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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百目魔君釋兇威,魔子欲飲羅漢血

更新時間:2023-05-06  作者:真愚老人
長生志異 第六百五十七章 百目魔君釋兇威,魔子欲飲羅漢血
萬神山上這三魔,出身為太陰淫兔的訛月仙君最是狡詐,也最膽小。

縱是其道行無限迫近道化境,手中還執著玉火鉗這等媧皇寶貝,見了克星也是即刻嚇破膽,連爭鋒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只以尖細聲音喊道:

“月凈老尼!”

“莫來害我,我走,我走就是。”

話還未罷,這本相又是丑陋又是淫邪的老兔爺竟是轉身就要蹦跶離開。

他這一蹦也有說法,卻是大淵中稀罕難得的遁術,有破界之能,一躍可從此界去往他界,也是倚仗這手段他才能屢次逃脫麻煩與追殺。

只是眾魔此時都懶得欣賞這位二大王的遁法神通,皆用一種不可思議、鄙夷的目光投過來。

先前將自己吹噓的那般厲害,事到臨頭打也不打就跑?

此等蠢物,也能得道?

眾魔之鄙夷,訛月仙君自是全部接收到了,只是心頭無一絲一毫愧疚或是憤怒,只是一邊遁逃,一邊在心頭惱羞道:

“這些蠢物哪里曉得本仙君的智慧,若來的是別的菩薩羅漢,哪怕是金蟬子這種圣僧,本仙君也敢上前斗法廝殺。”

“偏生,是月凈這老尼姑,最是克制我不說,連玉火鉗也將毫無作用,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再說了,靈山連降龍羅漢都派出來了,此間這些土雞瓦狗,蝦兵蟹將,哪里還有活路在,不若早早抽身,再尋個好地界或是大靠山去投?”

訛月眼力毒辣,心念也快,智慧也不低。

還未進行第一回合廝殺,先一步洞悉生機。

如果沒有陶潛這個異數在,說不定他真能逃出去。

可惜,包括他們三魔在內的萬神山所有底細秘辛,盡數被陶潛提前泄露給了靈山。

已有先知,自是不會再有錯漏。

訛月那念頭還未轉完,月凈菩薩的“禪身”只笑笑,旋即從那蓮華頂端取下一輪月光來,徑往訛月仙君逃遁方位一擲。

下一刻,那月光膨脹無限,好似太陰星降世,化作月環,套向訛月仙君。

這星輝并不清冷寂寥,而是佛韻充盈,禪意流淌。

“你這兔兒離了廣寒宮,無有宮主照拂,法力源炁乃至于道途便都要受貧道轄制。”

“是以這一枚月凈輪,你躲不開。”

仿佛就是為了印證菩薩所言,那既像是寶貝,又好似某種神通的太陰月環瞬息就出現在訛月仙君前方,隔絕其路徑,并無視那無比磅礴的太陰源炁,往其脖頸處套去。

見此情形,訛月心頭生出預兆:一旦被套中,立時法力全消,軀體疲軟,要被抓去殺了。

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被剝皮拆骨的老淫兔無比慌張,一邊張嘴向自己大哥和三弟求救,一邊則用出各種神通手段去阻那月凈輪,同時嘶吼道:

“老尼姑,你欺人太甚。”

“你不過是先我一步得道太陰,身為前輩不思為后輩鋪路布道,反而借用‘道有先后強弱之理’來壓我,實在是不當人子,枉稱菩薩。”

可惜,他罵也白碼,月凈菩薩的禪身懶得理會。

黃袍、百目則忙著廝殺,一時半會顧不得他。

眼瞧著性命要喪,這老淫兔只得一咬大門牙,眸中浮現怨憎之色,再不胡亂掙扎,只是勉力揮舞玉火鉗抵住那月凈輪,同時無比卑微對著寶貝開口哀求道:

“長春姐姐,弟弟曉得你可感知此間所有。”

“姐姐你是媧皇宮傳人,必知曉克制這老尼姑的神通妙法,看在往日情分之上,還請姐姐救我一救,若真叫這老尼姑將我收去靈山,只怕日后再見,弟弟我便是一只絕情寡欲的蠢兔了,還不如就此殞命,身死道消。”

他這一求,還真得了回應。

那玉火鉗閃得一閃,內中有一道蒼老聲音鉆入訛月耳中。

訛月聽后,面色接連變換,憤而失聲道:

“姐姐好生貪婪,你要我還你那一道處子元陰可說合理,弟弟確存了心思收在精巢不曾煉化,可你又要弟弟一半蘊含本源太陰神炁的血肉是何道理?”

