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冥河老祖

陳休輕輕一笑，意味深長地道：“本座靜修于玉虛宮中，忽得心血來潮，推衍未來，知曉此間將有大事發生。故此，特意踏入黃泉之地，愿者上鉤，只待冥河道友現身。”

“道友今日到此，也算是上鉤了。”

冥河老祖那渾濁而滄桑的眸子微微瞇起，慢條斯理般道：“既為大天尊之邀，老朽定當赴約！只不過嘛.”

祂緩緩抬首，蒼老的面容之間掠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獰笑著道：“只不過，大天尊以分身降世，莫不是瞧不起老朽否？”

話語落下，冥河老祖陡然抬手，虛空破碎！

一抹暗紅近黑的刀光綻放，浩瀚百萬里天穹，皆是為血色吞噬！

無盡的慘叫，億萬的悲鳴，響徹寰宇，激蕩心神！

彌天的血色之中，浩瀚如煙海般的尸骸浮現，煞氣席卷宛若天地驚濤！

一刀之間，冥河老祖于萬古歲月之中斬殺的一切生靈，皆是重現人間！

“大天尊，老朽這一刀，希望您可以擋得住。”冥河老祖狂笑著開口。

陳休平靜一笑，悠然道：“若是無有神通法，安敢輕踏幽冥地。”

迎著那浩瀚至今的刀芒，無視耳畔的億萬悲戚哀嚎，他依舊神情自若。

對于這尊阿修羅一脈的師祖，傳說中的冥河化身。

他早有了解，已然心有防備。

“天地開辟，混沌衍化，陰極而化九幽，冥海于此誕生。萬古之后，神明衍化，是為冥河老祖。萬古歲月之間，冥河席卷幽冥，蕩滌九幽，噬盡無盡神佛尸骸，煞氣無量，囚禁無盡往昔神明殘魂！兇煞之勢，萬神退卻。”陳休輕聲呢喃，眼眸平靜，五指輕抬，微屈輕點！

下一刻，指尖似是有著極致混沌，極致陰寒，極致兇煞的劍氣迸發！

一劍凌空，衍化億萬！

森然寒煞席卷天地，劍氣之間似是沉淪著無盡的怨靈。

億萬萬鬼哭狼嚎之聲如雷鳴般震蕩天穹，堪比暗紅之刀！

轟！！

兩股力量交鋒于黃泉之上，引動無盡的驚濤駭浪。

自九幽誕生起，便是沉淪與黃泉的厲鬼發出嘶吼般的咆哮，聲蕩九幽諸界！

百萬里九幽之世，萬靈昏厥！

此刻的阿修羅部族之中，大漢莫倫忽地耳畔劇痛無比。

他掙扎著跪倒于此，只覺得此時的識海之中，似是有著一口閘刀在反復翻滾，碾入靈魂，斬入元神深處。

那般極致的痛苦，讓他近乎瘋狂，忍不住以頭砸地！

“啊啊啊啊——”

莫倫嘶吼著，七竅流血，抱著腦袋踉蹌著蜷曲于地。

他掙扎著望向了帳篷之外。

只見無盡的族人，皆是無比痛苦，恍若瘋魔！

修為較弱者，已然七竅噴紅，倒在了血泊之中。

天穹之上，無盡的邪龍和魔鴉如落雨般墜落大地，諸多被部族鎮壓的莽荒之獸更是頭顱炸裂，當場隕落。

眸間的世界，恍若死亡絕境！

嗡！！

這一刻，低沉的顫抖聲震擊于他的心脈處。

恍若山海巨力般的重錘砸落！

窒息般的苦痛蕩滌周身，那般撕心裂肺的耳畔刺痛才逐漸消散。

“族，族長？”

莫倫掙扎著站起身，終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那是冥河一脈的族長，最古老的阿修羅之一，造化境大神通者，堪比幽冥諸多鬼帝的存在。

“莫倫，我已然護住了部落。”

沙啞的聲音響起，魁梧的身影似是于風中搖曳的枯木，顫抖不止。

“你，去幫忙喚醒受傷的族人吧。”

莫倫能夠清晰感受到，族長話語間的痛苦和折磨之意。

他頗為不安地問道：“族長，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老祖宗和人動手了，不分勝負。如今，還在角力！此番波動，僅是余威！”低沉而壓抑的話語緩緩響起。

