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為人知的私人博物館出來,江老板迅速張望一圈,沒看見廖向東人后,果斷回家。
真情終究是抵不過歲月漫長。
以前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戰的知心好哥哥,如今也全然變了模樣。
這樣的人間,怎么能不令人抑郁?
得虧江老板是一個“無論什么時候都能輕松自在吹牛逼的人”,因此并沒有受到多大的挫傷,一路上并沒有就人心的險惡嗚呼哀哉,坐在計程車后排,雙目無神,若有所思,或許、是在琢磨那些失落的獸首的下落?亦或者真想將足浴納入醫保、帶領全體都有走向輝煌?
“真的,就一次,什么條件,你隨便提。”
回到家,江辰意外瞅見了一個客人。
洛璃兒。
這丫頭纏著端木道姑,不知道在蠱惑什么,整得人家電視都沒好好看了。
“我不能。”
“為什么不能?琉璃,你是自由的,只要你自己愿意,誰也沒辦法干涉你的決定,李姝蕊學姐也不行。”
聽到這。
江辰就知道這丫頭估摸是“不懷好意”了。
李姝蕊不在,肯定在公司。
武圣那小子也不在,在學校。
明擺著去借著端木道長一個人在家,趁虛而入啊。
可是現在的道姑可今非昔比,沒剛下山時那么好糊弄了。
端木琉璃沒有回話,而是回頭,沉浸于自己內心小九九的洛璃兒不明所以,下意識跟著回頭,可是聽覺快過視覺。
“有什么事,說給我也聽聽。”
江老板走近。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個時候回來,太討厭了。
洛璃兒和她姐完全比不了,她姐是專業演員,或許沒辦法任何時刻把持鎮定,但也不會像這丫頭一樣把做賊心虛寫在臉上,看見某人的瞬間,立馬受驚般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笑容尷尬生硬,局促的喊了聲。
“學長。”
剛和觀音交手的某人似笑非笑,“也沒多久不見啊,這么激動?”
洛璃兒難為情,知道對方恐怕是聽到些什么,略帶責備道:“學長怎么走路沒聲的。”
沒聲?
回自己家,難道還得刻意鬧出多大動靜不成?
果然。
不講道理,是女孩子與生俱來的天性。
只不過程度輕重的差別。
“會不會是你太專注了?”
“沒事,我先回去了。”
眼見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洛璃兒立即改變計劃,要撤退。
這才過去多久,一個個的,怎么就“物是人非”了?
之前這丫頭對自己這位學長,可是相當“依戀”啊。
“站住。”
江辰同志無法接受這種變化,將洛璃兒叫住,即使被廖向東坑了一把,但并沒有牽累無辜,畢竟他認識這位校花學妹的時候,還不認識她姐呢。
“什么事?學長能幫則幫。”
對于洛璃兒,江老板的策略一以貫之,沒其他招式,主打一個有求必應。
“我想…”
洛璃兒黑曜石般的眼睛轉啊轉,估摸是考慮到即使自己不說,端木琉璃也不會保守秘密,于是還是選擇主動坦白。
“…請琉璃做模特。”
“模特?”
江辰始料未及。
“嗯。”
洛璃兒點了點頭,“我和許學姐創作了一套服裝,所以想請琉璃去幫我們試一試。”
洛璃兒,是他從法國叫回來的。
受“情商”的許思怡加入國內的事,他也心知肚明。
只不過這二位玩歸玩鬧歸鬧,怎么開始把主意打到年輕道姑身上了?
“不行!”
剛剛還和藹可親的江辰斷然拒絕,渾然就像套話成功后立馬翻臉不認人。
“為什么不行?反正琉璃也沒什么事,我們又不是不付酬勞。”
洛璃兒據理力爭,不過,這是在含沙射誰呢?
“模特有那么多,你們找誰不行。”
江辰有點好笑,“她又不是模特。”
“不需要專業的。”
洛璃兒道:“我和許學姐一個是學美術的,一個是學舞蹈的,不也都不是專業的嗎,學長,你不要這么狹隘。”
難怪她剛才提及李姝蕊。
想必李姝蕊也知道這事,并且對端木琉璃有過叮囑。
“不是一碼事。她是出家人。”
“她是道士,又不是和尚。”
“道士也是出家人,你見過哪個道士拋頭露面打廣告的?”
