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黑鳳梨

那怕前兩年，開店依舊是個體戶行為，社會地位甚至連掃大街的都比不上。

這也是芳姐說佩服荊小強頂著大學生頭銜，卻馬上就能開個店賣東西的勇氣，換她們都拉不下這個臉。

堂堂戲劇學院高材生，居然去開個體戶商店，也就是這年頭沒有互聯網，消息蔽塞，真被什么記者知道了，絕對可以上新聞。

直到這兩年開始有下崗工人了，個體戶也賺錢了，才開始抬起點頭，但也是被全社會當成暴發戶瞧不起的。

總之就是沒地位，要是成大小姐真敢舉報，還真憑實據的有化驗數據說話。

絕對能把荊小強坑死。

相關部門才不會在乎什么資本主義社會的FDA認證呢。

可拋開劑量談毒性就是耍流氓吧。

成玉玲顯然不是智商的問題，她是一根筋的書呆子。

成叔也清楚這點，給他媽做眼色表示自己會勸，出來玩又多了個理由了：“囡囡沒有壞心思的，你跟小姑娘那么熟絡，說幾句好話哄哄就沒事了呀。”

荊小強覺得這貨為了能找個會玩的女婿，真是下足了做媒的功夫：“知道三觀一致什么意思嗎？我喜歡路邊攤，你喜歡西餐，這不叫三觀不合，每個人都有愛好、習慣、看法不同的自由。”

成叔撓頭：“我可是西餐路邊攤都能吃的，不挑。”

荊小強搖頭：“你吃西餐，我說你矯情，我吃路邊攤，你說LOW逼，這才叫三觀不合，我開店合理合法，化妝品里面用汞是為了美白持久，用鉛是為了遮瑕，道理大家都明白，在可控范圍內允許用的劑量人家也有明文規定，她可以不喜歡化妝，但不能說別人化妝都是傻逼，都是自殺，然后要求都不許用，對不對？”

成叔想的是：“啊，小芳……今天好像化了妝的，她這該不會受傷害吧，我得倒騰點私房錢，給她買好化妝品。”

荊小強楞看老舔狗，確認這沒法聊：“你做個人吧，你有老婆孩子，她也結婚了……”

果然，等到了歌舞廳，陸曦說芳姐已經帶著那包運動內衣先回去了。

當然也可能是故意給這邊制造相處時間。

陸曦端了茶杯坐在舞臺邊角落，充滿期待的等著了。

荊小強已經調整好心態，自己表明了態度，你非要耗著那是你的事兒。

在后面戴好那威尼斯面具，換件寬松的大T恤。

再把自己整理出來的編曲拿給幾位樂手看看，

就提了吉他上臺。

成叔才不管你唱什么歌，把那相機塞給陸曦拿著。

自己歡快的沖進人群堆兒里。

排頭就是喜歡你。

國語粵語混合版。

這是他從軍訓時候對杜若蘭唱那首西北版遇見得到的靈感！

也是在花心思籌備beyond這張專輯的時候，才從音像社出版商那邊知道，實際上兩年前，beyond就到平京開過一場演唱會。

場面之慘淡，讓本來對內地市場給予厚望的他們，簡直說得上是狼狽而去。

據說當時在平京體育館本來以便宜的票價、新奇的搖滾方式，還是坐滿了人的，結果他們的演唱開始后，半數觀眾都陸續離場了。

這場演唱會嚴重挫敗了剛出道的樂隊自信心跟市場前景，他們回到HK之后憋屈了三年，臥薪嘗膽出了不少好作品也不再想著來內地，而是選擇了音樂市場更先進的RB。

從荊小強這樣一個過來人的角度，復盤這個局面就很簡單了。

寂寂無名的搖滾樂隊，來到一切還在萌芽的內地，一首熟悉的歌曲都沒有，觀眾當然懵逼不感興趣。

而且還主要用粵語演唱……

平京觀眾再新潮，那會兒也聽不懂啊。

種種因素疊加起來，造成了beyond的內地試水慘敗。

所以荊小強采用的辦法就是這年頭還比較少的混唱。

作為已經在音樂學院上過幾次課的半吊子，他已經很清楚粵語有九音，國語只有四種音調，所以填詞好的粵語更容易朗朗上口。

天生就容易更好聽一些。

但最主要還是周晴云他們都持有的態度，被嚴格管控的文藝很難迸發出七彩斑斕的各種色彩，沒有豐富開放的局面，就很難涌現大量人才，這就是為什么搞藝術天生不服管的原因。

因為藝術就是釋放天性，天性可不就是耍流氓嘛。

回到這首歌，國語開口：“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

沒問題。

但要用國語唱：“西換你……”