莫倫的瞳孔陡然一顫！

這里可是奈何黃泉之地，老祖宗更是活過萬古的大神通者！

什么樣的存在，居然能夠和老祖角力而不落下風？

天地寂寥，虛空扭曲！

劍氣抵住了刀芒，陰寒沖刷，洗去了亡魂的記憶，湮滅了隕神的斷肢殘骸；

刀芒斬破了劍氣，血色蕩滌，吞噬了極致的陰寒，淹沒了無盡的煞氣！

暗紅近紅的刀芒與昏暗渾濁的劍氣彼此交互，點點相融！

在凄烈的鬼哭和慘叫之中，刀芒黯淡，劍氣蕭然，四方歸于平靜。

唯有青灰佛堂依舊光輝明亮，巋然不動，穩若泰山！

無論是冥河老祖，還是陳休，都沒有選擇再度出手。

彼此皆是安靜屹立，沐浴于青燈佛光之間，仿佛此前的對弈，只不過一場縹緲的幻夢！

“如此強大的幽冥寒煞之力，堪比那無量之黃泉！除卻那位已然隕落的黃泉之神，以及那幾位可能斬出化身，妄圖執掌黃泉之力的鬼族老不死，怕是只有玉虛宮的陰陽印能夠達到這般境界。”冥河老祖緩緩開口，話語蒼老而腐朽，似是刮骨的鈍刀。

“不愧是執掌玉虛的大天尊，縱然是化身，也能修煉出如此超然的神通，實在讓人感慨。”

說到這里，祂無奈地搖了搖頭，緩聲道：“老朽，可就沒有這般運勢了。我輩先天神祇，生而為桎梏，受天地之制約，為九幽之掌控。造化圓滿，已然是為極限！唯有在九幽之力的護持下，才能兼備幾分古老之權柄。”

陳休負手而立，神情淡漠。

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他的臉龐，輕聲道：“不愧是冥河老祖，當真慧眼如炬！”

“原始九印，曠世神通；玉虛天尊，萬古獨尊。今日相見，老朽才知曉其中的恐怖。”冥河老祖深深看了陳休一眼，臉上的皺紋微微扭曲，似是顫動的枯樹皮，緩緩道：“大天尊刻意編造所謂的黃泉轉世之語，借由小輩告知于我，不知所為何事？”

“黃泉之神，已然歸來。這非是妄語，而是真實。”陳休悠然開口，話語從容。

冥河老祖的面容微微變幻，猩紅的眸子凝視了許久，才緩聲道：“天尊所言，當真？”

“絕無妄語。”陳休輕輕抬手，掌心之間，琉璃古燈縹緲，黑白毫芒綻放。

光輝之間，一道幽深的因果之線逐漸清晰。

陰寒而森然，兇煞而冷冽！

這道因果之線源于黃泉之水，通向渺遠虛空深處，同時連接著冥河老祖。

“源自黃泉的先天神祇，且和老朽有著莫大牽扯！”

冥河老祖一字一句，蒼老的眸間唯有暴虐殺意。

“冥河，這是我作為玉虛宮原始天尊的誠意。”

陳休淡聲道：“我推衍諸天，算及此間將有大事發生，足以影響你我這般存在。故此，我特地衍化幽深之身而至。道友誕生于九幽開辟之初，經歷了九幽開辟至今的一切時光。你多半也曾目睹過菩提古佛修筑石廟之事。故此，我想要求教于你，這才借那兩位小友之口將消息傳遞于你，且看閣下之新意。”

冥河老祖冷笑了一聲，似有嘲弄般道：“昔年，菩提古佛修筑此石廟之時，可是從我阿修羅一族之中渡化了諸多強者，衍化為佛門之護法，重歸于八部天龍之列。”

祂的話語頗為平靜，但陳休能夠能夠感受其中的慘烈。

修羅一脈為黃泉之地的霸主，如何肯與佛門為奴為仆，再度成為所謂的八部天龍？

其中，怕是有著諸多的曲折。

“祂果然是見證一切的存在。”

陳休眼眸幽深，淡聲道：“道友，你可知曉菩提古佛修筑這青灰石廟究竟是為了什么？是真的鎮壓那所謂的大恐怖，還是另有圖謀？”

冥河老祖望著遠方，雙眸顯得越發渾濁，似是陷入了記憶之中。

“彼時，菩提古佛似是不曾踏足古老之境，又似是早有證道古老。祂孤身一人踏足九幽，行遍森羅之地。從‘冥海’到‘黃泉’，從‘大黑獄’到‘萬象界’，從‘化神自在天’到‘混沌之地’。祂一人走遍九幽，行遍好哈之地，無有人知曉祂的目的。”