江辰搖頭,“真的不行。”
不是他這個當學長的不近人情,委實這件事,太過離譜。
要是被那位老神仙知道,他拿人家得意弟子去拍廣告做生意,該如何是好?
沒錯。
道家不是佛家。
道家可不講究慈悲為懷的。
況且。
蘭佩之那關,也過不去。
剛才才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從私人博物館逃出來,這不是又主動把把柄塞人家手里?
一時半會,他可找不到第二個狗頭保命了。
“你為什么不去找你姐?你姐是專業的。”
江辰出主意。
“我姐不行。找她那不是作弊嗎。我們要靠自己的實力。”
“噗。”
不是故意的。
是真沒忍住。
“你笑什么嘛!”
洛璃兒不滿。
江辰抬了抬手,示意不好意思,想克制,可結果笑容越發燦爛了。
“找你姐是作弊,那找她就不是作弊了?”
洛璃兒張了張櫻桃小嘴,可是沒有聲音發出,不由看了眼仿佛局外人聽他倆嘮嗑的道姑。
是啊。
她姐是功成名就的國際大腕,找她姐拍廣告,那已經不是衣服能穿就行的問題,哪怕是套件蛇皮袋在身上,那也代表著尖端時尚。
端木琉璃雖然不是公眾人物,可是驚天動地的美貌擺在這里,她往鏡頭里一站,和服裝的設計同樣沒有了關系。
“不行就算了!”
“急什么,坐下再聊聊。”
洛璃兒理屈詞窮,趕緊走人,江辰久都留不住,等洛璃兒走后,江辰目光回到明明是她自己的事卻像局外人的年輕道姑身上,沒來由一笑。
天生麗質難自棄。
這樣的女人,真要是生活在古代,恐怕肯定會被皇帝深藏于后宮之中。
寧妃這個稱號,就挺合適。
糟糕。
都怪她師姐。
非得整一出請君入甕,還把龍椅這種道具都整了出來。
把他的思想都給污染了。
“最近見過你師姐嗎。”
江辰問。
“嗯。”
“你姐年紀這么大了,都沒有任何懈怠,你也不能偷懶啊。”
江辰望向電視,“享樂歸享樂,也不要忘記了練功。”
江老板還是太有憂患意識了。
雖然吃此一塹,以后不會再輕易上當,可要是道姑妹妹打不過血觀音,豈不是一切白搭?
“你這么說師姐,師姐會不高興。”
江辰又想笑了。
他知道。
道姑妹妹這是在表達她的個人情緒。
不愧是同門姐妹啊。
當然。
江辰并不忌憚,維護自己的師姐,反倒說明了道姑妹妹的有情有義,而自己,則是她師尊指派的工作,二者并不沖突。
而當二者起沖突的時候,他相信肯定師尊的指令更有先行效力。
“我的意思是,你要學習你的師姐,武道一途,需終生孜孜不倦,就和普通人學習一樣,活到老得學到老。你們都是老神仙的得意弟子,老神仙培養出了你的師姐,卻仍然選擇收你為徒,說明他對你這個徒弟有更高的期待,你可不能讓他老人家失望。”
實在是人心險惡啊!
