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者手冊 第二百二十一章讓我成為犯罪者的三件事
天秤座。
這是一個具有多重意義的名稱。
它位于處女座之東,天蝎座之西,是黃道十二宮的第七宮。
坐落于第六區的最高建筑,便由此得名,當人們朝著那仿佛直通星空的穹頂望去之時,他們希望看見正義與公平。
而那里,便是象征著聯合政府正義的殿堂,那棟樓里的人定義了這個國家乃至世界的公平與正義,它的存在天然具備著某種神圣感和距離感,當人們望著它的時候,就如仰望星空。
以上,就是宋嵐在網絡上搜索福斯特家族時,看見的信息。
很顯然寫下這段文字的,也是樓宇之外仰望星辰的蕓蕓眾生。
宋嵐必須聲明,自己把天秤座設定為炸毀的目標,并不是,或者并不僅僅是出于自己和福斯特家族之間的私人恩怨。
只是他沒想到為什么這一屋子劇組都流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作為一名電影愛好者,他看過不少科洛影視傳媒出品的超級英雄電影,和那些系列片里的超級反派相比,炸毀天秤座大樓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在宋嵐的印象里,以毀滅世界為己任的反派都出現過好幾個了。
而反派動機不明幾乎是科洛影視傳媒或者2166年電影的通病了,在這個時代,電影僅為了娛樂本身而服務,導演和編劇對于反派重要性的全部理解,是他們要找到一個適合反派,能夠深入人心的形象。
包括但不限于瘋子、反抗軍干部,又或者瘋了的反抗軍干部。
因為在他們理解里,只有這兩者才會有能力,而又積極地從事著一些反抗聯合政府或是毀滅世界的活動。
而這,恐怕也是他們覺得柴可這個角色難以詮釋的真正原因。
柴可的原型是只想是一個想著賺錢牟利的地頭蛇,甚至和福斯特家族本身就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在把他拔高成買賣核武器的大反派之后,他們的思路便又按照慣例回到了瘋子和反抗軍的套路上。
“可是,為什么柴可要炸毀天秤座大樓?”
許久的沉默之后,導演開口問道。
“因為這個行為,將決定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若想確認一個人的動機,就要回歸他的人生經歷,“比如說,柴可為什么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現實中的柴可懷揣著發財夢,他響應了淘金熱的潮流,就和無數追夢者一樣來到了這個城市,因此在這個夢想實現后,他便在十七區安定了下來,心甘情愿地成為福斯特家族的鷹犬,而這個1.0版本的柴可,顯然不可能突然有一天醒來后一拍腦門產生要去核心區域投擲核彈的想法。
所以要是想要讓這個劇本合理化,他們就必須找到一個2.0版本的柴可。
講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閱讀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安卓蘋果均可。
“資料上說,柴可早年來到了十七區,成為了淘金者的一員……”
編劇機械化地念起了劇本,他不理解為什么宋嵐要這么問。
“你覺得這樣的一個人會產生用核武器炸核心區域的念頭么?”
“……除非他瘋了。”
編劇皺眉,他似乎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難怪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把柴可設計成一個瘋子。
他早年的經歷已經把所有的合理性給堵死了。
“問題就出在這里,所以我們現在要改寫柴可的犯罪經歷。”宋嵐頓了頓,又問道,“你們覺得在這樣的城市里,什么樣的人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當話題到了開腦洞編故事的環節,編劇的參與度立刻便提了上來,他很快提出了一種假設。
在2.0的版本中,柴可出生于十七區社會最底層家庭。
在編劇的描述中,這個最底層的家庭,指的是有一間自己的公寓,還有一輛私人轎車,父母早年離異,現在每天與母親生活在一起。
為了維持生計,柴可不得不找到一份自己并不喜歡的工作,每天看上司的臉色行事,他的上司是一個十足的惡棍,他時常辱罵包括柴可在內的下屬,終于有一天,柴可頂撞了上司并和他發生了激烈的爭執,上司懷恨在心,某日他以加班為由,讓柴可留在公司,實則聯絡了本地的一個小幫派,要給柴可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在爭執中,柴可為了自保誤殺了上司,從而成為了十七區通緝的對象。
講完這個故事之后,編劇精神煥發,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精妙絕倫的點子,“從此柴可記恨上了大公司和本地的司法體系,因此在他執掌了大權之后,便策劃起了向司法體系復仇的計劃,這是一個反抗壓迫的故事!”
對此,宋嵐的評價是有進步。
盡管最終柴可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塑造成了因為個人恩怨就要打算用核武器襲擊的恐怖分子,但至少他們給出了一個理由,讓柴可先生實現了從低能兒朝著狂人的轉變。
遺憾的是,這顯然不是十七區大多數人走向罪惡的原因。
或者說,你很難指望大企業的人了解到底層真正的樣子。
作為業內人士,宋嵐這一點上很有發言權。
“通常在十七區,讓人走上犯罪只需要三件事。”
在這里犯罪者們的人生經歷遠不像劇本中那么復雜,“一個青年目睹了一場謀殺,他看見持槍者搶走了死者身上的所有財物;幾天后,他在新聞上看見殺人者被檢查部宣判無罪的新聞;于是他懷著忐忑的心情,買來了一把槍,搶劫了一家便利店慌亂中槍殺了老板,被捕后他的律師向他索要一筆保釋金,交了保釋金的當天,他就被無罪釋放了。”
這就是“榜樣”所帶來的強大力量。
十七區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所面臨的現狀,不過這對于科洛影視傳媒公司的人,乃至身處天秤座里的人們來說,這無異于天方夜譚。
因為他們對于底層人民想象力的極限,就是這些人住在一間小公寓里,有一份不喜歡的工作,以及一個招人厭的上司。
簡單的來說,是生活不如意把他們推上了犯罪的道路。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這世上為什么會有人必須在成為犯罪者或尸體之間進行選擇。
“柴可炸毀天秤座的目的,是為了把這個消息帶給那些住在象牙塔里,決定著這個世界正義的人們。”
執法者手冊 第二百二十一章讓我成為犯罪者的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