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于歲月之中,再次祭道

于此間，楊獄回望真實世界，隱可見青帝駐足相送，遙遙一拜之后，轉身離去。

他知道青帝的來意，也能感覺到這位五帝之首的善意，但卻不會被撼動心神。

歲月的沉淀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彌補，但那些底蘊深厚的九劫神佛卻隨時都有可能破境。

正如三葬和尚所說，境界不遜且勝之時不高歌猛進，越往后就越沒有機會。

這一點，他心中十分清楚。

與其千萬年之后，直面重回絕巔的諸般無上巨擘，倒不如在占盡天時地利的如今，主動出擊！

“死中求活，敗中求勝，不外如是！”

悠然一嘆間，楊獄信念如鐵，來天海之前，他就無甚畏懼，此刻成道，更不會有半點忐忑與惶恐。

哪怕，他將要涉足的，是九劫至強的六尊無上巨擘彼此爭鋒的戰場。

這是一片光怪陸離，歲月顛倒之地。

于其間，楊獄緩步而行。

混沌之體可容納萬般氣機，任由此間時空顛倒，亂流洶涌也無法撼動他的身軀。

光怪陸離，是玄奇詭異，變化多端，無法被人理解的混亂形象。

但對于此時的楊獄而言，這常人，甚至仙神都無法理解的詭異，卻又算不得什么了。

在此間，他極目遠眺，甚至可以從這片光怪陸離之地中，清晰的捕捉到無數的訊息來。

“過去、現在、未來……”

心海之中似有明鏡升起，諸般景象于其上一一映現，在其中，楊獄看到了諸多似是而非的傳說。

似真似假的未來，以及諸多現在正在發生的大小事。

只是，這些景象流轉極快，且極為細碎、顛倒，想要從其中尋得具體某件事，卻是近乎不可能。

以楊獄今時今日的修持，也只在其中窺見了零星關于自己的未來一角。

或者可以說，是某種可能……

“十劫第一紀，一萬六千七百年，山海楊獄洞破八卦爐，于神庭之中晉位，通天大圣……”

“同年反出天界，于山海豎旗，廣邀十劫群雄，意欲反天……”

“十劫六萬七千年，群雄于一片動蕩之中殺入大羅天……”

“同日，十劫諸修與九劫仙神死傷極多，極盡濃烈的劫數之中，楊獄身死，被帝……斬首……”

“……司兵之主，于乾剛擂鼓，無盡兵戈直沖天海，撼動大羅天……”

“同時，有無頭尸身于首陽山下怒吼，于無盡兵戈殺伐氣機交織間，晉位‘刑天’……”

“天刑不死者，是為刑天……”

諸般訊息滾滾如潮，于心海明鏡之上交織變換，楊獄意志攀升至極點。

于這片光怪陸離之地不知停留了多久，楊獄方才將無數散碎的訊息勉強組成一段仍有頗多缺失的，某一種關于自己的未來。

“天刑不死，是為刑天……”

緩行于無盡的光怪陸離之間，楊獄心神平靜，哪怕看到了自己數次身死，也并無波瀾。

未來無定，一切還未發生之事，都并不能擾亂他的心神。

只是，在這諸般散碎的畫面之中，他也頗看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比如刑天、比如太一、比如，秦時……

“天刑不死，是為刑天……”

伸手將那一縷訊息握在掌中，楊獄心中若有所思：

“所以，那一條可能的未來中，最終晉位九天蕩魔的，是那玄黃界的秦時嗎？”

心念轉動間，楊獄隨手一翻，袖袍內，那口泛黃的古鐘已是陡然變大，猶如一方道臺般，承載起他的身形。

而那混沌鐘初生之靈，胖頭娃娃也隨之浮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歲月長廊？”

那胖娃娃左顧右盼，似乎是認出了此地：

“你怎么會來這里……”

楊獄心中微動：

“歲月長廊？我為何不能來此？”

“你，你初成執道主，不該靜坐溫養己道，傳經傳法，積蓄道韻，提升道行嗎？”

胖頭娃娃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它環顧四周，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你，你該不會是要將我獻給帝，帝……祂吧？！”

這一剎，楊獄敏銳察覺到了這口混沌鐘靈的恐懼，極致的恐懼。

以至于連道出其名都似不敢……

“你以為呢？”

