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四十章 城中瑣事
剛剛入夜,人煙稀少的福壽宮內,只剩下寢殿的一點燈火。
身著睡裙的太后娘娘,坐在面向后花園的窗口,前方便是遮天蔽日的大銀杏樹,手持白玉簫,正慢條斯理吹著:
“嘟嗚嗚……嘟……”
紅玉乖巧站在背后,給太后娘娘披上披肩,很想開口拍句馬屁,但無奈實在沒聽出太后娘娘在吹什么曲子,想想還是算了。
三更半夜無人陪伴,面對這深宮冷月著實有點無趣。
太后娘娘在窗前自娛自樂,尚未等來睡意,反倒是發現宮閣之上,有一道影子起起落落。
“嗯?”
太后娘娘吹簫的動作一頓,抬起眼簾查看,本以為是夜驚堂這大膽護衛,又跑來踹寡婦門了,眼底帶著三分驚喜,但看清是一道白影子后,頓時索然無味。
不過礙于多年情分,太后娘娘還是小跳下窗臺,裹著披風走出屋檐,詢問道:
“水兒,你怎么來了?”
颯颯——
一住s://qItxtla
璇璣真人身著一襲如雪白裙,穿過參差錯落的宮閣,落在了寢殿臺階外,手里還拎著個小包裹。
璇璣真人雖然在自家人跟前挺騷氣,但對外還是大魏帝師,不能壞了得道高人的形象,和青禾去買小衣的時候,是拿青禾當擋箭牌,自己順便挑一件兒,而今天中午去范家鋪子挑衣裳,范九娘的閨女肯定疑惑她怎么又來了。
而璇璣真人總不能說自己剛買的小褲褲被男人扒了,便打著給太后送禮物的名義,讓范九娘閨女物色了件兒,然后自己也順便買了點。
今晚夜驚堂和青禾住在城外,璇璣真人總不能在家里陪云璃侄女一醉方休,為此就跑來宮里送禮,順便找好姐妹喝酒。
璇璣真人還是很坦誠,因為沒花自個銀子,并未說自己買的,而是把小包裹丟在太后懷里:
“那,夜驚堂給你買的東西,看看喜不喜歡。”
太后娘娘用氣死水水的傲人胸脯,托住小包裹接住,聞言微笑表情一呆,眼底還稍微慌了下,不確定道:
“夜驚堂給本宮買的?”
“嗯哼”璇璣真人熟門熟路走進寢殿:“中午在文德橋買的,七十多兩銀子,可不便宜。”
太后娘娘心底明顯一緊,有些摸不準意思。
敢讓水兒送來,肯定是正常物件……
但再正常也該私下偷偷送呀,怎么能讓水兒帶過來……
太后娘娘心中忐忑,但還是做出波瀾不驚的模樣,跟著走進寢殿,在茶案旁坐下,不緊不慢打開小包裹。
紅玉也挺好奇,夜公子忽然送什么給太后娘娘,當下站在背后探頭。
包裹的絲滑布料打開,里面出現了兩塊黑色碎步,云紗質地,甚至能透過布料,看到包裹布料的花紋,工藝材質都稱得上巧奪天工,但就是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太后娘娘眨了眨杏眸,捏著黑色系繩,把小布料提起來,在燈臺面前打量,可見是快三角形的薄紗黑布,很小……
璇璣真人褪去繡鞋,側躺在小榻上,打開朱紅酒葫蘆,詢問道:
“如何?”
紅玉瞪大眸子,臉色肉眼可見的化為漲紅,雙腿還緊了緊,顯然是覺得這褲褲比她穿的騷多了。
而太后娘娘臉色則紅的發紫,眼底只剩下震驚。
太后娘娘是名門望族出來的大家閨秀,雖然文武都不太出彩,但禮儀規矩這些還是學的很好;入宮后又是當太后,得保持穩重、端莊的氣質,雖然知道女帝會穿那種羞死人的衣裳,但她和笨笨可從來不敢玩這么花。
瞧見手里的小布料,太后娘娘雖然知道這是底褲,但這也能算褲子?
就這么小一塊薄紗布片,穿上去恐怕白饅頭都能露個邊邊,上半部分還是半透明的,這能遮住什么?
而且還是夜驚堂送的……
他怕是瘋了哦!就算有這色心,能讓水兒拿過來?
