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中年喪子

這個噩耗，李存并不是從岳飛或是張俊那里知道的，而是從武德司、親軍都衛府和軍情處知道的。

一直以來，李存都在自己的每個兒子身邊都安插了至少三名密探，而且這至少三名密探肯定是分別來自武德司、都軍都衛府和軍情處的，并且他們彼此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李存之所以派密探監視自己的每一個兒子，不是因為李存不信任他們，而是因為李存要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本事、有什么天賦，將來適合干什么。

李存也不想這樣的。

可誰讓李存的兒子實在是太多了，而李存又太忙了，還得日理萬機。

這種情況下，李存還不想埋沒自己的兒子，就只能是全面監視自己的每一個兒子了。

這次，李存放自己的一眾兒子上戰場，當然也讓他們身邊的密探跟去了——一些密探，由于身份特殊，不方便跟李存的兒子去戰場，也會由其他密探補上。

總而言之，李存對于自己的所有兒子的表現，全都能在第一時間掌握得一清二楚。

這種情況下，李存就是不想知道李楷陣亡的消息，都不可能。

雖然李存的兒子很多，但這中年喪子，仍就讓李存不禁一陣難受。

在李存的印象當中，李楷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孩子，他處處要強，事事不甘心落于兄弟之后，以至于，他不論是文采，還是武功，都是一眾兄弟當中比較靠前的，算是文武雙全。

李存還知道，李楷這孩子有野心，甚至都有取代李標將來掌管大乾王朝的心思。

從一個帝王的角度，李存肯定不能縱容李楷的野心（其實不只李楷，李存不可能縱容自己除李標以外的任何一個兒子的野心），因為這會讓大乾王朝的政局變得很不穩定。

可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李存自然要鼓勵李楷及跟李楷一樣有上進心的李存的兒子。

這很矛盾。

在古代的很多帝王眼里，這根本無解。

一些狠辣的帝王甚至會用殺戮來解決問題。

好在——

李存信奉的是虎毒不食子。

而且，李存有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

實際上，兩年前，李存之所以親自去了一趟皇子大陸，就是在為解決這個難題而布局。

李存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跟歷史上的老朱差不多，把自己的兒子分封出去。

而與歷史上的老朱不同的是。

為了不出現，歷史上的七王之亂、八王之亂、靖難之役什么的，李存不會將自己的有能力奪取皇權的子孫分封在“中國地區”，而是會將他們分封在遙遠的大洋彼岸，也就是皇子大陸。

另外，對于那些沒有能力奪取皇權的子孫，李存也不會將其趕走，而是會讓他們繼續留在“中國地區”。

總結一下：李存的整體思路就是，除了留下李標繼承自己的皇位，剩下的李存的兒孫，優秀的，能對李標的皇位產生威脅的，全部分封到遠離大乾王朝的皇子大陸上，讓他們自己發展；不優秀的，不，準確的說是，不能對李標的皇位產生威脅的，就留在“中國地區”，或是分散到大乾王朝的各個部門任其發展，或是躺平一輩子。

基于李楷一直以來的表現，他其實是有資格去皇子大陸，得到一塊封地的。

只等李存確認了，李楷有管理好一塊封地的能力，并在李楷得到充分的鍛煉了之后，李存就會放李楷和其他李存有實力向皇權發起挑戰的兒子去他們的封地。

不想，李楷卻是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了。

老實說，李存都有點后悔，讓自己的一眾兒子如此年輕就出去鍛煉了，尤其是去注定了會有生命危險的前線去鍛煉。

李甚至忍不住去想：“朕是否太過殘忍了，讓他們再大一些、心智再成熟一些、經驗再多一些，比如等他們十八歲，或是等他們二十歲，再上前線，楷兒會不會就不會英年早逝了？”

可李存很快就掐滅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不是李存冷酷無情。

而是，李存已經給過自己的所有兒子躺平的機會，也給過自己的所有兒子選擇從文的機會。

可李存的不少兒子，不，準確的說，是他們背后的參謀人員，已經猜到了，李存要將自己的那些有實力競爭皇儲之位的兒子分封出去。

而被李存分封出去的條件之一很可能就是要有從軍的經歷。

李存承認，自己的那些兒子身邊的謀士，差不多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從軍這一條并不是絕對的——要是，李存的某些兒子（也包括李存的某些孫子），在文治方面表現得很優秀，也有意挑戰李標的皇儲之位，李存也會將其分封出去。

可從軍這條路卻的的確確是分封出去的一條捷徑。

李存不會讓自己想要出去闖蕩的兒孫是一只羔羊，他們如果真是羔羊，那就在“中國地區”混吃等死多好，何必出去受苦受罪，而他們既然選擇了封王之路，就必須要有自保之力，否則早晚得被別人給弄死。