楊獄不動聲色，反問著。

這胖頭娃娃看似人畜無害，但他可不會忘記，這口混沌鐘極可能是古往今來，有史記載最為古老的先天劫寶之一。

歷經三劫的古寶，縱然初成之靈，也有常人難以揣測的恐怖威能。

絕不會是看上去那般人畜無害……

“應，應該……”

胖頭娃娃的笑容僵硬了幾分。

“祂若真個要奪你，此刻，你就不會在此了。”

楊獄盤膝坐于銅鐘之上，鼓蕩混沌法力，催金鐘行于這片不可知之地。

一絲絲肉眼不可見的氣機，隨著他的深入，慢慢的匯聚，漸漸地，似肉眼都可見。

那是……

“你，你在收斂劫氣？！”

胖頭娃娃吃了一驚：

“你，你莫不是以為你一朝成道便天下無敵了？劫氣匯聚必遭不測，當年帝……祂都因劫而隕，你，你怎么敢？！”

大劫之下，眾生平等。

劫數之可怖，就在于其不會因為境界的攀升而變化。

尋常人面對劫數是生死一線，修行者，乃至于成道者，亦然。

這是自古而今，無數身隕劫數之中的神佛仙魔留下的血淚教訓！

“為何不敢？”

楊獄緩緩伸手，撥弄著劫氣。

混沌之體有統懾萬般氣機之能，劫氣，自然也屬其中一類。

只是劫氣比之他所接觸的任何氣機都要來的暴戾與狂暴。

根本不存在統御的可能，他此時，也只能收束而已。

“你是在自尋死路！”

望著那不斷積蓄的劫氣，小胖墩有些心驚肉跳。

“先天劫寶有萬劫不磨之特質，然而一旦成靈，便有生死，你又為何執意成靈？”

楊獄瞥了一眼這小胖墩：

“這，是不是也是找死？”

大道之下，萬類生靈跟腳之極限，是神魔九重，但先天劫寶所化之生靈，超乎其上。

此刻，他目之所及，這小胖墩的本質就高到絕巔，比之如今的自己，也只遜色一籌。

而這，還是其尚未真正成靈。

“我，是求生！”

小胖墩似有些呼吸不暢：

“你是尋死！這怎么能混為一談？！”

“據我所知，先天劫寶欲要成靈，必然要脫離本體之束縛，因而，往往只有初成的先天劫寶有望成靈，越是存世古老者，就越是難以擺脫本體的束縛。”

“是也不是？”

楊獄突然話鋒一轉。

歲月長廊不記年，時空在此間都顛倒錯亂，縱然是他，也不知自己在此停留了多久。

但他所獲卻也不少。

在關于自己的那一角未來中，他也看到了這口混沌鐘的身影。

只是，那一縷未來中，混沌鐘為太一統御，并與他并肩反天，誅殺了不計其數的九劫神佛。

但最終也并未擺脫本體的束縛，成靈失敗，被帝因自時空中摘取，懸掛于南天門外，用以取代‘晨鐘’，日日敲響。

“你……是又如何？”

小胖墩語氣變得低沉，不再有之前佯裝的稚嫩，很冷：

“水中無龍，魚蝦稱尊！不要以為十劫無道主，你就真個天下無敵！

你若敢起意斷我成靈之路，那便是舍得底蘊不要，我也要鎮殺了你！”

冷漠的聲音不住回蕩。

在楊獄的注視之下，這無面小胖墩身形變換，漸漸生出一雙蘊含諸色，冷漠異常的黑眸：

“混沌體又如何，未必不可殺！”

“呵呵”

聞言，楊獄不由得冷笑：

“還未成靈，倒是懂了什么是虛張聲勢？你若有你所說的那般能耐，今日豈會落于我手？”

冷笑聲中，楊獄隨手一拍，在那小胖墩怒目注視之下，正落鐘身：

“不過，你既要擺脫本體束縛，那我說不得能幫你一把！”

雄渾而悠長的鐘聲陡然炸響在這片光怪陸離之地中。

霎時間，層層疊疊的混沌氣浪已層層擴散，如滅世潮汐般奔涌四方。

肉眼可見，那無數訊息組成的幻象就為之破滅，似乎這條歲月長廊都要被混沌鐘聲震碎成‘地火風水’。

“你，你要做什么？！”

