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成贅婿就只好命格成圣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抬手遮星,烏云下獨行少女
觀棋先生正在喝酒。
早從十幾年前開始,那位十三歲游學天下,養了一身風流,最終路足太玄京的白觀棋就已經不再喝酒。
即便九先生來訪,一身灰袍的觀棋先生也總是自己飲茶,靜靜看著九先生飲酒。
可是今日,觀棋先生難得讓人出去打了一壺桂花陳酒,出了許久不曾出去的修身塔,坐在一處石桌前,看著書樓中四季常青的美景。
他靜坐不語,不遠處,十一先生就站在厚重的云下,選遠注視著觀棋先生。
桃天前來太玄京,就是為了白觀棋,時至如今,時間匆匆過去許多年,白觀棋身上那令人醉心的風流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邃的氣質。
十一先生靜靜望著曾經例卻的鵡洲,為生民指劫的白觀棋。
她第一次見到他,還是在一處桃花盛開之地,已經是書樓先生的桃仙居住在其中,在注視著真武山。
桃天還記得,觀棋先生還背著行囊,游走在山野中,以詩言志,盡是風流。
那時的桃天覺得,他應該是從天而降的天人,應當是不愿再待在天上,所以才落下凡間,行走在山水之間。
時間悠悠而過,觀棋先生最終入了書樓,成為了書樓實際上的管理者或者說,他在守著書樓。
那時候,夫子早已登天許久,大先生、二先生、五先生也都早已入了北奏。
三位先生以為,秦火燃不盡學問,只要在日月映照下,就要將學問傳播于天下四處。
后來曾經持人間劍的四先生死了,一去十余載,觀棋先生也就越發變得沉默嘉言。
唯有當初的幾位好友來看他時,他才會開心些。
而今日的戲棋先生,卻好像顏為開心。
一人獨酌獨飲,臉上還帶著笑意。
偶爾還望向遠處厚重的烏云,時不時也會看向太玄宮方向,深邃的眼神中也多出許多快意。
于是,十一先生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她也并不上前打擾,只是遠遠站在修身塔中,隔著窗子望著雙棋先生。
不知不覺間,十一先生的臉上也流出些笑容來。
「也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與我說過,人生在世,要多笑一笑。」
桃天心中這般想著。
正在這時。
觀棋先生飲盡了桌案上的桂花陳酒,天色越發濃了,卻見觀棋先生吸一口氣,他緩緩站起身來···.
一道道元氣乍然襲來,流入觀棋先生元神中。
一尊凝實而又厚重的元神緩緩睜開眼眸,天上星辰映照,又有諸多雷盤閃爍而來。
同在書樓,正在書樓水池中洗澡的楚狂人神色微變,也在此時抬頭。
只見觀棋先生輕輕攜袖抬手,八萬丈高空瞬間云霧頓生,變得藤藤朧朧,仿佛有霧氣籠罩。
「仙門山水秘語!」楚狂人從水中走出,租壯巍峨的軀體上裹上衣物,不遠處的綠玉杖閃煉一道清輝,落入他的手中。
「看來觀棋想要孤注一擲了?」楚狂人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神越發堅定起來。
他朝前邁出一步,手中的綠玉杖進發出一陣璀璨的光輝,恰有微風襲來,楚狂人便如落葉一般,飛凌修身塔前。
觀棋先生依舊坐在遠處,看到楚狂人來了,眼神也越發溫和起來他低頭看著桌案上的桂花陳酒,似乎有些造憾于酒已經被他喝完了。
反倒是楚狂人并無什么酒興,他抬頭看著天空,又看上修身塔中臉上明顯帶著擔憂的桃天,這才詢問觀棋先生道:「你遮住了天上三星?」
觀棋先生并不隱講,微笑道:「凡是與四先生有關的,若
是動靜太大就要瞞著一些,否則天上的眼睛又會落下來,反而不好。」
「你抬手遮天慕,天上三星,諸多仙樓以及其中的仙人們必定會怪罪于你陸景雖然得了四先生的神火,可你若是要將所有賭注都下在陸景身上,未免太過冒險了。」楚狂人皺著眉頭,又轉頭看向那一座太玄宮,冷哼一聲道:「那坐在太玄宮中的人,也許正希望你這般做。」