人家血觀音還沒把他怎么著呢,立馬就開始給道姑妹妹道心種魔為將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做鋪墊了。
那副光輝無私的模樣,真像替道姑妹妹考慮呢。
“你忙你的。”
言罷,江辰轉身,上樓。
在他離開后,端木琉璃看了眼茶幾上的水果,似乎感覺不甜了,并且拿起遙控,把電視也給關了。
“啪嗒。”
進屋,江辰關上房門,先是洗了個澡。
可能是剛才在私人博物館太悶,出了太多汗吧。
裹著浴袍,江老板先是以德報怨,給趕他回來的青梅報了個平安,并且附加了一個玫瑰的表情,生活的美好不就在于一些傻了吧唧的小浪漫嘛。
“呼——”
給青梅發完信息以后,江辰的心情似乎發生了轉變,緩緩吐出口氣,握著手機,過了會后,撥打了一個國際電話。
無人接聽。
他沒再著急重撥。
大約半分鐘后,手機響起。
屏幕顯示的,正是他撥出去的那個號碼。
“族里正在開大會,江桑,不好意思。”
江桑。
這么稱呼某人的,全世界也就那位東瀛魅魔了。
東京。
藤原家族祖宅。
藤原麗姬確實沒有說謊,剛剛從會議上中途出來,穿得傳統和服,發髻高挽,妝容也刻意偏向端莊雍容,畢竟如今的她,已經不用靠姿色吃飯。
當然。
即使她刻意淡化,那股與血液同流的妖魅依然無法扼殺,開會時那些族老們根本不敢朝她多看。
“沒事,你先開會吧,會后再聯系。”
江老板善解人意。
雖然和晴格格不同,他和晴格格屬于是修成正果,但是他和這位絕世尤物之間的孽緣也是剪不斷理還亂。
“沒關系的,藤原拓野是族長,奴家在不在,不重要。”
不管多么長時間不見面、不聯系,這位曠世妖姬對他的態度似乎永遠不會發生任何改變,與那些可惡的壞銀形成鮮明的反差。
所以說為什么綠茶總容易俘獲人心?
多暖和啊。
“江桑找麗姬,是有事兒吧?”
當然是有事。
不然專程打這個電話是為了什么?
談情說愛啊。
有實質性的關系不假,并且還不止一次,但是電話那頭,可是正兒八經的準王妃。
比江城那位即將喪偶的輕熟女御姐可要復雜多了。
雖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人家如此作態,江辰一時間,竟然變得有些難以啟齒。
“沒關系的,為江桑排憂解難,是麗姬最大的榮耀。”
特么的。
東瀛的特產片里,都沒這么“賢良淑德”啊。
能怪江老板定力差嗎?
試問誰能抵御?
就算是冷硬的冰山,此刻也會嘩然。
“江桑?”
見電話半晌不出聲,藤原麗姬試探性喊道。
“你和渡哲也什么時候舉行婚禮?”
這次換作藤原麗姬這邊沉默了。
而后。
江辰聽到了一陣笑聲,安心滿足,柔情似水。
“江桑~”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喊了一聲,簡簡單單的一句呼喚,似乎道盡了這個世界的身不由己與無可奈何。
愛與別,是一生難解的鶴唳華亭。
江辰打住話頭,轉移話題,“上次你父親出殯,去東京吊唁那個金發白人,還記得嗎。”
“四星上將陪同,麗姬怎么可能不記得。”
是啊。
他們二人之間,是不適合談論愛恨情仇與風花雪月的。
應該聊的,只有利益。
“有辦法,找到他嗎?”
很多東西,是需要時間,也就是底蘊的。
其實在上大學學習經濟學的時候當時還只是窮小子的江辰就知道,財富可以辦到很多事情,但不是所有事情。
譬如這個黃毛。
他都下達誅殺令了,可到現在,連對方影子都沒看見。
“…如果江桑真的想要找他的話,麗姬,可以想想辦法。”
說什么小三、情婦、二奶,這些都是對這位絕世妖姬的侮辱。
對于江辰的要求,她幾乎沒有拒絕過。
有情人的朋友都知道,不整天找你索金要銀就不錯了,還幫你分憂紓難?
癡心妄想。
所以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江辰對于她的態度,變得很是復雜。
藤原麗姬掙脫原定的宿命,是仰仗于他,可對方對他,可謂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當下,這樣的人,越來越少,反之恩將仇報的例子屢見不鮮。
“如果不行,不要勉強。”
“若麗姬非要勉強呢?”
江辰沉默。
這是又開始研究《倚天屠龍記》這樣的武俠名著了?
“咯咯,江桑放心,奴家現在,不會挑太重的擔子。”
“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為什么神州男人那么多,獨獨是江老板?
多少人有這份細致入微?
“那倒沒有,只不過身體有點虛罷了。”
電話里安靜片刻,而后傳來聲音。
“多喝熱水。”
“噗嗤。”
藤原麗姬嫣然一笑,即使山水迢迢,依然仿佛能感受到電話那頭綻放的瑰麗風光。
但是。
卻無法看見那雙詭譎幽蕩的眼神。
“江桑放心。
麗姬現在。
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