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想都不要想

現在才知道，不是自己猜錯了，而是自己高估了謝爾蓋·伊佐托夫在這些人心中的影響力。

沒錯，謝爾蓋·伊佐托夫是前蘇聯克里莫夫設計局的第二任總設計師，這個是沒錯，但或許在西發廠、黎明廠以及成發廠的這些“年富力強”的專家們看來，謝爾蓋·伊佐托夫已經快80歲了，離開一線科研崗位得有20年，就算他曾經很厲害，但這么多年不從事渦輪式航空發動機的研制工作，他的腦子難道就不老化？他的記憶力難道就不衰退？

所以，謝爾蓋·伊佐托夫先生做個航空發動機領域的技術顧問，提供研發思路和某些解決問題的具體辦法，這個肯定是沒問題，但像是“將D30KP2升級為D30KP3的技術方案”這樣的東西，誰敢保證他的技術方案一定是可靠的？可行的？

當然，如果這個方案是謝爾蓋·伊佐托夫在擔任克里莫夫設計局的總設計師的時候以及那個年齡提出來的，大家確實是不會懷疑，那個時候的謝爾蓋·伊佐托夫年富力強嘛，但現在的謝爾蓋·伊佐托夫是個什么情況？

70多快80歲的老頭子而已，加上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這個方案存在明顯的漏洞那幾乎是必然的……

可以這么說，黎明廠、西發廠以及成發廠的這些專家，是帶著“挑刺”的心思來的。

可誰能想到呢，帶著“挑刺”的心思來的自己等人，一天沒發現問題，一個星期沒發現問題，一個月沒發現問題，就在大家心中焦急無比的時候，華騰工業集團那邊傳來了消息，他們已經完成了兩臺D30KP2發動機的升級改造，正式將這兩臺D30KP2發動機升級為了“D30KP3”標準，這就尷尬了……

西發廠的姚樹剛同志這才急匆匆的趕來，希望能夠“說服”張起航，卻不料張起航壓根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說的他掩面而退。

見張起航贊同自己的意見，馮國慶老爺子接著說道：“張總，我覺得你得把這個情況和陳主任說一下，也好讓領導們有個準備。”

張起航立刻點頭：“是這個道理。”

姚樹剛被張起航說的掩面而退，但這并不意味著西發廠方面放棄了之前的想法，事實上在聽了姚樹剛以及其他西發廠參與到“二審”當中的同志們的匯報之后，西發廠當即決定：不等了！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誰敢保證接下來會不會再出什么幺蛾子？

事實上此前在了解到“D30KP3”的性能之后，西發廠就已經對于這臺發動機是志在必得：偌大的西發廠，靠著渦噴8和渦扇9這兩臺發動機養活了上萬名員工，如果渦噴8停產，但渦噴8的繼任產品的生產卻不能交由西發廠繼續生產，西發廠上萬名員工就得餓肚子，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所以，未來的H6飛機可以換發，也必須換發，但換裝的發動機，必須是西發廠生產的D30KP3！而既然姚樹剛談不下來，那就換人。

兩天后，張起航就見到了人……

不知道是看不起人，還是這本身說話辦事就比較直接，在語言張起航、馮國慶一番客氣和寒暄之后，西發廠的副總經理龔和平直接對張起航說道：“張總，對于你們的D30KP3方案，你開個價吧，我們西發廠買了。”

張起航倒是沒想到龔和平居然這么直接，愣了一下之后，隨即搖頭道：“龔副總，不好意思啊，這個方案我們不賣。”

“不賣？”

這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西發廠對情況做出評估了，所以對于張起航的反應，龔和平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眉頭微皺，不客氣的對張起航說道：“張總，或許我表達的不夠清楚，那我干脆說的直接點吧：這次我過來，還是帶著誠意來的，也會給出一個有誠意的價格，但如果張總您堅持不肯答應，那我們就只好……”

張起航忽然打斷龔和平的話，反問道：“只好讓國家以強制劃撥的方式將技術拿走么？”

龔和平倒是沒想到張起航會這么說，微微一愣之后，點頭道：“這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呵呵……”