觀棋先生卻似乎并不在意這些,他看著遠方,道:「天下需要的是變革者,可我身上卻頗多枷鎖,十二樓中有我名,又因為鸚鵡洲之事,我壽不久矣,既如此眼前既有好兒郎,何不護他一護?」
楚狂人聽到觀棋先生的話,眼中多了些緊張的神色,他站在觀棋先生身旁,低著頭想了許久,這才抬頭道:「再多等些時日,只要靈潮來臨,我楚狂人就可登高一窺天上人間。
我既為神通魁首,也當可延徐性命。」
觀棋先生沉默不答。
修身塔中的桃天神色依舊僵硬,只是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那一日,風流才子背著背簍而來,想要采幾朵桃花去。
她原本想嚇走此人,最終卻不知為何,任憑他摘了二三朵桃花,甚至折了一段桃花枝。
太玄宮中。
就如同楚狂人所言,玄都中的帝王此時也在抬頭看著天空,他看到天上三星若隱若現,都被云霧遮掩,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
「觀棋似乎對陸景很有信心,只是大勢之下一切人皆為棋盤中的棋子,不可逃脫。」
崇天帝背負雙手,站在太先宮前,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宮調群落,就如同是一只只匍匐著的野獸,只抬頭望著天空,想要吞下這天穹。
天下人皆有所愿。
比如身在重安三州的王妃司晚漁,今日心神不寧。
她站在一處城墻上,明明是夜晚,遠處連綿的群山中,卻好像有一輪輪熾盛的大日,正冉冉升起。
懸空的氣血化作烈陽,連綿成一片,就如同美麗的霞光一般。
可是在大伏人,在重安三州將士們眼中,那些烈日與霞光都代表著一駕燃火的戰車,正碾過千川萬河,滾滾而來。
「王妃,天氣冷了,莫要著涼了。」
柔水姑娘為司晚漁披上一層相衣,道:「從北秦吹來的寒風有些邪,防備這些總是好的。」
司晚漁摸了提柔順的韶衣,心中擔憂道:「今日我無心睡眠,總覺得心頭壓著一片黑壓壓的烏云,卻不知太玄京中是怎樣的境況。」
柔水聽到王妃的話語,神色也有些緊張,但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重安王妃。
過了幾息時間,柔水這才小聲呢喃:「若是王爺如今還在全盛,若是我重安三州不用守大伏國門,若是王爺或者世子心中蜜橫一些,不去理會重安三州之后千千萬萬的百姓,那些自命尊責的真龍,又如何敢入玄都殺小姐?」
重安王妃左邊睫毛跳了跳,向來不愿信這些的司晚漁心中卻越發擔憂起來。
而遠處的火光更盛了,她隱約間還聽到沖天的減殺聲,于是重安王妃厭煩的轉身,不再去看遠處。
她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若是她不回這重安三州,而是留在太玄京,又該如何?
不過一念,這等念頭又被她否定。
且先不說重安三州頻繁的戰事,那太玄京中的許多事里都有著崇天帝的身影。
他既然已經頒布天詔,就無人可逆,自己的女兒終究是要走這一道。
重安王妃想起素天帝,眉頭略微皺起,昔日那雄才大路,想要吞并四方,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的崇天帝,如今遠望著天上的明玉京,心思越發深沉,無人可以摘度
而身為人母,重安王妃卻越發厭惡素天帝。
「七襄是重安三州的貴女,她不該被這般對待。」
正在重安王妃思緒重重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卻見遠處,一位身著青云寶甲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遠處的城頭上。
他深吸一口氣,周遣風云卷動,仿佛所有的元氣都被他吸入氣體中,繼而磷息問就被潔大的氣血煉化。
他是虞東神,那是重安世子!
