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這話說得很坦然,關鍵是他對曲澗磊的處境,和百橋的行事風格,點評得非常到位。
畢竟是玩碰瓷的,若是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那還怎么玩?
曲澗磊也是聽得進去話的,聞言就笑,“你對百橋還真是…”
千幻不以為然地回答,“那家伙做事,跟咱們不是一個路數,特別能算計!”
他真是敢吐槽,還把自己跟曲真尊列為了同一類人,倒也算是陣營分明。
然后他又好奇地發問,“怎么感覺你有點猶豫?”
“也不是猶豫,”曲澗磊隨口回答,“有點懵,消化一下…我也是界外之人。”
“界使可不會在意這個,”千幻很自然地回答。
這家伙的消息,不是一般的靈通,而且是真的敢說。
“別說此前你只是元嬰,就算是真尊,它也未必會在意你,我聽說…挺懶的。”
“嗯?”曲澗磊聽得眉頭一揚,愣了一愣,然后嘟囔一句,“怎么感覺…被演了?”
“被…演了?”千幻聽得也是一怔,品味一下,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然后他又意識到了一點,忙不迭地表示,“曲真尊,我真覺得這任務簡單,沒別的意思!”
那倆配合叫演,自己剛才幫忙做決定,如果算在一起,那就是故意坑人了!
“我不會懷疑你,”曲澗磊很隨意地回答,“就算做局,那倆也不會選你…會死人的!”
他跟千幻的梁子算揭過了,但要搞清楚,那是“應劫”級別的恩怨。
對方如果還敢繼續玩陰的,可就是新賬老賬一起算了。
千幻聽得撇一撇嘴,卻是沒敢計較,“呵呵,咱倆在異世界還有合作呢。”
與此同時,凌云宗山門內,百橋的本尊正在靜靜地打坐。
忽然間,他的身邊出現一陣神識波動,“被小家伙看穿了。”
“這個…也正常吧,”百橋的眼睛似睜非睜,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不愧是凌云扶持之人,腦瓜夠用,他應該能想到,我沒有惡意。”
“可他說我跟你在演戲,”監天鏡對此憤憤不平,“我堂堂先天靈寶,竟然被當做戲子?”
“我不也是戲子嗎?”百橋不以為意地回答,“主要是目的達到了,過程很重要嗎?”
他在意的是,曲真尊的疑心大,又好面子,當場提要求的話,對方未必會馬上答應。
所以隨便演一出戲,讓對方自己做出選擇,那不是挺好?
否則的話,界使哪里會閑到那種程度,隨時就出現了?
哪曾想,這還沒過多久,就被對方看穿了?
監天鏡此前也是覺得好玩,就答應了下來,現在卻是有點氣兒不順。
“你可小心了,那家伙沒準會耿耿于懷。”
“想明白就好了,”百橋還是不以為意,“他若是真的只有那點格局,出竅都難。”
曲澗磊從千幻真尊那里,得到了納宏的相關線索,然后兩人分道揚鑣。
他多少猶豫了一下,考慮要不要喊上金戈甚至憫寧。
畢竟那倆也是凌云宗的人,而這是百橋發布的任務。
不過最終,他還是決定一個人單獨前往。
有戰斗伙伴,辦事固然方便,但是最好,還是不要養成依賴性。
強者要學會享受孤獨,弱者才會成群,成就真尊之后,他單獨對戰的時候不算多。
曲澗磊用了九天的時間,趕到了酒仙區域。
納宏真尊是那位的號,真實的姓為杜——當然,既然是外界之人,這姓也未必是真的。
這位是金丹期的時候,才逐漸被眾人知曉的,孤身一人混跡在酒仙區域。
他說家族出了變故,別人也沒有再問,誰會在意一個金丹的來歷?
他此后凝嬰是在厚德,千余歲左右失蹤,留下了百余子孫。
等到他再現身的時候,是五百年后,修為已經是出竅,自號納宏真尊。
沒人知道,真尊是在哪里出竅的,他自己說是在一處秘境內。
這種事情比較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反正他有家有口的,別人也沒再怎么懷疑。
一轉眼,又是三千年過去了,誰能想到,這位竟然是外界之人?
