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句老話。
不是猛龍不過江。
但同樣還有一句。
——強龍不壓地頭蛇。
更何況仲曉燁不是龍,而他媽是鳥啊。
剛來沒多久,便領教到了京都之水深。
和龍不同,再深的水,龍也可以如履平地,可鳥與水那是屬性相克。
而且。
幾分鐘過去了,貴賓鞏少蹤影全無,一去不復返,仲曉燁再傻,肯定也覺察出貓膩。
不可能真是家里的煤氣罐子沒關。
“你們這里不是有醫生嗎,給他看看。”
卯兔終究注意到地上躺著的受害者,沖安保人員招呼。
“地上躺著小心著涼。”
疼痛感稍微緩解的小弟肖面紅耳赤,胸腔發堵,幾欲吐血。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欺人者,人恒欺之。
“留一個名號。”
什么問題都找警察叔叔幫忙,那是小孩干的事,況且街對面就是一水的中樞機關。
一點小事,沒必要浪費公共資源。
“胡蝶。”
卯兔不假思索,誠實坦蕩。
一言不發的胡蝶偏頭看了她眼。
卯兔無所謂。
她是來勸架的,人又不是她打的。
她傻呀。
肯定不該報自己的名字啊。
照理說,按照影視劇或者腦殘里的套路,接下來肯定是反派裝逼的機會,即使形勢所迫,也非得裝出一副老子最叼的神氣模樣,牛叉哄哄的甩一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可卯兔不配合。
“二胡的胡,蝴蝶的蝶,記清楚了沒。”
胡蝶:“…”
仲曉燁:“…”
欺人太甚。
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要是普通老百姓,指不定真的把心一橫拼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命有貴賤之分,匹夫一怒也能血濺三尺嘛,可關鍵仲曉燁不是平民百姓。
無知者無畏。
人最勇敢的時候,往往是在孩提時代。
況且小弟肖已經是清楚鮮明的前車之鑒。
退一萬步,他即使真的“老夫聊發少年狂”,只怕也是自討苦吃啊。
胡蝶。
仲曉燁五指捏緊,默默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連放狠話的機會都沒有。
“走了,吃飯去 卯兔招呼。
胡蝶不言不語跟上。
堂堂濠江廳王,國際博彩業舉足輕重的人物,就這么被晾在了一樓。
九頭鳥?
對于高位面的大能來說,那就是只適合打牙祭的鵪鶉啊,連正席都不配上。
上樓的途中,卯兔沒有和胡蝶搭話,她都如此,胡蝶更不是外向的性格。
好在今天兩人都可以算作是客人。
“沒什么事兒,碰瓷的。”
進門后,卯兔漫不經心告知情況。
這要是小弟肖聽到,十有八九真得吐血不可。
還有王法嗎?
還有法律嗎?
怎么不說是京都飯店的地太滑,他摔交摔的?
胡蝶跟在卯兔身后走進包廂,雖然已經給她預留了位置,但是她只是站著,沒去坐。
江辰沒問具體情況。
是非對錯,重要嗎?
重要的是立場。
還是被宋朝歌影響到了。
都不用吩咐,卯兔二人回來后不到片刻,服務生便開始上菜。
顯而易見。
江老板雖然沒去現場,但是卻貌似很清楚花不了太多時間,也鬧不出多大的風波。
這是什么?
這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啊。
“坐。”
江辰平和道。
“不用。”
胡蝶搖頭。
獨自在包廂里坐了會,江辰大致揣摩出了這只在暗中飛舞的蝴蝶的心理。
不管什么原因,正常情況,她肯定不會在京都飯店這樣的場所公然鬧事。
與那只不知道什么來京都的九頭鳥無關,今天的小插曲,主要的原因,恐怕得歸咎于貌似不相干的宋少身上。
他是可以果斷干脆且毫無留戀的放棄或者說拋棄這件工具。
可工具本身,會作何感想?
