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1699 十五歲

  “這里是哪?”

唱完一段纏綿悱惻的天仙配,陡然興起的武廣江沒有和兒子與江辰匯合,而是被帶到了另一個房間  被帶領。

  “這里是奴家的閨房啊。”

  和他唱天仙配的姑娘笑聲如黃鶯,不知不覺走到前方,回眸一笑的同時裙角飄揚,那張鵝蛋臉美得如夢似幻。

  作為農村人,武廣江洗沒洗過腳不知道,但碰到的技師絕對沒法和這姑娘相提并論。

  “難怪這么香。”

  武廣江本能的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環境的原因,忽然更加暈了。

  這個房間沿襲了沁園統一風格,復古,典雅,燈光更是經過精心設計,就像給屋子里籠上一層霧氣,再加上房梁懸掛了很多紗絲,垂落下來,越發朦朦朧朧,處于其中,不知現實夢境。

  還真別說。

  著實有點盤絲洞那味了。

  要是天蓬元帥肯定已經意亂神迷,伸著雙手和仙女姐姐玩捉迷藏游戲了。

  “公子,來抓奴家啊。”

  沁園能夠成為東海乃至整個長三角的銷金窟,靠的肯定不止是硬件設施。

  類似的場所,全國不止一家,但是哪里的花魁,能夠賣出幾千萬的天價?

  這個能輕松駕御天仙配的姑娘不僅藝術造詣高深,并且服務態度超群,畢竟武廣江今天出發前再怎么捯飭過自己,年過百半還是看得出來的。

  把年過半百的大爺叫公子,得是多么的敬業。

  房梁垂下的薄紗有的甚至都落到了肩膀,頭暈目眩的武廣江沒有扮演豬八戒,或許他屬相不是豬,停在原地,迷糊的笑道:“姑娘,唱戲可以,但是俺和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可比不了啊。”

  “公子為什么要這么說自己,奴家覺得公子一點都不老呢。”

  真像七仙女下凡的女子以袖掩面,站在七八步外的地方,隔著重重紗布,眼神仿佛會說話。

  “呵呵,你這就有點不誠實了,我應該比你爸的年紀都要大。”

  武廣江沒有去撲人家,而是摸索著,找到椅子,慢慢的坐下。

  “來,聊會天。”

  輕盈腳步聲響起,鵝蛋臉的姑娘撥開層層紗布,款款走來,茜色軟煙羅長裙,裙面繡滿纏枝海棠,暗紅絲線勾出花蕊,腰間束金絲攢珠絳,襯得楚腰纖纖,旋身時裙袂綻開,露出里層銀紗,似蝶翼掠影,翩躚惑人。

  有衣說衣。

  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鐵定扛不住。

  “公子想聊點什么。”

  她坐下時低眉垂眼,含羞似怯,長袖依然挽住臉龐,委實令人難以自持。

  有時候犯錯,真的不一定是男人的問題。

  “你多大了。”

  武廣江倒是沉得住氣,可能喝了酒,各種感官反應以及對外界的刺激比較遲鈍。

  “十八。”

  “說謊。”

  武廣江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樣,“你起碼二十二了,撒謊可不是好習慣啊。”

  “公子的眼力真好,奴家今年確實二十二。”

  唱曲只是副業。

  待人接物才是主職。

  不用懷疑,如果武廣江說的是二十三,那么她肯定就是二十三歲。

  “哪里人?”

  “巴蜀。”

  武廣江一愣,“你是巴蜀的?”

  女子抬眼,眼波流轉,“莫非公子也是…”

  別莫非了,武廣江拍了下大腿,“這么巧,我也是巴蜀的。”

  “看來奴家和公子,真是有緣分呢。”

  武廣江多半是已經把還在房間里等他的兩個后輩給忘了,按著大腿,上下打量對方,而后微微嘆息。

  “你這么好看,還會唱曲,怎么會來這種地方工作?”

  太經典了。

  以至于人家都額外看了他一眼,這是本不應該出現的多余動作。

  而后姑娘重新垂下眼簾,明明什么都沒說,一股子悲情的氣息卻油然而生,在房間里蔓延。

  “公子有所不知,奴家家世坎坷,若是能有選擇,奴家也想要端端正正做人。”

  “丫頭,別這么說,你現在,也沒啥不端正啊。不也是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武廣江寬慰,而且他的眼神相當誠摯,仿佛發自內心。

  “公子莫說笑了。公子心里,肯定瞧不起奴家吧。”

  按理說,這個時候,稍微懂點風情的人都會拉住人家的手,溫暖人家哀怨的心,可武廣江卻只是拍腿。

  “丫頭,你莫多想,我一個老頭子,有什么資格瞧不起你嘞,要不是我姑爺帶我來這里,我連見你的機會都沒有。”

  “…姑爺?”