“失去一半血肉,我還如何求道?”

這話吐出,頓時吸引來包括正劃水摸魚的陶潛在內其余人的目光。

好家伙!

當面談交易,且內容很是勁爆。

訛月仙君果然是老淫兔,哄騙媧皇宮的仙姑還不夠,還故意留存人家的處子元陰,一瞧就有大算計。

可惜還沒成,如今反過來要遭長春婆婆的勒索,耗損一半本源,哪怕訛月仙君日后洪福齊天,仍有得道機會,只怕也要再拖延個千年歲月。

訛月有心拒絕,奈何并無底氣。

果然他連三個呼吸都沒堅持到,眼瞧著月凈輪差一點就要套了他去,這老淫兔只得認命喊道:“好姐姐,弟弟我從了,速速施為,救我性命。”

話音剛落,那玉火鉗內的“詭異火氣”登時爆涌而出,訛月仙君如握烙鐵,發出哀嚎偏生又丟不開,先見得一縷蘊有玄妙生機的古怪陰炁淌出,繼而是肉眼可見的血肉源炁開始往火鉗內涌去。

眨眼間,他那龐大法身開始變得消瘦,血肉枯竭,皮囊皸裂,一副油盡燈枯模樣。

其道行境界雖仍停留在極樂圓滿,然在此境已屬末流,場中不少邪魔,如今都可勝過他。

得了這般“補益”的玉火鉗卻驀地生出變化,火光一閃,內中竟躍出一位身著素白衣裙,鶴發童顏的仙姑來。

這仙姑生得極美,氣質清冷,卻又面帶桃花,眼含春水,似是一位外圣內媚的放蕩魔女。

場中不管陶潛,還是其余神魔子嗣,或是靈山的羅漢菩薩們,眼力俱都毒辣,道行見識也深,加之仙姑也不曾遮掩過,都是瞬息便知其根腳來歷為何?

不消說!

這仙姑,正是媧皇宮中與訛月仙君媾和的長春婆婆。

眾魔正驚疑這仙姑現身,意欲何為時。

就見她對著被榨干一半的訛月仙君嬌媚一笑,旋即語氣冰冷道:

“你我之孽緣,今日盡也。”

“若你在這死劫中能活命,日后須避著我,否則必取你性命。”

話罷,這仙姑竟以身相合玉火鉗,隨后代替訛月仙君,主動往月凈輪撞去。

只聽得“嘭”的巨響,好端端一仙姑,下一刻竟是血肉崩解,活脫脫一顆大西瓜炸裂般的景象。

然余波并不駭人,反而好似水火相濟一般,又生出神異畫面來:

月華如甘霖潑灑,火氣嗤嗤消弭,那白玉火鉗再度顯現,只是上面已無淫炁附著,且生了玄妙變化,返璞歸真,威能更漲。

不等訛月仙君高興,這寶貝輝芒大放,一聲不吭撞開虛空,往不知何處去了。

這變化,實在是快。

場中無一能反應過來,甚至是月凈菩薩的禪身,也沒來得及將寶貝收回。

不過很快,包括訛月仙君自己在內,眾人都猜出其中原委:

“好一位長春婆婆。”

“只怕她偷溜出媧皇宮并非只是思凡,動了淫心之類,更多該是為了歷劫破劫,訛月仙君就是她的劫數,本該哄得她沉淪劫數,身死道消……如今卻反過來將訛月當做墊腳石,舍了其本源血肉,替了劫數,圓滿修行。”

“那玉火鉗如今已被其祭練完全,更上一層臺階,說不得這位長春婆婆就要入道化境了?”

意識到這些,眾魔紛紛都是咂舌不已。

本就付出巨大代價的訛月仙君,此刻面容扭曲,心神大亂,嘔至吐血。

那丑陋兔頭不敢置信的瘋狂搖晃,一邊狼狽往域外逃竄,一邊忍不住發出嘶吼道:“賤婢誤我,此仇不報,吾永不得道。”

若在先前他這般喊,眾人要驚。

如今再聽,毫無波瀾。

群魔甚至已不將其當做是“二大王”,慘遭算計失了一半本源,又丟了至寶,哪里還能得絲毫尊重。

仍在劃水的陶魔子搖搖頭,忍不住又在心底蠱惑本尊道:

“嘖嘖,不愧是媧皇一脈,手段果是了得。”

“那長春婆婆不過是宮中一個燒火丫頭,如今都快證悟道化,這般大的勢力,這般大的靠山,本尊你還不心動?”

