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4.校內

這一路上，有許多學生一個勁從他身邊掠過，通向不同的班級。

看著他們朝氣蓬勃的模樣，許鑫就忍不住一陣陣感嘆。

自己這些學弟學妹們還真是活力十足啊。

和自己當年一樣。

帶著幾分感嘆，他走到了表演系的教師辦公室前。

剛要禮貌敲門，從里面走出來一人。

許鑫一愣，趕緊打了個招呼：

“崔主任。您好”

一邊招呼，他一邊讓開了位置。

聽到這聲招呼，表演系的院主任崔辛琴一抬頭，愣了愣，笑道：

“小許，好久不見啦。”

“誒，是，是好幾年不見您了。”

“可不，一年多了吧？”

隨著她的話語，許鑫是真沒想起來倆人上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

研究生結業？

博士面試？

真不記得了。

其實他是導演系的，表演系按照道理而言管不著他們。不過，這位是妻子的任課老師，自己也上過她的基礎理論課，所以恭敬的態度肯定是要的。

于是順著崔老師的話，他點頭：

“可不，崔老師您有課？”

“嗯，有。你呢？可是少見你往表演系跑。”

“我來找下胡小光老師。”

“哦，他在里面呢。胡老師，小許找你。”

往辦公室里面喊了一聲后，她親昵的拍了拍許鑫肩膀：

“小許，沒事往表演系這邊走走，今年伱的課不還沒選呢么，也可以選一下表演系的助教。這些孩子們里面有幾個不錯的苗子，挺值得培養的。”

“好啊。”

許鑫笑著答應了下來。

表演系和導演系大課基本都是重疊的，他作為助教，有代課資格，選一些臨時課也沒什么。

人情嘛。

她不說，自己不見得會選。

但她說了，選了就是看她的人情。

關系也就慢慢建立起來了。

而這時，胡小光也了過來。

笑著和許鑫打了個招呼：

“許導。”

“胡老師您好。”

“那你們忙吧，我上課去了。”

見人已經過來了，崔辛琴便端著自己的水杯捧著教案直接離開了。

“許導你好。”

“胡老師您好。”

許鑫用很標準的學生姿態，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要是在外面，他的態度可能還會稍微“緩和”一些。

但在學校，對方是老師，自己是從學生上來的助教，尊師重道的傳統是美德，不能丟。

而見他態度如此客氣，胡小光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

倆人的握手動作就跟勝利會師一樣。

接著，胡小光便發出了邀請，邀請許鑫進辦公室。

“許導，咱們進去聊吧？”

“好。”

跟著對方走進了辦公室，辦公室里還有幾個老師。

北影老校區的教學樓還是挺年代化的。

大部分老師都沒有單獨辦公室的資格。

不像是今年交付的新校區，據說那校區各種設施都很頂。

“各位老師好。”

許鑫禮貌打招呼。

而這些老師一瞧金熊獎導演都來了，雖然剛才就聽到了話，但還是不免有些驚訝。

但不打擾。

只是禮貌回應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只不過耳朵提了起來。

來到了胡小光的辦公桌前落座。

許鑫直接開門見山：

“胡老師，這是我下一部戲的劇本，里面的配角，想請您出演。”

胡小光點點頭。

其實從電話里，他就知道了許鑫的來意……或者說猜出來了。

只不過，他還是有些驚訝。

要說演技，其實所有北影的老師都不差。

畢竟演技差沒法教學生。

但有些時候，其實演員的路就是如此。

第一眼，永遠是臉。

許鑫說的那個演技到最后殊途同歸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但，臉行不行，則是另一方面的先決條件。

演技是一方面，名氣、知名度、咖位之類的又是另一個說法。

而胡小光也沒問這角色是男幾。

這些年，他演過的電影、電視劇、播了的，沒法播的等等，已經超過了百部。

但角色卻都很小。

他這張臉，其實上限很低。

年輕時那顆“憑借演技出人頭地”的心也早就冷卻了下來。

人嘛，就是這樣。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

但……威尼斯最佳導演、柏林新晉金熊導演親自來邀請……

這放到他的職業生涯而言，還真的是第一次。

所以，他很重視。

帶上了眼鏡，雙手接過了劇本后，看了一眼劇本名字。

《暴裂無聲》李水泉

“是李水泉這個角色？”

“對。胡老師可以先看一下故事梗概，我再慢慢和您說一下我對這個角色的理解。”

“嗯，好，那許導稍等下。”

胡小光開始看劇本。

辦公室的氛圍也安靜了下來。

作為大三的學姐，依舊在學校的校花排行榜上稱王稱霸的娜扎每次出現在教室里，總會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尤其是她的護花使者壹號張壹山今天不在的情況下。

