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砍三國之御寇 106、淮陰故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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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俺倒希望雨水不要停了。”黃忠側目帳外,撫著短須道:“雨勢越大,時日越長,破城的把握就越大。”
“到底是什么計策?”臧霸問道。
“昔年韓信被高帝拜為上將軍后的第一戰,將軍可聽過嗎?”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臧霸聞言失笑,擺手道:“如此名戰,為將者豈會不知?”
大漢元年,項羽率軍平定齊地叛亂,韓信趁機向高帝進言“東征爭權天下”的戰略。隨后先行派遣樊噲、周勃率兵萬余大搖大擺地搶修已被劉邦進漢中時燒毀的棧道,擺出一副要從棧道出兵的架勢,用以迷惑三位秦地諸侯王。”
韓信自己則親率大軍走小道,翻越秦嶺,突然襲擊雍王章邯的陳倉,出其不意之下,章邯倉促之間迎擊漢軍,最后大敗而逃。
“正是。”黃忠問道:“韓信占據陳倉后,下一步的動作呢?”
“下一步不就是攻打廢丘....”話沒講完,此時臧霸順著黃忠的視線看去,便見那處原本擋水的石塊已被決堤般的徹底沖散,他亦是青石留著的出色人物,登時恍然大悟,不由一顆心砰砰亂跳起來。
章邯逃至廢丘城后,劉邦派人久攻廢丘不下,于是韓信用計水淹廢丘,最后章邯不愿第二次背主投降,于是拔劍自刎。
說起來,韓信這位兵仙恐怕是自古以來的水戰第一人了,生平固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最重要的四場戰役,卻均與水有關。
除了鋒芒初露的陳倉之戰,另外一場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濰水之戰,韓信亦是先行詐敗,讓龍且輕敵大意,急于立功之下,下令全軍渡河追擊,卻不知韓信早已命人連夜趕做了萬余沙袋,堵住了濰水的上游。
結果楚軍先頭部隊剛渡過去,韓信便令事先安排好的士兵在上游決壩放水,水淹楚軍,漢軍乘勢出擊楚軍,最后大獲全勝,殺死了楚軍主帥龍且,俘虜楚軍無數。
另外兩場大戰,井陘之戰的別名又叫背水一戰。
安邑之戰,則采用聲東擊西、避實就虛的戰術,一邊集結船只,裝作要從臨晉關強渡,一邊讓主力直奔臨晉關上游百余里處的夏陽,乘魏軍無備,木罌為船,偷渡夏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魏軍后方重鎮安邑城圍了個水泄不通。魏王豹率軍倉促迎戰,結果魏軍大敗,魏王豹被生擒。
“黃兄弟,你是說....哎呀,這可行么?”
“怎的不行?”黃忠用手指敲著案面:“或許今日不成,也許明日依然不成。但只要這雨水按眼下的勢頭下去,幾天下來高密城南的江水必然暴漲!”
“俺扎營那日便細細看過,高密城池雖大,城墻卻是不高,且仗著江河之險多年不曾修筑,顧及不到的地方不少,最低處才兩三丈高。”
“正所謂善騎者墜于馬,善泳者溺于水!”
黃忠道:“我軍可效仿淮陰故計,于江水上游,截流蓄之,待水勢一滿,即開堤放水,因勢利導,順其低矮之處,淹灌入城。若是仍然不足,城東另一條河亦不過二十里,數日便可挖掘成一條引水渠道,匯集一處,便可水淹高密守軍!”
臧霸沉吟之際,其余諸將亦紛紛思索起來,神情變幻不定,有驚有喜,那親兵阿蒙卻忍不住道:“若真如黃都尉所言,水淹這城,這些守軍固然是走不脫,可還有近萬的男女老少不也要一同被吞沒....“
臧霸渾若未聞,他反手抓住黃忠的手,急切問道:“你有幾分把握?”
黃忠昨天才遠遠觀望過江水,微一沉吟,即心中有數,說道:“雨若下足三天,加上河水西引,起碼有七分的把握。”
戰場上瞬息萬變,從來便不存在萬無一失的計策,七分的把握便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了。
臧霸喜不自勝,拍手大笑道:“好,好,好!”連道了三個“好”字,幾乎是歡喜雀躍,他點著黃忠大笑道:“好你個黃漢升,果然是智勇雙全的將才,難怪一入軍便做得都尉,州牧果是慧眼識才啊!”