“照我說,你當速速將白隱姑姑拿下,再抱一大腿。”

蓬萊海,登仙星竅,陶潛本不打算理會魔子身的胡言亂語。

只是在修行間隙中,似有所感,不由提醒這廝一句道:

“莫要小看了諸天佛教,雖說你我配合,成功迷惑金蟬子替你背書,但靈山眾佛也不傻,哪怕真個是自己人,也不可能讓你這般憊懶就拿下諸多好處。”

“你欲得三國地盤,數億信民,還要吞了那百目魔君為資糧壯大道行,若要遂愿,非但要親自出手去爭拿,還需付出一些旁的代價。”

果然,本尊念頭剛落。

戰場變故加劇:

付出大代價的訛月仙君,雖得了逃遁時機,卻因法力大損導致遁術威能不夠,在其馬上要遁離搜神界時,月凈菩薩施心光遁法,眨眼出現在其身后,月凈輪再次飛出,竟是套住其兔腳,生生將其拽了回來。

這還不夠,菩薩上前,又持著長柄蓮華往其兔頭上一敲,頓時訛月仙君軀體一僵,隨后炸裂開來,就此殞命,甚至于連個元神真靈都沒能留存。

這一幕著實駭了不少神魔子嗣,域外邪靈。

怎生如此?

這是佛門菩薩還是魔界殺神?

不該是度化為護法金剛么?

不該收為坐騎么?

眾魔思量,面面相覷,不少人心膽都要破了。

先前可都以為,與諸天佛教為敵,哪怕斗法廝殺敗落也可保住性命,最次也就是入靈山去當禿驢,雖說要失去自由,改換門庭,但好歹能保住性命不是。

可現在看來,似也不盡然。

陶魔子見此倒是絲毫不驚,自顧自嘀咕道:

“這老淫兔也是可憐,一身神通本事也不小,奈何碰上克星,連十之一二都沒發揮出來就直接了賬,甚至于我那金蟾納炁仙酒的毒性都還沒得及發作呢,白白浪費了本魔子十幾壇好酒。”

“不過這位月凈菩薩,與那太陰月神的交情著實不淺啊,受了其囑托,連這么好的護法坐騎都懶得收,直接一棒子錘死,以凈月神源炁,許是閨中密友。”

身為萬神山二大王的訛月仙君死得這般痛快,立時重創群魔士氣。

而第二重打擊,緊隨而至。

這一遭,卻是那黃袍元君,本是他最先出手與那位蓮尸魔心尊者廝殺,訛月去阻旁人幫忙,哪里料到阻擊者先死了。

不過黃袍元君下場也不妙,初始時他倒是順利將那蓮尸尊者吞了腹中,隨后狂笑道:

“哈哈哈,蠢禿驢。”

“本大王曉得你們佛門禿賊有入人腹中,施法降魔的惡性,可若是以為本大王的肚腹和其他邪魔一樣卻是大錯特錯,以本大王體內奎星星力之磅礴,足可將你的羅漢法身碾成碎屑,遭我煉化……”

“啊!”

黃袍元君正得意笑著,厄運突兀降臨。

在充盈星力映照下,眾魔透過其肚皮,瞧了個分明。

那盤坐于九品黑蓮中,好似邪魔般的尊者,咧嘴一笑,隨后竟將手中魔心,塞入那人尸體內,嘭嘭巨響中,一尊怪異神魔誕生,張口一吸,竟是將漫天奎星星力吞入腹中。

無星力鎮壓,蓮尸得了自由,探指一點,其座下黑蓮竟開始生根,只在三兩息之間,千萬條黑漆漆的蓮根探將出來,毫不客氣往黃袍元君體內血肉、臟腑、乃至于骨髓中扎根去。

難以言喻的痛苦哀嚎,從黃袍口中吐出。

狼嚎之凄厲,天穹因此震顫,群魔皆跟著受難,修為道行弱一些的,跟著七竅流血滿地打滾。

縱是陶潛,也忍不住閉了耳竅。

“好狗兒,莫掙扎。”

“本座這蓮臺乃佛母所賜,由一粒先天蓮子孕成,它此時吞你血肉源炁,日后待你入佛母門下為犬,可盡數變為黑蓮源炁還你,保你法力更進一步。”

這兩句響起,陶潛聽得也是牙酸,嘖嘖不已。

好個蓮尸尊者,唇舌好生毒辣。

嘴里喊著要收人當狗,做一家之犬,還讓人別掙扎,這誰能忍?