那韻味兒真差點。

所以直到這里才換成黑鳳梨。

這種唱法其實一點都不罕見，那么多中文夾外文的唱法。

百老匯的唱腔最大特點就是不拘一格，只要能迎合觀眾怎么調整都行，您用美聲配說唱都沒問題。

荊小強當然就耳濡目染的習慣這種模式。

還把配樂配曲變得更加悅耳優美。

beyond還有個問題，就是他們從地下樂隊走來，風格自然帶著搖滾宣泄情緒的憤怒啥的。

這跟內地前兩年主流思潮合不上啊。

那會兒主流宣傳都是咱們老百姓呀，今兒個真高興，您這憤怒沖破天際的吼叫誰聽呀。

而且哪怕剛剛放開，也更青睞甜蜜蜜的那種調子，屬于苦得久了，先趕著吃糖。

得過兩年，內地各方面發展起來，自然就會喜歡這種個人情緒宣泄了。

再辣都覺得夠勁！

說白了，就是生不逢時，來內地早了點。

上一世，荊小強91、92年在藝術院校已經開始成片的接受beyond。

然后beyond自己還沒意識到他們的知音，恰恰是對岸那個無限廣闊的古老大陸上，那些一窮二白出身但心比天高的大陸仔，就在93年夭折了。

荊小強要做的，就是在這兩年幫beyond做個嫁接橋梁。

果然，這聽起來仿佛有點像路燈下小姑娘的歌詞，立刻吸引了舞友們注意。

能聽懂歌詞，就容易共情。

而且這首緩慢的抒情曲子也能作為舞曲。

那悠揚的旋律更是彰顯出未來流傳幾十年的經典。

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駐足的全場，幾乎都凝固在那，充滿新奇的聆聽！

然后感覺所有人頭頂上冒出來個問號，那黑鳳梨是什么呀？

但這種充滿感情的愛戀，明白呀。

連幾位樂手都充滿感情的跟著搖晃不已，投入得很。

所以等到副歌再來第二遍黑鳳梨的時候，荊小強這幾個月來，從未出現過的場面居然發生了。

好多人不由自主的跟著哼：“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

誰不渴望愛情呢？

這才是最永恒的話題。

而且這首歌的感情投入非常真摯，表達得恰如其分，其內涵與感情十分契合。

慢板搖滾和柔情旋律相結合的方式，再加上荊小強略帶沙啞的演繹讓這首歌變得柔腸百轉格外動人和感傷。

于是一曲唱罷，荊小強看著全場反應，心里有底兒了，面無表情的回頭示意第二首冷雨夜。

剛剛起了前奏，結果再次罕見的，全場起哄：“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好聽！再來！”

“就要聽這個……”

連陸曦都抱著水杯在那扯嗓子喊。

笑成彎月般的眼眸里，全都是迷醉情思，能放手才怪了！

荊小強覺得這特么的確也不是演唱會，就像是在做新歌普及似的，還介紹了下：“這是來自HK的樂隊beyond歌曲，喜歡你，粵語就是黑鳳梨，再來……”

哦哦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呀，更來勁了。

荊小強唱了五遍，威脅自己今天全都唱完都是這首歌了哦，舞友們還是起哄說好滴好滴。

可是等他唱完，大家又齊齊翻臉，一起起哄說要聽剛才那第二首。

這個把小時的時間，日常只有幾百人的歌舞廳里面，已經擠得水泄不通到上千人了，還有好多聞訊過來的舞友擠在窗外門外，都跟著鬧。

荊小強其實是來測試自己改編之后反響的，更是一眼看到正摟著位小阿妹指手畫腳的成叔。

就忍俊不禁的回頭：“換第三首。”

樂手們連忙翻開，對他們來說，每天都要奏，新鮮曲目和這樣熱烈的場面，還能讓他們感知到自己文藝工作者的身份，而不是個無情的演奏機器。

狀態都好很多。

電吉他還在荊小強的示意下，站到前面，用高亢嘹亮的前奏，一下拉響了這首經典名曲的調子。

荊小強瞄著成叔，故意加重點聲音：“這首依舊是beyond的真的愛你，獻給全天下的母親和媽媽！”

最后倆字特別加大音量，都能嚇得成叔哆嗦下左右看！

本來環在姑娘腰上的爪子，馬上收回來。

被他媽管了一輩子，條件反射了都。我真不想跟神仙打架 73、黑鳳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