太后娘娘目光錯愕,呆了片刻后,才如避蛇蝎般把小布料丟在一邊兒,往后縮了些,眼神羞惱難言:
“夜驚堂怎么可能送本宮這種東西?本宮和他又……又沒什么關系!他想被砍腦袋不成?是不是你故意逗本宮?”
璇璣真人見太后娘娘驚的不輕,露出一抹笑意:
“我拿夜驚堂銀子買的,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他送的?放心穿吧,他又不知道。”
太后娘娘虛驚一場,暗暗松了口氣,不過還是把衣服推了過去:
“誰要穿這些?伱怎么不穿?”
璇璣真人聞言把葫蘆放下,慢條斯理拉起裙擺,很快在燈火下展現出了修長潔白的長腿,以及腰胯處的白色蝴蝶結:
“那”
太后娘娘有些受不了了,偏過頭去,都不知道怎么說這騷包閨蜜。
紅玉則是眼前微亮,夸了句:“這么穿真好看,其實太后娘娘也可以試試,反正又沒男人會瞧見。”
換做以前,太后娘娘私下試試沒啥,但如今她可不確定,夜驚堂這膽大包天的會不會掀裙子摸底,為此還是很保守的道:
“這么冷的天氣,穿成這樣不嫌凍腿?話說你為什么花夜驚堂銀子買這些?”
璇璣真人把裙擺放下,隨意道:
“他又不是我徒弟,教他功夫,自然要收報酬。”
太后娘娘雖然挺護夜驚堂,但因為夜驚堂已經屬于不用為錢財犯愁的王公,她也不能讓水水白給,當下也沒說什么,轉而詢問道:
“水兒,你以前就在京城待個把月,入冬就走了。這次準備什么時候回玉虛山?”
璇璣真人靠在小榻上,聽見這話,桃花美眸動了動,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酒葫蘆喝一口。
自從鈺虎登基后,這些年她回玉虛山的時間其實很少,一年到頭都在四方游歷,只在入秋鈺虎身體虛弱的時候回來,入冬前就會離開。
十年下來,這種迫在眉睫卻又漫無目的的日子,她都已經習慣了,說起來還是頭一次不用為外事而煩心閑這么久。
如今鈺虎已經拿到了浴火、金鱗、玉骨、龍象四張圖,雖然還剩下兩張沒找到,但這些事顯然不需要她去忙了,往后的日子按理說該結束這樣浪跡天涯的生活,回玉虛山修道。
但孤身周游四海的日子枯燥無味,回到山上清修的日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璇璣真人覺得自己變了,初下山時,她雖然玩世不恭很不正經,但心底卻干凈的像一面鏡子,身在紅塵之中,卻始終以世外之人的目光看待著一切。
而如今想把自己當做世外之人,再度和眼花繚亂的山下俗世撇清關系,卻發現有一根紅繩綁在手腕上,另有頭系在俗世中。
她想回到山上只能斬斷,但發自心底的里抬不起刀,甚至生怕有什么風吹草動,把這來之不易的紅繩給碰掉了。
紅塵劫都過不了,如何回玉虛山和師兄一樣修天地大道?
不過璇璣真人自幼也不是一心求道的性子,發現心有遲疑,便不假思索的順心而為,開口道:
“修了這么多年,也沒變成真神仙,以后不修了。”
“嗯?”
太后娘娘聽見此言,微微愣了下,斜依在小案上:
“你準備還俗了?”
璇璣真人手兒撐著側臉:
“嗯哼。趁著現在還美艷動人,趕快找個如意郎君,你覺得怎么樣?”
太后娘娘覺得這想法倒是不錯,但這世上,有人能配得上她的水水?
