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漫畫師女孩 情書
“好想吃東西啊。”
病房里,鄭雨婷躺在床上,喃喃地道。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把這句話說了多少遍。
“忍一忍,等通氣了就可以吃了。”
鄭母柔聲安慰道。
平時在家里,她對女兒管教比較嚴厲,經常發脾氣,鄭雨婷也沒少和她斗嘴置氣。
但最近這些天,鄭母照顧得很用心,鄭雨婷發發牢騷,抱怨幾句,她都很耐心,沒有發脾氣。
“通氣一般要多久啊”
“醫生說,快的一兩天就好了。”
“可是這都三天了。”
鄭雨婷嘆了嘆氣,癟著嘴,幽怨地道。
身體的營養成分可以依賴葡萄糖。
雖然不餓,但就是會特別想吃東西。
“姐姐,哥哥送來的布丁蛋糕好好吃呀!”
鄭承光坐在一旁,美滋滋地吃著蘇松屹送來的蛋糕,嘴邊滿是奶油和巧克力渣。
“你趕緊滾,滾!我不想看到你。”
鄭雨婷沒好氣地罵道。
蘇松屹這兩天送來的慰問品,被他吃了不少,鄭雨婷現在很不開心。
“嘻嘻!”
鄭承光嬉笑著,儼然一副你看我不爽,但就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記住你現在的笑容,等我出院了,希望你還能笑得出來。”
鄭雨婷淡淡地道。
“別把姐姐的零食都吃光了,你想吃我可以給你買,但是這些都是哥哥給姐姐帶的。”
鄭父在兒子頭上拍了拍,很是認真地道。
“哦哦!”
鄭承光弱弱地看了姐姐一眼,拿起遙控器,調出醫院的奧特曼看了起來。
真好啊,在醫院里也有奧特曼看,還有好吃的。
姐姐要是可以一直住院就好了。
鄭承光這樣想著。
如果被鄭雨婷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等病好了,揍他的時候一定會毫無心理負擔。
“賽羅!”
“貝利亞!”
電視屏幕里閃爍著華麗的光效和爆炸。
“又是賽羅。”
鄭雨婷撇了撇嘴,躺在病床上閑著也是無聊,索性跟著弟弟一起看了看。
“爸,還是看三國演義吧。”
“唔噠咩!”
鄭承光搖了搖頭,把遙控器捂在了懷里。
“你這噠咩是跟誰學的”
鄭雨婷忍不住笑了笑。
“就是那個來我們家玩的,金頭發的姐姐!”
“是覃敏啊。”
鄭雨婷頓時恍然。
“姐姐現在是病人,聽話!”
鄭母板著臉,目光嚴肅。
小家伙有些委屈,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遙控器。
鄭父笑呵呵地接過,在一旁端了個板凳,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中午,病房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嗨,婷婷!”
“我們來看你了。”
“叔叔阿姨好!”
沈怡繁和袁樺,還有尚悠帶著禮品,一起走了進來。
“哎,你們好!”
三個女孩子坐在一旁,和兩個長輩寒暄了一番,鄭母特意起身去給她們倒了熱水。
“這些是雨婷的換洗衣服,我們在宿舍幫她整理了一下,帶過來了。”
沈怡繁說罷,將手里拎著的服裝袋遞了過去。
“真是謝謝你們了!”
“不用謝,我們是同學嘛,應該的!”
袁樺嘴里叼著棒棒糖,看到了鄭承光,挑了挑眉。
“婷婷,這是你弟弟啊”
“是的,挺欠揍的。承光,快叫姐姐。”
“姐姐們好!”
鄭承光將之前蘇松屹送來的布丁蛋糕拿了過去,笑瞇瞇地道。
鄭雨婷淡淡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呀,還挺乖的。”
袁樺從兜里摸出一個棒棒糖遞給了他,然后伸手在他的西瓜頭上揉了揉。
“身體好些了嗎?”
尚悠湊過來,輕聲問道。
“好多了,就是很想吃東西。”
鄭雨婷看著她們買來的零食和慰問品,倒是有些眼饞。
“老師平時在課上講的內容,我們都做好了筆記,拍了照片發給你了。”
“嗯嗯,我有認真地看。”
對于這三個室友,鄭雨婷還是很感激的。
此時,來醫院的路上,蘇松屹正陪著覃敏購物。
“別買那么多,反正她吃不了。”
看著小丫頭在超市里買買買,蘇松屹笑著道。
“嘻嘻,吃不了,但是可以饞她啊。”
“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買了一大堆而且你買的什么啊麻辣牛肉干、辣鴨脖、特辣的魔芋干。你就是故意的,還說我呢!”
覃敏皺了皺精巧的瓊鼻,笑吟吟地道。
兩人相視一笑,都打著一樣的主意。
出了超市,兩人便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去了醫院看望。
“你們倆,心思竟然這么歹毒!”
