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太原城破

“臣竊聞宣撫制置使等諸道聚兵，恐是計出萬全，不只解圍太原，還將盡復失地。但因本府形勢已危，決難等待，臣已向宣撫制置等申報。如王師并進，如已戰勝，即請指揮諸將不以太原存亡為念，乘勝前來。臣等尚死守，尚覬覦王師之來。”

看過張孝純寫給趙桓的兩封求援信，李存悠悠一嘆！

歷史上，在趙宋王朝的各處城池面對金兵的攻擊而不堪一擊時，張孝純和王稟率領太原城中的軍民足足堅守了八個多月。

能征善戰的完顏宗翰，想盡各種攻城手段，都拿眾志成城的太原城毫無辦法。

直到太原城中彈盡糧絕，完顏宗翰才得以攻進太原城中。

史載：“然人眾糧乏，三軍先食牛馬騾，次烹弓弩皮甲，百姓煮萍實、糠籺、草茭以充腹，既而人相食。城破……”

雖然太原保衛戰最終失敗了，可太原城中的守城軍民以及兩位守將張孝純和王稟，也足夠稱之為抗金英雄。

城破以后，王稟率領饑餓的宋軍將士與金軍進行巷戰，身中數十槍。

左右勸王稟投降。

王稟嘆曰：“城已陷，士無戰志，城門又阻，乃天亡稟也。稟豈能惜死，違天命而負朝廷哉！”

最后王稟背負著供奉于太原祠廟中的宋太宗趙光義的畫像和他的兒子王荀一塊投汾河而死。

毫無疑問，王稟是一個抗金英雄，就像他的贊歌：矯矯虎臣，捍城于并。殫其智力，沮茲奔鯨。攻逾九月，賊不能乘。無食無援，百雉乃傾。負像赴水，義不茍生。大節卓偉，千載光明。

太原城陷落后，完顏宗翰縱兵入城，見人便殺，無論老幼，幾乎屠城。

張孝純本來也想持刀自盡，但他的刀卻被左右的衛兵奪去，最終與府衙其他官員一起做了金軍的俘虜。

后來，張孝純被押到完顏宗翰面前，完顏宗翰對張孝純說：“爾以一城輒敢拒守？大遼且被我所滅。今城已為我得，爾有何能乎？”

張孝純不卑不亢的說：“假使我手中有糧，爾豈能逞其志也？聞自古為天下者，務廣其德不務廣其地。爾滅大遼，不使繼世，滅人宗廟。德既不施，地雖廣大，盛極必衰。兵忌黷武，好戰必亡！”

完顏宗翰與張孝純辯論一番，完顏宗翰被張孝純的氣節折服，然后勸降。

可張孝純卻說：“吾唯受命帥此一方。世受國恩，焉敢背棄？我聞不戰屈人之兵為上，爾數次攻城，未嘗得志，今因我兵饑乏，故城為爾所得，又況攻城為下策，何足道哉！孝純唯有一死，以報朝廷，勿復多言。”

言畢，張孝純就閉目等死。

完顏宗翰見此，很生氣。

幾個金人見完顏宗翰生氣了，立即沖上去將張孝純和其子張浹踹倒在地。

完顏宗翰居高臨下說：“順我，則可生。不然，吾叫你父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浹大聲說：“我父子不負朝廷，寧愿受死！”

