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玩家 八十二章·“番外”·“H市的艷陽天(中)”
第1430章八十二章·“番外”·“H市的艷陽天(中)”
少女曾經開啟了一場終末的旅行。
自第一世界的世界棋盤后,她走過了很遠、很遠、很遠的路。
“小紅帽,小紅帽。”大白兔戴上外婆的帽子,在屋外誘惑她:“只要你成為觀測者,就將成為周游副本的旅人,甚至還有升華的機會哦。”
少女拿出劍,一劍砍翻了大白兔。
她不想成為什么觀測者,聽上去很可疑。
——這是她第一次的旅程。由于攻擊觸怒了主辦方,她失去了意識。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每次旅行,少女總是會遇到一個“紅斗篷少年”,他們提著油燈,一起走過橫港市的黑夜,一起打喪尸,一起搜解藥。其實少年沒有穿紅斗篷,但既然她叫“小紅帽”,那與她一起冒險的少年,叫“紅斗篷少年”也很合適吧。
小紅帽和紅斗篷少年并肩作戰,一次又一次走到旅途的截止點——那是一盤絢麗的世界棋盤。
艾尼小隊太強大了,小紅帽與紅斗篷少年為了贏下棋盤,不得不選擇犧牲。
“……犧牲我,燃燒我。”
“然后,讓我成為……你獲得最終勝利的那一瞬,從頭上披落下來的,最為耀眼的,”
“——曙光。”
小紅帽祝福了紅斗篷少年。她化作流光飛向天空,作為王后獻祭而死。
早在幼時,少年伸出手將少女從家暴的泥沼里拉出來的那一天——他就成為了她的光。
她總是輸,但她喜歡看他贏——包括現在也是。
賭上性命的游戲,自然也是。
然而死后,她沒有回歸主神世界,反而看到了瞇瞇笑著的大白兔。
“小紅帽,人家再一次邀請你成為觀測者哦。”大白兔說。
“再一次?我似乎是第一次與你對話。”她不解。
“哦哦,哦哦哦!不好意思,說漏嘴了。人家忘了你們都是沒有記憶的。對的對的,人家是第一次向你發出觀測者邀請,親親同意吧求你了”大白兔扭來扭去。
“我拒絕。”她依舊拒絕了,畢竟老板兔太可疑了。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故事一次又一次重演。
也許,紅斗篷少年隕落于途中,靈魂碎裂。也許,紅斗篷少年步入高維,被主辦方分食……
——但這一切與小紅帽無關。
她的大部分旅途都只能止步于第一副本世界棋盤的獻祭,拒絕了老板兔的觀測者邀請后,她便逐漸走向了平凡。由于沒有經歷過漫長歲月的蛻變,她如同一張白紙,面對副本捉襟見肘,她的實力越來越跟不上紅斗篷少年,卻執意一直冒險,不愿做他的背后之人,所以她總會在前十個副本就陷入靈魂破碎的死亡,要么被魂族吞掉靈魂,要么死于他維入侵,無法見證他最后的結局。
當然,這一切都是沒有記憶的。每一次世界游戲重新開始,所有人的記憶都會清空。所以,小紅帽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轍,她不知道旅途已經開始了那么多次,她永遠都是一樣的經歷。
——但某一次旅途中,有著什么不一樣了。
“……哎?”小紅帽在橫港室醫院的床上驚醒,緊緊抓著被單,眼淚突兀滑落。
她做了一個夢。
好奇怪,好奇怪,為什么她會夢到……夢到自己和紅斗篷少年,會死在一個巨大的黑白棋盤上?那是哪里?為什么她會感到無比洶涌的悲傷?