對于臧霸的夸獎黃忠卻是神色平靜,毫無半點得意,只是想了想接著補充道:“此計若成,高密自能不戰而下,但若被守軍提前發現,有了防備,亦是可以從容應對。”
“雨水這邊自不用管,只需注意時機便是,可挖掘引水渠道工程浩大,咱們手下這批又大多是新卒,冒著風雨難以速成不說,再要求收斂動靜,不讓敵人察覺可就有點難了,成與不成,尚在兩可。”
“成與不成,做過才知。”臧霸聽到這話卻是毫不在意,他當年未若冠便敢劫囚救父,選擇背叛劉備時就反的徹底,心性向來果斷,絕非瞻前顧后之輩,重重一拍黃忠的肩膀,笑道:“這件事兒,黃兄弟,就交你一手去辦...阿蒙!”
“在。”
“選精卒千人,監視城中,為黃兄弟警戒,嚴防守軍趁我挖掘河道之時,出城偷襲。”
“喏!”
環顧眾將,臧霸慷慨說道:“南面這邊戰事,牽涉西面,咱們在這邊兒做好了,那邊才能進行的更加順利!月前州牧遣信使來時,命俺出兵時,只有兩句吩咐,一,令黃忠為先鋒,二,若能攻下平壽,首功卻不在西面,而在南面!”
“聽明白了么?此戰若勝,不管其他地方如何,首功都在咱們這邊的將卒!州牧殷切厚望,從不吝厚賞酬功,爾等敢不用命?”
眾將聞言,人人豪氣干云,轟然應諾。
臧霸撥給了黃忠三千新卒,經過半天的勘察、準備,當天下去,即出發前往城南上游,此時雨下的愈發得緊,陰云密布,光線的可見度極低,倒成了天然的遮蔽。
加上這等天氣下,城頭上的守軍亦大多躲在雨棚里,倒是降低了被發現的可能。
三千來人,在肆虐的雨水里艱難跋涉,不時有人摔倒滑跤,再次爬出來時已成了泥人似的,稍微一張嘴便吃滿口的水,風卷著撲打在臉上,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不到二十里的距離,竟足足走了兩個時辰。
好容易到達了目的地后,黃忠先分出幾百人守在一邊,以為應付緊急情況,然后吩咐幾個都伯將剩余的兩千多人,分作三隊,八百人為一隊,接替開工。
高密城外河流縱橫,本來各流各的,如今雨水一沖,如今卻全都匯聚到了城東的這條大河附近,加上沖刷下來的泥土,上游的水勢漲的很快,湍急奔流,如同一條怒吼的白龍。
風雨呼嘯中,幾個士卒連身形都站不穩,最后還要黃忠親自上前,深一腳、淺一腳,一步步堅定地地爬上高處,將一面大旗插好。
他舉目四望,北面山勢突兀,東邊河水滔滔,西方處正是高密城,若隱若現。城外有一抹半環形的黝黑,仔細看去,隱約可見一條條的細線高聳其中,那就是他們來的徐州軍營。細線,不外乎望樓、轅門等等建筑。
一個都伯隨著他爬上來,一手扶住兜鍪,一手抓緊了一棵小樹,仰頭叫道:“都尉,隊分好了。現在就開始么?”
“先上去一隊試試。要小心,河岸的泥土很松,不要跌進水里。挑些會水的,拿繩子綁住岸邊的樹木,隨時準備下河撈人。吩咐第二隊預備,第三隊去搭建雨棚,帶的不是有生姜、烈酒么?生火,煮姜湯。下工的弟兄,每人一碗姜湯;上工的弟兄,每人半碗烈酒。”
匠營乃是王政在青州起事時便有的,后面更列為了天軍的固定標準,每處軍翼甚至都都專門組建了一個匠營,臧霸這邊自不例外,人數不多,不過七八十人,平時訓練課目,便以挖掘工事、鋪路架橋為主。這次出征也是悉數跟隨,黃忠帶來了大半,第一批上去的,就是他們和新卒的混合隊伍。
這個堵塞的地點,本也就他們選的,先讓他們帶著新卒開工,一來萬事開頭難,二則算是起一個示范的作用。
說到這個堵塞的地點,實在不好選擇。
黃忠耽誤了半天,大部分時間就是在等匠營勘查、計算,選的位置既不能距離上游源頭太近,免得水滿溢出,有提前決堤的風險,亦不可距離太遠,積累水勢耗時更長不說,決堤時的沖勢亦有影響積,難以倒灌,便起不到淹沒高密城的目的。
匠營計算的結果比黃忠的推測更加樂觀,按照目前的雨勢及水勢,不僅不需要引河水西來,更是最多三日就能成功。
不過地點必須計算精確,務必引導水勢、直接決堤在高密城的最低之處。
黃忠留下兩個親兵,看住軍旗,引了諸將,來到河邊,細細觀看匠營動工堵塞河道。
他們選擇的這個位置,河道寬度大約數十米,浪濤翻卷,一個跟著一個,卷起暴躁的漩渦,帶出河底的泥土,拍打在岸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急促的雨點,密密麻麻地摔落,擊打出無數的水點,一閃而逝,綿綿不絕。
“怎么樣?”風雨中黃忠縱聲問道。
“河水太急,得先砍些樹丟下去。”一個領頭的提高聲音,大喊著回答,一邊側著身往岸邊指了指,這里近處山巒,樹木極多,此時河道的不遠處,已有不少新卒三人一組,正在有條不紊地砍伐樹木。
“天快黑了!”黃忠抬頭望望天色,提醒道:“雨天入夜,必然伸手不見五指,吩咐下去,兄弟們都加把勁,必須趕在入夜前把第一道工序完成。”
“喏!”