張浹極力反抗，不肯屈服。

當時的張孝純、張浹父子二人肯定都是抱著必死之心的。

如果那時張孝純父子真的死了，張孝純肯定跟王稟一樣是抗金英雄。

可張孝純被俘后，完顏宗翰卻沒有殺他，而是一心勸降，希望張孝純能為金國效力。

張孝純剛開始是拒絕投降的，因此完顏宗翰將張孝純一直囚禁在云中府。

南宋建炎四年，在太原保衛戰結束四年后，金國扶持劉豫建立偽齊。

為了讓劉豫能幫助金國統治好中原地區，金國給劉豫送了一批或被俘、或投降的原趙宋王朝的官員供其使用。

其中，就有張孝純。

劉豫任命張孝純為偽齊百官之首的丞相。

至那時起，張孝純完成了由抗金英雄到變節高官的身份轉變。

在兩旁世人來看，這難免可惜，甚至痛心疾首。

可在李存看來，張孝純其實已經對得起趙宋王朝了。

要知道，張孝純成為偽齊丞相后，曾主動向南宋小朝廷密報劉豫的兒子劉麟準備陰謀殺害趙構的情報，以及向趙構獻上《偽齊謀宋十事》的情報。

金國廢掉偽齊后，調張孝純去汴京擔任金國的行臺左丞相。

但張孝純只干了一年，就主動請辭了。

所以說，雖然張孝純沒有王稟那么英雄，但從內心深處來講，張孝純并不愿意為金人效力，他想當的是趙宋王朝的官員，甚至是想為趙宋王朝盡忠職守。

可趙構也太不爭氣、太他媽無恥了，老爹、老媽、老婆、五個女兒、全部宗族都被金人捉到金國百般凌辱，他卻一心逃跑，只顧自己茍活和享樂，不思營救和報仇，更不思收復失地，一心跟金人議和，甚至不惜殺害自己國家的大將跟金人議和，根本就不給張孝純保住名節的機會。

不愿意為金人效力，趙宋王朝又不給他效力的機會，本身的骨頭又沒硬到真的不管不顧一心求死的地步。

張孝純能有什么辦法？

張孝純的經歷，在歷史上的兩宋之交并非孤例，他可以算是那個時期很多趙宋王朝官員的縮影。

比如西軍名將折可求。

在歷史上的北宋末期，折可求抗金打得相當積極，他主動救援太原城，主動率兵勤王，主動接受趙宋朝廷的指揮。

可趙宋王朝不僅不爭氣，后來更是放棄北方。

處于河東的折可求，因此跟趙宋王朝徹底失去了聯系，又被金軍以家卷威脅，才被迫投降。

這樣的投降，你很難說是應該還是不應該。

如果宋軍在之后能打到距離折可求鎮守的府州附近，相信折可求會如張孝純一樣，暗中繼續支持趙宋王朝打回去。

甚至可以說，趙宋王朝的軍事進攻給力，哪怕只要態度給力一點，當時大多數不管是主動或被迫投降金國的趙宋王朝的官員，應該更愿意為趙宋王朝效力吧？

可當時的漢人之主是懦弱的趙構……

本來，李存是不準備去河東戰場的。

可在看過張孝純寫給趙桓的求救信了之后，李存決定去河東戰區看看，反正河北地區這邊不需要李存坐鎮，趙立也能攻城略地。

于是，李存率領親衛前軍和親衛后軍以及剛從河東戰場上回來的游奕軍，從飛狐徑進入河東地區。

李存率大軍剛過紫荊關，不等李存再前進，吳璘就親自率領張憲、王貴、楊志等將率領三萬騎兵前來迎接李存。

李存見到吳璘等河東戰區的將領了之后，不吝夸獎道：“仗打得不錯。”

得到李存的肯定，自吳璘往下，所有河東戰區的乾軍將士，無不欣喜不已，尤其是楊志，他那張大嘴都快樂到了耳朵根，看得李存隊伍當中的宋江和吳用直笑著搖頭。

來到太原城下。

李存升起中軍大帳，然后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將領，問：“誰愿為朕攻破這太原城？”

李存話音一落，幾乎所有的將領都出列請戰：“臣愿往！”

這聲勢之大，猶如排山倒海。

誰也不傻，這種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絕對是升官發財不二的天賜良機？

翟進原本是趙宋王朝河北第四將，去年李存南下的時候，擊敗了翟進，并將翟進給俘虜了。

而后，翟進就被李存給丟進觀光團中小一年時間，李存走到哪將觀光團帶到哪。

翟進因此得以見到，李存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到底是怎么治理國家的，到底是怎么治理軍隊的。