看著一副“你現在老老實實的配合我，我還給你們華騰集團留點面子，但如果你敢不給我想要的東西，我就直接發動國家的力量從你手里把我想要的東西奪走”的龔和平，張起航笑了：“龔和平同志，你喝多了吧？”

龔和平皺起了眉頭：“你什么意思？”

“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還覺得你們西發廠可以隨便動用國家的力量從一家省級國企手中隨意搶走東西？還是說，你當真覺得我們魯省的領導會看著你們這么欺負人而無動于衷？”

張起航的臉上滿是冷笑。

一開始聽到龔和平這么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他還有點不太明白：西飛是正兒八經的國字頭央企，西發廠算是西飛下屬的核心子公司，怎么這個龔和平是這么一副完全目中無人、肆無忌憚的樣子？

但很快，張起航就想明白了：就是因為龔和平身處這樣的位置太久了，才養成了這種目中無人的性子，說難聽點，這就是一個別國家給慣壞了的孩子……在這之前，整個華夏就只有西發廠能夠生產H6的發動機，國家可不得慣著點兒么？哪怕西發廠偶爾耍點小性子，只要不是太過分，國家也就忍了。

但現在么，既然西發廠不在具備了這種唯一性，那么……呵呵……

是讓國家看看誰才是好孩子了。

龔和平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張起航竟然會這么回應自己。

倒是張起航，笑瞇瞇的接著說道：“龔和平同志，你們西發廠確實很厲害啊，只有你們能夠生產H6用的發動機，所以對你們的一些不過分或者稍微有點過分的要求，國家可能就忍了……”

“呵呵……你知道就好……”

被打斷了話，張起航也不生氣，笑瞇瞇的說道：“聽我說完啊，但問題是，既然我們華騰集團現在能夠生產D30KP3了，你們西發廠還具備唯一性么？

而且，對于你們向國家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國家到底是什么態度，我覺得最好也要打個問號，”張起航笑瞇瞇的說道：“你們西飛當真有能夠牛X到可以借助國家的力量予取予求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龔和平的臉色終于變了，他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竟然這么快就被張起航給識破了！

是的，西發廠確實很牛X，也確實非常受國家的重視，但如果當真以為西發廠向上面提出“爸爸，我們想要華騰集團的D30KP2升級為D30KP3的技術方案，您把這套方案拿給我們唄？”，國家就當真就要求華騰工業集團將這套方案無償劃撥給西發廠……

開什么玩笑？！

西發廠今天想要華騰工業集團的D30KP2升級為D30KP3的方案，國家強制要求華騰工業集團將這套技術方案無償劃撥給了西發廠，如果明天西發廠看上了航天系統的火箭發射業務，也想要搞個火箭玩玩，那國家是不是也要將長征系列火箭的生產業務劃撥給西發廠？如果西發廠不會，是不是還得要求航天系統手把手的教會西發廠？

這不是扯淡呢么！

所以啊，龔和平這話，說白了其實就是以勢壓人，憑借著自己重點央企的地位嚇唬你，如果你被唬住了，那他們就賺到了，如果沒唬住，那就再慢慢的商量。

而龔和平能夠坐在現在的位置上，也確實是有兩把刷子，在意識到沒唬住張起航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氣，立刻能屈能伸的向張起航道歉：“是我小覷張總了……確實，國家不可能下這么一道命令，不過張總，我還是希望……不，是請求您將這套技術升級方案轉讓給我們西發廠。”

“為什么？”

看著非但沒有因此而慚愧不已，反而厚著臉皮繼續向自己提出要求的龔和平，張起航有些驚訝。

“張總你或許不知道，算上下屬的三產單位，我們西發廠擁有員工上萬人，”龔和平嘆了口氣，說道：“我們西發廠說是以渦噴8和渦扇9兩大產品為主，但實際上渦扇9的產量……不提也罷……”

說到這，龔和平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才接著說道：“張總，估計你也知道我們西飛此前提出的以老毛子的D30KP2發動機為基礎開發第三代H6飛機的設想，不瞞你說，在了解到了你們的D30KP3發動機的性能之后，西飛的同志們都很興奮，相比于D30KP2發動機，你們的D30KP3可以讓第三代H6有更強大的航程和武器彈藥的攜帶能力，設計人員和工程技術人員都對你們這個發動機裝在新一代H6上充滿了期待。

