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 第二百七十六章 解開昔日舊枷鎖,今日方知我是我
沒人想到,道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當禪子口誦四句佛偈,人們皆為之嘆服,而接下來,二人的一番問答,則讓許多人聽得迷迷糊糊,不解其意。
直到齊平同樣砸出佛偈,場內場外,無數人如遭棒喝。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眉毛花白的空寂禪師如遭雷擊,愣在當場,腦海中只有這句話不斷回蕩。
昔日,他與齊平論禪,雖中途休止,心中卻同樣有所觸動。
他明白,齊平所指,應是另外一條路,但卻如霧里看花,始終不大明白。
直到此刻,禪子與齊平的佛偈彼此對照,心中的霧,突然散了。
他當然聽得懂,二人所說,已經不只局限于道戰。
而是講“悟道”的方法。
時時勤拂拭,便是苦修,這是禪宗秉持的道,禪子說,修行一路,須苦修輟。
可齊平說,錯了,悟道應是回歸本心,是“頓悟”的過程。
他自己在幻境中的教書,便是例子。
“開悟……頓悟……身是菩提……心如明鏡……”凈覺寺老僧喃喃自語,重復著。
其余諸僧,亦為之失神。
這一刻,便是道門眾人,也是陷入沉思,魚璇機咬著銀牙,眸光發亮,聽到身旁涂長老等人呢喃:
“頓悟么……”
魚璇機撇嘴,低聲說:“那小子忽悠大和尚呢,你們也信。”
哼,她自覺是對齊平了解的,一看這小子的模樣,就感覺是在忽悠人。
典藏長老搖頭,輕聲說:“未必……”
正說著,忽而,響起驚呼聲,幾人收斂念頭,忙抬頭望去,盡皆變色。
只見,當齊平說出這番話,光幕中,禪子如遭棒喝,雙眼恍惚,非但如此,他身周,開始有一枚枚金色的“卍”字飛出。
圍繞著紅衣僧人,盤旋飛舞。
“怎么回事?”庭院內,東方流云等人正品味佛偈意韻,突地看向他,愣了下。
意識到,禪子的狀態有些不對。
“小心!”
突然,距離其最近的衛無忌臉色大變,拖著病體,朝后閃避。
齊平一怔,心中大呼臥槽,因獲取了部分“權柄”,他對幻境擁有了一定的掌控權限。
故而,感受尤為清晰。
此刻,禪子身周的幻境在崩塌。
他試圖愈合,然而,卻見裂口越發密集,禪子雙眼迷茫,仿佛失神:“何處惹塵埃……何處惹塵埃……”
他身周,消失的佛光突兀燃起,宛若業火,燒灼空間。
眾人暴退,驚疑不定。
齊平更是有點心慌,心說這是鬧哪樣,我就是嘴炮了幾句……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禪子抱頭,神情痛苦,面露掙扎。
外面。
空寂等人見狀,先是一驚,繼而,仿佛想到了什么:“難道說……”
道院、書院眾人亦驚的起身,典藏長老拂塵中星光閃爍,隨時準備出手。
“莫動!”空寂忽地大喝,蒼老的臉盤上,滿是激動:“禪子許是將要覺醒!”
傳言中,禪子乃歷代禪宗五境的轉世身,會在恰當時候找回記憶,逐步恢復全盛力量。
空寂話音方落,仿佛印證他的話。
太虛幻境中的禪子雙手抱頭,似是極痛,一顆光頭,忽而狠狠朝面前砸去。
“咔嚓!!”
碎裂聲中,偌大光幕浮現裂紋,旋即崩解為無數碎片。
一道流光自天空墜落,沒入鹿臺之上,盤膝打坐的少年僧人眉心。
繼而,天地之間,一股難以形容的玄妙彌漫開,天光中,有一枚枚虛幻的蓮花飄落。
仿佛大雨。
在場修士,無論高深,亦或淺薄,皆察覺到一股窒息般的壓力。
無人開口,這一刻,所有人仿佛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光雨中,禪子睜開雙目,眼神中迷茫悉數散去,少年僧人起身,雙手合十:
“我觀觀音觀自在,我見真武見真我,解開昔日舊枷鎖,今日方知我是我。”
禪子聲如天籟,傳遍全城。
“今日,我為禪宗第六祖。”
道院。
今日雖有不少人前往鹿臺,可古鎮般的建筑群中,仍舊留下許多道人。
卻大都心不在焉。
不時望向鹿臺方向,焦急地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忽地,天空中傳來聲浪,道院各處,一名名道人驚愕出屋。
“禪宗第六祖……”一名道人喃喃,忽而變色,意識到了什么,扭頭望向鏡湖方向。
樓上,身披陰陽魚道袍,黑白長發間雜的道門首座似在打盹,忽而驚醒,有些煩躁:“醒了便醒了,吵鬧什么。”
竟似乎,對此并不意外。
皇城東門,佇立著一族恢弘莊嚴的建筑,那是太廟,即,歷朝帝王牌位所在。
此刻,太廟黃色的琉璃瓦于陽光下反射著暖光。
附近的禁軍照例輪崗,并未察覺任何異樣,然而,就在換崗時候,太廟周遭忽有風起。
紅艷樹葉飛舞,披堅執銳的禁軍們正詫異,便聽城外,傳來縹緲浩大的聲音:
“……我見真武見真我……”
話落,在禁軍未反應過來時,太廟琉璃瓦頂,忽而明亮起來,瓦片嗡鳴震動。
太廟內,擺放著歷代先帝排位的桌案震動。
其中,最高處的一只令牌中溢出清氣,于太廟上空,凝聚為一道青煙一般,極淡,卻真實存在的虛幻人影。
隱約可見,其身披龍袍,頭戴帝冕,一手持璽,一手拄劍,佇立于皇城上空,有百丈之高,虛幻的眸子,凝視鹿臺方向。
“太祖……太祖靈牌……”
禁軍首領一個激靈,五體投地,其余軍卒,亦隨之跪倒,口呼“太祖”。
涼國太祖,真武皇帝。
乾清宮,御書房外,當禪子聲浪傳來,本就無心政務的皇帝當即起身,快步奔至門外,臉色變幻。
“陛下……”
一眾宦官、侍衛、宮女蜂擁趕來,神情驚惶,不知發生何事。
旋即,更望見皇城以東清氣沖霄,一尊青煙般的虛影屹立,大驚失色,愈發震恐。
“太祖爺……”皇帝錯愕。
身為帝王,他知曉太廟令牌享受供奉香火,亦是拱衛皇城的一道保障,只是,太祖靈牌應激而出,他在位十年,還是首次望見。
再想起空中飄來話語,陡然明悟:
“禪子覺醒了!”
