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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十年前

更新時間:2023-04-17  作者:白衣學士
人在死牢馬甲成圣 第211章 十年前
“別鬧了。”

只見范謠目光一凝,苦笑一聲,瞥見鳥籠瞬間,他抬頭望了一眼,似乎在尋找突破鳥籠的方法——鄭修的“鳥籠”他在十年前在聶公寶庫前曾見過一次,他大抵知道鳥籠的困敵之效。

不過,連范謠也不知道,鄭修的“鳥籠”在于“困”不過是表面上的功能,其實困不困住敵人不重要,對鄭修而言,更重要的是“囚”住他自己。

進入鳥籠剎那,鄭修再次感受到自己與心牢那藕斷絲連般的鏈接。

鄭白眉“死”去后,如今狀態不明。鄭修目前能夠使用的化身,唯有鄭善最為適用。

投影:鄭善!

牢不可破觸發。

頃刻間,鄭修容貌看似不曾變化,然整個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由彬彬有禮的書生變成了肌肉畫師。一切的變化在于眨眼間,范謠默不作聲,足尖虛空半點,一掌拍向鳥籠邊緣。

“樓督主,急什么!”

鄭修余光掃過戰場,只見人駝合一的阿圖魯已不遠處被程囂纏住。程囂的刀上似有巖漿般的焰光在閃動,也不知是什么門徑的奇術有這般效果,他的刀斬過之處,阿圖魯身上便冒出嗤嗤的黑煙,極其可怕。阿圖魯發出陣陣慘叫,由此可看出,程囂與阿圖魯的拼斗,一時分不出勝負。

“抱歉。”

余光瞥過,鄭修心中默念,他關心了一眼和尚的位置后,便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范謠身上。只見范謠一掌推出,那白皙的五指前,空氣微微扭曲,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氣浪向前層層疊起,隔空將鳥籠拍成了波浪般的形狀,鳥籠外凸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鼓包。

鄭修的鳥籠看似不堪一擊,范謠面露喜色,可他沒來得及出第二掌,一根根“血柵”陡然幻化出無數尖銳的刀刃,向范謠劈去。

“該死!”

范謠一抖大氅,四兩撥千斤,以柔勁相抵,旋轉著卸去血色利刃。

到了此時,鄭修不再保留,手腕上的傷口不斷地涌著鮮血,換言之,在“大出血”狀態下他的“墨水”可謂源源不斷。揮毫剎那,落筆成畫。一柄酷似詭物形態叁斷月的長刀如虛似幻,握于手中。墨色的光影在刀鋒之間無聲流淌,像是濃郁的墨影,瑰麗妖魅。

“公孫兄,我們之間,怕不是有什么誤會。”

范謠眉頭一挑,大氅裹著全身,皺眉道。

“沒有誤會,你心知肚明。”

鄭修手握墨色長刀,目露殺意,悍然朝范謠殺去。招招不留情。范謠見鄭修殺來,只能抵擋,渾厚的氣息宛若實質,竟以一雙肉掌擋住鄭修的刀,發出叮叮叮如同金石交擊般的聲音,肉掌與墨影刀相碰處,有火星與墨汁濺出。一時間,二人在鳥籠中死斗,從地面打到鳥籠邊緣,拼了上百招。

范謠最初還能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可隨著時間過去,范謠的招式也出現了數個破綻,鄭修反手一挑,劃過范謠手腕,堪堪將其手筋挑斷——他本想借勢斬了他的手,卻被范謠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開了。

鄭修也是越打越心驚,范謠雖說是天生的異人,可他由始至終并未施展任何奇術,舉手投足仍是“武俠”的范疇,只不過他的實力遠遠超出了這個時代的任何人,足以睥睨世間。在片刻喘息時,鄭修想起范謠說過的話,猛然醒悟。

“你將武學修成了一種‘奇術’?”