“每一次止步，菩提古佛便是修筑了一座青灰色的石廟，如星辰灑落于九幽各處，無人知曉其中的深意。”

“如此萬古的歲月之中，我一直在思考菩提古佛為何能夠要修筑青灰石廟。我不愿意相信所謂的鎮壓之說！畢竟，以這一位的能耐，讓祂都不得不施展封印之法的怪物，那該是什么樣的存在？”

說到這里，冥河老祖似是想到了什么，輕聲道：“在我看來，祂的一切行動，更像是一場苦行！一場行走于九幽黃泉的苦行，是為歷練，也是為了感悟九幽！”

感悟九幽？

彼時的菩提古佛，據冥河老祖所言，還沒有證道古老。

祂的行動，是否是為了凝練道果？

“菩提古佛自九幽深處走出，已然是為古老者。”

此時，冥河老祖長嘆一聲，頗為無奈地道：“在我證道造化的那一刻，曾經的記憶，卻是逐漸散去，再無法尋覓。故此，我也無法確定，祂究竟是九幽深處有所收獲而后證道古老，還是踏入九幽前，即為道果之境！”

陳休托著下巴，思忖著道：“所以，青灰石廟并非是封印鎮壓之物。那這是為了”

他看向了冥河老祖，眼眸微微變幻，忽然笑出了聲。

“冥河道友，這是在戲弄本座嗎？你既然知曉此非鎮壓之物，卻依舊與我談論許久。想必，你應該點什么吧？”

冥河老祖輕蔑一笑，頗為戲謔地道：“菩提古佛‘慈悲為懷’，祂老人家想著普渡眾生。故此，曾經說道，只要心懷善意，愿意放下屠刀，皈依我佛，便是能夠自青灰石廟之間踏入凈土，自有無上機緣。”

“青燈輝耀，敲響木魚，于佛前誠心吟詠經文，凈土自然顯化！”

說到這里，祂咧嘴一笑，頗為嘲弄地道：“我輩九幽之屬，如何愿意與佛門為奴為仆？故此，萬古至今，皆是無有點亮青燈者。而后，天地劇變，萬古大劫，靈山墜落，九幽權柄被瓜分，諸多知曉如此隱秘者隕落，唯有老朽依舊存在于世。”

陳休呵呵一笑，意味深長地道：“冥河道友半是神明，半是天魔，嗜血而殺戮，背負無量罪孽，當是無比憎惡佛門才對。今日卻是為何將此事告知于休？”

冥河老祖那渾濁的眸間多了幾分冷冽，寒聲道：“如此漫長的歲月之間，老朽萬法皆施，依舊無法踏足凈土。如今，大世已至，諸多的老朋友于沉睡中歸來，逐鹿道果，渴求證道古老。老朽亦有如此之心！故此，老朽選擇借助外力，踏入深處，感悟昔年之妙。”

“得以被菩提古佛稱道的機緣，老朽渴望一觀！”

陳休輕輕一笑，微微抬手：“如此，那我等便入凈土一觀。”

“不是我戰勝了本性，是怕死求生的天性戰勝了其余欲望。”

冥河老祖怪笑一聲：“大天尊知曉如何踏入凈土？畢竟，老朽也知曉大天尊的威名，隕落于爾手者，那可是不計其數呢！”

“山有自有妙法。”陳休從容一笑，閑庭信步般走到了無面佛像之前，點燃了青燈，敲響了木魚。

這一刻，他的氣息陡然變幻。

須臾之間，化為了禪心通明，勘破紅塵的佛門高僧。

足踏金蓮，瓔珞無量，堪比無量佛國之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低沉而空靈的佛號之聲響起，冥河老祖的眸間唯有震撼。

祂喃喃道：“太上道祖的一氣化三清之術？沒想到，你居然達到了這般境界！斬出的佛門化身，居然堪比凈土之佛祖！”

倘若，祂無有知曉這一位正是當今的原始大天尊，怕是會真的以為這是青燈古佛不知年數的佛國苦行之佛！

這一刻，冥河老祖的心中多了幾分無法勘破之感！

此時，青灰石廟深處，已然徹底化為禪堂。

無面之佛的面容似是溫和了許多。

諸多的琉璃光輝灑落，無盡金蓮噴涌而出，巨大的金色“卍”字佛門悄然浮現。

“走吧，冥河道友。”

陳休呵呵一笑，“我以佛法叩開入口，且同入凈土吧！”

十方亂世，人間武圣！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冥河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