心臟砰砰直跳,巧克力棒也不香了。
不知從何的悔意與悲傷,令眼淚越流越多。她拼命擦拭,卻怎么也擦不干凈。淚水滑過臉龐,嘴角嘗到苦澀的味道。
她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噩夢。
聽到少年走近的聲音,她連忙擦干凈眼淚,拿出巧克力棒啃著,先吃殼,再吃芯,一點一點地啃,平復自己的心情。
每次吃甜食,她的心情都會變好。這樣,應該就不會莫名其妙地哭泣了吧。
不要哭泣,否則會給他帶去不好的心情。
她喜歡他笑著的模樣,他應該每時每刻都能露出自由的笑容。
“早安,今天我們去中央醫院。”這時,紅斗篷少年揉著眼睛,從門外走來。
玥玥在桌前啃巧克力棒,一點一點地從上往下,先吃殼,再吃芯,像是在進行著什么儀式。
蘇明安推開門,看到她。
“早安,今天我們去中央醫院。”蘇明安揉著眼睛。
“我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玥玥說。
她從小就經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像是夢到了第二天大雨就真的會下暴雨,夢到學校停電第二天就真的停電。
她上網搜了一下,人們說這叫“預知夢”,有一些人會做這種夢。
她昨晚做了個噩夢,夢見她會死……
——第11塊劇憶鏡片·“預知夢”
……預知夢。
少女從小就做過預知夢,談不上離奇,畢竟這世上的許多人都做過預知夢。
應該是一部分天生靈性比較高的人,能感知到一些虛無縹緲的未來走向,以夢境的形式呈現了。畢竟,翟星雖然屬于科技世界,但還是存在一些低魔因素。
預知夢本該沒什么用,但世界游戲降臨后,人們瞬間從低魔世界步入了中魔、高魔世界。原來靈性比較高的人,進入了靈氣豐沛的環境,一下子展示出了天賦。
——小紅帽在這一刻,通過昨晚的預知夢,隱約想起了一些其他輪回的記憶,也明白了老板兔為什么一次又一次邀請她成為觀測者。
她的靈性應該非常高,高到老板兔愿意親自邀請她。“觀測者”應該是主辦方左膀右臂的一個重要位置,祂們這是想提拔她。
“我應該告訴蘇明安這一切,告訴他世界游戲不止一次了,告訴他未來有一個世界棋盤,我會作為王后獻祭而死……”小紅帽心中暗想。她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沒辦法做出最正確的抉擇,所以想說給蘇明安聽。
但下一刻,她又忽然意識到:“等等。靈性高的人不止我一個。如果其他人也發現了世界游戲不止一次,那么世界頻道里不可能毫無動靜。所以,這一定是主辦方極為提防的事,如果我就這么說出來,是否會觸發抹殺機制?”
她是正確的。
“世界游戲不止一次”確實是個秘密,每次都直到最后一個副本,才會被人提出。凡是過早提出的,都被主辦方壓制甚至毀滅了。
而且,絕大部分主辦方也不知曉這個秘密,似乎只有老板兔知情。
所以,為了保護紅斗篷少年,小紅帽沉默了下去,沒有說出真相。
她成為了一只沉默的夜鶯,不再在樹枝上引吭高歌。
繼續充當一張“傻傻”的白紙。
繼續當一個“呆萌”的倉鼠般的少女。
繼續拿起劍義無反顧地戰斗。
繼續擋在尚且青澀的他們面前。
繼續……完全知情、完全冷靜、毫不畏懼地走上斷頭皇后瑪麗·安托瓦內特的舞臺。
通過預知夢,以前的記憶愈發深刻,小紅帽時常望著紅斗篷少年發呆。
“這一次他會走多遠呢?”
“他現在真的好稚嫩啊,就像小蘇一樣……”
“我不能露出太成熟的神情、不能表現得太聰明、不能太機敏、不能太有預見性,只能暗中提示……嗯,我記得喪尸病毒的解藥是在一個小房子里,按理來說很難找,但我稍稍提示一下他……好的,找到了。”
“真順利啊。”紅斗篷少年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這么容易就找到了無色解藥。”
小紅帽開心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
這樣真是太好了。
真想一直這樣幫他下去啊。這樣,許多悲劇與苦難也不會發生吧。
不過,她隱約察覺……他的狀態,好像與她有點相似。
為什么,她感覺,他也隱隱有點預見性呢?