范謠聞言雙眼瞇起,并未否認。

范謠說過,他修的是“陰陽倒逆經”,要練這功夫必須先割了。再聯想到真正的范謠是殘缺樓的八將,深諧“殘缺奇術”的修行,所以鄭修才想到,這種“割”,是否在冥冥中符合了“殘缺術”的規矩,令他在畫中世界走出了一條截然不同的殘缺路。

“你為什么不用自己的天生異人術?”

“你見過燭了?”

“你出現在這里,另有目的?”

“原來如此,真正的心魔并非和尚……”

鄭修察覺到隨著時間推移,范謠的氣息越發混亂,神情動搖。他一連問了幾個問題,一問比一問誅心。問到第四個問題時,鄭修將左手虛握,右手將墨影長刀以虎口作鞘。一剎間,鄭修氣息沉下,如山中老松,巋然不動。

“真正的心魔,是你!”

神速!

話音未落,一道筆直的墨線將鄭修與范謠相連,范謠在反應過來時,身影暴退,脖子一涼,下一秒已是熱血涌出。前方擺譜的公孫陌已剩殘影,真正的公孫陌在揮出一刀后,出現在他的身后,快如閃電,近乎通神。

范謠心知若他沒有后退,這一刀便能將他腦袋斬下。心驚之際,披頭散發早已沒了最初從容的范謠歇斯底里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所以你才來這里。”鄭修面無表情:“你見過了燭,你察覺到了一部分‘真相’,即便在畫中世界中是一場大夢,你也擔心,擔心和尚死在這里。”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心魔,你是和尚的副人格,那么多年以來,一直都是你,鳩占鵲巢!否則,在十年前,以你的本事,有機會殺了和尚,不會留他一命。”

范謠渾身一震,他捂著脖子的傷口,鄭修的話就像是朝他正面開大,徹底擊穿了他的心防。

是呀。

他才是那個“心魔”。他才是所謂的“副人格”!他才是最“不應該存在”的那一部分!他才是最該被唾棄被拋棄的那一部分!

是他,那么多年一直壓制著花花,直到他被吸入畫卷中,花花才以“花和尚”的身份,似一張純潔無垢的白紙,重獲新生。

他與鄭修在那夜對答時,仿佛看開了一切,放下了所有。但其實,他心中的不甘與憤怒,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要出去,他要離開這里,他不甘只當一個虛無縹緲連存在與否都無法被肯定的“心魔”!

“啵!”

忽然。

鄭修腳下一沉,結實的地面竟詭異地變成了泥沼,將他的雙腳吸了進去。

同時,同樣被困于“鳥籠”中的范謠,在神情變得猙獰時,他腳下的地面也出現了同樣的變化。

整個戰場頃刻間變成了黑紅相間的詭異顏色,純粹的黑,艷麗的紅,如兩種隨意潑在一塊的顏料,讓此地猛然間化作了一個難以形容的大染缸,將所有人包裹了進去。

“啊啊啊啊——”

四處慘叫聲不斷,鄭修與范謠回頭一看,發現自泥潭中,墨色的光影如一層虛幻的界限,以地面為起,向上推動,頃刻間所有人的視野,都流淌著一層夢幻般的墨影色澤,舉手投足間,活動的軌跡都流下一層綺麗的光影。

在美麗的事物背后,往往意味著致命的危險。在看見這一幕的瞬間,鄭修心中驚駭,頭皮發麻。一個個猶如流沙一般的漩渦在地面生成,俠客們不斷地向下沉,渾身冒出可怕的煙,頃刻間將他們腐蝕殆盡,血肉模糊,再轉眼已成白骨。

常闇……打開了!

太快了!

“咻!”

