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逐鹿云地

可女真人生性狡詐多疑，他們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所以，等女真人自己派人去查到了，大乾王朝在燕地的人馬，只比三十萬多，不比三十萬少，女真人才相信了宇文黃中所說的。

這時，之前一直反對完顏阿骨打的金蟬脫殼之計的完顏宗翰等人，才暫時把嘴閉上了。

不久之后，盧益、趙良嗣、馬擴等人到了奉圣州，跟金人商量交割云地一事。

為了表示誠意，趙宋王朝還將今年的歲幣給帶來了。

此時，完顏阿骨打已經病重了，金國在云地的事，現在主要是由完顏宗翰負責。

雖然完顏阿骨打已經下令，即刻交割西京、武、蔚、奉圣、歸化、儒、媯等州給大宋王朝，不得拖延。

可完顏宗翰等金人，并不甘心，就這么將他們好不容易才打下的云地交割給趙宋王朝。

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完顏希尹等金國在云地的高層，躲進帳篷當中悄悄一商議，決定先對西京等云地的州城搶掠一番再說。

金人搶劫很專業。

他們在搶劫之前，先劃分出來搶劫的范圍，并且嚴令，女真人最先行動，然后是契丹人、奚人行動，之后才是渤海、漢兒等族行動。

而且，在搶劫的時候，只有女真人喜歡制造殺戮，契丹、奚、渤海、漢兒等族基本上都是只微取財物而已。

親眼見到這一幕，宇文黃中終于完全相信了李存對女真人的評價……

將時間播回到幾個月前，也就是宇文黃中來云地的前兩天。

那天，已經很久都沒有再找宇文黃中下棋的李存，突然又將宇文黃中找來手談了一局。

下棋途中，李存問宇文黃中：“叔通，你說誰有可能會成為朕最大的敵人？”

宇文黃中執子沉默了許久，才放下一子，說道：“陛下如今之勢已無人可擋……怕只怕宋、遼、金、西夏摒棄前嫌，齊心協力合縱抗乾。”

宇文黃中確實是最了解李存、最了解大乾王朝實力的人，知道被李存成功來到了燕地以后，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人能限制住李存完成大一統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趙宋王朝昏招不斷，各種給李存機會不說，還軍事、經濟、民生等等方面全都出現了極其嚴重的問題。

要是目前大宋王朝主政的人當中有那么一兩個可以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人杰，趙宋王朝也許還能有點救。

偏偏現在主政的這些人，多是一些弄臣，根本沒有多少本事，怎么可能斗得過李存？

這種情況下，宇文黃中若是還說趙宋王朝能擋得住李存的統一，那宇文黃中就不是在侮辱別人的智商了，而是宇文黃中已經成了一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好在，宇文黃中就是再固執，也不得不承認，趙宋王朝現在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了，而李存已經有了統一天下之勢。

李存說：“宋、遼、金、西夏摒棄前嫌，齊心協力合縱抗乾，是絕不可能的，他們幾家各有各的心思，也各有各的問題，且彼此之間仇怨已深種，再加上趙佶和耶律延禧剛愎愚蠢，完顏阿骨打身體太差必命不久矣，李乾順國微言輕，他們幾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正聯合在一起。”

接著，李存又推心置腹的說：“趙宋已是朕嘴邊肥肉，若無外力幫助，必為我所吞并；遼國茍延殘喘罷了，絕無翻身之機；西夏國力有限，不足為懼。此四家之中，我唯一憂心者，金國也，女真人出身苦寒之地，天性狡詐、貪婪，又能征善戰，若不加以控制，金國恐怕會成為朕心腹大患。”

宇文黃中略微遲疑一下，問道：“陛下怕大宋不敵之際會引狼入室？”

李存笑了：“知我者叔通也。”

宇文黃中沉默了一會，又問：“陛下欲派我去分化宋金？”

李存搖搖頭：“不必那般麻煩，你只要去跟女真人講明我大乾的真實實力即可，我料定，完顏阿骨打若知曉了我大乾的真實實力，必用金蟬脫殼之計從云地抽身自保。”

宇文黃中不置可否的又問：“陛下真不怕金國知曉大乾虛實，而選擇與大宋聯合攻乾？”

李存自信滿滿的說：“叔通可自行找機會試試，看看能否使宋金真正聯合起來。”

接著，李存斷言道：“完顏阿骨打乃當代人杰，他若不死，宋金之間或許有一線聯合之機，可他已命不久矣，而完顏吳乞買、完顏宗翰、完顏宗望，皆無腦莽夫，鼠目寸光之輩，待到他輩主政，必與趙宋漸行漸遠……”