“你們聊,不用管我。”
卯兔聲明道,拿起筷子,可壓根不像是專心吃喝的模樣,小臉興致勃勃,擺明了打算看戲。
江辰確實沒有介意她的存在,看著站著的蝴蝶,旁若無人道:“宋少都和你說清楚了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
哪怕聊聊剛才的沖突都好啊。
真是不通人情。
“嗯。”
胡蝶眼神寧靜,甚至是寂靜,儼然 一具精致的人偶。
“你有什么想法。”
“不重要。”
“要是不重要,也不會讓你來這里。”
江老板雖然是一個紳士,但也不是對待任何異性都會慣著讓著,在這段復雜的三角關系里,他不是主角,只是受人所托。
人無信不立。
既然答應了人家,就得付諸行動。
至于結果如何,那是另一碼事。
“你現在大概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出國,遠走高飛。”
胡蝶沉默。
第二種選擇不必說,她肯定清楚。
“房少委托我照顧你,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選擇出國,你過去的生活,從此與你無關,沒有人會騷擾你。”
卯兔也只是偷聽、不對,不是偷聽,而是光明正大的旁聽,但是她恪守安靜,沒有隨便的插嘴。
聽到房俊的名字,胡蝶一潭死水的眼神這才泛起了輕微的波瀾。
“房少走了嗎。”
江辰淡淡一笑。
“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不是你的專業嗎。”
胡蝶重新恢復沉默。
“你們是不是很久沒見面了。”
既然對方沒有吃飯的心情,或者說不餓,江辰也就沒有勉強。
站著的胡蝶一言不發,等同默認。
“我可能沒有資格說什么,但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房少、或者說現在的房少,真心希望你好。”
柔順的長發淹沒了她的肩膀,胡蝶抿著嘴唇,一聲不吭,但是她的眼神比起進門的時候,有了些許的不同。
“你可以不用著急給我答復,回去,想清楚。”
胡蝶注視他,旋即轉身。
“就這么走了?”
卯兔不滿,“小宋子怎么調教的,真沒禮貌。”
江辰置若罔聞,拿起筷子。
他沉得住氣,可卯兔沒這份定力,心里實在是有太多好奇了。
雖然剛才的對話簡潔且短暫,但是暴露的信息相當豐富精彩。
“你說她會不會對小宋子因愛成恨?”
即使習慣了她的風格,但猝不及防下,江辰還是差點嗆住。
為什么說食不言寢不語,這就是原因。
“喜歡一個人沒錯,不喜歡一個人,也沒有錯。”
江老板的確做到了客觀公正,不愧是曾經的資深舔狗,這種覺悟,一般人恐怕很難 領會。
卯兔若有所思的點頭,“江辰,你說的有道理喔,害,我怎么突然覺得房俊那家伙有點可憐呢,比備胎還不如。我要是他,肯定拿著菜刀去找小宋子拼命了。”
“千金難買我樂意。”
“樂意?”
卯兔哼哼,持反對意見,“他要是樂意,為什么出來后沒有見胡蝶?還要拐彎抹角的拜托你。”
這個問題,涉及到的感情因素就比較復雜了,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得見面,甚至不一定要在一起,但是和卯兔好像沒有解釋這些的必要。
“和你又沒有關系。”
卯兔直勾勾的盯著他,“把我當小孩是吧?我比端木還要大!”
你是比道姑妹妹大。
但是你倆在男女之情上,半斤八兩。
“江辰,你別小瞧人,我知道得可多了。”
明明是極好的套話機會,可江辰沒有抓住,重新動筷子,“吃飯。”
打開話茬的卯兔沒有閉嘴,一邊吃,一邊道:“你說胡蝶會怎么選擇,會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嗎?”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對付女人的專家嗎?”
聞言,江辰頓時停下筷子,扭頭,“誰說我是對付女人的專家了?”
“呵呵。”
卯兔不尷不尬的一笑,瞬間不說話了,“吃飯吃飯。”
翹班偷跑出來很順利,但想悄咪咪溜進辦公室的時候,卻被逮了個正著。
“去哪了。”
出去時不在的曹錦瑟此時坐在辦公位上,審閱文件,頭也沒抬。
躡手躡腳的卯兔索性不裝了,停住,“我去溜達了溜達。”
“去哪溜達。”
曹錦瑟一心二用,兩不耽誤。
樓下肯定是不能說的,畢竟自己去的時間可不短,卯兔還是聰明的,于是道:“長安街,安天門。”
曹錦瑟抬頭。
“這么遠?”