果然,黃袍一聽直接出離憤怒,理智盡被淹沒。

全顧不得旁的,嘶吼道:“禿賊癡心妄想,本大王就是身死道消,也不要去靈山當狗。”

話還未說完,其體內竟浮現出一顆好似“渾黃大日”般的物事,細瞧分明就是一顆舍利子內丹,裹挾非凡偉力,朝蓮尸尊者轟殺過來。

見這一幕,蓮尸立時露出陰謀得逞的模樣。

滿臉喜色瞧著那舍利子,哈哈大笑道:

“好舍利,果真是我佛門至寶,遺落在外,今日當歸還靈山。”

“有請佛母現身!”

這一句,立刻讓黃袍元君猛地一激靈,整個人從無邊痛楚中清醒過來,下意識就要收回那顆往日他視若至寶,從不輕易示人前的玲瓏內丹舍利子。

可惜,如何還來得及?

只見得蓮尸尊者座下黑蓮驀地一轉,黑光涌動中,蓮臺一合一開,隨后從中行出一尊外相更加詭異的佛母化身來。

此化身不著一縷衣物,可瞧著隆乳蜂腰圓腹,可見一發、一目、一齒、一乳等怪相,然并非是單一之一,而是整體之一,蓋表充遍法界之整體也,其中玄妙,頓時讓包括陶潛在內的眾魔也忍不住呆滯、沉浸。

不管瞧得一眼,還是沉浸其中,皆有所得。

陶潛腦海,迸發志述:

正觀看諸天佛教秘佛“一髻佛母”之法相投影,得授秘佛正法《智慧佛母真言》,此法可護持佛心,可除罪孽毒障,可摧毀天魔及一眾域外邪靈,可豁免諸多災劫,代價為生出向佛之心,必要入佛母門下為弟子。

若魔子身修行此正法,不可豁免代價。

若佛子身修行,可豁免一切代價。

陶潛三教同修并哄騙金蟬子這圣僧的好處,又顯現出一樁來,只是觀瞧佛母法相就可得這等好處,顯然是佛母不設障礙,主動傳授。

而其余魔頭,就沒有這般好運。

尤其黃袍元君,可謂是無比倒霉。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腹中,那一髻佛母的化身探出手,輕而易舉將那顆威能恐怖的舍利子內丹摘了過去。

隨后佛母一笑,對著黃袍道:

“汝為小輩,本尊不愿欺你,只收回這佛門遺寶便是。”

“若你斗得嬴蓮尸,這舍利可還你。”

“若斗不贏,便來我門中為一佛犬,聆聽智慧佛經,終有一日可得道。”

這三句說完,一髻佛母連帶著那玲瓏舍利一起虛化消失。

這景象,讓黃袍元君可謂是肝腸寸斷。

被黑蓮寄生吞噬血肉的痛苦,不及失去至寶之痛萬一。

“卑鄙無恥!”

泣血狼嚎,自黃袍口中吐出。

作為始作俑者的陶魔子見了,不由也生出悲意來,隨后又是厚顏無恥嘀咕道:

“真是個可憐人,好不容易得了佛門重寶,卻輕易被收了去,那佛母也是,堂堂秘佛之尊,竟然不顧顏面親自來搶奪小輩的寶貝,我原以為是留了點手段讓蓮尸尊者去搶呢。”

“不過也怪黃袍自己太蠢,哪有用佛寶去砸佛門護法尊者的,豈不聞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誰也沒想到,萬神山赫赫有名兩位當家大王,一照面就失利。

訛月殞命,黃袍如今處境也差不離。

群魔本就不甚盡力,如今士氣更是低落,各種退縮之念流轉開來:

“禿賊們果然如四當家所言,實在兇殘,我等敵不過啊。”

“也怪訛月、黃袍先前胡吹法螺害了我等,還說什么不懼靈山,怎一照面就被人收拾了去。”

“劫數,這都是劫數啊,訛月、黃袍兩位大王確有著非凡神通,近乎道化,怎奈何禿驢狡詐,遣來降伏我等的都是克星,那月凈菩薩一尊禪身,足可收服大部分修行太陰法門的生靈,若訛月大王還是廣寒宮主麾下的兔神,有那位宮主庇護可一戰,沒了庇護,唯死而已。”

“不若退走吧,佛門勢大,我等與之為敵,實為不智。”

