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一切的靜謐

祂是從九州之戰幸存下來的幾尊古老之一，在九州之戰中曾為大荒而戰，除開天圓地方中的四柱九神，無懼任何生靈。

黑霧里又有動靜，有至尊認出了這尊古老。

“是契！這老東西不是死在應龍手上了么？竟然還活著！”

“一尊古老王座，此刻現身，恐怕這里還有不少古老在暗中觀察。雖看不清終極們的戰場，可在邊緣能感知到終極的權柄在作何變化，此地一舉一動都將決定大荒與天央未來的博弈輸贏！”一位至尊低聲道，語氣慎重，同時觀望四周。

至尊數量本就不多，大都相識，九州之戰后，又隕落了一批，越發襯托得這尊古老的地位崇高。黑霧中的道韻四散開來，為其留出一個巨大的空間，這尊古老擺擺手，不在意那些生靈對自己的看法，對虛空說道：“該現身了諸位，到了此刻，藏著掖著毫無意義！”

“你這老鬼！”黑霧一陣聳動，化作一張巨大的獅子面，發須張牙舞爪，直勾勾盯著此方區域，祂眼鼻口皆散發神光，驚的一眾至尊生靈退開。

“獅神珈！”暗中綽動的人影畏懼道。

大荒四柱神之一，象征戰爭與大地的獅神珈，其地位與實力皆在至尊之巔，此時現身，令諸位至尊心底一驚。獅神珈代表大荒的戰爭，沒有人能預料到祂的到來是否昭示著大荒對外戰爭的開始。

“暗中終極戰場觀察許久了吧，怕是你心不在此，只是在乎枯是否會積計較你們的小動作。若是在意，哪怕是躲進虛空，藏進混沌，枯也會殺死你。”契說道。

獅神珈瞥了契一眼，沉聲道：“從應龍手中活下來，你實力不增，膽子倒是大了不少，竟敢挪愉我了？”

“不敢不敢，只是來此的大荒柱神不止獅神一位吧，各位許久不見，不出來敘敘舊么？”契笑道。

灰色陰影籠罩了契，三首如蛇一般蜿蜒在契的王座邊，這灰白陰影張開羽翼，幾乎是貼著契開口。

“珈說的不錯，實力不增，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三個鳥首上頭戴浮夸的皇冠，分別對應其文明原初的權柄，青銅鑲嵌熔火，白銀架起神殿，黃金修飾王座。這頭灰色的三首大鳥乃是大荒之中象征文明與毀滅的羽神兀，王座極巔的絕強生靈。

祂一出現，諸位至尊宛若被扼住喉嚨的溺水之人，灰白的陰影盤旋在祂們的頭頂，時刻要撲下來剖開祂們的軀體肆意取食。

宇宙的食腐者，祂的名聲并不好。

“兀，原始宇宙這么多尸體，不去撿來吃么？枯都為你加工好了，畢竟你只敢吃不動彈的尸體了，應龍便是死了，你都不敢張開嘴哪怕撕下一塊肉。”契冷笑道，毫不客氣，祂們積怨已久。

九州之戰，兀是一個極其優秀的食腐者，但僅僅只是一個食腐者，作為巔峰王座，在正面戰場上甚至連一位九州王座都不曾擊敗，而是等待對方受到重創時再出手，收割對方的血肉，契被兀坑害，推向應龍的戰場，險些死掉。

頭垂白紗的母蛇神也在此現身，白玉般的蛇身蜿蜒，祂一言不發，盤踞在自己的王座上靜看這場鬧劇。

“肅靜！”一個老邁的聲音響起，一個龍首老者緩緩從黑霧里走出，手持拐杖，身著古袍，看得出蒼老，龍角分叉如古木，龍須垂下宛若胡須。

至尊虬，象征自然與調和的大荒龍神，亦是四柱中最為古老的一位，祂誕生得最早，作為最初的平衡支點維持大荒的穩定。

“兀，退下！”龍神虬捻著龍須，瞥了兀一眼。

灰白的大鷲撲打翅膀飛往一旁，三首如毒蛇般盯著虬與契。

“生命的力量正在消退。”契對龍神虬一拜，沉聲道。

“我感受到了，又是這般啊，與九州之戰的情況何其相似……我們得率領大軍協助生命！”虬撫摸胡須，皺眉。

此言一出，黑霧中諸位至尊紛紛沉默，龍神虬似乎想說出當年九州之戰的開端，祂們凝神靜聽。九州之戰中疑點重重，即便至尊們跟隨終極的洪流一同入場，祂們也不清楚這場大戰的門究竟被誰推開，為什么而推開。