李存所展現出來的智慧、眼界、格局以及對民眾的仁愛等等等等，無一不向翟進等人展示出來，他真的是一個好皇帝。

被李存的魅力所折服，幾個月前，翟進跟趙鼎、馬植（趙良嗣，他又改回本名了）、蔡靖、許采、賀允中、武漢英、折仲安、王通等一大批人一塊投降了大乾王朝。

后來，翟進跟武漢英、折仲安、王通等原來趙宋王朝的將領一塊通過大乾王朝教導班的重新培訓和思想教育（李存還在百忙之中抽出三天時間給他們上了三天課），然后被李存給任命為燕山右軍的副統制。

不久前，吳璘要跟張灝部宋軍決戰時，李存擔心吳璘部的兵力不足，便將燕山左軍和燕山右軍派來增援吳璘部，以防萬一。

所以此時翟進也在這里。

此刻，見眾將紛紛出列請戰，翟進猶豫了一下，并沒有出列。

——翟進考慮，一來，他一個趙宋王朝的降將，不好在攻打趙宋王朝的城池時表現得太積極了；二來，此地將星熠熠，根本就不可能輪到他一個降將出頭；三來，翟進認識王稟，他也很佩服王稟的忠義和能力，因此并不想跟王稟交手。

誰想，因為請戰的將領實在是太多了，翟進等少數幾個沒有出列請戰的人，反倒比較惹眼。

李存看了這幾個沒有出列的將領一眼，然后很自然的就將目光落到了翟進身上：“翟愛卿，你不愿為朕分憂？”

翟進聽言，連忙拜道：“臣愿為陛下分憂。”

讓翟進，也包括其他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李存很痛快的就說：“那就你去打罷。”

翟進一愣！

——翟進真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在皇帝面前立功露臉的天賜良機真砸到了他的臉上。

翟進在主動投降大乾王朝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被英謨睿略、豁達大度、知人善任、聰明神武、濟世安民的李存給折服了。

所以，翟進沒有理由不尊李存的命令。

況且，翟進也不是蠢人，哪能不明白，李存點他的將，這是要抬舉他？

所以，翟進二話沒說就是一拜在地，朗聲應道：“諾！”

任務應下了之后，翟進卻有些為難了！

這倒不是說翟進后悔接下了這個重任，而是翟進才剛到乾軍中擔任將領，手下還沒有什么親信，也不知道誰能打，這讓翟進有些不知道該找誰來幫他攻打太原城？

就在翟進想著要不要去跟燕山左軍的統制和監軍商量一下，怎么攻打太原城之際，兩條身掛校尉肩章的壯漢主動找上了翟進。

“末將牛皋/董先愿為將軍充當先鋒！”

牛皋天生力大如牛，挑五百多公斤重的擔子還健步如飛——每次上山砍完柴，他都去砍一棵結實的樹做扁擔，然后挑著五百多公斤重的柴火進魯山縣城去賣。

而且牛皋從小就喜歡彈弓、射箭之類，隨著不斷練習，他幾乎是百發百中，箭無虛發。

牛皋生長的石碑溝村林豐鳥多，這給了牛皋充分施展射藝的機會。每次進城賣柴，牛皋都要捎帶一些野兔、野雞等獵物，這樣生活倒也還不愁。

更重要的是，在日復一日的艱苦勞作中，牛皋不僅練就了強壯的身體，同時還將射獵技藝也發揮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無形中為他以后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做了一些準備。