  武廣江點頭,“你以為我騙你啊,咱巴蜀人不興撒謊,我都快六十了,我閨女比你大。”

  才貌雙絕的女人默不作聲。

  看來武廣江還是記得有人在等待的。

  “對了,他們還在等我。我得回去了。”

  “公子…不再坐一坐?”

  女人挽留,傻子都聽得出來言外之意。

  武廣江擺了擺手。

  “賺夠了錢,換個營生吧。現在這個時代,比我們那會要好多了,餓不死人,只要有手有腳,一定能養活自己,也讓你爹媽,少些愧疚。”

  武廣江站起來。

  女人抬頭,愣愣的看著他,這次不是職業素養,而是真情流露,著實有些走神。

  剛要走,武廣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摸口袋,又一次把錢包拿了出來。

  不過這次了吸取了教訓,沒提刷卡的事。

  “我就這點錢,別嫌棄。”

  他不知道這里的消費,于是乎把錢包里所有的現金全部掏了出來,大概一兩千,放在桌子上。

  女人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好好的哈。”

  武廣江重新將錢包塞進口袋,擺了擺手,晃晃悠悠,慢慢的往外走。

  “吱呀——”

  直到武廣江離開,女人都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目光下落,凝視桌子上、放在這里微不足道的一沓現金,嘴唇顫了顫,像是在笑,又不完全像。

  不管是不是出于職業素養。

  起碼在這里工作的,都有一個共同點。

  原生家庭一定不太美滿。

  這一點肯定是真的。

  沒有去動桌上的錢,女人扭頭,望向某個方向的房梁處,那里似乎隱隱約約泛著光。

  “哥,不能怪我吧?武廣江這個家伙實在是不能信啊!”

  二樓雅間里。

  武圣也在拍著大腿。

  江老板不搖折扇,也不磕花生了,酒意更消退兩分,喝了口茶,壓壓驚。

  興之所至,唱唱小曲,沒什么。

  可問題是。

  唱完之后,武廣江沒回來。

  準確的說。

  ——是不見了。

  作為策劃者,帶老的小的來這里陶冶情操的江辰多少有點汗流浹背了。

  安全問題肯定用不著擔心。

  他甚至寧愿武廣江是被人綁架。

  否則如果是主動走丟,那后果不堪設想啊~

  “別著急。他們已經去找了。”

  這不是在安慰武圣,而是在安慰他自己。

  即使類似這樣的事情并不稀奇,女婿和丈人一起被抓喜提十日拘留的都有,可江辰是有道德底線的。

  他帶武廣江武圣來這兒,真的只是為了帶父子倆放松放松,拓展下眼界,覺得這次來東海不虛此行。

  僅此而已。

  可是他忽視了人性。

  “我就知道…”

  早有預感的武圣急得不行,武廣江“走丟”已經一二十分鐘了,時間不長,但也足夠發生很多事情。

  “哥,要不我先走,你留下來等…找武廣江?”

  這小子,是要臨陣脫逃啊!

  同樣有點手足無措的江辰自然不會放他離開,法律上是有從犯這個說法,但同時還有“法不責眾”的講究。

  真出什么岔子,兩個人扛肯定要比一個人扛要強。

  “我們要對伯父保持信心。”

  江辰按住他的肩膀,迫使武圣只能坐在凳子上無法動彈。

  “伯父這么大年紀,不會犯糊涂。”

  “哥,在這種問題上,男人都會犯錯的!”

  武圣痛心疾首,要粉碎對方的僥幸心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一片善意,可我怎么想沒用。不管怎么說,我姐永遠是他女兒,女兒不可能對當爹的怎么樣,可是怎么收拾我們,那就不好說了!”

  越說武圣越想跑,可嘗試幾次,都被肩膀上強有力的手給按了回去。

  “我相信伯父。”

  江辰堅定道。

  食色性也。

  這話不假。

  可還有句話叫作色字頭上一把刀。

  武廣江是農村人,也沒讀過什么書,但他畢竟活了大半輩子,到了知天命的年紀。

  今天什么場合。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站在絕對客觀的陌生人視角,江辰也不相信對方會如此無知。

  好像逃卻逃不掉的武圣只能開動腦筋,額頭都溢出汗,急中生智道:“還有一個辦法!”