太后娘娘眨了眨眸子,旁敲側擊詢問:
“水兒,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璇璣真人不太想聊這些,隨口道:
“我向來隨心而為,指不定轉幾天找不到入眼的,又回去修道了。”
太后娘娘心底還挺操心閨蜜的婚事,又道:
“你最近穿的越來越騷氣,本宮琢磨就是動春心了。嗯……你這次在山下待得久,要不你陪本宮回江州一趟?本宮好多年沒回去,回家探個親,你剛好也到處轉轉,看看有沒有入眼的男子……”
“去江州……”
璇璣真人稍作遲疑,還沒開口說什么,就聽到太后娘娘繼續道:
“順便和圣上說一聲,也讓夜驚堂去江州走走。他如今位高權重,不能光在京城待著,和秦家走動認識一番,對圣上來說也有好處。”
璇璣真人眨了眨美眸,點頭道:
“倒也是,我有時間和圣上提一句,看圣上可否答應。”
“你就說本宮茶不思飯不想,思鄉心切……”
“知道啦……”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在芙蓉池內把酒言歡一夜的南朝學子,相繼返回京城,而遠道而來的北梁才俊,則隨著師長,前往書院、國子監、太醫院等地,正式開始交流學習。
湖心島附近的一棟庭院里,夜驚堂身著黑色蟒袍,在廊道中負手而立,遙遙望著乘車離去的使臣隊伍,依舊在人群中搜尋著可疑高手的蹤跡。
而后方的房舍中,稍顯困倦的梵青禾,心不在焉收拾著東西,旁邊就是睡眼惺忪的鳥鳥,一人一鳥遠看去就好似兩個瞌睡蟲。
昨天晚上梵青禾被敲暈,雖然夜驚堂認真解釋什么都沒干,但她作為女兒家又哪里能心大到半點不狐疑。
等回到房間后,梵青禾還全身上下檢查了下,看有沒有摸摸親親的痕跡,甚至用美食拷問鳥鳥。
得到什么也沒發生的答復后,梵青禾依舊不放心,又怕夜驚堂再跑進來,抱著被褥一晚上沒敢合眼,結果還真就什么都沒發生!
一會摸上床鋪強吻,一會半天不搭理人,這莫名其妙的態度,著實把梵青禾弄不會了。
梵青禾琢磨半天,覺得這應該是夜驚堂勾搭姨的手段,當下強行壓下雜念,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等把東西收拾完后,便來到了廊道里:
“夜驚堂,我們現在回去?”
夜驚堂回過身來,接住打瞌睡的鳥鳥:
“我們是東道主,等陳侍郎送完客我們再走。”
梵青禾點頭,想想又問道:
“你身上的毒沒事了吧?”
“有梵姑娘的超凡醫術外加浴火圖,昨晚就沒事了。”
“那就好……”
公務上的交際客套很麻煩,夜驚堂在游廊里等了約莫兩刻鐘,李嗣等人才走完,而陳賀之等人也自芙蓉園門口折返。
夜驚堂見此上前,尚未走進,穿著官袍的陳賀之,便滿臉笑意,遙遙拱手:
“夜國公驚世之才,著實令我等汗顏,昨日多虧夜國公出言解場,不然下官得在北梁人面前丟盡顏面……”
周老夫子到現在還沉浸在夜驚堂昨晚把北梁使臣懟自閉的心潮澎湃之中,也是撫須贊嘆:
“論博學才思,在老夫看來,無人能出夜國公其右……”
王赤虎則是樸素許多,跟著道:
“我也一樣,佩服的五體投地。”
“幾位言重了,我也只是碰巧看了點雜書……”
“誒,看的書多不多不重要,能在關鍵場合展現所學才重要。你看看那傅老兒,學富五車享譽兩朝,結果昨天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和目不識丁又有什么區別……”
夜驚堂客套自謙幾句后,便走向了返程的隊伍。
陳賀之相伴行走說著閑話,到上車前又讓隨從過來,抱著個木箱,打開后里面放著一個蒙著黃布的酒壇。
夜驚堂見狀有些疑惑:“這是?”
陳鶴之道:“李嗣雖說丟了面子,但流程還是要走,這是北梁送的見面禮,燕京產的貢酒,又稱‘夜白頭’,‘悔不當初嘗此釀,恨無二杯夜白頭’,說的就是此酒。”
夜驚堂略顯訝異:“比仙人跪還罕見?”
陳鶴之笑道:“仙人跪只要肯砸銀子,終究買得到。這東西據說是北梁醫圣所釀,根本沒地方買,梁帝都只賞有功之臣一杯,所以這句‘恨無二杯夜白頭’,也有沒法再得到梁帝賞識的解法……”
王赤虎聽到這里,湊近小聲說:“這玩意大補,李國公前幾年隨行赴宴,北梁人送了一些,回去嘗鮮直接嘗了半壇,結果可好,據說李國公府上的姨娘丫鬟,半個月后都沒在文德橋露面,每天晚上鄰居都能聽到鬼哭狼嚎,床都換了三張,為此李國公也有‘李三張’的名號……”
嚯……!