因此，從過軍，并且在軍隊當中有過杰出表現，能震懾得住手下軍人的李存的兒孫，對于分封出去，肯定是一個巨大的加分項。

當然，這肯定不是唯一的條件，單純的武夫，只有武力，沒有腦子，李存也不可能將其分封出去。

總之，別看皇子大陸地盤很大，但李存也不可能搞雨露均沾那一套。

把不合適的兒孫分封出去，只會是害人害己。

而且，那些沒有得到分封機會的李存的兒孫，也不會服氣。

至于李存為什么要在李楷等人還這么年輕之時就將他們放出去篩選、鍛煉？

那是因為李存害怕，出現什么意外，導致自己來不及做好這些事。

李存如今才三十五歲，正處于春秋鼎盛之時。

而且，李存的身體也極好，夜馭三五女都不累，一點都看不出來短命的意思。

關鍵，李存目前對大乾王朝的掌控力度，達到了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步，想怎么安排自己的兒孫就能怎么安排自己的兒孫。

可問題是，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并不高，以至于這個時代的人的平均壽命都不到四十歲。

再者，李存這個人著實是有些縱欲無度了。

所以，李存也不敢保證，自己有一天會不會像西門大官人那樣，死在某個女人的肚皮上。

更為關鍵的是，培養儲君也好，培養分封出去的兒子也罷，都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辦成的事。

而一旦李存出手晚了，萬一李存再出現意外，李存的皇位的繼承者和大乾王朝的那些求穩的文武大臣，會按照李存的遺愿將那些對皇位有威脅的李存的兒孫全都分封出去嗎？

會不會到那時出現這樣一種情況？

李存的皇位的繼承者，為了永絕后患，在某些狠毒的大臣的建議下，殺光李存的所有子孫，就像胡亥殺光他的三十三位兄弟姐妹那樣？

如果李存的皇位的繼承者真選擇這條六親不認的道路，別看李存的兒孫眾多，那也絕對是能殺得光的。

更可怕的是，李存的皇位的繼承者殺不光李存的兒孫，那么就會逼得李存的其他兒孫起兵造反，大乾王朝必然分裂，甚至二世而亡。

相反，要是李存成功將自己的一部分兒孫分封到皇子大陸上去，那么就算李存的皇位的繼承者是“胡亥”，他也絕對不敢輕舉妄動，否則被分封出去的李存的兒孫肯定會聯合起來殺回來“清君側”。

總而言之，為了不出現兄弟子侄自相殘殺，不出現大乾王朝像秦朝那樣二世而亡，李存必須早點布局，不給意外任何機會。

畢竟，哪怕是李存，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

順便說一句，岳飛的兒子岳云，十二歲就從軍，十四五歲就已經成為軍中人人稱頌的“贏官人”，成了岳家軍中的重要將領，這樣的人物歷史上還有很多，既然岳云和那些少年成名的人能做到這些，李存的兒子為什么不能做到這些？

李存的兒子只是普通人？

既然只是普通人，那就不要有出去封王當國王的野心。

想要封地，自己當國王的人，怎么能是普通人？！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悲傷過后，李存下旨，封李楷為晉王，升李楷的母親盛夏為賢妃，令宗人府擬定李楷的夫人孫氏、獨子李允燦從優從厚撫恤。

王爵封號可以大略分為以國名為號(即所說的一字王)和以郡縣名為號(即所說的二字王)。

一字王為國王及親王，國名基本上來源于春秋時期的國名，一般以“秦、晉、齊、楚”四個封號最為尊貴，因為這四個封號代表的國家是春秋戰國時期最強大的，接下來是“周、魯、趙、魏、梁、燕、代、韓、宋、吳、越”等次一檔次，后世王朝的國號也大多來源于這些封號。

晉王：晉者，亞日也，頗有儲君意味，歷史上以晉王之位最后當皇帝的人也最多。

東晉與西晉就不說了，兩個朝代都以“晉”為號。

隋煬帝楊廣，曾任晉王。

唐高宗李治，貞觀五年封晉王。

郭威反后漢自立，建立后周，封妻侄柴榮為晉王。

趙光義，宋朝的第二位皇帝，參與陳橋兵變，擁立其兄趙匡為帝，封為晉王。

等等等等等等……歷史上還有很多人被封過晉王，其中大多都是身份都很尊貴，甚至比同期其他擁有王爵封號的人尊貴。

李存將“晉王”這個尊貴的王爵封號封給了第一個戰死的皇子李楷，既是對生前很有野心的李楷的補償，也是在昭示自己的其他兒子，這王位上帶著血，甚至得用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能得到，慎重！慎重！！慎重啊！！！

這道圣旨下完，李存說：“擺駕……”

這時，李存才想起來，自己并不知道盛夏住在哪個宮里。

沒辦法，李存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

好多不受李存寵愛的妃嬪，三五年不得李存再次臨行，太正常不過了。

甚至十年八年都不得李存再次臨行的妃嬪，也大有人在。

李存都忘了，自己上次臨行盛夏時，是多少年以前了。

自己自從將都城從東京遷回南京以前，自己就再也沒有去過盛夏那里了？

好像自己將都城從南京遷去東京以后，自己就沒再去過盛夏那里了？

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自然而然的，李存也就不知道盛夏住在哪了。

所以李存又改口道：“去盛賢妃那里。”