可問題是誰體諒我們西發廠的難處啊，一旦你們這個D30KP3項目成功，我們的渦噴8就得停產，而一旦渦噴8停產了，到時候我們西發廠上萬名干部職工可怎么辦？”

“原來您擔心的是這個問題啊，”張起航頓時恍然，隨即擺擺手，笑瞇瞇的道：“如果你們擔心我們的這個項目導致你們上萬名工人今后的生計問題，那這個問題就太好解決了，龔副總，不如這樣，我們華騰集團可以接手你們西飛航發廠，這樣的話，這些工人的生機問題就是我們華騰集團頭疼的事了。”

“這……這怎么行？”

龔和平目瞪口呆：還能這么玩？

“這為什么不行？”張起航笑瞇瞇的說道：“你說的嘛，如果不能拿到生產D30KP3的業務，連同下屬的三產單位在內，你們西發廠的上萬名員工說不定就要餓肚子了，這種情況下，我愿意接手你們西發廠，你們集團的領導不是應該謝謝我嗎？”

龔和平嘆了口氣，郁悶的揮了揮手：“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龔副總，”對龔和平的稱呼，張起航再次換了回來，他認真的道：“我這么說吧，你們西發廠想要從我們華騰集團手中拿到D30KP3的技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這臺發動機涉及到我們集團的戰略發展，我們絕對不可能轉讓！

實在不行，你們干脆直接去老毛子那兒找‘留里卡土星’，從‘留里卡土星’科研生產聯合體直接引進D30KP2發動機的全套生產技術和生產許可證授權好了，就像是前咱們國家以許可證的方式引進生產的蘇27戰斗機一樣。”

華夏空軍在90年代初引進了首批蘇27戰斗機后，通過幾年的使用，對這款戰斗機的性能表現非常滿意，認為這款戰斗機滿足了我們國家空軍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需要。

其中首架自行組裝的蘇27戰斗機在去年年底正式成功試飛，而這批以許可證授權的方式自行組裝的蘇27戰斗機，后來有了一個更響亮的名字;J11和J11B。

現在張起航就用這件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D30KP3是我們的，我們華騰集團絕對不會轉讓，你們西發廠想都不要想，有本事你們就自己去找老毛子那邊談引進D30KP2發動機，沒本事就給老子憋著！

張起航的意思，龔和平懂了。

也正因為他懂了，這會兒的龔和平的心里才格外的糾結：一方面，張起航已經明確的表明了他本人以及魯省的態度，在這種情況下，除非撕破臉，否則這件事就沒得談了，而最讓龔和平郁悶的是，就算撕破臉，他也沒把握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另一方面，D30KP3方案對于西發廠太重要了。

西發廠內部其實也做過測算，測算的結果是，隨著華夏經濟狀況的持續改善，未來的第三代H6的裝備數量可以達到3到4個團，這么一來，算上備用發動機的話，這就是差不多250臺發動機；

除了三代H6之外，西飛還準備研制伊爾76級別的大型噴氣式運輸機，以一架運輸機4臺發動機外加0.5臺備用發動機來算，在未來的20年時間里，西發廠需要生產至少450臺的備用發動機。

這么算來，兩款機型就需要最少700臺發動機，700臺發動機啊，再加上替換的備用件的生產，足夠西發廠在未來20年乃至30年里都過的舒坦無比了……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華騰工業集團獲得D30KP3的圈套技術。

或許你要問了，難道繼續生產渦噴8不行么？

答案是不行，哪怕西發廠想要繼續生產渦噴8，乃至西飛在這件事上配合他們，國家也不可能答應他們西飛廠繼續使用渦噴8，更別說華騰工業集團的D30KP3已經將全軍的興趣都提起來了。

好一會兒，龔和平終于抬起頭看向張起航：“如果是這樣的話……張總，咱們來合作生產這個發動機怎么樣？”

在沒辦法完全獲得D30KP3發動機的全套技術的情況下，與華騰工業集團合作生產D30KP3，就成了西發廠唯一可以選擇的plan

B，也是他唯一有把握說服上級領導來向華騰工業集團乃至魯省施壓、而魯省方面以及華騰工業集團不得不答應的辦法。

張起航愣了一下：“合作生產？”

