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拆長城

妙清自稱承襲高麗王朝初年禪師道詵所傳的太一玉帳步法。

所謂太一玉帳步法，系高麗朝所盛行的風水圖讖法之一。

據傳，妙清與其法弟日官白壽翰皆通曉陰陽之術，以詭誕不經之說惑眾。

鄭知常等很多高麗王朝西京兩班的人對于妙清之說深信其說，王楷的近臣金安、大臣文公仁等皆稱揚妙清為圣人，他們遂將妙清引薦給了王楷。

從李資謙倒臺后，妙清就受到王楷的寵幸。

妙清說服王楷在西京的林原驛建立大華闕。

王楷則封妙清為三重大統知漏刻院事，并賜紫衣。

妙清曾和鄭知常等高麗王朝西京兩班的人建議王楷由開京遷都西京。

但因為以金富軾為首的開京兩班的人反對而未實現。

此外，妙清還提出讓王楷稱帝建元、聯合大乾王朝征伐金朝等主張。

換而言之，妙清雖然是一個和尚，但他卻是高麗王朝少有的對外強硬派。

只可惜，妙清的主張，均未被王楷接受。

高麗王朝兵臨開京城下之前，王楷派妙清前去高麗西京打前站，為王楷將來逃去高麗西京做準備。

妙清到高麗西京不久，就聽說乾軍捉走了王楷和完顏仙兒以及高麗王朝的所有王室和宗室。

妙清還聽說，大量高麗王朝的達官貴胄豪紳被大乾王朝給清算了，他們的土地、財富和女人被大乾王朝給抄沒，大乾王朝還解放了開京所有的奴婢，又給開京的平民和奴婢分土地。

在妙清看來，大乾王朝這明顯已經不是簡單的教訓一下高麗王朝，以報高麗王朝始終為虎作倀一直跟隨金國騷擾大乾王朝邊境之仇了，而是要徹底顛覆高麗王朝的統治將高麗王朝的疆土并入大乾王朝的版圖。

妙清于是趁亂與西京官員柳旵、趙匡等起兵，建立新的王國，其國號“大為”，改元“天開”，自稱天遣忠義軍，打出的口號是“高麗自主，趕走侵略者”，占領了高麗西京與高麗開京之間的要沖岊嶺。

趙立打下了高麗開京以后，立即就將高麗開京的一切政務移交給虞光處理，他本人則按照大乾王朝的戰略部署，先是邊徹底收復高麗開京地區，邊從開京招募了十萬由高麗平民和高麗奴婢組成的輔軍，邊對高麗輔軍進行簡單的訓練和政治教育。

等這些全都處理完畢，趙立立即就率領十五萬乾軍及由高麗平民和高麗奴婢組成的十萬輔軍開始北伐。

其實，在這個時期，也有人勸趙立兵貴拙速，說應該倍道疾馳攻其不備。

但趙立并沒有采納。

趙立認為，乾軍收復高麗開京這里的速度雖然不慢，但為了不給將來治理留下禍患，他們奉命將高麗開京這里的達官貴胄豪紳全部拔除，用時已經不算短了，聲勢更是不小，因此，高麗王朝的地方勢力肯定已經知道乾軍收復了高麗開京一事，進而定然有所準備，如今想攻其不備已經難以實現。

而乾軍將士輕而易舉的奪取了高麗王朝的京都，難免會有輕敵之心。

另外，雖然乾軍臨時從高麗王朝招募了十萬由高麗平民和高麗奴婢組成的輔軍，但這點人想要運送十五萬乾軍將士所需要的大量糧草輜重，顯然是不夠的——不然你以為，古代那些人出征為什么會動用數十萬，甚至是上百萬民夫運送糧草輜重？

這就難免會導致乾軍的軍需有不足的情況。

在將士有輕敵之心且軍需不足之時冒然進攻，將會有兩大不利：

一，可能遇見高麗伏兵，進而被高麗王朝絕地大反擊。

二，高麗王朝的地方軍隊有可能會斷了大軍深入的乾軍本就難以供應的糧草輜重，讓乾軍由勝轉敗。

所以，趙立主張：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不如仗著乾軍所向無敵的攻擊力，穩扎穩打，沿途獲取軍資并安撫諸城，一面增補民夫一面休整將士，以大軍慢慢收復整個箕地。

當然，這只是大的戰略方向。

在局部戰爭當中，趙立也使用了不少經典的戰術，比如迂回戰術。

在穩扎穩打的奪取了高麗西海道以后，趙立通過密探及哨探打聽到，妙清等人在高麗西京的岊嶺屯守重兵。

趙立沒有向岊嶺進軍，而是采用迂回戰術，經漣州抵達高麗西京北方的安北大都護府。

高麗兩界之人見乾軍大軍忽至，均懼而出逃或是出迎，偶爾有負嵎頑抗的地區，也被乾軍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給攻占了。