皇帝恍惚了下,神情復雜,突然有些后悔,該去鹿臺一趟的。
“陛下……”馮公公走來,試探呼喚。
皇帝回神,擺擺手,望著只存在了幾個呼吸,便消失了的太祖虛影,說道:
“想來是禪子經歷道戰,找回記憶,此事自有道門應對,傳令宮中,不必驚慌。”
馮公公點頭:“是。”
皇帝遲疑了下,又道:“派人去鹿臺看看,朕要知道具體。禪子覺醒,看來此次果然是禪宗勝了,也罷。”
早有預料,如今只是確鑿而已。
好在,三輪比斗,一勝一平一負,勉強還算過得去。
“是。”馮公公聽令離開。
鹿臺。
陽光穿透云層,光線中,金色的蓮花旋轉飄落,禪子面容未改,只是眉心驀然勾勒出一枚蓮花印記。
“既見六祖,為何不拜?”短暫的沉寂后,老僧空寂高聲呼喊。
身后,身材魁梧的武僧金剛風雙手合十:“拜見六祖。”
凈覺寺老僧渾身顫抖:“拜見六祖。”
一名名僧人,虔誠拜倒。
道院方向,典藏長老等人起身,亦是微微躬身,并非參拜,而是代表道門,對一位神圣領域應有的尊敬。
魚璇機渾身不得勁,心中罵罵咧咧,心說怎么就覺醒了……因為齊平那幾句話?
至于嗎?
她覺得太浮夸了……等等。
女道人腦海中,突然回想到一副畫面,那是很久前,她與首座的一次交談,說起南方使團將要抵京。
她問禪子為何會來。
首座給出的答案是“入世”,當時,她滿心以為,所謂的“入世”,是指參加問道大會。
可如今……她突然醒悟了。
如果說,禪宗以往秉持的苦修,是“出世”。
那齊平所主張的“蹈紅塵”、“于平凡中見佛”、“頓悟”……豈非正對應著“入世”?
所以,這一代禪子,或者說……尚未覺醒的“禪祖”,本就有了“入世”的念頭,而齊平的一番話,則恰好符合真意,加速了“禪祖”的復蘇,故而,禪子才能覺醒?
“絕對是這樣!”魚璇機感覺自己懂了。
所以,首座那個老頭子早就知道了?不,他不會知道齊平的舉動,但應該猜到禪子可能覺醒。
一時間,女道人想到了很多。
而這時候,在整個廣場,各國官員,緊張忐忑的時候,一道縹緲的聲音,自道院方向傳來:
“既已覺醒,便回你的南州去,記得,你們輸了,九州鑒物歸原主。”
語氣很不客氣。
同樣聲傳全城。
與此同時,異象消失,仿佛被抹去了。
禪子,或者說是六祖平靜道:“本該如此。”
話落,天空中的古鏡迅速縮小,重新恢復了一方巴掌大的法器,徑直飛入典藏長老手中。
直到這時候,很多人才醒悟,原來,此次道戰,禪宗是以另一半九州鑒為代價的。
破鏡重圓……于道門而言,亦是多年期望。
典藏長老握著完整的鏡子,有些失神。
旋即,少年僧人望向前方,盤膝坐在鹿臺上,回到現實的齊平,眼神依舊澄凈,只是其中,多了些滄桑意味,輕輕笑道:
“傳吾法旨,待回南州,開壇講法。”
下方,空寂禪師詫異問道:“敢問六祖,欲講何法?”
少年僧人一笑,轉身朝南方走去,身影迅速淡去,轉眼便消失無蹤。
只留下一句話,飄蕩在深秋的風里:
“頓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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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 第二百七十六章 解開昔日舊枷鎖,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