看著兄妹倆買來的,她平時特愛吃,但現在根本吃不了的零食,鄭雨婷鼓著腮,又氣成了河豚。
“嘻嘻!”
覃敏揉了揉臉頰,瞇著眼,笑容很是可愛。
“在醫院怕你無聊,我帶了一本書過來。”
蘇松屹將那一本《追憶似水年華》放在了她的枕邊。
是第七卷,《重現的時光》。
也是她之前沒有看過的一卷。
病房里人多的時候,蘇松屹很少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鄭父和鄭母忙完了一陣,就帶著鄭承光去吃飯了。
沈怡繁和袁樺,還有尚悠下午有課,就提前回了學校。
覃敏也沒有在醫院待太久,她不太喜歡消毒水的氣味,而且下午還要參加社團活動。
最后在醫院里留下來陪她的,還是蘇松屹。
“我們專業下午有課,不去上嗎?”
鄭雨婷見他還留在這里,有些欣喜,又有些不舍。
“我請假了,特意來看你。”
蘇松屹輕聲說道。
她聞言,臉上又浮現出好看的梨渦。
“真是的,干嘛要這么任性。”
蘇松屹聞言,笑而不語,把手伸到了床尾,手指在她腳底板輕輕撓了撓。
“咿呀!”
她杏眼圓睜,俏臉漲得通紅。
“好癢,別撓!”
鄭雨婷臉部表情緊繃,下意識地縮了縮腳。
她現在不敢笑也不敢亂動,一牽扯到腹腔的肌肉,傷口就會疼,所以只能強忍著。
“不逗你了,在床上待著也不好,手術做完三天了,現在可以多下床活動一下。”
蘇松屹叮囑道。
“沒人扶著,我一個人怎么下床活動啊”
鄭雨婷嘟著嘴,側目看向窗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蘇松屹。
趁他不注意,眼珠子又使勁往他那里瞅。
“我扶著你。”
蘇松屹走過來,一手拎著吊瓶,一手攬著她的背。
“嗯!”
鄭雨婷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臉上沒表情,扶著他的胳膊,緩緩下床。
小腹處的傷口,稍微牽動一下就會泛起疼痛。
她的動作很小心,步子也很慢,一步邁開的距離只有約莫幾厘米,而且走兩步就要停一會。
蘇松屹挽著她的胳膊,在醫院的走廊里慢悠悠地走著。
兩人的前方,是一對年過古稀的老人。
老頭挽著老伴的手,穿著病號服,步子很慢,但很穩健。
鄭雨婷看著兩人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悸動。
她和蘇松屹,現在就像是一對老伴。
你喊我老婆子,我喊你老頭子的那種。
她這樣想著,輕輕把頭靠在了蘇松屹的肩上。
身子的重心都往蘇松屹那里傾過去。
蘇松屹任由她依靠著,不說話。
午后的陽光穿過陽臺的窗格,在走廊里投下熹微的光柱。
在那些光柱里,飄搖著分明可數的粉塵。
少女清秀的臉頰帶著久病初愈的血色,搖曳在微光與塵世里。
桃紅的嘴唇像是溫潤的花瓣,一對麻花辮自然地垂落在胸前,在微光里泛起輕微的棕櫚色。
“你頭發幾天沒洗了,有點油。”
蘇松屹打趣道,伸手理了理她額前幾綹頭發,倒也沒有嫌棄。
炸起來的頭發有些凌亂,莫名可愛。
“那也沒辦法嘛,在醫院又動不了。”
鄭雨婷臉頰微醺,小聲嘟囔著。
回到醫院的鄭父和鄭母在路上看到了這一幕,沒有說話,很安靜地跟在后面看著。
鄭父臉色有些不悅,是那種自己家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鄭母卻是溫和地笑著。
“女兒大學了,處個對象也挺好的。”
來回走了兩趟,鄭雨婷也發現了在角落暗中觀察的爸爸媽媽,一時間有些難為情,于是趕緊把靠在蘇松屹肩上的頭挪開。
“怎么了?”
蘇松屹側目看去,發現她臉頰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脖頸。
“沒……沒什么!”
她輕輕搖了搖頭,腳趾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摳在了地上。
這時,小腹突然感到一陣脹氣,她腳步頓了頓。
蘇松屹也停下腳步,看著她。
醞釀了好一會兒,不暢的氣息排出體外。
“噗”
有點響的一個屁。
“呵呵”
蘇松屹輕輕笑了笑。
“咿呀別笑啦。”
鄭雨婷羞憤交加,揮舞粉拳輕輕捶打了他兩下。
真是的,好難為情哦。
弄的這么丟臉,在他心里肯定一點淑女的形象都沒有了吧。
“排氣了,可以吃東西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蘇松屹安慰道。
“嗯嗯!我要吃好多好多東西!”
鄭雨婷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挽緊他的胳膊就往回走,回去的步子都邁得很大。
“你慢一點,牽扯到傷口會疼的。”
“哦哦!”