打下這些地區以后，大乾王朝的官吏以及投降大乾王朝的高麗官吏迅速跟進，解放高麗奴婢，用以工代賑的方式給高麗平民和高麗奴婢分土地，徹底占領這些地區。

如此一來，高麗西京被完全孤立。

面對背山阻水、易守難攻的高麗西京，趙立分兵五路環城列營包圍高麗西京。

其中，中軍屯川德部、左軍屯興福寺、右軍屯重興寺、后軍屯守大同江、前軍屯重興寺東。

而虞光等大乾王朝的官吏以及投降大乾王朝的高麗官吏則安撫四散逃避的高麗百姓。

在乾軍大軍壓城和趙立強大的心理戰術之下，高麗西京的平民和奴婢暴起殺死妙清等人，然后開城投降。

大乾王朝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高麗王朝的重鎮高麗西京。

將俘虜的高麗將士打散，重新訓練和政治教育過后，大乾王朝再得十萬高麗輔軍。

——與之前那十萬由高麗平民和高麗奴婢組成的高麗輔軍相比，這由十萬高麗西京的軍隊組成的高麗輔軍，其實是有一定戰斗力的軍隊。

徹底掃平了高麗西京地區以后，趙立率領大軍繼續北進，準備打敗高麗最善戰的西軍，然后打通與遼東地區的聯系。

高麗西軍便是當初跟還未徹底崛起的女真人打了六年的那支軍隊。

當時，由高麗名將尹瓘、吳延寵率領的十七萬高麗西軍入侵女真人控制的曷懶甸，拓地三百里，修筑英、雄、福、吉、咸、宜六州和通泰、平戎、公崄三鎮（東北九城）。

而女真名將完顏斡賽率軍反擊，襲擊高麗各城之間的交通線和通訊網，屢敗高麗援軍，令高麗西軍疲于奔命。

最后，雙方議和，高麗王朝將曷懶甸歸還完顏部女真。

雖說那一戰，女真人遏制了高麗王朝的北進圖謀，使高麗王朝再也不敢覬覦曷懶甸地區，取得了大勝，但老實說，前中期高麗西軍打得也不錯。

由此可見，高麗西軍還是有著不俗的戰力的。

只可惜，那一戰發生在二三十年前，如今的高麗西軍早已經不是當初能跟女真人一較高下的高麗西軍了，否則，完顏宗望也不能僅率領五萬金軍就穿過高麗西軍的防線打到高麗王朝的都城羅城城下，逼得高麗王朝簽署了城下之盟。

關鍵，高麗王朝被金國控制了之后，拓俊京率領十萬高麗軍前往金國助戰，其所率領的主力，就是高麗西軍。換而言之，差不多得有一半的高麗西軍已經被拓俊京帶走了。

關鍵的關鍵，高麗西軍如今的對手是比金軍更厲害、早就大敗過高麗西軍的乾軍。

所以，對于打敗高麗王朝最厲害的西軍，趙立等乾軍將領還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過，目前困擾趙立等乾軍將領的難題有兩個：

第一個還是一直以來困擾乾軍行軍速度的那個巨大的難題，也就是糧草輜重等軍需物品在多山道路不便的箕地北部地區實在是難以運輸，以至于乾軍的糧草輜重等軍需物品實在是有些不足，打不了長久的消耗戰。

第二個則是，乾軍被拖在高麗西京的時間有點長了，以至于時間已經來到了冬天，目前又恰逢雨雪天氣。

眾所周知，為了能夠順利的在禮成港登陸，也因為同時伐金、伐高麗、又要防范西夏和吐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對大乾王朝發難，大乾王朝的兵馬著實是有些捉襟見肘，所以大乾王朝這次伐高麗的主力是大乾南軍。

這些極為怕冷的大乾南軍的將士，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下，天然的大大降低其戰力。

趙立了解到，乾軍的主力因為不適應這樣寒冷的天氣，甚至出現了軍心渙散的情況。

有人建議，不如跟朝廷申請一下，等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再繼續進軍。

可趙立卻覺得，只差這最后一戰，大乾王朝就可以打通遼東地區與箕地之間的聯系了，不應該就此放棄。

于是，趙立跟他的搭檔都監趙憨兒商量，看看能不能讓各級監軍好好做做將士們的工作，讓將士們克服一下眼前的困難，打完這關鍵的一戰。

趙憨兒立即召集各級監軍，開動員大會。

在各級監軍的及時安撫之下，乾軍的軍心才得以安定下來。

可即便如此，為了保存兵力，此戰趙立還是留了個心眼，讓那二十萬高麗輔軍充當主力。

誰想，高麗西軍竟然不學好，搞澆水成冰那一套，將高麗北方從清川江北到永興灣修筑得不下三十座軍事城堡全都變成了冰堡，使得這些本就易守難攻的軍事城堡全都變成了更加易守難攻之地。

