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平衡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球球，你到底想干嘛啊……”

柳家大寨柳一飛大小姐的閨房里，球球又開始莫名其妙亢奮，一直唧唧叫著，不停地在天花板上亂撞，已經撞了整整半個多小時。不論柳一飛怎么勸說，它就是不肯停下。

柳一飛喊得心累,終于也放棄了。

她仰著頭看著那團討厭的毛球，又不由得想起今天早上八九點鐘那會兒，她剛睡沒一會兒，就做起來的那個亂七八糟的夢。夢里頭某個屌絲男對她又這樣又那樣，夢得她哼哼唧唧的，差點被白及誤以為她是變異了,好在沒鬧出笑話。

“那個死男人……”柳一飛臉頰微微發燙,心里頭百爪撓心。

她坐立不安地微微夾住大腿，正捏緊拳頭在對抗什么，就在這時，白及忽然推門而入，張嘴就道：“小姐，徐震來了，說要見你。”

“他來干什么？”柳一飛沒好氣地說著，又趕緊深吸一口氣，把心底里的那團躁火克制下來，隨手狠狠一拉球球尾巴上的鏈子，少見地用一種失控的口吻喊道，“球球！別鬧了！”

“唧唧！”

球球發出委屈的叫聲，被柳一飛從天花板上拽下來，撲進她的懷里，開始轉而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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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淘氣。”

白及輕輕捏了捏球球，還以為柳一飛是在生它的氣。

柳一飛抱著球球，徑直走出房間。

房門外,兩名柳家新招攬的保鏢，快步跟上他們的柳仙子——雖然事實已經證明，在遇上極端情況時保鏢的作用極其有限,但要知道，保鏢最大的作用，原本就壓根兒和對抗怪物就沒多大關系。保鏢是用來防人，不是用來防怪的。殺怪物，那是白銀軍的工作。所以保鏢該招還是得招，就當充充門面，對柳一飛來說，那也很有必要。

“一飛。”

走出閨房，經過一條室外走廊，柳一飛帶著白及和新保鏢來到柳家側院的待客廳，等了片刻的徐震，立馬站起來，露出他標志性的“必睡之笑”。

柳一飛其實看得挺心動，然而經過昨晚上徐震決然扔下她跑路的那一幕，她現在就算再怎么饞徐震的小白臉，也不可能對他有什么過多的念頭了。

要不是柳云飛逼她，她甚至連見都不會見他一面。

“徐少爺，找我有什么事嗎？”柳一飛擺出生人勿進的表情,走到徐震身前。

“有,很重要的事情。”徐震似乎完全沒有對昨晚上拋下柳一飛逃跑的事，懷有任何的愧疚，他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很溫和，很從容，很理所當然，“我跟我父親提過你，他也很喜歡你。我父親說，讓我帶你去東南州住一段時間。剛好我聽說，柳掌門讓你轉院去東南州學術院了，正好順路。”

柳一飛聽得有點發呆，愣愣地看著徐震。

帶她回東南州住一段時間？我堂堂柳仙子，你說帶就帶？而且話說是住一段時間，還是睡一段時間？你們這些臭男人，各個嘴上說得好聽，心里卻只有那些下流的念頭。

還不如趙九州那個禽獸呢！他好歹有膽子說出來！

柳一飛不由拉下臉道：“不麻煩你們了，我到時候自己過去就行了。”

“我們小姐還有演出合約沒履行完。”白及跟著幫腔，“她還有好幾個廣告要拍呢。”

“不要緊，我可以等你。”徐震微笑道，“九月一號才開學，晚點過去也行。”

文叔也跟著道：“現在路上確實不安全，這場變異泄露事故少說也得全盟封閉個把月。一飛小姐也可以趁這幾天，跟我們家少爺好好聊一聊。徐家為了小姐，昨晚上可是也沒少花力氣，那十二架靈能機器人，可是徐家的家底，要不是為了一飛小姐，徐家也不會輕易拿出來用。”

柳一飛不滿道：“那還不是一個回合，就讓怪物給滅了？”

“是。”文叔承認道，“這東西本身，確實是還有瑕疵。這些機器人，原本是用來對付變異潮和幻靈體類生物的，在面對其他種類的怪物時，的確有不到位的方面。

昨晚上的那只怨靈體，剛好在機器人可應付的設計之外。但是一飛小姐，我們徐家對您的誠意，那也是實實在在的。既然您昨晚上吉人天相沒出什么事情，那這事，就當過去了吧……”

