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力出力與魔力占用
結束了一天的行程之后，翠雀終于有時間去浴場好好泡個澡放松一下，而后在接近凌晨的時間躺到床上，睜著眼睛發了會呆。
四面通風的小屋中不時有晚風拂過，帶著微微濕潤的青草氣息，能夠使躺在床上的人迅速放松下來，故而隔壁的床鋪已經傳來了林小璐均勻的呼吸聲，而更遠一點的夏涼也是早就安靜了下去。
翠雀覺得自己也應該放松一點，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所帶來的心事也太多，承認了“翠雀”和“林昀”同一天生日這件事背后的隱患讓她有些在意，而面見墨荷，兩個人所談及的那些事情，同樣讓她放不下心。
只是她也知道，繼續這樣胡思亂想并不能解決問題，自己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故而她主動閉上眼，大腦放空，讓自己不要再亂想下去。
這種方法也的確起到了些作用，當紛亂的思維被屏蔽后，精神和身體上的疲憊便迅速席卷而上，將她帶入沉眠。
是的，沉眠。
或許是因為寶石得以修復，所以近兩天的翠雀都意外地能以魔法少女的姿態沉睡，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只能依靠切斷思想來主動讓思維休眠。
這件事對她來說究竟是好是壞，翠雀暫且不知，但是眼下，這的確能夠緩解她的心緒。故而她沒有抗拒這種感覺，放任自己緩緩陷入其中。
而后，翠雀又做了個夢。
“保持魔力出力的平衡，用你的靈魂和本相去好好控制它，維持住現在這個狀態，好，可以，就這樣保持漂浮。”
伸手作出一個示意“暫停”的動作，矢車菊示意面前的妮姆停在半空中：“感覺到了嗎？你身體之中魔力的狀態？”
清風自盧恩諾雷城南的山坡上拂過，寬闊的草地上翻涌起一陣陣青綠色的波浪。作為新上任的城防軍小隊長，矢車菊正在教導自己隊伍中年紀最小的魔法少女——妮姆.克瑞吉歐斯。
雖然并不喜歡這種被人把麻煩事都推到身上的感覺，但矢車菊還是盡可能稱職地充當著一名老師的角色，而妮姆也是一名比較聽話的魔法少女，所以這個過程還算順利。
“魔力的狀態？”
僅僅只是一名種級魔法少女的妮姆，自然無法學習什么太過高深的戰斗技巧，所以此時的她，只是跟隨矢車菊學習最基本的魔力控制罷了：“感覺…好像，有種一直抬起手，舉著東西的感覺？”
而現在，她所學習的，便是魔法少女在戰場上的一門必修課，其名為“魔力出力與占用”。
“你的感覺沒錯，那是因為現在這種情況下，你用魔力維持著‘飛行’的狀態，所以魔力出力被占用了一部分。”
妮姆的回答讓矢車菊頗為滿意，所以她點點頭，直接順著解說道：“繼續保持住，你可以在這種狀態下發射幾枚魔力彈，用上全力，盡可能打出更多次攻擊。”
“保持，就這樣飛著發射嗎？”
妮姆聞言頓了頓，然后吸了口氣，默念有詞的同時抬起魔杖，指向前方，數道青綠色的魔力頓時盤旋在其魔杖的尖端，而后化作子彈，向前激射而出。
其數量著實讓人難以數清，但乍一看也有十幾道光束穿破了空氣，筆直地擊穿了幾片飄落的樹葉，那些樹葉甚至連殘渣都沒有留下，就這樣被打了個粉碎。
“這樣…可以嗎？隊長。”
做完了這一切后，妮姆的身姿一陣搖晃，差點沒有維持住自己漂浮在空中的態勢，但她還是回過頭，面帶期冀地看著矢車菊的表情。
——“很不錯。”
這是矢車菊所給出的評價。
一邊拍著手對隊員的表現進行肯定，矢車菊一邊進一步論述道：“在種級中，你的魔力彈使用無疑足夠成熟，威力和速度也很出色，我能從中看到你付出的努力。”
“啊，嘿嘿，也沒那么了不起啦。”
妮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不過我們在銀廊的時候就一直在學這個，如果做不好的話反而會被嬤嬤們罵…所以就會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這都是你的努力，我們應該相信這份努力不會白費。”