“小姐那天晚上,不是也溜達得挺遠的嗎…”
卯兔小聲道。
上行下效啊。
果然。
最便捷有效的教育,永遠是言傳身教。
曹錦瑟盯著她,沒再東扯西拉。
“說實話。”
卯兔壓根藏不住秘密,還沒嚴刑拷打呢,只是語氣重了三分,便立馬撂了。
“我去吃飯 了。”
“和誰。”
“江辰。他非要請我。”
說好的保持聯系呢?
保持聯系的前提,首先是得靠譜啊。
“小姐,你知道嗎,你只不過輕輕咬了他下,他還專門貼了創口貼呢,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特么。
誰說她單純的。
簡直是個人精、不對,兔子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啊。
“還有呢。”
曹錦瑟面無異色,不悲不喜。
“還有他把胡蝶給叫來了,還說要把人家送到國外去過新的生活,唉,實在是太貼心了。”
時光肯定是沒法倒流的,只是不知道要是江辰在這,聽到她添油加醋斷章取義,會不會選擇把今天的飯錢給要回來。
“對了。還有。”
一驚一乍的,有話慢慢說,又不用著急。
“還有什么。”
“被宋朝歌拋棄,胡蝶好像很傷心,很難過,在京都飯店還打了人。”
“京都飯店,你跑的還真的挺遠啊,他是下血本了。”
曹錦瑟微笑。
卯兔當沒看見,“小姐,宋朝歌實在是太自私自利了,人家替他做了那么多事,失去利用價值,說不要就不要了,男人啊。”
罵完江老板又罵小宋子。
罵完女人又罵男人。
還真是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她打了誰。”
“不知道。一個外地佬。”
肯定是聽到了名字的,只不過沒去記。
瞅瞅。
堂堂濠江廳王到了京都,居然只落了個“外地佬”的代號。
“你做了什么。”
聽到在京都飯店打人這種重大的新聞,曹錦瑟也沒任何在意,甚至重新低下了頭,繼續看文件。
“我什么都沒做啊。”
卯兔急忙申明,“我還去勸架了,不然肯定不會這么容易解決。”
居然還邀功起來了。
不過這倒是實話。
胡蝶只是暗處的影子,知名度不高,起碼那位屁都沒放一個并且連面都沒露的鞏少,的的確確是被卯兔嚇跑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
其實如果是曹錦瑟,尚且還可以上去打個招呼,怕就怕遇到那種壓根不講道理的野蠻人。
卯兔雖然身材嬌小,但整天和曹公主出雙入對,整座京 都城,有幾個人不認識?
面子大得很哩~
被揍不可怕,怕就怕被白揍啊。
而是又不是外地人,可以一走了之,這要是被打了,妥妥的遺笑萬年啊。
鞏少有自知之明,可惜仲廳王不造啊,他清楚準備結交的貴客不告而別,肯定事出有因,但人就是這樣,不確認真相,不會死心。
京都飯店的確有醫療部門,“及時”將小弟肖抬去診治,得出的結果是骨折加肌肉挫傷以及軟骨質受損,嗯,的確是小傷,談不上大礙,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對于某些人來說,掉面子的嚴重性遠遠要比流血大得多。
而是飯都沒吃就溜了,作為請客的一方,當然有必要關心吶,沖突不了了之后,仲曉燁撥通電話。
不對。
準確的說,應該是撥打。
因為沒通。
人家壓根就不接啊。
不過也有可能是沒有聽到,或者在忙其他事情。
于是乎呆在京都飯店的仲曉燁什么事都沒做。堅持不懈,等一段CD便重復的撥打人家的號碼。
循環往復,周而復始。
可結果一致。
音信全無了啊。
仲廳王著實是成大事的人,哪怕人家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可他還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不放棄,以至于最后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這應該不是關機。
更可能是被拉黑了。
另一邊。
煩不勝煩的鞏少索性將所有的聯系方式全部刪除,對著手機。
“我曹尼瑪!”三五第一_www.35wx.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