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9 前狼后虎

想想也是諷刺，蒙古四大汗國分裂差不多兩百年，除了一個名義上的大元皇帝共主，實則各自為政，甚至在中亞還出現攻伐不休的場面。

比如說東察合臺汗國跟帖木兒帝國，他們本身都是屬于蒙古同族，卻巴不得把對方給搞死，這份仇恨力度遠遠超過了對于大明當年滅了大元的國仇。

這也就是為什么，東察合臺汗國的不花汗，始終把目標打在關西七衛上的原因。就在于沈憶宸決定西征之前，東察合臺汗國跟大明帝國之間，是沒有任何矛盾沖突的，相反也先曾派兵試圖吞并對方。

遠親不如近鄰，新仇往往不如舊恨，更別說東察合臺汗國跟大明之間，還沒有真正的開戰產生仇恨。

大明跟蒙古時間世仇糾纏了百年，恰恰時間線太過于長遠，以至于很多人都認為雙方不可能真正的消滅對方，打打停停日子就這么過去了。

與其為明國將來吞并西域憂慮，還不如把眼前的關西七衛地盤給拿到手中，到手的東西才實在！

于是乎就在也先率領蒙古主力部隊回師的時刻，不花汗同時召集的關西七衛的首領，向他們傳達了一個信號。那便是為了抵擋大明西征軍可能的進攻，必須保持團結一致令行禁止，而這個一致的基礎便是關西七衛允許東察合臺汗國的駐軍，以及接受不花汗的調遣。

這個要求一出關西七衛首領簡直傻眼了，如果說大明是頭猛虎，也先是匹惡狼，那么不花汗就是一只狡詐的狐貍，利用這個危急時候開始趁火打劫。

本來關西七衛面對這種無理要求，是打算強硬拒絕的，畢竟七衛加起來也能硬湊個七八萬兵馬，東察合臺汗國才帶過來五萬戰兵，再加上占據著地利優勢，誰怕誰還說不定呢。

可是也先的突然回師，以及后續征調左翼蒙古三萬戶兵馬的舉動，讓關西七衛的首領慌了。他們隱約意識到自己最大的靠山，恐怕短時間內無暇顧及西邊的局勢，只有靠著自己的力量來對抗不花汗跟明國兵馬。

但問題是，關西七衛要有這個本事，還需要在蒙古跟大明之間反復橫跳嗎？

明軍要是攻伐過來，不花汗還能拍拍屁股走人，關西七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更別說赤斤蒙古衛這種，當初在戰場上直接背刺了忠國公石亨，這家伙可謂是威名遠揚，到時候不狠狠報復回來才怪。

經歷過赤斤蒙古一戰，忠國公石亨的勇猛已經在關西七衛心中打上了烙印，他們沒得選擇只能順從不花汗的意思，開放衛城駐軍以及接受東察合臺將領的調遣。

可就在不花汗為如此順利接管關西七衛，感到有些沾沾自喜的時候，赤斤蒙古衛那邊的哨兵就傳來了明國嘉峪關異動的消息，忠國公石亨的西征軍硬生生憋了一年多，終于等到再度出擊的時機，他怎會選擇錯過？

七日過后，當不花汗率領著主力部隊抵達赤斤蒙古衛，另外一邊的忠國公石亨統帥的西征軍，已經出了嘉峪關沿著河西走廊進軍，再度展開了既定的攻伐。

當確定明國的西征軍兵馬，很快就要抵達赤斤蒙古衛城的時候，首領阿速驚慌失措的找到了不花汗，朝他稟告道：“不花汗，明國的忠國公已經出征，不日將要抵達赤斤蒙古衛城，我們該怎么抵擋？”

