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走向最初

玄黃世界樹下，青帝默然垂手。

微風徐徐，玄黃世界樹‘嘩嘩’作響，枝葉搖曳間，似有稚嫩的聲音響起：

“老爹，我，我快出世啦！那個人，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好生復雜……”

“你的稟賦跟腳不下于我，按部就班修持也有超邁六司之機，若再有造化，再進一步也未必不能……”

青帝默然，他輕撫著世界樹的枝干，輕聲嘆息：

“可惜，生不逢時……”

生不逢時！

玄黃世界樹稚嫩而懵懂，不知其意，青帝目視著那于時空中漸行漸遠的道人，心中不由得喟嘆一聲。

終九劫八億四千萬年，諸般豪雄人杰輩出，可縱論古今，能與這尊道人相比者，也不過寥寥而已。

其人若非生于十劫之初，未必沒有超邁六司，問鼎大道之極的可能。

然而……

“終歸是生不逢時……”

青帝心中一嘆，輕撫世界樹的手掌微微一緊，諸般道韻隨之于樹干之上映現而出。

“老爹，我，我疼……”

世界樹稚嫩的聲音中帶著痛楚。

“舊有的一切都將終結，未來世卻未必不存在……”

青帝微有不忍，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浩瀚如海波般的道光覆蓋了整個玄黃世界樹：

“老爹無能，無法帶你橫渡劫波，那，便以你我之軀殼，為你打造一艘，

渡劫之舟，彼岸之船！”

“九劫……”

虛無之間，楊獄緩行踱步，他環顧四野，歲月如長河，滾滾永前，獨他向后。

時空與歲月，在他的眼中失了神秘，目之所及，無有不見，無有遮掩。

某一剎，他行至十劫誕生之初，于此處，他看到了一副蔚為壯觀的畫面。

無盡的劫運化為的狂潮席卷天地萬界，恒沙也似的世界，于大浪之下真如沙礫般，隨波逐流，破碎坍塌。

山川河岳、日月星辰、神佛仙魔、天地宇宙……

一切的一切，盡化為飛灰。

“無量量劫！”

立于十劫之處，遠眺那萬千毀滅氣象組成的滅世之劫，楊獄心中亦不由得泛起驚悸。

這是超邁一切的極致毀滅，其涵蓋萬有，以大道為憑依，三千大道為媒介，傳遞至一切的根本細微處。

“因道而生，因道而滅……”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葬送了一切的劫波之景，楊獄微微皺眉后，跨步而前。

諸劫之間，有著萬道不存，難以逾越的鴻溝，縱然以他如今之修持，也唯有隨歲月而行，以此長廊為橋，方可跨過。

無量量劫中，萬道不存，可一旦劫數成為過去，大道再生，諸般道也自會生出。

這，便是為何橫跨諸劫可以成為現實，萬劫不磨卻仍未有人真正成就的原因。

但楊獄自忖，讓諸劫之間的鴻溝變得如此輕易可以逾越，只怕還是因為帝因。

‘合大道……’

歲月如水，在周身極速橫掠而過，似只一步，楊獄已真正來到了九劫。

這一剎，他可以感覺到四周道韻的變化，也于這一剎，混沌天與他之間似有了隔膜。

誕生于十劫的新道，隨大道化生也必然會貫穿諸劫，但那并非一蹴而就，終歸是需要歲月的沉淀。

不過，一證則永證，大道本就是諸道匯聚之造物，縱然身處九劫，道韻仍可調動，只是不如十劫時圓潤罷了。

“嗯？”

也是這一剎，楊獄心有所感，突然抬手，自虛空一抓。

似有似無的道光在他的五指之間蕩漾開來，并在他的注視之下，化為一枚實質的真言文字。

“一！”

真言一字！

楊獄微微挑眉，心念只是一動，圍繞著這枚真言所發生的諸般事情就，已盡數映入他的心海之中。

“太一門，太一……”

楊獄眸光微動，下一剎，身影已消失在此間虛空。

只一剎而已，時空變換，一座矗立于群山之間，仙霧繚繞的圣山已于他的眼中浮現。

“太一門！”

楊獄抬眸遠眺。

這座圣山在他的目光之中諸般變換，過去，乃至于未來的諸般可能便一一流轉浮現。

太一門，乃九劫天師許升陽所開辟，名列七十二福地之一，以‘太’‘一’這兩枚真言為立派之根基。

許升陽就是以‘太’之一字晉至六司，最終名列天庭四大天師之位。

而‘一’字……

楊獄心中微動，在這太一門的過去未來之中，看到了‘太一’的身影。

這尊太古妖皇之子，在太一門的過去未來，曾現身過不止一次，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許升陽開山立派之處。

“太、一這兩枚真言，來自于他……”