“等等,且看看百目大王如何?其父可是元陽魔神,太上魔祖之一,根本不懼靈山眾佛才是……”

眾魔多數都生懼意,欲要退走,只是將最后一點希望寄托在百目魔君身上。

這魔君,倒也沒辜負眾魔。

只下一刻,令人很是意外的戰況出現:

九天上傳來巨響,罡風破碎,一頭須發皆白的遠古蒼龍首先被巨力打將下來,其軀已是傷痕累累,血肉翻卷,往大地墜去。

緊跟其后,伴隨著一道怒吼,降龍羅漢之分身好似隕星般往地面落去。

還未墜地時,充盈一界的蒼白邪光從九天灑落,生生罩定降龍羅漢,隨后就見一頭比先前未被打碎的萬神山還要龐大的大肉卵子仿佛從另一個世界躥出,無窮盡的干枯手掌拍打著天穹,支撐著祂朝著降龍羅漢咬去。

咔嚓一聲,竟真個咬中。

雖未全中卻也讓羅漢失去半截身軀,金色佛血灑落,佛髓涌出,隨后被一條猩紅之舌卷入口中,吞了個干凈,又扭頭往降龍羅漢另外半截身軀咬去……

這一幕可說比先前任何景象都要駭人,都要不可思議。

哪怕是陶潛,也驚。

降龍羅漢敗了?

怎可能?

哪怕眼前這降龍羅漢,為一分身,而非本尊,依舊有堪比道化境的戰力,怎可能敗給一尊尚未證道的神魔子嗣,還被吞了半截身軀?

眾魔皆是不信,但事實擺在眼前。

眼瞧著降龍羅漢剩余半截身子也要被吞吃,忽而此時,黃袍元君那凄厲哀嚎傳來:

“三弟,速來救我一救。”

“遲上一息,吾命休矣。”

許是真有交情,原本還專注于追殺降龍羅漢的百目魔君一扭頭發覺黃袍處境,邪光一轉,頓知前因后果,立時暴怒不已。

那顯然從域外而來,籠罩一界的蒼白邪光原本只罩定降龍羅漢,這一下立時擴充開來,欲將蓮尸尊者、月凈菩薩以及八部天龍眾也就是整個戰場全部籠罩入內。

趁此機會,降龍羅漢得了喘息之機,連忙開口提醒:

“諸位,速離邪光籠罩之地。”

“那光喚作先天元陽造化神芒,乃是從元陽界來的源光,貧道也不曾料想到,百目道友頗得元陽魔神寵愛,看起與我斗法將要敗落,竟主動開了方便之門,讓其受神芒照射,源炁不絕,神通法力堪比道化。”

有降龍提醒,一眾佛軍顧不得殺伐,連忙退卻。

蓮尸尊者放棄寄生黃袍元君,月凈菩薩的禪身則施法將降龍羅漢救走,佛光避退造化神芒,一退竟直接退出去至少三千里之遙。

這畫面生出,萬神山一方士氣暴漲。

但有一人,卻是急了,而是大急。

陶魔子!

由不得他不急,若非實在不合適也沒機會,他甚至想跟著一起退走。

緣由也簡單,估摸一下時辰,他給眾魔下的毒酒,藥效也快要發作了。

毫無疑問!

一旦毒酒發作,群魔即便不全部躺下,也得個個軀體疲軟,昏昏欲睡。

他下毒加料一事,必要敗露。

如果能全部毒倒下也就罷了,可陶潛深知,其余神魔子嗣包括黃袍元君在內,都受不住山九和小小歲體內源炁之毒,唯獨百目魔君是個例外,這廝可是一尊先天神魔嫡系血脈,而且很受寵。

沒毒倒百目,屆時要面對一頭暴怒大肉卵子的,就是他陶大魔子了。

此時他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心神狂跳,仿佛能瞧見自己的兇兆星正在瘋狂閃爍,心頭幾乎是怒吼在罵:

“天殺的羅漢,這牛皮也能吹破?”

“好歹是佛尊親傳弟子,竟然干不過區區太上魔神之子?”

“要遭要遭,不若趁亂逃了吧,以我手段,倒是不必擔憂被那大肉卵子吃了去,可要斗敗他似也做不到,人家親爹正觀瞧著呢……誰打得過?”

