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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2章 秦王的小課堂

  “殿下千歲!”

  阿梁坐在父親身前,感受著那一股股的殺伐之氣迎面而來,渾身不禁微痛。

  第一次直面這等殺伐之氣時,他覺得是家中的繡娘做鞋子的粗針,這一次變成了做衣裳的細針。

  很有趣啊!

  阿梁仔細琢磨著這股氣息。

  秦王舉起手回應,引發了更大的歡呼。

  “殿下千歲!”

  中軍迅速更換了大旗,秦王就位。

  “見過殿下!”

  裴儉等人行禮。

  “如何?”

  秦王微笑問道。

  該給麾下壓力的時候,他自然會給。但大部分情況下,他更愿意鼓勵。

  “守將陳麥頗為老道,守軍看著不錯。”裴儉指著城頭,“臣威懾了一番,本想今日攻城,得知殿下即將趕來,臣便令人故作懈怠之意…”

  “等孤來鎮壓守軍的士氣?”

  秦王說道:“裴儉的計謀堂堂正正,老韓就有些陰謀的味道。”

  韓紀干咳一聲,“臣是文官啊!”

  “是啊!文官!”

  秦王瞇著眼,心中不知轉動著什么念頭。

  “可曾勸降?”

  “勸過,無用。”

  “守軍態度如何?”

  “溫和。”

  秦王點頭,表示知曉了。

  “那么,攻城吧!”

  “領命!”

  裴儉回頭,“索云!”

  “在!”

  “攻城!”

  “領命!”

  秦王下令,裴儉下令,索云再下令…這便是一條權力的鏈子。

  每個人在其中都有自己的位置,都有所得。

  這便是君臣之道嗎?

  秦王若有所思,他感到懷里的兒子有些緊張,就低頭道:“阿梁若是不想看,可去后面轉轉。”

  王老二說道:“我陪大郎君去玩耍!”

  這是玩耍的地方嗎?

  秦王瞪了王老二一眼。

  “不,我要看。”阿梁很堅定。

  “也好。”秦王對寧雅韻微微頷首,示意老帥鍋多注意阿梁的變化。

  寧雅韻微笑道:“老夫在此,百無禁忌。”

  嗚嗚嗚!

  雄渾的號角聲中,敢死營出動了。

  “敢死營需要補充。”赫連榮說道:“可北遼俘虜大多在修路…遵照殿下的指示,要想富,先修路,故而敢死營的兵員補充很難。”

  秦王還有個雅號,叫做修路狂魔。

  從在太平為官時他便開始瘋狂修路,官道、縣道、鄉道…乃至于新開官道。

  陳州,桃縣,他每到一處,必然是先修路。

  但不知不覺中,北疆的商貿,以及各等經濟活動隨著道路的通暢而蒸蒸日上。

  別人不知曉,三巨頭每每提及此事,都對秦王的高瞻遠矚敬佩不已。

  “聽聞,有人蓄謀謀逆?”秦王澹澹的道。

  赫連榮低頭,“是。”

  北遼故地那邊是有人準備謀逆,不過還在籌劃階段。按照錦衣衛的說法,這事兒還有得等。

  可秦王有些那個啥…迫不及待了。

  “燕兒啊!”

  “在!”

  敢死營將士已經沖到了城下,喊殺聲中,秦王平靜的道:“謀逆的時機如何掌握,錦衣衛要認真體會。”

  殿下這是…讓錦衣衛在北遼故地挑起一場叛亂?

  然后,抓俘虜。

  “老韓。”

  “在!”

  秦王說道:“修路那些俘虜不少都被磨礪的頗為忠心,拿獲了謀反的俘虜后,換一批修路的俘虜進敢死營。”

  看,事兒不就圓滿的解決了?

  “是!”

  秦王微笑,摸摸兒子的頭頂,“阿梁可覺得卑鄙?”

  阿梁猶豫了一下。

  “阿耶行事,不卑鄙!”

  這是他的父親,阿梁會自動為他的言行打上一層正義的光芒。

  “阿梁記住,帝王的職責是什么?是守護。守護這一方土地,守護這一方百姓。仁慈,對內。對外,則是物競天擇。”

  “是。”

  這時敢死營登城了,城頭廝殺的難解難分。

  “陳麥嗎?有些意思!”

  秦王問道:“汴京方向可有異動?”

  裴儉說道:“有幾股騎兵逼近,不過在與我軍游騎接觸后,就迅速撤離。游騎回稟,說乃是禁軍騎兵。”

  “禁軍…年胥此刻怕是驚懼交加吧!”秦王說道。

  “殿下,要提防金州等地的援軍!”有人建言。

  “得知孤來,金州等地怎敢救援葉州?”秦王目光睥睨。

  “殿下征戰多年,圍點打援用的出神入化。老夫敢打賭,得知殿下親臨,金州等地守將定然會緊閉城門,瞪大眼睛,擔心殿下突然率軍出現在城下。”

  韓紀笑道。

  “要小心!”

  金州城城頭,三十余歲的知州常興看著遠方,神色凝重。

  “是。”守將黃彰深以為然,“秦王擅長奔襲,且愛圍點打援。我軍最好謹守不出。”

  “常知州!救救我葉州吧!”

  葉州的使者在邊上哀求道。

  常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噗通!

  使者跪下,“常知州,求你了!”