楊獄心下了然，卻也無甚意外，他隨意翻閱著太一門的歷史，甚至可以推敲出那太一的謀劃來。

真言，乃是開辟于諸劫之中，仙佛大道之外，名頭最大的外道之一。

所謂真言，意指為真實之言，其隨道增而增，道強而強，任何一枚真言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似靈相，又似法寶，可受人溫養，也可受香火之力。

昔年太一傳道許升陽，究其根本，是為了溫養‘太’、‘一’這兩枚真言。

楊獄心念轉動間，了悟了前后因果，也沒了進太一門的心思。

而這枚真言之中光芒交織，太一的聲音適時響起。

“太、一這兩枚真言，乃我于多年前留于許升陽，如今來取，算不得竊你之物，因其本就為我所有。”

似有似無的光芒交織出這尊妖族太子的復雜面容，他立于極為遙遠的時空之外，微微拱手，道：

“如今，它是你的了。”

這一刻，縱然遙隔無盡時空，楊獄也可察覺到這尊妖族太子心中的復雜。

“既然不甘心，又何必放棄？”

把玩著那枚真言一字，楊獄似并不意外。

“昔年，秉承八劫妖族之余運，我父崛起于九劫之初，欲立下不朽妖庭，重塑妖族輝煌……”

太一輕嘆：

“道起道滅，運起運生，世間沒有永恒之主角，九劫，本該是我妖族當道之劫，奈何，祂橫空出世……”

太一言簡意賅，但他的聲音中似乎蘊含無窮道韻，聆聽其音，就似可觸及太古之前那段崢嶸歲月。

妖族崛起于九劫之初，那段動蕩的歲月之中，一代妖皇太元橫壓萬有，平衡妖魔諸道，鼎立妖庭。

縱然強橫如魔尊太殤，氣運鼎盛如紫薇帝君，都一度被他壓的抬不起頭。

直至帝因橫空出世，掃平寰宇，以不可阻擋之勢，橫推了仙佛人魔妖……

“祂誕生的那片歲月時空，是根本無法觸及的禁忌之地……”

太一似乎知曉楊獄此行的目的，稍稍提及之后，話鋒一轉：

“祂合大道，其意其神皆歸于寂滅之中，但你若觸及其根本，則其必然會復蘇……”

“所以？”

楊獄不置可否。

“以一道拓印三千大道，并御之合之。你之道未必可行，但只要那些道化之人紛紛成道，則你的底蘊必然一日勝過一日，未來世，未必沒有與之爭鋒之可能……”

太一說著搖了搖頭，他很清楚如楊獄這般人，一旦起念根本不是誰人可以勸動，

卻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

“徐徐圖之，方為正途……”

“你說要徐徐圖之，但又哪來的時間徐徐圖之？”

楊獄微微搖頭，平靜的眸光之中似有無窮道韻在碰撞交織：

“你不妨冥合道韻，一觸成道之門……”

“嗯？”

太一心頭沒來由得一顫，下意識的依其言所行，下一剎，他的眼皮猛然彈開，眼底涌現出駭然之色：

“大道在消亡……”

“大道的平衡，已被打破，不是消亡，而是被取代……”

楊獄緩緩伸手，細微的動作卻引得這方時空都為之震蕩。

而常人不可見的細微之處，他能感覺到，那貫穿所有，也承載了所有的，萬類存在之根基，在發生著劇烈無比的變化。

大道，即將易主！

“祂，祂難道真能合得大道？！”

太一的臉色有著剎那的慘白，半晌方才穩住心神，如他這般曾成道者，太清楚大道失衡意味著什么了。

“大道失衡后，舊有的一切秩序將會被徹底打破！大到天地輪轉，小到生老病死，一切都將會被顛覆！”

楊獄平靜開口：

“那些道化之人何以被萬壽道人邀至萬壽山？真個是因為人參果？

不，大道失衡，他們的感知只會更強烈，天地大限的變化，是大道失衡的開始，卻不是結束！”

大道，是萬類之基，一切存在之根本。

大道的動蕩與失衡，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恐怖，無量量劫之所以能葬滅一切，正是因此。

當一切立身之根本被一一剝離，縱然是大圣佛陀，在那滔天劫波之中，也沒有任何抵抗的可能。

“無量量劫，只怕會提前到來……”

太一踉蹌一下，只覺心頭冰涼：

“不，不對。是九劫未完的劫運洪流，將會登陸十劫……”

“徐徐圖之，合諸道以迎帝因自是堂皇大道，可祂，又怎會允許？”

楊獄無悲無喜，他對于天地大道的感知超邁當世任何人，包括了諸劫道化群雄。

“你……”

太一猛然抬頭，歲月漣漪泛起，道人漸行漸遠，走向古老的過去，一切的源頭。

嗯……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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