矢車菊卻打住了她的謙虛，繼續道：“不過，你還有進一步的感受嗎，比如說，像現在這樣漂浮在空中使用魔力彈，和你站在地上使用魔力彈感覺一樣嗎？”
“站在地上？”
妮姆思考了一下：“好像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矢車菊循循善誘。
“感覺…比起平時的話，這樣子發射的魔力彈更少，而且也弱了一點。”妮姆如此總結。
“很好，那么我們記住這種規律。現在我問你，如果接下來我讓你保持飛行，同時開啟大范圍的魔力感知，維持住對周圍五百米的感應。在這樣的狀態下，如果再要求你發射魔力彈，你覺得會怎么樣？”矢車菊提問道。
“嗯，會變得更弱嗎？”妮姆不假思索地回答。
“沒錯，看來你已經完全理解了，這就是我們口中所說的‘魔力占用’。”
矢車菊甩動著手中的魔杖，在空中畫了個圈：“要搞明白魔力占用這個概念，首先我們要解釋一下什么叫做‘魔力出力’，就比如說，我們假設你身體里所有的魔力是100。那么請問，在竭盡全力向外部釋放魔力的情況下，你要多久才能把這100的魔力全部用掉？會是一瞬間就能用完嗎？”
“這個，肯定不行吧？”
銀廊出身的妮姆，無疑比其他種級的魔法少女有著更豐富的基礎知識儲備：“我以前有過類似的經歷，感覺要把身體里所有的魔力都用掉，至少要30秒左右的時間。”
“30秒嗎…還算不錯吧，但你有想過為什么必須要30秒嗎？”
矢車菊將魔杖點在方才畫出的圈里，從中切出了三十分之一，作為一個小塊：“是因為你沒有用上全力？還是說你的魔力就是分塊的，不能完整地用出來？”
“感覺都不是吧？我的確用上全力了，而且我也能感覺到，魔力就在本相之中。”
妮姆略帶思索道：“所以說，是因為隊長你口中的‘魔力出力’嗎？”
“很棒的推理，你的學習能力確實讓我驚嘆。”
矢車菊及時夸獎道：“沒錯，你不能一口氣把自己所有的魔力都用掉，就是因為你的身體有著一種限制，這種限制叫做‘魔力出力’。假設你身體里全部的魔力是100，你必須要30秒才能把自己魔力全部用完，那么我們稍微計算一下，就能夠得出一個結論，你的魔力出力是3.3。”
將那個從大圓中圈出的小塊拉出來，變成一個小圓，矢車菊繼續對這個小圓進行切割：“那么，我們繼續推論，在你每秒只能使用3.3的魔力時，保持飛行狀態又會讓你消耗掉1的魔力，所以這個時候讓你去發射魔力彈，你能夠使用的其實只有2.3的魔力。如此一來，我們應該把這個被消耗掉的1稱為什么？”
“…魔力占用。”妮姆眨巴著眼睛回答。
“對，這個1，就是你飛行時的魔力占用。”
矢車菊點了點頭：“也是你的魔力彈會變弱的原因。”
“原來如此。”
妮姆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也就是說，如果我在實戰中想要全力攻擊敵人，那么就應該停止飛行，甚至停止感知，把所有的魔力都用到進攻上？”
“的確是這個道理。”
矢車菊不置可否：“不過實戰中，我們一般會反過來應用。”
“反過來？”妮姆有些不明白。
“當你要對敵人進行攻擊的時候，最好只用到2.3的魔力，把那個1留下來，作為余量。”
矢車菊輕點面前的圓，再一次從中推出一個小小的環形：“只有這樣，你才能在被敵人攻擊的時候，有躲開的余力，否則只會被正面命中。”
“原來如此…”妮姆露出一副打開了新世界大門般的表情：“我理解了！”
“嗯，你理解了，但理解了其實也不夠。”
矢車菊搖了搖魔杖：“你現在還只是種級，但是隨著你繼續開華，到了芽級以后會有魔裝，到了葉級以后會有術式，甚至以后的奇境…隨著你的能力越來越多，你在戰斗中的占用也會變得越來越復雜。很多時候，你甚至不得不停止使用其中一兩種能力，才能保證自己安全。而如何去組合這些能力，規劃自己的魔力占用，是一門永無止境的學問。”