  “老夫方才的話你沒聽到嗎?”常興惱火的道:“秦王用兵出神入化,救援救援,就怕半道被秦王伏擊。老夫更擔心才將出兵,秦王就率軍出現在金州城下…”

  黃彰解釋道:“面對秦王,我等只有兩個法子,其一死守,其二等待援軍。援軍不到,沒人敢率軍直面秦王。”

  這話赤果果的告訴使者:咱們不是秦王的對手。

  至于葉州,自生自滅吧!

  投石機在城頭砸出了一個窩,兩個守軍一聲不吭就去了。

  一塊塊石彈砸在城墻上,砸在城頭上,守軍蹲在城垛后面瑟瑟發抖。

  “天神吶!”鄧成躲在城樓中,結果城樓成了投石機集火的對象,幾發石彈砸的城樓搖搖欲墜。

  “快跑!”

  鄧成抱頭鼠竄。

  跑出來后,他下意識的蹲在城垛后面,恍忽…

  老夫怎地恍忽看到陳麥有些遺憾之色?

  陳麥在低聲嘆息。

  “怎地就沒砸死他呢?”

  這一波投石機攻勢令守軍膽寒,當腳步聲傳來時,慘烈的攻防戰再度開啟。

  秦王一到,就改變了攻城的節奏。

  “不急!”

  于是投石機先來一波,接著攻城,下一次弩箭來一波…

  攻城戰進行的不疾不徐,就像是兩個年紀大的男人在打架,你一拳,我一腳,慢騰騰的。

  這看似慢節奏的方式,卻令守軍傷亡大增。

  第一日下來,得知傷亡接近兩成時,鄧成的臉都綠了。

  “怎么辦?”

  州廨里,鄧成的臉色蒼白。

  “今日第一戰,我軍久疏戰陣,這點死傷,應當!”

  陳麥鐵石心腸的說道:“關鍵是后續。秦王到來,援軍就不要想了。那么,后續當如何?”

  “讓城中青壯盡數出來協助戍守!”鄧成說道。

  陳麥搖頭,“知州還沒看出來嗎?霍城被破,北疆軍秋毫無犯。這符合秦王大唐大周是一家人的話。兩軍廝殺乃是武人之責,可一旦百姓上了,知州,那便是不死不休。一旦北疆軍殺紅了眼…”

  “那又如何?”鄧成冷笑道,“你莫非是想投敵?”

  陳麥的臉上青了一下,“下官絕無此意。”

  “那你為何推脫?”鄧成森然問道。

  氣氛驟然一緊。

  “下官擔心,一旦北疆軍殺紅了眼,什么一家人就會被拋之腦后。京觀將會重現。”

  鄧成哆嗦了一下。

  “若北疆軍殺紅了眼,這一路下去,大周軍民必然會誓死抵抗。”

  誓死抵抗會帶來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若是異族入侵,一城軍民盡數戰死也應當,可…”

  “住口!”鄧成罵道:“老夫看你是被秦王的那番話給說動了心。”

  “下官絕不敢…”

  陳麥起身,束手而立。

  “什么同文同種?”鄧成冷笑道:“去發動百姓!”

  陳麥低頭,“知州三思!”

  不知何時鄧成皮鞭在手,一鞭子抽去。

  陳麥肩頭挨了一鞭,卻不敢動。

  鄧成的職權在他之上,在戰時,若是鄧成覺得他不妥,令人斬殺了他,回頭只需一紙文書解釋即可。

  甚至根據鄧成的判斷,陳麥有投敵之嫌,陳家一家子都會倒霉。

  這便是以文御武的規矩。

  “知州,一旦動員百姓,秦王必然震怒!”

  鄧成雙拳緊握,隨即放開。

  副將終于忍不住了,說道:“秦王滅石忠唐后,在清河筑京觀,據聞大的就像是高山。那是真真的尸山血海啊!”

  知州,你可真的做好準備了?

  一個文官干咳一聲,“援軍,不會來了。”

  鄧成神奇的恢復了平靜,“出去!”

  “是!”

  陳麥二人出去,副將低聲道:“先前知州是惶然想保命,有些昏頭了。”

  “我知曉。”鄧成說道:“可援軍不會來了,韓城終究會失陷。想到自己會成為京觀中的一具尸骸,他怕了。”

  副將苦笑,“下官如今就希望能快些結束這一戰。”

  太特么的憋屈了!

  陳麥說道:“我希望,他去死!”

  第二日,投石機,弩陣,敢死營輪番攻擊城頭。

  “守軍死傷不少。”

  裴儉稟告道:“不過看著士氣還不錯。”

  “韓城被團團圍住,守軍這是困獸猶斗。”秦王說道:“此戰不在于韓城,而在于汴京。”

  眾人傾聽。

  阿梁好奇的看著這些文武官員,特別是看到老賊拿出紙筆來,目光炯炯的看著父親,像是看著一個寶藏般的模樣后,就越發的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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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城小,失陷后影響不大。而葉州卻是我軍南下的第一場大戰。多久能破葉州,對我軍,對汴京的人心士氣的影響不可估量。”

  “那殿下為何還要緩緩攻打呢?”姜鶴兒也在記錄。

  孤的小課堂又開啟了啊!

  秦王指著城頭說道:“攻城最忌諱的便是一個模樣。就如同奔跑,若是一直以一種快慢跑起來,能跑很遠。可路上不斷變換快慢,節奏一亂,就跑不遠。”

  眾人不解,裴儉卻目露異彩。

  “孤令緩緩攻打,便是讓守軍習慣,并依賴這等防御方式。若是一切不變,堅守五日到十日都有可能。可孤,等的便是他們這個習慣,依賴!”

  第二日,守軍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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