“是，合作生產，”龔和平道：“張總，我實話實說，我們西發廠畢竟生產了這么些年的渦噴8和渦扇9，另外還有燃氣輪機等產品產品的開發和生產經驗，最重要的是我們西發廠有一支經驗豐富、戰斗力極強的隊伍，這一點你承認吧？”

這一點張起航沒辦法否認，他點點頭，雖然他沒去西發廠考察過，但以西發廠的地位，必然會有大批技術水平高超的工人，這一點確實無法質疑。

“您承認就好，”見張起航點頭，龔和平也是松了一口氣，他接著說道：“你們華騰集團有優秀的航空發動機設計團隊，而我們西發廠在生產方面有自己獨到的優勢，如果我們兩家單位合作，那就是強強聯合……”

“你等一下，”張起航打斷龔和平的話，道：“但是據我所知，你們西發廠此前可是與成發廠、黎明廠達成了一些協議……”

言外之意，現在你們西發廠甩開成發廠和黎明廠，跟我們華騰集團單獨合作，成發廠和黎明廠能樂意？

龔和平一擺手：“這些問題你不用擔心，只要您答應跟我們合作，這些問題由我們來搞定！”

“這樣啊……”

張起航想了想，說道：“這樣吧，龔副總您先休息兩天，我需要考慮一下。”

“當然，這是應該的。”

龔和平立刻點頭：他也沒指望張起航能夠立刻答應自己，事實上，能夠讓張起航考慮這件事，就已經讓他非常滿足了。

送走了龔和平，張起航向馮國慶問道：“老馮書記，你怎么看？”

在此前張起航與龔和平的會談過程當中，馮國慶一直在當泥菩薩，沒有說話，現在聽張起航問起，他這才緩緩的說道：“從純技術的角度來說，西發廠的這個提議很不錯，他們在航空發動機的生產、研制方面確實自己獨到的優勢，尤其是生產隊伍的經驗，這是咱們華騰集團不能比的。”

“嗯……”

張起航點點頭，盡管國企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有一點必須承認的，那國家用幾十年的時間鍛煉出來的技術力量，絕對不是華騰集團短短幾年的成長所能比擬的。

馮國慶接著說道：“合作，如果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這當然沒問題，怕就怕西發廠那邊心思不純，說是合作，可實際上是打著合作的名頭、心里卻想著將咱們的航空發動機這一塊給一口吞了。”

老書記就是老書記，一眼就看出了這件事最值得警惕的地方。

張起航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馮國慶接著說道：“所以，站在對國家更有利的角度，合作是可以的，但一方面，咱們要看西發廠能夠拿出什么樣的合作條件、他們是否是真的有足夠的合作誠意；而另一方面，咱們也需要琢磨一下，看看應該提出些什么樣的條件，才能夠保證咱們的利益……”

說到這，老馮書記微微一笑，說道：“畢竟，咱們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搞出來的D30KP3，也不是為了做慈善的。

不過最終呢，咱們還是要將這個情況向省里的領導們匯報一下，畢竟，咱們華騰集團是國有企業，咱們要一切行動聽指揮，對吧？”

聽老馮書記這么說，張起航也的笑了：“是這個道理。”

他聽明白老馮書記這話里面的意思了：對于西發廠想要吞掉華騰集團的D30KP3發動機的技術這件事，省里肯定是堅決反對的，但如果能夠與西發廠建立起合作關系這一點，省里的態度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那么在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怎么辦？那確實是需要好好想想。

省國資辦方面對于張起航匯報上來的這個情況有些錯愕，但很快，陳海洋立刻就向張起航確認道：“小張，你說的是真的？西發廠真的愿意與你們合作？”

張起航謹慎的說道：“領導，西發廠現在只是提出了這么一個設想，但如果合作的話，這個合作是怎么進行、以誰為主、利益該怎么分配，這些西發廠都沒有說，我們也沒問，這么大的事，我們肯定要先請示一下領導、看看組織是怎么考慮這件事的。”

起航1992 第932章 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