“哎喲，真特么有臉說啊？”待客廳外，忽然又走進來一大群人。

孫維帶著他家的老二孫威和老三孫偉，再配上一群文文武武門客和狗腿，一下子就把柳家側院的這間小屋，填得滿滿當當。

“一飛，聽說你轉院去東南州了？”孫維一步上前，幾乎貼到柳一飛身上。

柳一飛下意識往后一退。

白及急忙擋在柳一飛跟前，“孫少爺！我們小姐還沒嫁人呢！”

孫維一笑，轉頭望向徐震，問道，“徐少爺，你想截胡嗎？”

“孫大少爺……”徐震站起來，笑瞇瞇走到孫維面前，個子比孫維稍矮一頭，但是氣勢上完全不虛，淡淡道，“我記得昨晚上，你是第一個走的吧？”

孫維低頭看著徐震，表情有點扭曲。

想打人，可考慮了一下徐震的真實戰斗力，還是憋住了。

畢竟對方是世界杯個人賽八強比賽的選手，真要單挑起來，他根本打不過的……

要是群毆，那鬧大了就更收不了場。

“呵！”孫維冷冷一笑，“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徐震道：“我至少陪一飛留到了最后一刻。”

“別吹牛逼了好吧。”

孫家老二，也就是這幾天被人罵成狗的萬維視屏老總孫威，忽然插嘴，“全世界特么都看到是趙九州救了柳一飛，你家那些破銅爛鐵昨晚上就讓工科堂搬走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徐震聞言，立馬笑臉一收，冷冷一眼瞥過去，“你在跟誰說話？”

孫老二被徐震瞥得胸口一悶，明顯是被精神技能攻擊到了。

孫維忍不住眉頭一皺，“徐震！你不要壞社稷州的規矩！”

“什么規矩？”幾人身后，柳云飛走了進來，剛從玄師閣開完會的他，一聽說徐震來了，散會后立馬馬不停蹄地趕回家。

徐震和孫維一大伙人見到大佬，立馬安分下去。

“柳掌門。”孫維習慣性地喊了聲。

“嗯。”柳云飛淡淡應了聲。

徐震半慢步，就喊得比較討巧，“柳伯伯。”

柳云飛的臉色，明顯略好了一些。

“今天這么熱鬧，來看一飛嗎？”柳云飛微笑著，眼睛卻只看著徐震。

“柳掌門，我們兩家說好的……”孫維一看柳云飛這反應，明顯就有點著急了。

柳云飛卻轉頭問道：“說好什么？”

“說好……”孫維被問得一愣，不禁看了看柳一飛。

柳一飛卻轉過頭去，根本不和他有什么眼神交流。

“一飛的事情，她自己做主。”柳云飛當著柳一飛的面，翻云覆雨耍無賴，反正不管怎么說，都是他說了算，一邊同時敲打孫維，“你們小年輕的事情，我本來是不愿意多管的，不過孩子啊，你就是再喜歡我們家一飛，那也不能搞得這么過分，跟搶親似的，像什么話？是我們柳家，最近已經難入你孫大少爺的眼了嗎？你家里大人，知道你在外面做事這么霸道嗎？”

孫維被柳云飛說得眉毛一跳，可他畢竟也不是草包。今天既然來了，自然就至少得要個說法，不然大封城的情況下，花了不少力氣跑來，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柳掌門，既然你這么說，咱們不如就把話說開了。”孫維道，“您今天應該跟我二叔完成交接了吧？社稷城昨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故，我知道您心里也不舒服，但是社稷州的大權，說到底還是捏在咱們兩家的手里。我二叔是接替了您的位置，但柳二叔也接了我二叔的位置。

咱們兩家，幾代人同在社稷城里當差，不是柳家管著孫家，就是孫家管著柳家，這么多年，早就已經是一家人了。再說一飛，我是看著她長大的，不說青梅竹馬，那至少也是兩小無猜的交情，我心里是一直拿她當孫家的人的。咱們兩家，捏在一起，對大家都好……”

“不對。”柳云飛道，“孫維啊，你這個思想不對啊。”

孫維眉頭一皺，“怎么不對？”

柳云飛笑道：“社稷城，是社稷城百姓的社稷城，更是白銀盟八億人民的社稷城，你怎么能說，社稷城是柳家和孫家的社稷城？你這置白銀盟八億人民于何地啊？又把馬爾西盟主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孫維啊，你二叔，你爺爺，他們都不敢說這種話啊……”