看著娜扎那只有一個不銹鋼保溫杯的桌子，一群人心里開始蠢蠢欲動，想著要不要現在去食堂，哪怕遲到一會兒，也給娜扎買杯熱敷敷的咖啡回來……

不過……

楊梓今天看樣子也不在？

看著把書本筆記都整齊的擺在了桌子上的娜扎，眾人暗暗想著。

她又是在給誰發信息呢？

男朋友嗎？

“你快點！”

“崔老師來了。”

“你速度！”

“快點，中午我還約了許哥，你趕緊！”

娜扎連續發了幾條消息之后，黑板前的崔辛琴已經打開了教案，剛要開口，就聽見教室外面一陣奔跑的腳步聲。

噼啪噼啪之后，呼哧帶喘的楊梓出現在門口。

一眼鎖定了崔辛琴后，趕緊禮貌鞠躬：

“崔老師，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嗯，沒事。”

崔辛琴揮了揮手：

“去坐吧。”

楊梓趕緊點點頭，習慣性的看了一眼教室角落的位置，一眼就找到了好友。

然后快步提著書包走了過去。

來到了娜扎身邊，落座。

都不用她開口，娜扎就擰開了自己的保溫杯。

楊梓拿起來就喝了一大口，可馬上整個臉上就帶上了痛苦面具！

好苦……好濃……

苦澀的，半點不加奶的黑咖啡一下子讓她昨夜的宿醉清醒了。

她也不說話，低頭就開始掏書包里的書本。

而這時，一陣塑料折疊發出的清脆響動中，一根谷物棒遞了過來。

楊梓一陣無語。

大哥，我昨晚剛喝多啊。

你能不能給我買個麥當勞啥的？

黑咖啡配谷物棒……臣妾做不到啊。

你這是什么喪心病狂的保持身材的方法啊。

可有的吃總比沒的吃強。

她接了過來，隱晦的看了一眼開始點名的崔辛琴，低頭兩口的功夫，谷物棒就進了嘴里。

還行，味道不算差。

而見娜扎又遞過來了保溫杯，她趕緊搖了搖頭。

不行，喝完你這個，我今天一整天都不用睡覺了。

把書本都掏出來，書包往課桌里一塞，和娜扎那寫滿了字跡的筆記本不同，她那筆記本就沒咋動筆。

“呼……”

終于喘勻了呼吸后，剛好崔辛琴點到她：

“到。”

喊了一聲后，她低聲對娜扎問到：

“怎么這么苦啊。”

“兩倍濃縮。”

楊梓一陣詫異：

“你又起早了？”

“嗯。剛去試鏡回來。”

“去哪？”

“懷柔。”

“咋樣？”

“不知道呢。”

伴隨著她的搖頭，楊梓忽然想到了什么。

懷柔離這邊可不近啊。

她能在十點鐘趕回來……少說9點就得出發了。

這還是路況不堵的前提下。

燕京的早高峰可是很恐怖的。

“你幾點起的？”

“4點。4點吃了早餐，練了一小時的舞蹈，五點出發的，我是第二個試鏡人，試鏡完了我就回來了。”

“……來得及？”

“坐地鐵啊。先進市區，然后坐13號線回來的。”

聽到這話，楊梓看了一眼娜扎那絲毫不見水腫，無論是精氣神，還是皮膚狀態都像是夏日下午那般的模樣，無語的搖了搖頭：

“你可真是個瘋子。你直接讓你公司給你安排不行？”

“跑劇組也是一種磨練嘛。”

楊梓心說你是真的要卷死我。

往死里卷那種。

這時，她聽到娜扎低聲說道：

“一會兒我化妝包借你，許哥在學校，我約了他中午見面。”

楊梓一愣，還沒來得及看手機的她自然沒瞧見這消息。

不過還是趕緊點點頭：

“嗯嗯。”

“你中午想吃什么？”

娜扎又問。

楊梓感動的一塌糊涂。

她沒正面回答，而是說道：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娜扎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球。

神經病。

她不在搭理室友，開始聽起了課。

“也就是說，我要演繹出一種有些別扭的恨意？”

“會有，但不多。李水泉的眼睛確實是被招娣弄瞎的，但，招娣并不欠他什么。因為如果當時招娣沒反抗，那么等待招娣的可能就是另外一種命運了。所以，倆人不存在那種刻骨銘心的恨意，但要有些別扭的憎恨……