而今重安王氣血枯竭,困于床福之上,整座重安三州使由旗東神執掌。
南東神少年成名,曾舉銀槍兮射天狼,哪怕是在這猛將橫卒如云的重安三州,都無人不服他。
他麾下有十一馬前卒,十九重安大將,而這些人都是重安三州的基石。
重安王妃聽到虞東神的話,卻也并不多言。
而虞東神遠遠望著群山中那些息空大陽,道:「等過了這一道,我會手持父王天載親自去一趟太玄京。
太玄京乃至中原膏腴之地欠我重安三州的債,也將多出一樁來。」
重安王妃越發擔憂。
一旁的柔水也是如此,她偷偷看了一眼司晚漁,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濃郁起來。
「母女連心,王妃今夜這般心神不寧,卻不知小姐……」
柔水想到這里,眼中不由浸出淚水來,心中也不知哪里來的膽氣,對遠處虛東神道:「世子,小姐入了玄都,據觀陽子道
長說,就連那太沖海的龍君都去了太玄京,還有好幾條龍子龍女,這……」
柔水語氣緊張,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虞東神身上的青云似乎在流動,他沉默一番,道:「太玄京中大柱國仍在,酒客也隨七襄入玄都,有他們護持……總有一條生機。」
他說到這里,又微微一頓,對重安王妃行禮語氣中略帶遲疑,眼中也有些掙扎:「夫人,若王爺還醒著,他會如何處理此事」
「他是否會也如我等一般手握強軍,魔下諸多強者,卻無能為力
亦或者他會豎起戰旗,不理會這破敗城墻,不理會我等身后萬家燈火,前往太玄京去討要一個說法「
虞東神說話時,語氣中還有些迷惘。
重安王妃聽到虞東神的話,白皙面容上閃過一絲憂愁。
「若是王爺在,七襄就不會有這一遭劫難。」
虞東神心里似乎也十分清楚,他目光重新變得堅毅起來,探手之間握住身旁那一桿銀槍。
長槍上流光溢彩,重安王妃還在想著虞東神方才的話。
「酒客百里清風、大柱國以及那曾經與太玄京有舊的人們,是否能保七襄安然歸來」
一旁的柔水卻忽然想到了什么,抬頭對重安王妃道:「景先生不是曾經答應過王妃,等到小姐入玄都……」「陸景」
重安王妃微微一怔,想起那位一身氣性向陽的陸景。
「陸景修為還太弱了些。」司晚漁心中思索著,道:「我當時與他立下約定,若他有能力相助自然無妨,可是仔細想來,如今這件事對于陸景而言未免太過艱難。
我離京時,他一身修為增長迅猛,已然有化真境界,可化真修為……在這樣的沖突中,還是弱小了些。」
「如今只希望陸景遇到了七襄,將那一枚遙寄星貝給了她。」
剛剛說出這番話。
她元神突兀間一顫,旋即一道猛烈的星光照耀下來,落在王妃元神之上。
僅僅剎那,王妃元神出竅,高高站在她身后,而那星光聯通一絲懸念,跨過千山萬水,邀來諸多景象,落入王妃腦
海中。
王妃櫻紅飽滿的嘴唇略微張開,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
太玄京!
是夜,黑色濃稠,冬天的風融化在全都清冷的街道上。
虞七襄孤身一人越過城墻,走出了太玄京。
這防衛森嚴,曾經甚至攔下了伏無道這等強者刺殺的太玄京,卻無一人阻攔虞七裹。
虞七襄走出太玄京,回頭看去,卻看到這一座雄城燈火璀璨,盡是一派繁華景象。
少女撇了撒嘴,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原本聽母親說過太玄京中不知有多少新奇的事物,不知有多少好吃的食物,也不知有多少有趣的人。
天下城池美景,都能夠在太玄京中找到影子。
那時的虛七事總是盼望著父王和母親有朝一日,能帶她去太玄京中看一看。
她想要看一看太玄京掛著的紅燈籠,剪出的紅窗花又是什么樣的。
而這一遭,她終于見到了這一座天下第一雄城。
這里確實繁華似錦,若非虛七親親自前來,她做夢也想象不到,一座城池竟然還能華麗到這種程度,就是臨街的那些街道
酒肆雖無重安王府那般廣大,卻還要美上許多。
一旦入了中城,過年時這里家家戶戶都有衣可穿,家家戶戶也都能吃上餃子。
和重安三州比起來,這里幾乎是地上的明玉京。
但是,虐七賽卻不喜歡這里,總覺得太玄京不能代表整座天下,亦或者這少女心里對干太玄京頗有些埋怨。
有人出生入死,有人馬革裹尸,有人肩上扛著家國的門戶苦苦支撐,也有人躺在床榻上,氣血枯竭。
可是太玄京中,有人只顧著花樓快活,有人想著如何才能將自己的府邸修的更華麗些,也有人想著怎么包庇那些殺人者。
想到這里,虞七襄越發惱怒起來,她右拳上面竟然燃起一團先天氣血,這些氣血赤紅無比,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團烈火。
澎湃的氣血肆意流動,就與她身后的兩條辮子一般,游蕩在里夜里。
厚重的云霧中,一條條龍正在游蕩,他們露出獠牙,低頭注視著虞七襄。
虞七襄心中絲毫不怕,她抬頭輕蔑的看了那烏云一眼,心中暗道:「那般尊貴,還不是要被我剝皮抽筋」
她倔強而又孤獨的走在道路上。
直至來到一處平川前,卻見那里,一道身著里衣的人影似乎正在等她。
虞七襄遠遠走來。
那人影轉過頭來,眼中殺機畢露,道:「虐七襄,血債應當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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