孫維頓時瞪大眼，被柳云飛的話惡心壞了。

這狗日的老東西，怎么有本事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過去幾十年你占便宜的時候，你怎么不說社稷城是全體社稷城百姓的社稷城？

操！無恥！下流！臭不要臉！

孫維心里破口大罵，忍不住道：“柳掌門，您要這么說的話，可是不念舊情啊。”

念個雞毛的舊情？

你當老子不知道，你們孫家早就想把柳家給吞了？

柳云飛心里也罵，臉上卻呵呵笑道：“舊情，還是要念的，不過辦事，也要講規矩。總不能為了一點交情，就連禮法和規矩都不顧了？”

“柳伯伯說得是。”徐震插嘴道。

孫威立馬道：“你特么和我們有什么區別？”

“區別大了。”徐震道，“我今天主要是看外面封城封得厲害，特地來給柳伯伯家送物資的，順便來看看一飛，不行嗎？”

文叔在一邊打配合，立馬遞上一份禮單：“柳掌門請看，這是我們送來的東西，已經運到貴府府庫里了。”

柳云飛沒接，站在一旁的祁豪伸手接過來。

翻開一眼，發現除了20卡車幾百種各色食材、藥品和彈藥，還有一些擺明了是婚娶用的聘禮性質的禮物，甚至包括了兩臺徐家概不外售的靈能機器人，連忙拿給柳云飛看。

柳云飛看了眼，眼神微微一變，對徐震道：“有心了。”

徐震微笑道：“應該的，那既然心意帶到，我就先回去了。”

柳云飛馬上道：“一飛，送送客人。”

“不用了。”徐震對柳一飛一笑，“一飛，社稷城的工作忙完，記得跟我說一聲。到時候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回東南州。”

說完，和柳云飛一點頭，帶著文叔，徑直就走出了待客廳。

孫維看著徐震離開，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柳一飛直接扔下他，帶著白及和自己的保鏢，扭頭就往自己的住所走。

“一飛……”孫維喊了聲。

卻聽柳云飛道：“年輕人，回去吧。天下形勢變了，你家里的大人，會跟你把話說清楚的。”

“各位，請吧，我們東家還要休息。”祁豪直接趕人。

孫維沒辦法了，哼了一聲，留下一句，“我們也是送了東西過來的！”

氣呼呼地，扭頭就走。

柳云飛平靜地站在原地，祁豪輕聲道：“這幾十車的東西，我看都夠我們吃到明年這時候了。”

“要是真封城封到明年這時候，馬爾西也不用干了。”

柳云飛笑了笑，走出側院的待客廳，朝著中院走去。

祁豪跟在他身后，眼神里略帶幾分寂寥。

柳云飛下去了，柳家開始明目張膽地和徐震搭關系。柳一飛將來的婚事，在普通老百姓看來可能只是八卦娛樂新聞，可對白銀盟來說，卻是整個統治格局的變化。

社稷州三大家族，加上西南聶家、西北云家、南州花家、東南徐家，還有北原州的另一個孫家，八大家族加上依附于八大家族的上百個小家族，白銀盟百大家族，說起來，其實基本已經是八家把持的局面。現在，隨著柳家的重大事故發生，社稷州三大家族的平衡已經被破壞，柳家人當機立斷，直接解除了和孫家、馬家的同盟關系，轉而和徐家眉來眼去。

這么一弄，連帶著整個白銀盟的微妙平衡都跟著被打破。徐家加上柳家，一個富甲一方的地方豪強，一個在中樞耕耘多年的老牌力量，他們的合并，到底會產生什么樣的結果？

今天他跟著柳云飛去長老院開會，會上的氣氛，明顯已經不太正常。

柳家的決定，對徐家肯定是有好處的，而柳家也獲得了重新在社稷州站穩腳跟的助力。可反過來，其他六家，肯定都不愿意看到這一幕的發生。

對其他家族來說，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柳家直接衰弱下去，被孫家或者馬家吞并掉，因為只有這樣，白銀盟內部的平衡才能繼續保持，大家也不用把精力放在內耗上。

甚至的甚至，最好柳家和孫家來個兩敗俱傷，讓其他家族也能趁機把手都伸進社稷州。分蛋糕的人，越少越好，皇帝輪流做的機會，越多越好……

怪物克星：一拳解決真有意思 058 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