更何況，你娶了寡婦后，把孩子視如己出。孩子的缺陷你這些年求醫問藥，也從醫生那得知是不干凈的水源等等影響。你幫招娣，不是基于李水泉這個角色，而是身為孩子父親的一種擔當。

你這一代人受苦，是為了孩子們不遭罪。而你的孩子的遭遇，作為人父，你不想讓它出現在其他人身上。你要表達出這種感覺，同時，他身上更復雜的一點還在于，你愛人恨招娣，因為她把她的丈夫眼睛弄瞎了一只。但兩個孩子卻是最好的玩伴。招娣的孩子也在保護你的孩子……”

隨著二人的溝通，時間緩緩流逝。

憑心而論，胡小光心里知道……

這個角色有些挑戰。

或者說，很富有挑戰性。

嘖……

明明故事其實只是一出很簡單的，開放式結局的故事。

但……從溝通中，他才能體會到，對于這個故事而言，許導要求的到底有多復雜。

多重嵌套。

從外表，到內心，從行為，到情緒的轉換……

每一個行為都有始有終。

可以說，李水泉這個角色非常完整。

但，作為演員，恰是因為這個角色的完整性，以及完整性背后的復雜性，才讓他體會到那種挑戰性。

這絕非一般意義上的角色。

尤其是……當他得知了另外兩個角色，一個是當年跟著自己上課的新晉柏林影后，而另一個則是同樣圈內出了名的“戲霸”王硯輝的時候……

一股壓力，壓在了這個老戲骨身上。

挺沉。

但……很喜歡。

看了一眼時間，他主動說道：

“行，許導打算什么時候開始？”

“已經開始籌備了。具體……三月下旬，四月初那樣子。”

“好的。”

片酬什么壓根沒提。

胡小光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邀請完了三個主要角色后，許鑫便離開了表演系。

其實前后也就是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很快。

而出來后，他看了一眼時間，便直奔于珍的辦公室。

到了之后，敲敲門，聽到里面的動靜后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就聽見了一聲：

“喲？大忙人，還知道學校開學了吶？”

許鑫訕笑了一聲：

“嘿嘿，瞧您這話說的，這不來了么。”

“剛好，我正要找你呢。”

于珍招了招手，示意他坐，接著從抽屜里拿出來了一份名單：

“喏，人選。”

“都選完了？”

“嗯，基本都是研究生。你這次是打算主持人采訪？還是幕后采訪？”

這倆的唯一區別就是鏡頭里有沒有一個主持人。

許鑫直接搖頭：

“幕后，不要主持人。甚至攝影機我都嫌多余，最好就是讓那群老師傅們在一種非常自然的過程中，記錄他們的點滴。抽空回答幾個問題，我們在配上旁白文案就可以了。”

聽到這話，于珍便從抽屜里又拿來了一厚摞的資料：

“那這疊資料就不要了。”

“這是……”

“表演系的人投過來的申請表。本來你要是想選主持人，就從里面找一個呢。”

“唔……”

許鑫直接拿過來了資料，往下翻了翻。

好巧不巧的，第三份，他就看到了娜扎的申請表。

這姑娘也申請了？

他眼神動了動……

說道：

“那我自己挑個人吧。選個在幕后問問題的，咋樣？”

“行啊。”

于珍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你是總導演，你說的算。打算什么時候開始？”

“先籌備流程和文案吧。等我這兩天把電影的籌備工作忙完，到時候約這些人見一見，把文案基調、采訪流程、主題這些給出一個基底。申請調研程序咋樣了？博物院那邊通過了么？”

“已經通過了，就等名單報上去，他們給發臨時工作證。”

“好啊。然后我看下課表？排下課？”

“你上半年有空？”

于珍有些納悶：

“不是馬上要拍電影了么？”

“電影花不了多久，快的話，一二十天就結束了。今年西影把剪輯后期的部門都搬到了燕京這邊，我就不用兩頭跑了。時間還是有的”

“那行啊。那就還是去年那些課唄，大三大四的學生來聽。”

“我剛才遇到崔主任了，答應她在表演系也去湊個熱鬧。”

聽到這話，于珍點點頭：

“那也行。這些孩子可是都很崇拜你，你要是能給上課，至少……讓他們明白，身為一個導演，需要什么樣的演員。也行……那你就上他們的電影導演基礎，和拉片吧。怎么樣？代幾節。”

拉片就是經典電影賞析。

就是那種老師布置一部影片，讓同學們去看，大家逐幀逐幀的去分析演技、鏡頭語言等等。

導演系和表演系都有。

屬于這一行最基本的，但也是很重要的一節課。

“行。沒問題”