夜驚堂目光微凝,再看這不起眼的酒壇,眼神都不一樣了。
陳賀之撫著胡須道:“這話有夸大其詞之嫌,不過也差不多,反正半個月沒瞧見李國公,過些日子就跑回凃州養老了,估計是不好意思再見京城同僚。夜國公不到二十,用不上此酒,老夫琢磨,李嗣這是故意送個‘夜白頭’的名字,惡心下夜國公。”
夜驚堂覺得有可能,明知李嗣想暗殺他,送的酒他自然不能隨便喝,更不能隨手送給其他人禍害同僚,當下道:
“北梁對我可沒啥好感,又善旁門左道,此酒還是帶回去檢驗下,免得一時貪杯中招壞了大事。”
陳賀之等人自然也不饞這一口酒,閑聊幾句后,便相伴上了馬車……
另一側,鳴玉樓。
咚咚——
幽怨晨鐘自鐘鼓樓響起,王府侍女打開了窗戶,在窗前豎起一扇白屏。
東方離人身著銀色肚兜和薄褲,攤開雙臂站在屏風之后,目光則和往日一樣,越過屏風看著宮城,默默回味著昨晚傳來的消息。
讓夜驚堂去接待使臣,東方離人其實是有點猶豫的,畢竟夜驚堂武藝逆天,但并不怎么擅長交涉。
別的魯莽之人,是三句話不對一刀就過去了,而夜驚堂則不一樣,先一刀過去再開始聊,完全不給對面說重話言語的機會,這作風放在兩國交涉之上肯定不行。
結果沒想到的是,昨天傳來捷報,夜驚堂在望江閣大殺四方,那風采,聽得東方離人只恨沒有親自過去,坐在帷幕之后旁聽;如果她在場,那肯定要讓夜驚堂親幾口獎勵一下。
東方離人讓侍女穿戴著衣裙,本意是收拾完后,就去城外接夜驚堂,然后好好聊聊昨晚的事情。
但在屏風后站了片刻后,東方離人發現有點不對,回頭疑惑道:
“去問問,圣上為何比往日晚起了一刻鐘。”
“是。”
侍女連忙跑了下去。
因為東方離人每次都會和女帝一起起床,注意宮里的異動,有任何反常情況,宮里基本也會過來告知。
東方離人剛把腰帶系上,樓下便傳來“咚咚咚”的響聲,繼而侍女來到門前,恭敬稟報:
“稟殿下,宮里的女官說,圣上去芙蓉池觀摩南北學子比拼才藝,回來后就龍顏大怒,晚膳都沒動筷子,在書房寫了一晚上詩……”
“嗯?!”
東方離人眉頭一皺,雖然只是三言兩語描述,但她卻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要知道姐姐自幼大氣,喜怒不形于色,外人根本看不透心思,哪怕是被皇長子逼入絕境,孤注一擲逼宮,她也未曾從姐姐臉上看到半分異色,只有在偶爾笑話姐姐詩詞是打油詩的時候,姐姐才會惱羞成怒揍她。
飯都不想吃,在書房坐著寫一晚上詩,這可比小時候她氣姐姐受的委屈大多了,誰這么大膽子?
東方離人初以為姐姐是看到大魏文人被北梁虐了個體無完膚才如此,但略一回想——昨天夜驚堂差點把李嗣氣死,這怎么也該龍顏大悅才對。
難不成又是微服私訪,跑去找落單的軟柿子偷偷切磋,結果踢上了鋼板……
念及此處,東方離人覺得大有可能,心中不由勃然大怒!
常言姐辱妹死,這種事情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若不給姐姐找回場子,以后還有何臉面問戶部要銀子?