  他仿佛壓根都沒聽江辰說什么。

  或者對自己老子一點信任都沒有。

  “什么辦法?”

  “投案自首。”

  武圣急促道:“我們主動找姐交代,陳述事實,把責任全部推到武廣江頭上…”

  江辰張了張嘴。

  “哥!”

  武圣沉聲道:“只有這樣,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不怪他反應這么激烈。

  江辰完全可以理解。

  假如。

  只是說假如。

  假如武廣江辜負了他的信任,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真不是開玩笑,后果一定比之前所有的摩擦都要嚴重。

  “你姐沒有千里眼順風耳,也不是神仙,她不一定會知道…”

  還是揣著僥幸心理。

  “哥!”

  武圣再度疾呼,“咱們賭不起。我們主動投案,還能爭取寬大處理,可如果我們想瞞天過海,結果卻被我姐發現,那就真的死翹翹了!”

  “吱呀。”

  門打開。

  “謝謝。”

  隨著聲音,武廣江的人也走了進來,估摸是對帶路的工作人員說話。

  屋里正在商量檢舉揭發的兩人不約而同扭頭。

  房門重新關上。

  看見這家伙回來,武圣本能松了口氣,但是臉色依然難看,內心的陰霾也沒有絲毫消散。

  人是回來了。

  可不代表犯罪事實不存在了。

  “武廣江,我特么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憤而起身,這次沒有受到阻力,抬起手激奮的指著自己的老子。

  武廣江莫名其妙,左顧右盼,“鬼?鬼在哪?”

  “你簡直不是人!我哥帶你來是好心,你卻要置我們于死地!”

  暈暈乎乎的武廣江皺起眉頭,這次是聽清楚了,他晃晃悠悠的走近。

  “你啥意思?”

  “裝瘋賣傻是吧?我馬上告訴我姐,你想害我們,門都沒有!”

  江辰起身,按下他的肩膀,而后看向消失了二十多分鐘的武廣江。

  “伯父,你去哪了?”

  “我去…那姑娘叫什么來著?”

  武廣江這才發現,自己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剛才和我唱戲那姑娘,你們看見了么?”

  “路遇?”

  江辰道。

  武廣江驚訝,欣賞的點頭,“小江,沒想到啊,你這都知道。”

  “武廣江,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紀了,你都可以當人家爹了!”

  “交流藝術,在乎什么年紀。”

  武廣江哂然道,悠哉悠哉的扶著桌子坐下,一點慚愧都沒有。

  武圣臉紅,不知道是急是羞,指著自己老子,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伯父,你去人家房間交流藝術了?”

  還是江老板沉得住氣,抓住關鍵問題。

  “對,我去了…”

  拿起茶杯的武廣江下意識點頭,而后反應不對,瞅了瞅江辰,最主要的是瞅了瞅臉色青紅不定的兒子。

  “你們想啥呢?”

  他笑了起來,拿著杯蓋拂了拂,輕松道:“我只是和她聊了幾句天而已。”

  無恥!

  無恥之尤!

  武圣的臉紅得發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手臂顫抖,“武廣江,我要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臭小子!”

  武廣江終于板起臉,目露不愉,茶杯懸停,“你把你老子想成什么人了?”

  “還需要我想嗎?”

  “砰!”

  武廣江難得的硬氣,一只手端著茶杯,一只手猛然拍了下桌子。

  “行!既然你這么想老子,那還說什么?什么都不用說了。父子沒得做了,從今天開始,以后你不要再叫我爹!”

  雖然不合時宜,但作為第三者的江辰有點想笑。

  說的…好像叫過爹似的。

  “一言而定!”

  武圣“砰”的拍桌,聲音更響。

  這哪像父子。

  完全兩個慪氣的小孩啊。

  “干嘛呢你們,要砸店啊——”

  房門忽而從外面被推開。

  看見母親著急忙慌的走進來,怒發沖冠的武圣心里頓時咯噔,瞳孔悄然地震,似乎預感到了無比恐怖的事情正要發生。

  根據心理學。

  當莫名其妙的開始緊張、不安、不要猶豫,趕緊離開目前的環境。

  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第二道身影邁過門檻,進入武圣的余光,早就想跑路的武圣定在原地,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他活不到十五歲。

  活不到——

哎呦文學網    我有十萬億舔狗金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