時間重啟,回到了副本開啟的第五天。
“我做了個一個……不太好的夢。”玥玥輕聲說。
當她看向蘇明安時,眼神倏地一凝。
……今天的蘇明安,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她有些移不開視線。
“做了什么夢?”蘇明安問。
“嗯……大概是,原本美好的童話故事突然缺了一頁”玥玥說。
——第15塊劇憶鏡片·“Gamestart(游戲開始)”
……他難道也有特殊的預見能力嗎?
小紅帽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棋盤上,她依舊燃燒了自己。但面對老板兔的邀請時,她點了點頭。
“好吧。”她說:“我同意成為觀測者。”
盡管記憶零零碎碎,但小紅帽明白——就算她能預知許多事情,幫他規避許多副本陷阱,但到了后期,不成高維,終為螻蟻。
盡管會艱難一些、痛苦一些,但他一個人也能走到最后。
而她要做的——是提前走到終點,在長河的彼岸,成為一座永不磨滅、無人替代、最為堅強有力的基石。她不是菟絲花,不是糖、棉花、蛋糕與一切柔軟的東西。她是寒星,是一柄直沖天空的出鞘利刃,是飛向天空的蒼鷹。
——她要借助這個觀測者的身份,努力往上爬,成為最后能接應同伴的高維。
無論付出何等年華、何等代價。
她知道自己很笨、不聰明,眼里只有自己的劍。沒有諾爾的聰慧,沒有伊莎貝拉的科研天賦,也沒有路的八面玲瓏。
那么,勤能補拙。
一次,兩次,三次……三千零三十次……一萬,十萬,百萬,千萬……四億兩千三百二十七萬三千零三十一次。
太多的苦痛、太多的鮮血淋漓、太多的絕望。
每次靈魂耗盡而死亡,她都會回歸自己漸漸打造出的高維體。總結、歸納、學習、思索——整理收獲,背上行囊,準備下一次出發。
“再愚笨的庸人,只要活得夠久,也會變得聰明起來吧。”她這樣想。
只要次數夠多,只要預知夢一次又一次讓她想起零碎的過去,那么,她只會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最終。
終成高維。
四億兩千三百二十七萬三千零三十一次。
站在故事的終點,站在時間長河的盡頭……回首,眺望。
河邊的楊柳,懷里的白雛菊花束,眼尾的笑容。
——最后的最后,
小紅帽終于見到了同樣走到了盡頭的紅斗篷少年。在故事的開端與末尾——他們如同流水般,相聚、相會、相交。
少年向前抬頭,少女向后回首。
兩條自第一世界徹底分離的平行線,在此刻,終于交錯,化為同一條線,奔赴遠方。
時間的尺度上,人類永遠比光更慢一步。
可若是朝著光“重蹈覆轍”地追趕,她便跨越了時間與歲月。
“——第十二席,觀測者,玥玥。”
少女黑發飛起,仿佛響起似是血脈流動、似是命運交響的聲音。
“——第一玩家,蘇明安。”
少年眼神閃動,扣緊指間的粉色貓耳書。
——故事的開頭。
他們相遇。
——故事的盡頭,
他們擁有了相同的河流。
不必后悔,不必負疚,不必悲傷。
不必一次次回首救我,直到精疲力盡。
提著燈的紅斗篷少年。
向前吧,向前吧,向前吧。
——“我”終將猶如燈塔下的河流,向你們逆向涌來。
少女曾經開啟了一場終末的旅行。
不過,旅行終于走向了盡頭。
小紅帽,紅斗篷少年。
今天的H市,是一個很好的艷陽天。
第一玩家 八十二章·“番外”·“H市的艷陽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