龍神虬，大荒的巔峰王座，祂顯然知曉內情。

契點頭，“九州之戰源于不朽的消亡，我們無法肯定生命的消亡是否會令大荒陷入與九州同樣的境地。但按照黑霧之中的道韻來看，生命的力量十分微弱，死亡無法同時抗衡兩尊天央的終極，祂自從失去了生命后便陷入瘋狂，就如當初應龍失去不朽一樣。”

“在太初的時代，終極們已經向我們展示了權柄之間可以攫取，下位生靈亦能有超越的機會。九州之戰……便是生命死亡去掠奪力量的戰爭，太一不過是說服了祂們。”

聽聞此言，三首大鷲的腦袋彼此對視，祂們一直企圖竊奪更加高位的權柄，這是事實。大荒的王座也從未有忠心可言。契與虬是效忠生命的死臣，但四大荒柱，諸位王座，也僅有祂們寥寥數位談得上忠心。

蛇神與獅神早已離心，其中兀甚至接觸過太一，為太一辦事。

那靜坐王座之上的白紗蛇神低眉思索，凝聚出巨大獅面的霧團更是環顧四周，目中是抑制不住的殺意。契與虬的對話是不能傳達的禁忌，獅神在考慮讓那些知曉此事的至尊都死在這里。

生命氣息的衰弱對于祂們來說不是滅頂之災，是機會。

“率領大軍？也許我們該協助太一，令生命退場。”兀陰惻惻地說道，那位于正中心，頂著黃金王冠的頭顱扭動著，喉嚨間發出奇異的震動頻率，毀滅的力量在蔓延。

“越界了，兀，或者說你想死？”龍神虬皺眉，祂知曉其余柱神的野心，但沒有料到兀會大膽到這個地步，對生命出言不遜，公開自己的計謀野心。

“這里聚集了不少曾經九州之戰的故人，虬，你的話震懾不到任何人。諸位都知曉，即便我們什么也不做，太一也會取得最終的勝利，生命的消減已是必然。既然如此，為何不去撕扯下生命尊位的碎片呢？”兀凝視龍神虬，“終極的碎片，是開啟上位之路的鑰匙！”

龍神虬怒目而視，道韻爆發，轟隆隆地化作一片狂暴海洋。

“言之有理。”一旁一言不發的白紗蛇神這時開口說道。

祂望向龍神虬，“你也知道，我們一直所求不過生命尊位的殘片，而非真的要取代生命，成為那位至高的終極。只有用終極的力量作為鑰匙，才能開啟上位者的道路。我們需要一位引路人，并非真的對榮不利。”

“那你大可去向太一索取這尊位殘片。”虬冷笑，身形一動化作一頭虬髯怒張的巨龍盤踞在諸位至尊身前。

王座輝光穿透黑霧，龍神嘶吼。

“爾等便留于此地吧！”

“真要如此么？虬，我們可是老朋友了。”獅神沉聲。

“我不是你們的朋友，爾等令我作嘔。”龍神威嚴，蜿蜒于自然王座之上，調和萬物。

三首大鷲搖頭，“虬，你就是死腦筋，不聽勸告。”

道韻彌漫，王座顯化。    祂們開始升華。

隨著道韻之光閃爍，諸位至尊隱遁黑霧，靜觀其變。

三位柱神對抗龍神，戰局一邊倒，龍神虬并無以一敵三的力量，祂扭動龐大的龍軀，龍鱗滿是陳舊的傷痕，祂并非善類，在遠古時代亦是屠滅萬靈的魔神至尊。龍神虬正面與獅神撞擊在一起，蛇神與大鷲的力量在一旁竟然無法撼動。

但道韻正在被慢慢磨滅。

可這個層次的力量，即便具備壓倒性的優勢也很難短時間決出勝負，契在一旁協助，龍神虬在用肉身阻擋另外三柱神前進的腳步。黑霧之中，不少至尊將視線再度投向終極戰場，那里似乎將要結束。

