧。”
她長呼一口氣，似乎是想借此讓自己冷靜下來：“我不否認，如果你們真的是未歸化的祭子，真正的魔法少女，那么在現在的你們眼中我就是敵人。但是在真的鬧翻臉之前，你們大概還有什么東西想問才對吧？”
這番自導自演一樣的奇怪表現看得林小璐和白靜萱困惑不已，兩人眼神交流一番后，便意識到她倆都看不懂薄荷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拖時間？”林小璐開口猜測道。
“有陷阱？”白靜萱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倆完全沒有避諱薄荷的意思，畢竟局面演變成這樣，雙方也沒有什么遮掩的必要了。
“都不是。”于是薄荷也直截了當地給出了回答。
不僅如此，她還從自己的衛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塊狀物，將之放在咖啡桌上輕輕一推，直接送到了林小璐的面前。
這可嚇了林小璐一跳，以至于她幾乎是下意識握住心之芽變了身，想要防范可能到來的攻擊。可是很快她就發現，情況并非自己想的那樣。
薄荷真的就只是扔給她了一個東西而已。
林小璐定睛一看，這才看清了薄荷推過來的是個什么玩意——那居然是一塊閃爍著魔力光芒的心之葉。而從其中的魔力波動來判斷，這就是薄荷自己的心之寶石。
“…這是什么意思？”林小璐疑問出聲。
“展示我的誠意，我可不想和你們動手，不如說，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談。”
已然恢復理智的薄荷重新拿起面前的飲料吸了一口，神情淡定：“你們可以檢查一下，這是我的心之寶石，是真貨，如果我等會要和你們動手，你們可以直接攻擊我的寶石，把我廢掉。”
“啥？你這是…哈？你們黑燼黎明的人果然都腦子有點毛病。”林小璐拿著薄荷的心之寶石，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說啥了。
“我要是不這么干，你們怕是直接要喊治安官，甚至通知別的魔法少女了吧？”
薄荷哂笑：“那邊的薄雪小妹，雖然動作隱藏的很好，但是我的耳朵很靈，按手機的聲音我聽到了哦？”
白靜萱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少來，別整這死出。”
薄荷翻了個白眼：“總而言之，現在咱們能繼續談了嗎？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哦。”
“讓研究院的人把你抓起來，一樣可以從你嘴里知道所謂的秘密吧？”林小璐握著薄荷的心之寶石，卻還是沒有立刻答應。
“嗯，大概吧，她們會知道，不過你們肯定是沒法知道了。”
薄荷依然平靜，顯然，林小璐所說的這些她剛才早就想過了：“以及，她們還會知道，我今天在祖母綠區和另外兩個身懷殘獸魔力的魔法少女碰過面。”
林小璐和白靜萱氣息微滯。
“…我再說一遍，我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殘獸魔力，你少往我頭上扣奇怪的帽子。”
林小璐神情不善：“至于薄雪，她的情況特殊，像你們這種黑燼黎明的成員可沒資格把她拖下水。”
“我懂我懂，你們的隊長可是那位矢車菊，總歸在國度里還有點能量嘛。”
薄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但你確定要讓事情鬧到需要她老人家去賣人情的程度嗎？聽我多說兩句，或許就有更好的辦法？畢竟，喏，我的寶石還在你手里，對吧？”
林小璐沉默了。
她思考了一會，又和白靜萱再次眼神交流一番后，終究作出了決定，再次看向薄荷：
“第一個問題，你們到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么？”
“我自己的目的是為了考試，拿到我的白牌。”
薄荷不假思索：“黑燼黎明的目的的話，我只知道這次同行的幾個獸子里，有人的任務是在第四場考核的時候執行些什么。”
“你難道就沒有任務？”林小璐皺眉。
“我說‘沒有’你大概也不會信吧。”薄荷聳肩：“但我可以和你說句老實話，黑燼黎明其實是一個很大的組織，就像一群魔法少女往往都可以有著不同的目的，我們其實也一樣。”
“你想說自己雖然是黑燼黎明的人，但這次來國度其實不參與什么行動，只是個來考試的路人？”林小璐一臉不信。
“我要是真的參與任務，我會連隊友有什么人都不知道？還會認錯你倆？”
薄荷一臉晦氣：“不如說我還以為你們是來執行什么任務的，本來還想吃口瓜呢。”
這個回答讓林小璐二人啞口無言。