忠國公石亨的名號，不花汗倒是聽說過，知道對方在明國算是一員猛將。可問題是這個世界上，哪個國度不會出現幾位猛將，難道帖木兒帝國沒有，亦或者是東察合臺汗國沒有？

時勢造英雄，如果石亨真有那么勇猛的話，當年土木堡之戰怎么會被也先給打的單騎逃竄？

所以面對赤斤蒙古首領阿速的驚恐，不花汗簡直無法理解，難怪關西七衛只能淪為強者的附庸奴仆，不敢有絲毫反抗的意志，用明國的話來形容簡直就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阿速，明國早就確定了西征之事，還有什么好慌張的。石亨手中不過就五萬兵馬，上次赤斤蒙古城外打了一仗，還算損失了兩三千人，我們有十幾萬兵馬跟七座衛城，還需要怕他？”

“別忘了自己成吉思汗子孫的身份，別忘了屬于蒙古兒郎的勇氣，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民族！”

相比較大元被大明滅亡，末代北元皇帝在明初被追殺的如同喪家之犬，處于中亞的蒙古四大汗國，那幾乎都能稱得上是地區一霸，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

就不說什么東察合臺汗國，西邊帖木兒帝國縱橫西亞跟中亞，南邊臥莫爾帝國虐菜印度，北邊金帳汗國打的老毛子生活不能自理，壓根就沒碰到什么像樣的對手。

他們衰落跟滅亡的原因，與大元帝國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更多是自己內部的腐朽跟墮落，不是誕生了一個更強大的勢力把蒙古鐵騎給碾壓了。

東察合臺汗國算起來，差不多有兩百來年沒跟漢人打過仗，虐菜虐多了有心高氣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明知道這次石亨率領的西征軍，與以往的對手實力完全不同，依舊不愿意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面對不花汗的呵斥，赤斤首領阿速心中是萬分不服卻無可奈何，只能咬牙道：“不花汗，赤斤蒙古的兒郎們，沒有忘記身為成吉思汗子孫的勇氣。但明國忠國公石亨，確實有著萬夫不當之勇，萬萬不可輕敵。”

“好，那就讓關西七衛看看，到底是明國強大，還是我東察合臺汗國更為勇武！”

不花汗依舊保持著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之所以會展現出這種神態，倒不是說他狂妄到目中無人的境界，相反他從阿速首領的神情中，已經逐漸意識到這個忠國公石亨，絕對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估計赤斤蒙古一戰把關西七衛給打怕了。

但恰恰如此，不花汗就要展現的比忠國公石亨更為強橫，才能威壓住關西七衛的領袖，讓他們的效忠對象從蒙古汗國轉換為東察合臺汗國。

當然，這種強橫光靠著嘴巴說不行，還得拿出來實打實的戰果。從嘉峪關到赤斤衛城這段距離說遠不遠，沿著河西走廊也要走一兩百里，不花汗打算來個類似“半渡而擊”的戰術，趁著明國石亨部行軍疲憊之際，主動向對方展開進攻。

“不花汗……”

阿速看到不花汗躍躍欲試的打算去挑戰明軍，本來下意識打算勸誡兩句，但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反應過來，明軍想要侵占關西七衛不是什么好東西，那他不花汗目前舉動又有何區別？

讓他們狗咬狗打個兩敗俱傷，說不定還能讓關西七衛撿個便宜，趁勢達成事實上的獨立。

“不花汗英明神武，令小的敬佩不已！”

勸誡話語轉換成為了奉承，這種恭順的舉動讓不花汗感到很滿意，當即就朝著東察合臺一員猛將下令道：“阿巴斯，當年你擊退帖木兒的大軍，從他們手中收復了哈實哈兒的故地，現在明國又想要入侵我國領土，有沒有信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面對不花汗的詢問，阿巴斯當即站起身來，拍著胸膛惡狠狠回道：“明國漢人就是一群軟弱的羔羊，什么忠國公石亨都是吹出來的名號，我會提著他的頭來見大汗！”

阿巴斯身高接近兩米，整個人長的五大三粗加上黝黑的皮膚，簡直跟一頭狗熊差不多，體型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對于這樣的的回答，不花汗感到很滿意，然后就點頭道：“那本汗就調撥三萬兵馬給你迎擊明軍，讓他們此生不敢再踏入赤斤蒙古一步！”

說罷，不花汗就把目光望向了關西七衛的首領道：“雖然這是赤斤蒙古衛，但關西七衛向來一體，你們也抽調兩萬兵馬出來歸于阿巴斯麾下，作為預備軍防止明軍逃竄。”