陶魔子此時完全明悟本尊之提醒,果然潑天大好處沒那么容易拿到手。

這意外,縱是演天蟲也沒推演出來,想來是受到了元陽魔神那極高位格的壓制,這才失算。

正當陶潛想趁著自己還沒暴露前逃遁時,忽然懷中那佛缽傳來異動,那些個僧尼佛靈又傳來了新的佛旨,聽來分明是降龍羅漢親言:

“師侄且聽好!”

“如今你將要暴露,那百目魔君又得其父庇佑,除非我等本尊入界,否則根本奈何不得,也無法救你性命,更遑論這三國之中數億信民。”

“為今之計,僅有一法可盡全功。”

“吾已命佛靈送來一張佛尊金帖,其上有佛尊親自寫下的六字真言,威能無雙,只消師侄近身于百目魔君,并將金帖貼在其眉心處,自可瞬息封了那方便之門,令其再攝不得半分元陽神芒。”

“只如此一來,師侄兒將要受群魔圍殺不說,更要面對百目魔君之怒火,以師侄的道行手段,應可支撐片刻,待我等前來支援,可解厄難。”

“當然,若要使金帖生效,師侄須摒棄體內所有魔念,虔誠頌念我佛尊名,方有功德生出靈應開啟金帖。”

隨著這些聲音響起。

陶潛也自動生出感應,果然懷中佛缽上方,那些縮小了許多倍的僧尼很是費力將一張不可直視的金帖托了出來。

觸碰瞬息,腦海一道道志述迸發出來,赫然是一件專門克制眼前狀況的佛寶。

見得這些,陶魔子生生氣笑了。

再一次,本尊預言得了證實。

顯然,靈山上的禿驢們并非沒有預料到戰場變故,分明是想到了,還預備好了對應手段。

只是行使之人,并非降龍羅漢,而是他陶魔子。

靈山之意,也毫無遮掩顯露:你明面真身乃是一個秘魔子,既想著得到那潑天好處,怎能不徹底歸心,只是半個身子倒向佛門卻是絕計不夠的,需有真正的投名狀,需證明自己并非是無能之輩。

若是其他秘魔子被這般脅迫,必要憂慮,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陶潛,卻只差大笑了。

這廝雖是個憊懶的,慣常偷奸耍滑的,但也不是事到臨頭就會躲避的性子。

該與人斗法廝殺時,他可從來不避。

何況只是一番圍殺爭斗罷了,群魔之中除了百目魔君外,也沒有幾個神魔子嗣、道脈傳人能被他放在眼里。

念頭定下后,陶魔子心魂默默勾連本尊,嬉笑道:

“又叫陶真君猜中了,禿賊們瞧不得本魔子清閑,非要我出力。”

“也罷也罷,便叫這群魔頭和禿驢們一道瞧瞧我陶潛的手段,本尊速速借來佛心一顆,免得露餡。”

話罷時,這廝已得佛心。

悄然探手入懷,捏住那佛祖親賜金帖的同時,虔誠回道:

“我佛慈悲,合該如此。”

“吾師金蟬子如今以法身鎮幽冥,受億萬怨苦,弟子當效仿之。”

“豁出性命,也定要度化群魔,救數億信民于水火之中。”

大義凜然的話說完,陶潛直接動了。

時辰緊張,他也顧不得從容靠近過去,好在急匆匆的更好,更符合此時情景。

百目魔君救下黃袍元君,正施法為其療傷,又從其余神魔處聽得關于訛月仙君已經身死道消的噩耗,立時氣得渾身干枯手掌亂拍,打得虛空抖顫不已。

法身上一顆顆元陽邪眸死死盯著遠處的靈山佛軍,口中尖細魔音接連不斷發出:

“靈山禿賊,好生無恥。”

“竟以這般卑劣手段,害我二哥性命,有朝一日我百目必要殺上靈山……”

百目魔君正要繼續宣泄。

忽然,另一道聲音插入進來,其中怨恨,似比他還要濃烈數倍,就見得陶魔子這位萬神山四當家,跌跌撞撞闖過來,面容悲戚,聲音扭曲喊道:

“大哥,三哥,二哥死的好慘啊。”

“那靈山來的禿驢實在是一等一的無恥黑心,竟伙同媧皇宮的賤婢,害了我二哥性命。”

“兩位哥哥一定要為二哥報仇啊,他日領著四弟我殺入那諸天佛土,吃盡那八部天龍眾,扒了諸天菩薩的皮囊,喝干那八百羅漢的佛血……唯如此,方能消我心頭之恨吶。”

這幾句,不可謂不狠。

尤其這廝為了逼真,都是用法力喊出來的,三千里外,照樣能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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