當盛夏從侍寢女官那里得知，已經快十年沒來過她這里的李存，要來她這里，大喜過望。

盛夏趕緊將她妹妹盛秋、她的侄女也就是盛爭的女兒盛蘭找來，跟她們宣布了這個好消息，并讓她們二人趕緊做侍寢的準備。

盛秋是八年前入的宮，別說她沒見過李存。

見，盛秋肯定是遠遠的見過李存的。

但盛秋當初進宮的目的，不是遠遠的看幾眼李存，而是來幫她姐姐盛夏爭取后宮中的地位的、幫盛家在后宮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

可自打盛秋進宮以來，李存就沒有來過盛夏這里，讓盛秋虛耗青春，從一個十四歲的少女，硬生生的熬到了一個二十二歲的“老初女”。

對此，盛秋無疑有些幽怨。

可幽怨又能如何？

公子王孫逐后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來到后宮的盛秋，也只能是努力幫她姐姐盛夏爭寵了，想要先幫她姐姐盛夏將李存勾引到她們宮里，她再找機會爬上李存的床，然后姐妹同心，勾引李存常來她們宮里。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并不是太擅長運動的盛秋，甚至練了好幾項體育運動，想要在賽場上殺出一條路來，或是在賽場上引起李存的注意。

只可惜，盛秋最后失敗了，不論她多努力，她都沒能引起李存的注意，她只能耐心的等著李存翻她的牌子。

后來，見盛夏、盛秋兩姐妹奮斗了這么多年，一點成效都沒有。

盛家又將盛家當代最漂亮的一個少女也就是盛蘭也給弄進宮中。

盛蘭除了漂亮，還是李存愛將盛爭的女兒。

盛家人滿以為，盛蘭肯定能在李存的后宮中奪得一席之地。

誰想，李存在自己的后宮中行事，只憑隨心所欲，根本不看是誰的女兒。

——當然，這也是因為，有太多大乾王朝的大臣的女兒都進入李存的后宮了，李存也實在是照顧不過來、寵愛不過來。

所以，別說是盛爭的女兒了，就是呂將、李綱、陳遘的女兒，在李存的后宮當中，也沒有任何優待，李存也都是想起來了，才會去臨行一下，想不起來，她們也得跟別的女人一樣，等著李存想玩新鮮的女人時，慢慢的翻她們的牌子。

所以，盛蘭進入李存的后宮也有小兩年時間了，也跟盛秋一樣沒有得到被李存臨行的機會。

誰想，就在盛夏、盛秋、盛蘭以及其她她們宮里的女人都以為盛家在李存的后宮不會再有任何建樹的時候，李存卻自己來到了她們宮里。

盛夏、盛秋、盛蘭趕緊梳妝打扮，換上她們最漂亮的衣服，并讓各自的侍女張羅著快點收拾她們宮里。

可不等盛夏、盛秋、盛蘭準備好，李存的圣駕就到了。

沒有辦法，盛夏、盛秋、盛蘭只能有些衣冠不整的帶著她們的侍女去接駕。

就在盛夏、盛秋、盛蘭她們滿心忐忑的擔心李存會不會因為她們衣冠不整而甩手離去之時，李存也在看著盛夏，并想著自己與盛夏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那時的盛夏，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那時的盛夏，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有些風情萬種了。

那時的盛夏，已經有些心機了，李存并不是太喜歡這樣的女人，所以玩了幾回，李存對盛夏就不感性趣了。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

盛夏臉上的嬰兒肥已經徹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狐貍精一般的精致臉龐，她似乎變得更加風情萬種了。

雖然盛夏已經有了一個快十五歲的兒子，可她實際上也就剛剛才三十歲，半老徐娘，正是一個女人最有風情的時候。

加上好多年沒有再碰過盛夏了。

李存應該對盛夏很有感覺才對。

可此時，李存對盛夏真的沒有半點想法。

李存走到盛夏面前，伸出手將盛夏緊緊地抱在懷中。

起初，盛夏還很高興！

李存不僅沒有因為她們衣冠不整而生氣，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把她抱在懷中。

當然，更讓盛夏高興的是，李存不是沖盛蘭來的，而是沖她來的。

盛夏甚至流出感動的眼淚：“官家并沒有忘記我！”

可隨著李存抱著盛夏很久都沒有松手，盛夏突然有了一個很不好的感覺。

遲疑了一下，盛夏輕聲問道：“官家，出甚么事了？”

李存緊了緊自己的雙手，確定盛夏不會倒下去，然后才輕聲對盛夏說：“楷兒……陣亡了……”

干宋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中年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