大乾王朝之勢已經明了。

再打下云地和平灤營三州，徹底堵死胡人南下之路，李存肯定就會著手滅掉趙宋王朝。

而現在的趙宋王朝，都已經到了快要滅亡之時，仍然在這跟各國逐鹿燕云，不研究應對滅亡之策，根本就是無藥可救。

這種情況下，如果還站在趙宋王朝一邊抵抗李存完成大一統，那就真是不識時務了。

而且，從李存這一路走過來，也不難看得出來，李存會是一個比肩秦皇漢武唐宗的好皇帝，李存完成大一統，對民眾而言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另外，李存也是漢家皇帝，不存在被外族統治的情況。

如此一來，宇文黃中要么被時代丟棄，要么就只剩順勢而為。

經過了兩年多的觀察、思考和自我說服。

宇文黃中覺得，李存能給他的禮賢下士，全都已經給到了，他應該士為知己者而死了。

關鍵，陳遘、李綱、李光哪個不是飽學的道德高尚之士，他們為什么最后會選擇為李存效力，難道真是他們的道德上有問題嗎？

不是。

是他們知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這才是真正的大義。

宇文黃中也明白這個真正的大義。

只不過之前宇文黃中一直在回避這個大義罷了。

經過這么多事，拿李存跟趙佶對比了兩年多，宇文黃中知道，他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如果他再逃避的話，他就會被歷史給徹底遺棄。

所以宇文黃中主動請纓：“臣愿意去金國。”

宇文黃中這個人的心計太重，李存也不敢確定，宇文黃中會不會給自己玩雙面間諜那一套，本質里，他還是心向趙宋王朝。

所以，對于宇文黃中的主動請纓，李存并沒有表現得特別期待，只是公事公辦的跟宇文黃中說：“女真人生性謹慎多疑，故而，你過去以后，若是主張金國撤出云地，必被其所懷疑，伱只有主張宋金聯合攻乾，才能為女真人所信任。”

——這是陽謀，不論宇文黃中是心向大乾王朝，還是心向趙宋王朝，都會這么做的，而且，宇文黃中如果不這么主張，他也不可能被金人重用。

李存又寬慰了宇文黃中一句：“你不必有心理負擔，秦檜已返回趙宋，他必主張宋金聯合攻乾，你不恁地說，宋金之間亦會往此路上試著走一下，你只需說實話引導女真人撤出云地即可。”

“只要女真人撤出云地，宋、遼、西夏皆不足為懼，云地必為我所得。”

宇文黃中也知道，想要讓李存信他，他得拿出來實實在在的東西，否則空口無憑。

所以，宇文黃中當時也沒有多說什么，時間會向李存證明他的忠誠。

現如今，在宇文黃中的努力下，宋金之間達成了交割云地的協議，金人在云地進行最后的搶劫，金國撤出云地幾乎已成定局。

宇文黃中相信，李存已經知道了他的忠誠。

金人在云地大肆搶劫了一番之后，感覺還不夠本，又見大乾王朝短時間內并沒有西進的意思，便又臨時提出條件要求將所有逃去趙宋王朝的原遼國官員全都交給大金國。

金人突然臨時反悔，惹得趙宋王朝的人很不滿。

雙方就此事爭爭講講了好幾天。

后來，完顏阿骨打拖著病重的身體警告不斷在中間搞事的完顏宗翰等人適可而止。

而趙宋王朝這邊也交出來了兩個原遼國的高官意思了一下。

雙方才勉強達成了交割的條約。

趙宋王朝方面派來接管云地的主要人物是王安中、詹度和種師中。

——趙佶任命尚書左丞王安中為少保靖難軍節度使、河東云中府路宣撫使判云中府，任命資政殿學士詹度為云中府安撫使，任命侍衛親軍馬軍副都指揮使種師中為副都總管。

他們三人接到任命后，陸續來到太原府，等候與金人外交談判結果。

對于金人的不斷拖延交割，無事生非，王安中等人很氣憤，都言，不跟金人打一仗，云地可能無法順利交割。

后來，就在交割的前一刻，完顏宗翰等金人竟然又搞事。

完顏宗翰忽然向趙宋王朝提出，原來的常勝軍，是由原遼東之人組成，都應該遣返回去，不然西京就不能交割。

對于金人的這個無理要求，趙宋王朝的人全都感到非常氣憤，覺得金國根本就沒有跟他們大宋王朝結盟的誠意。

后來，有人提出一個建議：“是不是可以用云地的人來代替常勝軍？如果可行，那么不僅常勝軍仍然是我大宋的軍隊，且又可得到云地民眾田產，交給義勝軍經營自可供養，不用我大宋調撥錢糧，此一舉而兩得之。”