樹木砍下,不能直接扔入河中。水流很急,扔下去,肯定會被沖走。必須用繩索或者藤蔓,先將樹木綁在一起,才能推入水中。這是第一道工序。完成之后,接著第二道工序,用布囊裝土,填在樹木之間,從而筑造成壩。
他們帶了所有能搜集到的布囊,如果不夠,還要繼續進行第三道工序,從附近搬運石塊、挖掘泥土,補充其上。
總之河壩筑得越高越好,并且也不止這一個,要在河道的不同位置堆砌三個,等到全都積滿時,便在關鍵時刻同時開壩!
這樣瞬間便可形成巨大的聲勢,那是真正的滔天巨浪,勢不可擋,它會徹底淹沒阻擋其奔騰的一切存在!
風雨之中,體力的消耗愈發劇烈。
即便新卒中不少都是年輕力壯的,徹夜下來,哪怕是三隊人輪番施工,也終究撐不住了,好在黃忠早有預料,次日一早,臧霸又派來了三千替補,換了第一批轉回營中休息。
如此,走馬燈也似,連著換了三批人,幾乎將這路徐州軍的全軍士卒換了一個遍,到第三日時,堤壩方才全部壘造完畢。
而即便是自認體力過人的黃忠,在這三天不間斷的風雨敲打下,加上又一直沒怎么合眼休息,也委實吃不消了,當他再次回到軍營時,臧霸直接嚇一跳,看到黃忠這般萎靡時方才想了起來,這位武勇令他自愧不如的猛人,其實歲數已不算小了。
可不能把這位累壞了啊。
張昭能察覺的事情,臧霸自然也看的通透,加上這段時間對方的表現,臧霸十分清楚,這等萬人敵的存在,若是因為區區一座高密城而有所折損,那對王政來說,可是絕對的虧本買賣!
當即不敢怠慢,急忙吩咐親兵替他換去濕衣,備上熱飯。
此時黃忠雖然一臉疲憊,精神卻是極好,甚至接近亢奮,可能是大功即將告成的喜悅所至,“老天幫忙,三天來雨下不停,俺回來前,特地去看了看,兩道堤壩的水基本蓄滿,第三道堤壩其實也差不多了,而匠營的弟兄們說,哪就是現在雨停,只憑這兩道堤壩,成功的可能性就很高。”
飯菜端上,黃忠隨便吃了兩口,又問道:“將近,城內的守軍這幾天可有什么動靜么?”
“哈哈,一點兒動靜也無!”臧霸搖了搖頭:“北海軍果是不堪,既無死戰之勇,更是受不得苦,遭不得罪,哪兒能與咱們相比?白費了阿蒙戒備了三天,城頭卻常常半個人影都沒。”
“如此之軍,如此之國...”說到這里,他先是冷哼一聲,旋即拍手大笑:“焉能不敗?”
他搓著手,越想越高興,坐立不安,索性命親兵叫來諸將,撩起帥帳的帳幕,觀雨飲茶...
對于他和昌豨這等盜匪出身的,王政算是寬待了,很多天軍的軍令都不曾要求到他們,但唯有兩條不行,出戰在外禁止飲酒,軍營之中不得有婦人出入。臧霸自然不敢怠慢,從自家便執行到底。
十數條五大三粗的漢子,端碗飲茶看著帳外滂沱大雨,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一側榻上的黃忠,終于耐不住困倦,眼皮緩緩合攏,昏沉睡去,不知夢見了甚么,嘴角飄出了一絲笑意。
兩天后雨勢開始漸緩,三天后風停雨駐。
同時間,臧霸一聲令下,三道堤壩齊齊決裂。
當高密守軍再一次走出雨棚時,便見滔天洪水,已卷席而來!
人人驚恐無言之際,高達丈余的巨浪挾著仿似永不止歇的沖勢,毫不留情地對城墻開始了撞擊,頃刻間便出現了塌陷,缺口,河水順著這些大小不一的縫隙,滾滾入城。
不久之后,高密便被徹底吞沒。
待臧霸率軍入城時一番檢點,城中近萬軍民,存者十之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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