一聲長嘯,只見程囂渾身覆了一層黑色邪異的紋理,他手中的長刀暴漲了一倍,刀芒上裹著一層血色熾熱的刀光。

在他面前,殺了近百位俠客的怪物阿圖魯,竟成了一地的碎肉,早已分不清原本的形狀。被斬成數百塊的肉塊,在常闇打開時,猶如粉塵般風化,化作密密麻麻黑色的顆粒粉塵向上飄起,如煙如霧。

阿圖魯的血塊上方黑色的霧靄格外濃郁,里面猛地伸出一片絢爛的紅色花叢,不斷地侵染著眼前的世界。

“死了?阿圖魯死了?不可能!”

“那是……縫尸匠的術?”

“那不是阿圖魯!!”

“假的!都是假的!”

見狀,面目猙獰的范謠臉上只剩無邊的恐懼,他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堆碎肉,目光來回在鄭修與程囂身上游移,瞳孔放大,瘋瘋癲癲地數著數兒:“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他騙了我?”

“不,他騙了樓夢空!”

“樓夢空才是第三人!”

“一二三一二三!”

“夠了!這里夠了!居然夠了!”

“不多不少!不多不少!不多不少!”

“哈哈哈!原來,不多不少呀!正好是三人!”

“我們誰也走不了!走不了!走不了了!”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里!公孫陌竟真的將他給‘畫’出來了!”

“嘿嘿嘿嘿嘿!”

遠處。

“老楚!老楚!”

泥潭中,楚成風與溫詩珊半截身子陷入泥潭中,火灼般的疼痛讓他的神情猙獰似鬼。他與溫詩珊一人分別托著謝云流的一只腳,任由他踩在自己與溫詩珊身上。

謝云流臉上淚涕模糊,掙扎著想要將楚成風從泥潭中拔出來。

“別費事了!你他娘的別婆婆媽媽!”楚成風忍著痛苦喝道:“媽的老子沒救了!蛋兒都被燙熟了!生不了娃咱不如一死了之!”

“聽我的老謝!趁著他們還沒沉下去,趁著你還沒被拉下去,踩著我們,”楚成風努力擠出一抹微笑:“逃出這鬼地方!”

楚成風與夫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忽然,都不痛了。

楚成風與夫人同時一掌,將謝云流拍向高空,

很快,楚成風只剩脖子以上在泥潭上。

他用力舉起手,那只手白骨裸露,融化的血肉向下流淌。

白骨拳頭握緊。

楚成風大笑:“老謝,我楚成風這輩子不欠你了!”

“楚郎。”

“嗯?”

“你說,下面,能生孩子么?”

“能!”

二人相擁,沉入深淵。

俠客們的哀嚎越來越弱。此時他們承受的痛苦,遠比死了更難受。或許死亡對他們現在而言,是更輕松的結果。俠客們、西域大軍、神武軍,所有人沉入滾燙的泥潭中,他們的血肉很快成了“常闇”張開的養分,轉眼間,漫天開滿了紅色艷麗的花。

不斷有花想要突入鳥籠,鳥籠向內彎曲。在鳥籠周圍,竟呈現出空間扭曲崩塌的情景。

鄭修用力將兩只腿從泥潭中拔出。他知道,死人越多的地方,“花”開得越多,“常闇”的侵染就越迅速。這時,一個手舞足蹈的光頭從高空飛過。

范謠笑著笑著不笑了,盯著那光頭,下一秒,黑色的紋路自身體內部浮現,染黑了他。

“這破籠子關不住我!”

范謠大喝一聲,仿佛聲音帶著某種魔力,鄭修的鳥籠扭曲,活生生分開了一條路。

鄭修咬著牙,眉心一痛,想要祭出詭物卻失敗了。范謠一看鄭修有所動作,再次回頭,朝鄭修微微一笑:“你沉下去吧!沉下去吧!沉下去吧!”

范謠每說一句,他的聲音便越發嘶啞,說到最后滿嘴全是血。

這是他用五十年的限制,換來威力最大的“謠言”!五十年不曾動用奇術的他,一旦使出“謠言”,將無人可破,無人可解!