許鑫一邊答應，一邊看到了于珍辦公桌上的一份資料。

“APCE？”（注1）

“嗯。”

于珍點點頭，把桌子上那份資料遞了過去：

“感興趣不？”

“這是……”

許鑫看著上面“APCE迎賓文藝演出”的項目書，疑惑的說道：

“邀請您了？”

“對啊。導演之一。總導演是民族歌舞團團長。我是分導演。”

“咋沒邀請我呢？”

“邀請你干啥？大材小用？這又不是開幕式，要是邀請你才不正常，顯得咱們沒人了？”

于珍好笑的搖了搖頭：

“而且，除非是邀請張導，否則這電話不會打到你這。但如果一些活動真給你打電話了，別拒絕，聽到沒？”

“這我知道。”

許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什么時候開始？”

“明年呢，先把團隊組建好，搞出來節目，層層匯報，通過后開始招募演員，彩排。這次應該沒你啥事了，一個APCE，不至于大張旗鼓的。”

“好吧。”

和于珍聊了一會兒天，也到了中午。

許鑫收到了娜扎的消息：

“許哥，您忙完了嗎？”

見狀，他回了一條：

“想吃什么？你找地方。我現在出來。”

接著站了起來：

“那我走啦？”

“誰啊？”

見他是接到了一條消息后才起身的，于珍本能的問了一句。

“娜扎，約著中午一起吃飯。”

于珍一愣……

隨后眉頭皺了起來：

“別搞亂七八糟的，聽到了沒？遇到什么事情，想想妻子，想想孩子……”

“您想哪去了。”

許鑫哭笑不得。

可于珍卻異常堅定的搖搖頭：

“防微杜漸！聽到了沒？！”

“是是是，知道了。”

許鑫笑著點頭，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接著，在他的指揮下，走到員工停車區的時候，已經看到了站在沃爾沃旁邊的娜扎和楊梓。

“許哥。”

“許哥”

“嗯，你們好。”

許鑫笑著點點頭，打開了車鎖：

“上車。”

上車后，坐在副駕駛的娜扎便說道：

“許哥，學校旁邊有一家滋補羊湯館，我們上次去吃過，味道挺不錯環境也好……”

明明剛才還說讓她來安排，但這次許鑫卻擺擺手：

“我帶你倆去個地方吃飯去。”

倆人自然沒意見。

而許鑫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我看你報名學校的那個紀錄片項目了？”

“嗯嗯，雖然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但想試試。”

“楊梓呢？”

“我沒，聽老師說那是下半年開，我下半年有部戲。”

“嗯……”

許鑫透過后視鏡看了后排那姑娘一眼，納悶的問道：

“你怎么氣色這么差？”

楊梓嘴角一抽……

在娜扎的偷笑之下，囁喏的來了一句：

“昨晚跟人去喝酒去了……喝多了。”

“我說么，難怪她一直說燕京的羊肉湯難吃，還選了一家羊湯館。嘖嘖，還是你倆感情好啊。”

許鑫一邊砸吧嘴感嘆，一邊說道：

“咱們去西影的指定招待飯店，你倆應該沒去過，那地方的羊肉也好，其他東西也罷，都屬于西北的味道，很不錯。楊梓一會兒多喝點湯，多放辣椒，一碗下肚出了汗，羊肉把氣血一頂，人就透亮了。”

“嗯嗯！”

早餐就吃了個谷物棒外加死苦死苦黑咖啡的楊梓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而這時，娜扎開口說道：

“許哥，有個事……我想問問您的意見。”

“說唄。”

“我想考研……考導演系的研究生。”

聽到這話，許鑫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后笑著點點頭：

“好啊。那可得好好學，研究生可不好考……你公司同意？”

“我又不會耽誤業務。”

“行啊。那就考吧，只要考上了，你直接上于老師那。過來跟我一支兒。”

女孩的眼眸瞬間亮起了星光璀璨的晶瑩。

“嗯嗯！”

不過許鑫沒瞧見。

而是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楊梓呢？怎么打算的？”

“明年畢業，跟蜜姐混”

“……哈哈”

被她好玩的回應給逗笑了的許鑫搖了搖頭：

“你啊……也行，不考研就算了。沒看你姐沒啥文化也拿影后了嘛。”

“這話回頭就告訴蜜姐。”

“哈哈哈哈”

笑聲中，沃爾沃朝著秦川雅舍的方向駛去。

（注1：EC我改成了CE，包括后續的活動里，比如G幾，可能都換成了其他字母，各位懂我的意思就行哈。）

(本章完)

我是導演，我不比爛 944.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