納宏真尊的杜家,落戶在斝耳板塊,擁有一條五階靈脈的六成份額。
近兩千年,真尊本人在斝耳板塊很少露面,有人說是閉關,也有人說是外出尋覓機緣。
不過誰要想打五階靈脈的主意,只要納宏真尊回來,總要敲打一番,但也不會太過分。
酒仙區域一旦出了什么紛爭,如果納宏真尊正好在,也會出面調停。
他的調停不算積極主動,但是別人求到門上,基本有求必應,而且處事也算公道。
與此同時,納宏真尊的杜家人丁不旺,跟外人爭奪資源的情況很少。
所以他在酒仙區域的口碑不錯,除了經常找不到人,還真沒什么別的可說。
反正酒仙區域的資源不算很豐盛,他不在這里坐大的話,把大量時間花在外面也正常。
這次厚德遠征異世界,納宏真尊恰好又是不在,沒有參與,別人自然不會奇怪。
誰又能想到,此人會是外界來客?
厚德界又不是沒有外界真尊,青檸就是其中之一,現在照樣在異世界博取機緣。
納宏真尊隱瞞自身來歷,首先說明動機不純——就算金丹期不敢說,出竅了還不敢?
事實上,金丹期的修者想要跨界域而來,是不可能的,身后必然會有相應的勢力。
所以基本可以確認,他就是其他界域的暗子,只不過估計他自己都沒想到,能進階真尊。
至于他為什么沒有參與攻略異世界?有很大可能,他是擔心過不了凌云的審核。
青檸不掩飾外界身份,反而輕松過關,納宏給不出合理解釋,壓根兒不敢去異世界。
如果納宏真能去了異世界,其他修仙界域根本無需向厚德施壓,讓他帶路就夠了。
所以這世間事,還真是奇妙,硬生生發展成了這樣。
曲澗磊孤身來到酒仙,發現這里確實…有點混亂。
像斝耳板塊,板塊的外圍有兩道魂環,不但能適度抵御天魔,也可以供人修煉。
可是現在,這兩道魂環被各大勢力瓜分了,不但占據了修煉資源,還搭建起了各色建筑。
那個感覺,就像是在馬路邊上私搭亂建,公共資源被強行瓜分和霸占。
其中很多建筑,都是半永久和永久建筑,有人甚至把靈脈都引了上來。
所以在板塊的周邊,有一群一群的浮空建筑群,有的甚至距離板塊上千萬公里。
這讓整個板塊看起來,有點“城市群”的味道,規模相當大。
但是這些建筑群沒有統一規劃,各家都在努力多吃多占。
如此一來,整個板塊顯得相當雜亂無章,很多時候甚至會影響到進出板塊。
這種奇景,在酒仙區域外很少見到,但是在這里,就真的太平常了。
有意思的是,杜家雖然人丁不多,卻也占了相當大的一片區域。
納宏真尊行事不過分,但也不迂腐——別人都能占,他為什么不能占?
尤其他還是一個外界的暗子,哪怕是為了不讓別人生出疑心,他也得占一片。
曲澗磊看著這一幕,搖搖頭,心中頗為無語。
有秩序的地方是相似的,混亂的地方,則是各有各的混亂。
他沒有著急占算納宏真尊的方位,因為對方身為暗子,不可能沒有防止探查的底牌。
他先是占算了一下杜家五名元嬰的情況。
杜家族人的總數,還不到兩萬,可以說真的是人丁不旺。
要知道,納宏真尊也四千多歲了,這么一算,后代的數量確實稀少。
正經是一萬多人里,能出五名元嬰,這個比例已經相當強了。
種種跡象表明,納宏對后人還是相當照顧的——比大護法強出不止一籌。
曲澗磊倒也沒有想,要以杜家元嬰的性命,要挾納宏真尊,這不現實。
十個杜家加起來,也趕不上一名出竅真尊的份量。
他只是想借著對杜家元嬰下手,讓對方進退失據罷了。
卑鄙嗎?那要問一問,是站在誰的角度上看了。
曲澗磊認為,對方想要強行加入對異世界的開發,會給他的收益造成損失!
無所謂對錯,只關乎利益,主動挑起爭端的也不是他,他只是被動地做出了回擊。
曲澗磊隨便掐算一下,就確定了五名元嬰的方位,其中一人在外,四人都在斝耳。
他先將在外的那位元嬰捉走——這位是負責對外事務的,等閑不回家。
其余四名元嬰,兩名在魂環的建筑里,兩名在板塊上,也被他悄無聲息地捉走了。
真尊出手對付元嬰,真的不要太輕松,也沒啥需要詳細描述的。
做完這些,他進入了洞府,開始占算納宏真尊。
他先捉拿了元嬰,不是欺軟怕硬,只不過是想在前期,多爭取一些籌碼罷了。
果不其然,他才一開始占算納宏,就有若有若無的因果線,倒卷而回。
不過曲澗磊也沒覺得意外,果然是釣魚,對方想要借此反向追查,看看到底是誰出手了。
然而,對方有手段,他難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