如果薄荷真的知道更多的內情，她似乎的確沒有理由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不如說，她現在會在這間咖啡館里，陷入這般對峙的局面，本身就是“不專業”的一種體現。
“…那換個問題，你說我的身上有殘獸的魔力，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在林小璐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繼續發問。
“有就是有啊，能是什么意思？”
薄荷繼續喝飲料：“我不是說了嗎，在我這種獸子的眼里，殘獸的魔力波動就像電燈泡一樣，不可能認錯的。”
“可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問我？不是你自己太廢？”
薄荷面露嘲笑之色：“不過也是，從感官上來說，如果薄雪小妹身上的殘獸魔力像是100瓦的家用電燈，那么你身上的殘獸魔力大概也就是根快燒完的火柴了。雖然比普通人強些，但微弱到這種程度，應該是祭子里最弱的那一種。”
“哈？你說誰弱？”
林小璐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但很快，又意識到在這件事上自己完全沒有攀比的理由：“殘獸魔力多還能是什么好事不成？少才好呢！”
“王庭來拿人的時候可不管你身上殘獸魔力濃不濃，有就是有。”薄荷不陰不陽。
“所以說我身上真有殘獸的魔力？”林小璐仍然不死心地追問。
“有，不如說，你讓薄雪小妹認真去感知一下，答案應該也是‘有’。”薄荷言之鑿鑿。
于是林小璐看向了白靜萱。
白靜萱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林小璐，又看了看薄荷，終究往林小璐的方向貼近了些，閉上了眼。過了良久才緩緩抬起眼瞼：
“…我也有點說不清楚，實在是太模糊了。”
“模糊的意思是？”林小璐嘴角抽動。
“…好像是有，但弱到讓人感覺像錯覺。”白靜萱小聲說道。
“哈哈哈哈！”
這下薄荷大笑出聲：“作為祭子來說你這家伙是個完全的吊車尾啊！”
“所以你說的祭子和獸子又是什么東西？”
林小璐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有什么理由為了當壞人的天賦而高興嗎？”
“錯了，錯了，祭子可不是什么‘當壞人’的天賦。”
薄荷一臉“你不懂”的表情：“應該說，雖然名字不怎么好聽，但是祭子其實是一種對于人類來說百里挑一的天賦。”
“怎么個說法？”
“所謂的‘祭子’，其實便是‘能夠將殘獸的魔力作為自己的魔力源，卻不會影響神智和肉體’的天賦。”
薄荷一臉驕傲道：“換言之，只有祭子，才能夠以人類之身，行使殘獸的力量。”
“…這和所謂的爪痕又有什么區別？”林小璐皺眉：“她們不也是變身以后依然保持人形？”
“表面上有些相似，實際上卻完全不同。爪痕只不過是用殘獸的力量替代了魔法少女的魔力源，本質上身體里只有一種底色的魔力，但卻利用殘獸的魔力模擬魔法少女的力量。”
薄荷搖頭：“她們作為魔法少女的能力變得殘缺，屬于殘獸的能力也沒有掌握多少，對于殘獸魔力的使用效率非常低下。”
“那祭子呢？”
“和魔法少女一樣哦，就像魔法少女可以通過開華，依次獲得種、芽、葉、蕾、花的力量一樣。”
薄荷放下杯子：“祭子，可以在保持人形的情況下，通過食祭，從卵、蠖、蛹、蛻…一步步提升，直到最后擁有與殘獸整個生命周期完全等同的能力。”
“不僅如此，如果有一名祭子是女孩，在成為了祭子的前提下又有機會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你猜這個祭子會走上怎樣一條道路？”
她的雙手擺放在杯子兩旁，露出了一個頗為清爽的笑容：“答案是，就會變成我們這樣的存在。”
“別用‘我們’這種詞，就算我身上有這種惡心的潛力，但我可從來沒有接受過什么殘獸的魔力。”
林小璐一臉不快：“那獸子呢，獸子和祭子又有什么不同？”
這一次，薄荷沒有立刻回答。
她用一種平靜到詭異的眼神看著林小璐和白靜萱，但林小璐一直頗為硬氣地與她對視著。直到許久之后，薄荷才重新開口。
“獸子的本質也是祭子，只不過，獸子是完成了一輪又一輪的食祭，超越選拔，被選擇出來的祭子。”
她放輕聲音，用好像在回憶著什么一般的語氣說道：“將數百只殘獸與一名同等階的祭子混雜在一起，關在一個牢籠之中，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這間牢籠都會一直封閉。”
“一個月以后，活下來的最后幾只殘獸會成為燼衛，乃至燼侍們制作獸之腑的材料。”
“而如果活下來的是祭子…”
“那么她就會成為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