小胖墩的身影陡然模糊起來，它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眼底涌動著驚怒、喜悅夾雜的色彩：

“你……”

小胖墩心情激蕩，鐘聲不住回蕩。

楊獄卻并未再度理會它，隨手一拍下，已是闔眸入定。

嗡嗡嗡！

這一瞬間，暴食之鼎的嗡鳴聲在心海內已壓過了無所不至的混沌鐘聲。

祭道，功成

域外生靈，山海楊獄……以劫運為引，以先天劫寶混沌鐘鐘身為祭……

……可見道……

這一剎那，楊獄的心神徹底的歸于沉寂。

無論是暴食之鼎還是混沌鐘的聲音都在他的心頭消失了。

這片光怪陸離之地，有著來自于過去未來的諸般訊息殘片，自然也存在著，那無所不在的劫氣。

以劫氣見道，以混沌鐘祭道。

這是他為自己去見帝因前，所做的最后準備！

他心無畏懼，卻并非毫無思量，紫薇帝君道成亦敗亡諸界皆知，他自不會不知道。

勇猛精進，如履薄冰，兩者并不沖突，也是他一直以來，行事之準則。

似一剎，又似許久許久之后。

楊獄的心靈陡然自一片沉寂之中驚醒，來自于冥冥之中，那大到不可名狀的聲音，也隨之在他的耳畔、心頭炸響。

汝有何求？！

天音已是浩蕩，聞之令人心顫，這道音更為宏大，聞之剎那，楊獄只覺魂靈與本源都在震蕩。

這不是他第一次祭道、見道，可心中仍是升起莫大的悸動，只覺似有無形偉力在洗滌自身，由內而外。

見道本身，已是莫大之造化。

自古而今，絕大多數的位階主都不曾觸及的造化！

“何求……”

數個剎那之后，楊獄方才將心中的悸動壓下，道出于心頭盤旋了許久的訴求。

“前路！”

第二次祭道所求之物，楊獄心中早已篤定。

越二境成道，是他千載以來，諸般底蘊的最后燃燒，成道之后，他固然前所未有的強橫。

卻也失去了對于前路的任何訊息。

但這，與他所行之路為新道沒有任何關系。

事實上，除卻‘一因三圣十二尊’外的所有位階主，成道主，至此，也幾乎無路可循。

縱然九劫名聲最盛的三十六天主，也僅僅跨出半步而已，并未真正走出超邁六司之路。

至此，欲晉更高，所有成道主唯有極盡所能，從一次次嘗試之中，試圖尋到曙光。

這其中，以佛門九大王佛所做嘗試最多。

如三葬和尚、陰尸法王等等佛魔，幾乎都是祂們一手締造而出。

但，終九劫八億四千萬年，真個意義上自六司觸及更高境界的，唯有那位天庭九極，九天蕩魔祖師。

然而，就在其從無數次嘗試中錘煉出‘真’之曙光時，大劫降臨……

冥冥之中的道音回應之前的剎那，楊獄的心中浮現出無數九劫神佛對于超邁六司，萬劫不磨之境界的探索與嘗試。

這是一條坎坷，且以億萬年來計的漫長道路。

他不畏難，但他卻沒有億萬年可以揮霍，甚至于，數萬年也未必有！

道不外求，唯己求索……

剎那間，道音生且滅，楊獄尚未來不及失望，心頭就猛然一震。

“這是？”

無形無質，卻又無盡浩蕩的氣息降臨其身，其心，其魂。

莫可名狀的偉岸氣機彌漫之下，縱然是楊獄也不由得陷入了剎那的恍惚。

雖只剎那他已回神。

但當他再度恢復對于外界的感知之時，卻覺得一切都為之變化。

他所在，已非歲月長廊，更不見絲毫道韻氣機，有的只是一座巍峨神山，

以及山中那一座占地頗大的道觀。

“這是？”

楊獄心頭劇烈一震。

在這方天地之中，充斥著不同于十劫的氣息，卻又沒有絲毫玄功境的氣息。

像極了，真實的九劫天地。

而眼前的仙山、道觀……

“萬壽山！”

“五臟觀！”

大家晚安……來的遲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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