和尚每一個人格,都身負不同門徑的奇術。名為范謠的“心魔”,走的則是“千門將”,修的是“謠言”!

謠言誤信,可成真!

鄭修兩只腳仿佛釘在泥潭中,鳥籠外的紅花鋪天蓋地向這邊壓來。

“呼”

鄭修面無表情,揮刀將兩條腿斬斷,嗤!大量的血液自雙膝涌出,鄭修不缺血了。

緊接著,他反手畫了一只翅膀,插在背后。

扇動羽翼,鄭修如閃電般抓住范謠的后腿,在后者驚懼萬分的目光中,鄭修咧嘴一笑:“你下去吧。”

說著,鄭修用力將范謠丟進了常闇中。

眨眼間,嗜血的紅花將范謠吞沒,范謠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不遠處,程囂被紅花卷上,他默默將刀插回刀鞘中,站直了身子,他仿佛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安靜地任由紅色的花將他拖入常闇中。

“和尚!”

鄭修在高空中飛行,兩只腿如噴射般涌著血,他臉色越來越白,用范謠喂花后,鄭修在半空中接住了和尚。和尚回頭時,淚流滿面,怔怔地看著鄭修:“鄭、鄭、鄭大哥?”

范謠死了那刻,和尚醒了。

“走!”

鄭修剛向起飛,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拉住。低頭一看,紅色的花竟不知何時將整個世界徹底包圍了,墨色光影充斥著視野,紅色的花如汲血的蔓藤怪物,死死地纏住了鄭修的兩只斷腿,快速攀爬,爬上鄭修的身體。

鄭修一手托著和尚,快速揮刀斬花,花叢卻越斬越多。

“你先走。”

鄭修咬咬牙,此刻鄭修面如金紙唇如蠟,嚇人至極。他朝和尚笑了笑:“在外頭你斷了兩條腿背我上山,今天輪到我斷一回。”

他的血幾乎流干,剩了點,勉強足夠給和尚插雙翅膀。和尚掙扎著在羽翼的牽引下向遠處飛離。

鄭修眼前一花,花叢的吸引并非肉眼可見的是物理空間上距離移動,他幾乎是在瞬間,在尚未回神時,便被拖入了常闇中。

忽然,鄭修腦袋一痛,無數碎片般的記憶怪異地涌來。記憶畫面中,一位手執長弓、面容恬靜、卻讓鄭修感覺到陌生的女人,彎弓射出漫天的箭羽,消去紅花,擊穿常闇。

“這是……”

鄭修瞳孔一震,捂著腦袋,這陌生的記憶是公孫陌的記憶。記憶中的場景與眼下截然不同。記憶中的女人并非鳳北的模樣。她才是真正的謝洛河,這碎片記憶才是當年真正發生的事。

那么現在……

一只白皙手掌猛然探入,密密麻麻貪婪的紅花頃刻間被那只手掌拍碎。

那只威力可怖的手掌在撕開常闇后,緊緊地握住了鄭修的手,猛然拖出泥沼。

兩人手握住瞬間,鄭修看著面前此人,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在白鯉村,他將幼小無助的小鳳北拖出常闇的情景。

只是,二人的身份,位置,與白鯉村時大不相同。

“我不欠你了。”

女子微微一笑。

一時間,鄭修愕然,心中浮現出無數的問題。

女子卻心有靈犀地看著鄭修雙眼。

她知道鄭修此時、此刻、此地想問什么。

事實上,女子也想告訴他,否則,心有不甘。

鳳北微微一笑。

嘻嘻嘻,早在十年前,我就是鳳北了。

她裝了十年的謝洛河。

分不清了。

可這時,若不變回鳳北,救不了夫君呀。

“十年前。”

笑著,鳳北將鄭修拖出常闇,發力丟出十里之外。下一秒,取代了鄭修的鳳北,任由自己被來自常闇的花叢吞沒。

鳳北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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