十二月初。

至關重要的蓬山郡戰役正式打響。

在招降無效之后，趙立以高麗輔軍為主，兵分三路在建安之南對蓬山郡的三座冰堡同時發起攻擊。

公平的說，高麗輔軍，尤其是那些高麗奴婢出身的高麗將士，初時還是很拼的，他們也能冒著炮火向那些冰堡發起沖擊，大有好好表現一下他們自己的意思。

可這冰堡實在是太難攻打了，哪怕有之前一直勢如破竹的紅衣大炮助陣。

——這冰堡上面站著都費勁，就更別提往上攀爬了。

更麻煩的是，不論這冰堡之前被轟成什么樣，只要一停戰，很快就能恢復如初。

這就等于是，之前的努力徹底白費了。

幾陣下來，見這冰堡實在是打不下來，己方還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高麗輔軍不禁就放熊了，再出戰，就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完全就是出工不出力。

趙立仔細觀察過守軍的裝備過后，見守軍腳上全都綁著繩子，于是也讓人找來繩子，讓高麗輔軍綁在鞋子上，后來演變成纏繞兩次以上，然后在腳踝處扎緊。

這樣一來，防滑效果確實很不錯。

又有北方人提出，冰上行走時，保持小步幅和固定步速，不要走得太快，也能防滑。

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冰上行走的難題。

然而，高麗輔軍又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打下這些冰堡。

趙憨兒見此，主動請纓道：“我去試試罷。”

真的被這些冰堡給困住了的趙立，也只能是讓趙憨兒指揮乾軍的正規軍去試試了。

趙憨兒出戰后，他親自坐鎮炮營，指揮紅衣大炮覆蓋打擊整座冰堡，有時他還讓炮兵就貼著進攻的乾軍將士的極限開炮，掩護乾軍將士的進攻。

這種打法，其實非常危險，因為只要進攻的乾軍將士跑得快點或是炮兵的炮打得稍稍有點不準，就有可能給進攻的乾軍帶來巨大的傷亡。

不過這種打法開道也是非常有效的。

關鍵，趙憨兒親自帶出來的這些乾軍將士，就像他一樣，不打折扣的執行命令，各個悍不畏死。

最終，在趙憨兒的親自指揮下，乾軍付出了不小的傷亡，終于攻入第一座冰堡。

向來嚴禁殺俘的大乾王朝，這次卻極為罕見的將這座被打下來的冰堡里的男人帶到下一座冰堡前全部斬首。

乾軍洗城的暴舉，嚇得下一座冰堡里的守軍，立即投降。

就這樣以此類推，從清川江北到永興灣的這不下三十座軍事冰堡，要么被打下來，要么投降。

戰后，才有風聲傳出來，趙憨兒親自指揮的那些戰斗，擔任先鋒的全都是他的幾個兒子，其中有兩座冰堡的先登也是他兒子。

不幸的是，趙憨兒的第三子趙雄，也死在了其中的一場戰斗當中。

得知此事以后，乾軍將士，尤其是那些高麗輔軍，無不對趙憨兒無比敬服，甚至就連趙憨兒的搭檔趙立都不例外。

世人通過這艱難的十幾戰，都知道了，趙憨兒這個看起來憨憨的將軍，能成為大乾王朝開國首屈一指的大將，能成為李存所信任的中流砥柱，那不是沒有原因的。

消滅了箕地北方的最后一支抵抗軍隊以后，由趙立和趙憨兒所率領的伐高麗大軍，終于打到了高麗王朝的千里長城。

這千里長城始建于一百年前。

當時高麗德宗為了奪取鴨綠江以南的地區，對契丹采取強硬政策，于是命平章事柳韶建筑北境關城，以備將來的戰爭。

到了高麗靖宗在位時期，千里長城終于竣工，史載這一工程“起自西海濱古國內城界、鴨綠江入海處，東跨威遠、靜海、興化、寧德、寧海、寧朔、云州、安水、清塞、平虜、寧遠、定戎、孟州、朔州等十三城，抵耀德、靜邊、和州等三城，東傅于海，延袤千余里，以石為城，高厚各二十五尺”。

千里長城也充當了高麗王朝大部分時期的國境線。

打到了這里，終于算是打通了大乾王朝的遼東地區與箕地之間的聯系。

至此，可以說高麗王朝的半壁江山已經是大乾王朝的了，而且這還是比較難啃的那半壁江山。

李存得知此事了之后，先是根據兵部核實的軍功，參考趙立、趙憨兒等大將的意見，按照功勞大小重賞了伐高麗大軍的將士，然后下圣旨：拆除高麗王朝的千里長城；增加民夫，盡快鋪設從遼東到禮城港口的鐵道；伐高麗大軍就地休整，待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再徹底收復箕地……

干宋 第四百一十章 拆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