“我現在就可以向你提問，假如你到了蕾級以后，魔力出力是5。而所擁有的奇境必須和魔裝能力進行組合，這兩種能力一起使用的話，魔力占用是4。現在，你只剩下的1的空余出力，而你的敵人正在逃跑遠離你，請問你該用這個1去飛行加速，還是留著這個1防范對面的偷襲？”矢車菊望向妮姆。
“呃…追上去？”妮姆略微思考后回答。
“假如我是你的敵人，我和你已經戰斗了很長一段時間，摸透了你的魔力占用范圍，那么我就會嘗試在這個時候偷襲你。”矢車菊雙手環抱：“然后你就被我逆轉，陷入劣勢了。”
“那我應該留下1出力，慢慢接近敵人？”妮姆自己似乎也對這個答案抱有疑慮。
“那樣的話不就把人放跑了嗎？”
矢車菊嘆了口氣：“答案是直接中斷能力的使用，先追人。”
“啊，這樣…”妮姆有些尷尬地咬了一下嘴唇。
“所以，我們這里又會引申出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在戰斗中應該頻繁使用全力嗎？”
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老師一般，矢車菊持續提問：“和殘獸戰斗的時候不需要考慮這些，因為殘獸都是沒有智慧的怪物。但當你身處戰場，你的敵人都是經驗豐富的間界士兵時，頻繁全力輸出，就會讓對方預讀出你的魔力出力，導致戰斗陷入被動。”
“啊，哈…”妮姆已經開始有些迷糊了。
“規劃自己的占用，隱藏自己的出力，同時預讀敵人的出力，最后通過敵人的占用來判斷出他可能作出的行為。”
知道自己灌輸的內容已經有些超綱，矢車菊最終及時停下了自己的講述：“這就是一名成熟的軍人應有的表現，不如說，當敵人從殘獸變成了具有生命的對手時，只有做到這些，才能讓你從戰場上活下來。”
“嗯…我會努力的。”妮姆只能順從地點了點頭。
“不用太過擔心，因為戰線尚且沒有推到我們這里，你還有很多時間去學習。”
矢車菊也順勢寬慰道：“你的天賦很不錯，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學會這些東西。”
“是！”妮姆像模像樣地行了個軍禮：“我會成為像隊長那樣厲害的魔法少女的！”
“其實你可以選一個更厲害一點的目標。”
矢車菊有些無奈：“我也只是一個新人，很多時候我說的東西也不一定對。”
“沒關系，在我心目中，隊長就是最強的！”
妮姆露出了一個頗為燦爛的笑容：“就算現在不是，以后也會是！”
“少學別人拍馬屁。”
矢車菊白了她一眼：“你今天下午要負責營地二層的衛生打掃，這個是跑不掉的。”
“我知道的啦，我又沒打算說這個。”
妮姆吐了吐舌頭：“而且我也沒在拍馬屁，這可是實話。”
不得不說，妮姆的確是一個十分合格的隊員。
雖然年紀尚小，實力和經驗都有些不足，但是其性格非常開朗，思考能力也有些早熟。很多時候，當矢車菊和妮姆對話，都會下意識忘記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才十歲的孩子。
和她那個看上去總是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姐姐不一樣，這名年僅十歲的魔法少女保持著對大多事物的樂觀態度，但對于同一小隊的前輩們又足夠謙虛。所以，盡管其最初入隊的時候有不少隊員有些不滿，但隨著日積月累的相處，大家都已經逐漸接納了妮姆。
并非是對于年幼孩子的同情和憐憫，而是單純的，平等的認同。
不過，妮姆也由著許多孩子氣的一面，就比如說在矢車菊面前，她總是會表現出一種非常夸張的崇拜，時常會把自家隊長說過的話奉為唯一真理。
而若是僅僅這樣也罷，但她還經常會對著其他隊員，甚至對著外人宣傳一些所謂的“矢車菊語錄”，以至于很快就得到了一個“矢車菊小衛兵”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