不花汗此話一出，讓在場關西七衛首領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畢竟他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剛才還用上了入侵“我國領土”這一詞，無疑是把關西七衛看作了東察合臺的領土。

現在又要抽調兵馬歸于阿巴斯麾下，這要是調出去了，不管輸贏恐怕都是有去無回，誰愿意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感受到關西七衛首領內心的抗拒，不花汗臉上神情也是瞬間陰沉下來，用著冷漠語氣威脅道：“本汗率領著東察合臺兒郎，不遠千里來到赤斤蒙古幫你們守衛領土，難道你們連一份力都不想出嗎？”

“要是這樣的話，那本汗干脆撤兵，看看關西七衛能抵擋明軍多久！”

不花汗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偏偏關西七衛首領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卻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天圣汗也先已經率領大軍東去，還征調了左翼蒙古三萬戶的兵馬，如果連不花汗的東察合臺兵馬都離開，那么關西七衛就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毫無意味，單單靠著自己的力量，遠遠不是明國的對手。

面對不花汗的脅迫，關西七衛首領互相商議了一下，然后由赤斤蒙古衛首領阿速站了出來，撫肩躬身道：“關西七衛愿抽調兩萬兵馬，助不花汗迎戰明國西征軍。”

對于這個妥協的回答，不花汗感到很滿意，笑著點頭道：“很好，以后東察合臺汗國跟關西七衛，就是并肩族戰的一家人！”

阿速聽出了這句話的雙重意思，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只能陪著笑道：“不花汗仁義，我們佩服。”

“那我們就暢飲慶祝一番，靜候阿巴斯將軍的喜訊到來！”

不花汗的強硬跟自大有一部分偽裝的因素，但他也確實相信東察合臺的兵馬，與明國西征軍有一戰之力。況且這次自己這邊以逸待勞，還占據著天時地利人和，忠國公石亨拿什么跟自己斗？

這個問題，不花汗很快就有了答案。

明良五年五月十七，忠國公石亨率領著西征大軍，沿著河西走廊再度踏入了赤斤蒙古衛的地盤。這是他第二次進行征伐，相比較第一次更加的謹慎跟準備周全，不打算給蒙古韃虜任何機會。

很快分散四處的斥候就傳回來消息，說有一支蒙古大軍正朝著西征軍疾馳而來，看來是準備進行一場大規模的野外遭遇戰。

說實話當得知這個消息，石亨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沒有了天圣汗也先的兵馬存在，就關西七衛這幾顆墻頭草，還有勇氣出城跟明軍進行野戰？

突然出現的蒙古兵馬，并沒有讓忠國公石亨警惕退縮，相反還激起了他滔天的戰意。這一年多憋在嘉峪關，只能站在城墻上面看著蒙古韃虜耀武揚威，這對于石亨來說簡直是不可接受的。

并且遠離京師，他還得擔心沈憶宸扛不住朝中壓力，最終會放棄西征這種勞師遠征的想法。畢竟大明在最為強盛的太宗太祖時期，都沒有把余力放在西征上面，沈憶宸此舉確實充斥著冒險跟大膽。

現在這支迎戰的蒙古兵馬，恰好能緩解石亨憋屈已久的戰意跟怒火，同時還能拿到一份戰功給朝廷一個交待，自己這五萬西征軍不是吃干飯的，只要時機成熟便能為大明開疆辟土！

“石后，探查清楚韃虜有多少人沒？”

石亨朝著斥候領隊詢問了一句，這個年輕的小將還是他的侄孫。

“回稟公爺，韃虜規模很大，應該有數萬人之多。”

“呵，那看來是摻雜了東察合臺汗國的兵馬。”

石亨不屑的回應一句，關西七衛總共就那么多人，不可能傾巢而出與自己進行決戰，定然還有傳說中的東察合臺援軍。

“石彪、石沖出列，召集三萬兒郎跟隨本公去砍他一個人仰馬翻！”

我成了大明勛戚 679 前狼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