四大支柱拼殺，虬舍生忘死，勇猛無匹，一時之間擋住獅神蛇神羽神。

但就在這時，一道寂滅的氣浪從黑土深處擴散，呈巨大的浪潮沖擊宇宙氣泡。沖擊力之恐怖令宇宙搖擺，黑霧謂之一清，露出腳底無邊無際的黑色土壤與沙丘來。

虬猛然回首，契亦在哀嚎。

“不！”

白紗下，蛇神目光閃爍，灰白大鷲收起羽翼，昂起頭顱望向寂滅的中心。

破碎的花瓣零落于黑土。

生命尊位歸于寂靜。

混沌戰場，白色高塔聳立。

李熄安垂下滿是崩口的鐮刀，一種無法描述的惆悵感從內心深處涌出來。混沌氣浪不斷地攪碎周圍的屏障，象征生命的白色花海正在枯敗，他早已陷入劣勢，直到此刻才維持不住生命尊位的存在，性命處于崩潰的邊緣。

但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

李熄安迷惘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一枚猩紅的花瓣落在掌心，很快融入了他的體內。

“發生什么了？”榮問。

“讓死亡收回對原始宇宙的判決，我所眺望的未來似乎重回軌道了。”李熄安收起鐮刀，閉目合掌，一輪熾烈的日冕懸浮在他腦后。

他得到了燭九陰的歸一性，包括其在多元宇宙掠奪的所有可能性。

李熄安謀劃的歸一性質都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變動，又以戲劇的形式回歸。他不知道燭九陰身上發生了什么，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用某種方法剝離出了自身的歸一性質，但以燭九陰的做事風格，他根本不可能剝離自己的歸一性質來給他鋪路。

就像李熄安只會信任自己，燭九陰也只會信任他自己，他們早就不是同一個個體了。

此事只能等待之后再去探知清楚。

李熄安深吸一口氣，維持住道韻的穩定，但屬于生命的道韻正在急速褪色，所有歲月化身一同消逝，他燃起金色羽衣，亮起太陽般的羽帶，鍍上金身，一朵蓮花在他身下綻放，神圣的歲月顯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法重現。

身化混沌的太一凝望這一幕，想起了九州之戰的那一幕。

那個生靈與此刻的黎仙是如此相似。

“你在做什么？”榮卻在驚訝。

李熄安在褪去屬于生命尊位的力量，但若是沒有生命尊位，那么他們根本不可能抗衡太一。死亡與古淵帝之間的戰斗不分伯仲，一旦太一取得勝利，死亡亦將落敗，這是無法承受的損失。

“走向我的命定之路！”李熄安的神色平靜如水，歲月的輝光不斷灑下，他神圣無比，氣息卻在不斷衰弱。

他在重回那位承載歲月尊位的羽化者的狀態。

可這個狀態對比終極而言，簡直是弱小不堪。舍棄了生命尊位的力量，黎仙只是一個下位生靈，哪怕手握歲月尊位，他也只是一個承載者，而非歲月尊位真正的主人。

太一都開始不解，但祂的攻勢未曾停下。

生命尊位撤銷的那一刻，太一擊碎花圃，混沌氣浪呼嘯而來。

“且看，這便是我為爾等寫下的曲目！”李熄安猛然睜眼，眼底金蓮盛放，無邊金色火焰燃燒，他張開雙臂，隨后緩慢抬起，化作一道半圓，與此同時，半邊日冕金輪被勾勒，撐起那輪歲月尊位化作的日冕。

日冕瘋狂旋轉，在混沌的侵蝕下滿是裂痕。

太一近乎與李熄安面對面，祂從未發現自己會如此不懂一個生靈。

他在輕笑。

他在對誰笑？

太一陡然愣住，但來不及思考了，因為與生命尊位一同陷入沉寂的便是那一輪日冕。

以一位三步終極的胚胎為養分重新塑造出來的歲月尊位發出陣陣悲鳴。

李熄安握住它。

然后突然發力將其握得粉碎！

歲月尊位炸開，混沌被時光卷入深邃多變的歷史甬道，它的破碎靜謐而詭譎，在如此距離下，太一根本無法反應，被尊位炸開形成的詭異領域籠罩在內。

黎仙亦是如此，他甚至無法承受歲月尊位炸開的恐怖能量，瞬間被撕成碎片。

歲月尊位炸開的領域不斷擴張，直到吞噬了這片戰場。

考研ing

(本章完)

燭龍以左 205.一切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