沒走兩步,鄭雨婷就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放慢了腳步。
回病房的時候,她臉上洋溢著很甜美的笑容。
得知鄭雨婷現在可以進食,鄭父和鄭母也很欣慰,于是去外面的餐廳里買了黑魚湯。
她的病情剛剛好轉,只能吃一些易于消化,味道清淡的食物。
魚湯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不放辣椒和過多的調料,黑魚湯的腥味就有些重,而且長時間沒有進食的人,味覺和嗅覺會更加靈敏。
所以買來的魚湯,在鄭雨婷聞來就格外地腥,她一時間有些喝不下去。
“忍一忍就好了啊,難道這湯比藥還難喝啊”
鄭母看著女兒有些抗拒,無奈地道。
“真挺難喝的,特別腥。”
鄭雨婷連連搖頭,面容苦澀。
“松屹,你幫我喂一下她。”
“咱們倆出去。”
鄭母放下湯,拉著鄭父一起出了門。
鄭承光拿到遙控器正準備調出奧特曼,就被鄭父一把揪住了衣服后領。
“你也出來!”
此時的房間里就剩下蘇松屹和鄭雨婷兩個人。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臉紅,很快就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我喂你吧,喝點魚湯,身體恢復得會快一點。”
蘇松屹端起湯碗和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然后遞到了她嘴邊。
奶白色的魚湯很是濃稠,微微有些滾燙。
“那多不好意思啊!”
鄭雨婷紅著臉,有些拘謹,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湊了過去,微微張開嘴,喝下了魚湯。
說來也是奇怪,這時候她嘗到的,好像沒那么重的腥味了,變成了魚湯的鮮味。
喝著蘇松屹喂的湯,她又情不自禁地傻笑起來,有些羞澀,還有些忸怩。
“爸爸,姐姐又害羞了!”
鄭承光從門沿邊探出西瓜頭,笑得很是開心。
鄭雨婷瞪了他一眼,頭頂像是燒開的水壺,叭叭地又升起蒸汽。
她收斂了笑容,抿著嘴,好讓自己在蘇松屹面前看起來更自然一些,不將喜歡表現得那么明顯。
但她那副想笑,卻又強忍著笑意的表情,怎么看都覺得可愛。
蘇松屹很耐心,一勺又一勺地喂著。
鄭雨婷喝著湯,大腦在發燙,有些暈乎乎的,正在經歷的幸福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但她又感到很滿足,覺得比吃了蜜糖還要甜。
那顆萌動的少女心,不安地亂撞著,讓她激動萬分。
如果現在有人拍了她的照片,給她看。
她也會驚訝,原來我這個時候笑得這么開心啊。
喂她喝完了湯,蘇松屹又開始幫她削蘋果,還很貼心地將面包撕開,一點點地喂給了她。
這男孩照顧人的時候,心思是真的很細膩,無微不至。
在病房里一直待到下午,蘇松屹才返回學校。
他離開的時候,鄭雨婷很是不舍。
剛剛住院的那三天里,時間過得很慢。
手機沒有了電,她閑著無事的時候,除了睡覺,就是數藥瓶里的點滴。
點滴打完了,換了藥瓶,她就接著數。
時間這種概念也會變得模糊,聽到附近小學的鈴聲,她才會知道。
啊,一天又過去了一大半。
等到天黑來臨是很漫長的事。
今天不一樣了,聽到外面小學的鈴聲響起時,她覺得這半天過得好快。
不對,是有蘇松屹在的這半天,好快。
沒有他在半天,時間又會慢下來了。
她拿起了蘇松屹帶來的那本《追憶似水年華》,輕輕翻看起來。
這本書很難讀,非常需要耐心,很多人死活都讀不下去。
鄭雨婷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勉強看下去的。
看著這本書的書名,她又想起了那天和蘇松屹在梅園電影院看的《》。
電影里,男藤井樹讓女藤井樹幫他去圖書館還一本書。
那本書就是《追憶似水年華》,恰好也是第七卷。
書里還夾著一張女藤井樹的素描畫像。
鬼使神差的,鄭雨婷思緒有些恍惚,將書本翻到了最后一頁。
浮現在她面前的,恰好是一張素描畫。
畫里的少女,站在落了雨的屋檐下。
背景是楠城一中,宿舍樓下的月季開得很美。
鄭雨婷的手指在那些灰白色的鉛筆線上輕輕撫過。
似乎能想象出那少年握筆的角度,勾勒曲線的力度。
當他耐心地畫下這副畫的時候,眼神有多么寧靜,多么溫和。
也許是在一個陽光晴朗的午后,也許是在深夜,宿舍里的小燈,亮著微黃的燈光。
良久,她終于回過神,嫣然一笑。
那天蘇松屹想對她說一句話,但是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時至今日,蘇松屹想說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這副畫,已經代表了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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