去年，大乾王朝在河東招募新兵，應李存的要求，招兵文書甚至都散發到了河南、山東兩地。

牛皋早就聽說李存打下來江山后是真的給普通民眾分發土地，是真心為民眾打天下的皇帝。

所以，得知李存又要招募新兵了之后，牛皋特意過河來到河東應征入伍。

牛皋入伍以后，很快就表現出來他勐將的天賦，陣陣都立功不小。

更為難得的是，牛皋雖然能沖鋒陷陣，卻不是莽夫，他人非常聰明，還能在戰場上使用一些計謀。

牛皋就仿佛天生會帶兵打仗一般。

這導致，數戰下來，牛皋就已經升到了統領五百人的校尉。

跟牛皋情況差不多的還有董先。

董先是洛陽人，他也是從河南跑到河東參軍的。

人如其名，每戰，董先都冒失石為諸軍先，是戰場上勇冠三軍的急先鋒，現在他也是統領五百人的校尉。

不過，牛皋和董先顯然并不甘心只當一個小小的校尉。

這不，一聽說翟進拿到了在皇帝前面攻打太原城的機會，牛皋和董先就立即在第一時間跑來爭取機會了。

然而，聰明人，可不只牛皋和董先兩個。

很快，就有大量的乾軍將領，聞聽翟進撿到了李存扔出來的餡餅，跑來找翟進請戰，想要跟著喝點肉湯了。

后來，就連燕山左軍的統制和監軍都聯袂跑來找翟進，跟翟進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塊肥肉可一定要留給他們燕山左軍的將士。

翟進見此，老實不客氣的開始調兵遣將。

另一邊，王稟也感覺到了頻頻調動的乾軍要有大動作，因此他也積極備戰。

不久，翟進就領兵來到太原城外，下令發動總攻。

在翟進的指揮下，乾軍從四面同時發起進攻。

其中北面的攻勢最勐，近百門礟石和五百門虎蹲炮，一同轟擊城樓。

礟石也是一種石砲，也就是投石機——大型投石機，威力很大。

戰鼓一響，這近百門礟石就和五百門虎蹲炮同時齊發。

霎那間，飛石如雨，鉛子如風！

斗大的石塊被拋入城上，遭擊中的樓櫓無不損壞，而漫天遍地的鉛子，幾乎覆蓋了城墻上的每一個角落。

乾軍的攻勢如此之勐烈，大大超出王稟的想象。

好在，王稟預先在城墻上設置了很多虛柵，幫城中的守軍吸引了大量的炮火。

而且，王稟還預先存放了很多糠布袋，哪里的樓櫓一被砸壞，他就親自帶人上去即時修復。

所以，乾軍的這波攻擊雖然勐烈，但是卻沒有給宋軍造成毀滅性打擊。

砲擊過后，翟進開始組織攻城。

要想登上城墻，第一件事肯定是突破護城河。

為了突破護城河，翟進準備了兩百個洞子去填護城河。

所謂洞子就是，車上裝載巨木，搭成房屋形狀，外邊蒙上生牛皮，再裹上鐵片，這樣即使神臂弓也射不穿。

這種類似于裝甲車的攻城器械，是金人發明的，李存毫不客氣的就將它拿來，并在乾軍中推廣開來。

靠著洞子，翟進將護城河填平。

不過這個過程并不順利。

王稟預先派人沿城墻下挖地道，開窟窿，將火鞲藏在里邊，等河中的草席和樹枝堆積較多時，便放燈盞于水面上，燈火就會將柴草引燃，火勢漸盛，火焰映紅半邊天，洞子連同里面的乾軍將士全都難以幸免。

好不容易突破護城河，翟進開始用鵝車羊攻太原城。

而王稟則帶著城中的軍民奮力抵抗。

然而，盡管太原城中的軍民抵抗得很頑強，可翟進卻用上了，李存親自教給乾軍將士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戰術。

具體就是，趁著乾宋兩軍交戰正酣之際，牛皋和董先分別帶著一隊敢死隊借著黑夜的掩護在東西兩個方向的城墻下堆滿了炸藥包。

然后就在天蒙蒙亮之際，兩聲巨響幾乎同時炸響，太原城的東西兩個方向各炸出來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早已準備多時的兩萬乾軍虎狼，即刻從東西兩個方向，同時一窩蜂似的涌向太原城。

見此，王稟立即組織愿意跟他打巷戰的人，準備去跟乾軍打巷戰。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時，李存卻突然讓人鳴金收兵……

干宋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太原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