東方離人臉色微沉,轉過身來;
“準備車輦,即刻進宮,本王去問問是什么人這么大膽子……”
“是……”
侍女連忙跑了下去……
車隊回到云安城,接待的事情便算忙完了接下來各種雜事交給禮部去處理即可。
夜驚堂前兩天給曹阿寧送了消息,上面有自己的日程安排,用以讓曹阿寧等人取信李嗣,為此接下來的時間,還是得按照計劃走,中午應該出現在金堂街,視察自己的產業。
回到天水橋,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剛到門口下車,秀荷就迎了出來:
“國公爺回來啦”
“唉,叫公子就行了,國公來國公去的確實不習慣。”
夜驚堂躍下馬車,回頭去攙扶梵青禾,但梵青禾顯然沒有少夫人的覺悟,自己小跳下來,抱著箱子就往宅子里走,反倒是鳥鳥很有大當家的氣態,自覺落在了胳膊上,讓夜驚堂接著,還“嘰”了一聲,意思當是——還挺懂事。
夜驚堂頓時無語,在鳥鳥腦殼上揉了揉。
秀荷上前想幫梵青禾接住東西,但梵青禾還沒檢查完送的酒,肯定不敢讓人亂碰,開口道:
“這是北梁朝廷送的東西,當心有詐,我先拿回去檢查下。”
夜驚堂回來的路上已經略微檢查過,心中估摸北梁就是象征性送個酒,不大可能在這種明面的動手腳。不過梵青禾小心為上,他自然也沒有阻攔,一道進入宅子后發現宅子里空蕩蕩的,詢問道:
“三娘她們呢?”
秀荷走在跟前,回應道:
“陸仙子昨晚就進宮了,現在還沒回來。云璃和萍兒跑去逛街去了,三娘在家等著公子,馬車都準備好了,公子可以休息會再過去。”
夜驚堂昨晚到今天已經休息的夠多了,當下自然是以正事為主,先回到屋里換上了公子袍,而后便獨自出門,來到了不遠處的裴家巷子。
裴湘君并非官府中人,尚未聽聞望江閣的事兒,只聽到夜驚堂在芙蓉池練刀,把湖水一分為二的傳言。
此時她知道夜驚堂回來,肯定回來找她,便在門口的馬車上等著,而隨行的掌柜護衛,則騎馬停在門口。
等到夜驚堂過來,陳彪殷勤上前招呼:
“少東家,昨天在芙蓉池怎么樣?喝到了幾個北梁蠻子?”
“光談事去了,我滴酒未沾,也沒說幾句話,坐了一會就走了……”
“是嗎,咱們都是武夫,這種場合確實不習慣……”
夜驚堂閑聊兩句后,躍上馬車,進入車廂便看到三娘裹著毛茸茸的黑色貂裘,做大戶人家少奶奶打扮,在小榻上看著賬本。耳邊掛著翡翠頭上是珠釵步搖,唇瓣也點上了火紅胭脂,看起來端莊知性又勾人,顯然精心打扮了一早上。
夜驚堂打量一眼后,來到跟前坐下,探頭頭瞄了瞄:
“看什么呢?”
裴湘君微微挺腰,讓夜驚堂環住,而后靠在懷里:
“馬上年底了,總賬算盈虧。今年有你當家,各地生意都好起來了,目前看來賺了不少,凝兒瞧見肯定眼紅死。”
駱凝是平天教的教主夫人,說起來也是管內務財政的,但平天教在窮山惡水的天南,也沒多少產業,財路和紅花樓確定沒法比,羨慕肯定有。
夜驚堂雖然家大業大還有塊封地,但最高只干過少東家,生意太大自然就玩不轉了,當下也沒多做評價,只是摟著三娘暖手手,低頭看著三娘算賬。
三娘衣襟規模一覽眾山小,穿著貂裘把身體暖的熱乎乎的,手伸進去包裹感驚人,給人感覺就是一個‘大’字。
因為昨天沒收公糧,裴湘君心頭有點空落落,被一摸哪還有心思算賬,把賬本合起來,回頭道:
“梵姑娘說,你一天至少調理一次,昨天晚上你怎么對付的?找梵姑娘?”
夜驚堂發現打擾三娘了,又把手抽出來:
“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就是睡覺休息,也沒做別的。”
裴湘君聽見這話,自然不悅了:
“你沒人幫忙調理,就不知道派個人回來說一聲,讓我過去?你身體還沒好透,不遵循醫囑,傷了根基怎么辦?”