趙佶接到譚稹等人的奏報后，召集王黼等宰執商議，最后同意用云地的人代替常勝軍的辦法。

隨后，趙良嗣等人再赴奉圣州與金人交涉。

在完顏阿骨打的干涉下，金人最終同意趙宋王朝提出來的折中辦法。

接著，金人很快便統計出，云地所轄州縣之境內家產一百五十貫以上的人家有三萬余戶，金人要將這些人戶全都遷往金國去。

云地的富戶們聽說金人要將他們遷往金國，都很不情愿，因為金國地處關外，屬于窮鄉僻壤，而且路途又艱難遙遠。

于是，有人就去拜見完顏宗翰，對完顏宗翰說：“云地盛產桑麻果實，且地形復雜，自古便是兵家必奪之地，豈可給人？再說，大金現在軍力強盛，天下誰不畏服？誰敢與大金作對？你們又何必離開云地？”

完顏宗翰覺得這些人的話說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再一次的去向已經病得很重的完顏阿骨打建議：將云北地區留下不交給趙宋王朝，然后繼續以云北地區為基點捕捉耶律延禧。

見大乾王朝欲吞天下之勢都已經如此明顯了，完顏宗翰等人竟然還愚蠢得加深與趙宋王朝之間的裂痕，完顏阿骨打非常為他死后之事擔心。

可完顏阿骨打病得實在是太重了，以至于很多事，他能看明白，也無力更改。

完顏阿骨打只能提著最后一口氣很堅定地說：“我所立之誓已定，不可改也。待我死后，悉由汝輩。”

完顏阿骨打都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還在堅持將云地給趙宋王朝，讓完顏宗翰等人實在是沒有辦法忤逆這位為女真人奮斗了一輩子的老人的最后遺愿。

迫于完顏阿骨打最后的意志，完顏宗翰等人只能是捏著鼻子開始組織富戶們撤出云地。

他們將云地的職官、民戶、技術、嬪嬙、倡優、黃冠、瞿曇、金帛、子女等全都席卷而去，目標就是寸金寸土裒取殆盡。

這使得云地各州一片怨聲載道。

完顏宗翰等金人則發出通告解釋說：“將你們東遷，并非我大金本意，實乃宋朝想留下常勝軍，且要利用你們田宅來供養義勝軍。”

聽了這個解釋，那些失去家業和故園的云地之人，對宋朝無不心生怨恨。

幾日后，姚平仲、康隨、王環以及趙良嗣等，再次前往奉圣州辦理交割。

同時，李嗣本率領五萬義勝軍為前軍，種師中、楊可世統領陜西諸道兵為中路，又令郭藥師率常勝軍進入云地為后軍。

完顏宗翰得知此事了之后，率領人馬列陣，質問趙良嗣等人這是什么意思？

趙良嗣沒說話，倒是姚平仲按照事先他們商量好的大聲說道：“今大事皆已定，希望元帥速速與我家交割云地！若元帥再妄生事端，豈不是要敗壞兩朝歡盟？自古敗盟者，皆無好下場。又何況我朝皇帝寬仁大度，對于貴朝所有要求，全部都答應，沒有半點違背，希望元帥莫再生事。”

這時，義勝軍、常勝軍、種師中部、楊可世部等宋軍已經將金軍給包圍上了。

楊可世更是對中軍諸將說道：“今日，正是我輩戰死沙場，報效國家之日！”

于是，命諸將治鞍、發刃、彀弓，以待鏖戰。

趙宋王朝擺出來了不惜一戰之勢，與金人交割，讓完顏宗翰等人終于意識到，他們把趙宋王朝給逼急了，要是他們再雞蛋里挑骨頭為難交割，雙方必有一場大戰。

完顏宗翰向東方看了一眼，最后才不情不愿的下令與趙良嗣等人辦理交割事宜。

隨后數萬金軍大舉撤出云地。

這天黃昏，李嗣本率先率領義勝軍進入西京，緊接著種師中、楊可世等部也相繼入城。

一眾宋將進入西京城后，才看見，此時的西京城中，已然成了一片廢墟，金人竟然將能拆走的東西全都給拆走了。

趙宋王朝的人見此，無不大恨金人無恥。

到頭來，趙宋王朝費盡心機，又花費巨大代價，所得不過一座空城而已。

好多了。

不燒了。

就是咳嗽的厲害，身上沒勁，冒虛汗，還流鼻涕。

我盡快恢復身體，恢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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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宋 第二百零四章 逐鹿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