夜驚堂笑了下,摟著三娘道:
“我下次一定注意。”
“唉……”
裴湘君想讓夜驚堂按時用藥,但也不能在馬車上那什么,便重新打開賬本,低聲道:
“待會到了金堂街,事情讓掌柜辦就行了,我們去雙桂巷歇歇……嗯……”
裴湘君說道這里,臉色稍顯靦腆,又回頭湊到夜驚堂耳邊,柔聲說了兩句。
夜驚堂聽意思,是早上認真梳洗過,可以走前街后巷覽月賞菊,眉毛挑了挑,心頭有點感動,湊到耳邊道:
“三娘喜歡這樣?”
裴湘君臉色一紅,拿手肘輕輕懟了下:
“我怎么會喜歡那種事?怪得很……還不是為了讓你開心,我可不像凝兒那沒良心的,第一個吃桃子,到現在還是眼一閉頭一偏,要啥啥不給……”
夜驚堂感覺三娘應該是喜歡的,畢竟從來沒見三娘抵觸過,不過這些在馬車上聊不合適,又壓下雜念詢問道:
“為什么把名字改成金堂街?我聽著怪別扭的……”
“朝廷說是御賜,我們可不敢亂改。本來我還想用鳥鳥命名,改成大雀街……”
“呃……這怕是不合適……”
“逗你玩的”
閑談之間,馬車穿街過巷,來到了干凈整潔的新街之上。
白天鋪子都開了門,因為裴家出錢扶持拉人氣,給各家鋪子做開業大促,街上幾乎人滿為患。
街道上有幾家鋪面,是裴家直營的產業,買的是天南海北的奇珍貨物。
夜驚堂作為少東家,到了地方先在自家鋪面里露了個臉,做出視察模樣,讓街上人知道他來了。
至于周邊有沒有李嗣的眼線,可能性倒是很小,畢竟武魁直覺太驚人,任何近距離暗中打量的目光,都有可能被注意到,派人盯梢無異于白給,想確定他是否按照情報提供的日程走動,只需要事后跑來街上打聽一番即可。
夜驚堂露臉后,見街上人都望過跑看稀奇,自然沒有久留,把事情交給掌柜,從后門出去,和三娘悄悄回到了雙桂巷的小院。
萍兒每天都會來院子打理,角角落落都干凈整潔,臺階上還有個四不像小雪人,應該是云璃抽空回來堆得。
夜驚堂其實想看看萍兒的監工日記這幾天又寫了啥,但翻人家姑娘日記終究不禮貌,最終還是算了,進入院子后,便拉著三娘到了西廂的屋子。
裴湘君來過雙桂巷很多次,但在這里那什么,倒是頭一回,進入小房間后,把貂裘退下來掛在床頭,坐在了床鋪邊緣,左右看了看:
“驚堂,你就是在這兒和凝兒……”
夜驚堂關上門,輕笑道:
“那天剛打完徐白琳,三娘又喂我吃錯藥,然后把我趕出門,凝兒沒辦法,就給我幫忙了。說起來還有些好笑,以前那張老床鋪,質量不行,當場垮了,差點沒把我腰摔斷……”
裴湘君提起那次的經歷,就有點悔不當初,要是那天她臉皮厚些,直接拉驚堂進屋,把凝兒關門外面……
可惜沒有如果,她如果有這膽量,夜驚堂來京城第一天都走不出天水橋。
裴湘君暗暗感慨,回身跪坐在床鋪上,彎身鋪著被褥,同時好奇詢問:
“當時云璃呢?被凝兒支開去打醬油了?”
裴湘君身段兒和太后一樣珠圓玉潤,往被褥上跪趴,從后面看就是張力十足的滿月桃子,腰肢卻又很纖細,配上端莊知性的打扮,很容易勾走人的目光。
夜驚堂來到跟前,手自然而然摸了下:
“把云璃哄睡著了……”
裴湘君手上動作微頓,回眸瞄了下,見夜驚堂神色風輕云淡,眼神卻在亂飄,也沒繼續慢慢收拾,轉而拖過枕頭抱著,變成了貓貓伸懶腰的姿勢,還若有若無晃了晃。
夜驚堂本想矜持一下,但三娘實在太善解人意,根本招架不住,當下還是老老實實放下幔帳,倒在跟前。
裴湘君再大膽也是寵相公,心底終究有點羞,見夜驚堂不猴急,她自然不急,倒在跟前,面對面抱著湊上前雙唇相合,然后又來回滾了起來……
多謝橙果果大人大佬的盟主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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