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不自由,毋寧死

但是，孟夏無心觀賞，滿腦子都回蕩著和梅湄湄最后的對話。

孟夏：“姑祖母，你大可放心的走人族化形路，在這個過程中，你雖會化去翅膀，但肯定會再開天地，沒有翅膀勝似有翅膀。”

梅湄湄大驚失色，“若沒有翅膀，又如何擁抱自由？這種謬論萬萬不可再提！”

孟夏直接被噎住。

“翅膀就像是載人過河的船兒，存在的意義核心是為了過河，而不是為了一直停留在船上，因此裹足不前。”

梅湄湄：“對于我們小賽維族而言，翅膀就等于自由。若折翼，毋寧死！”

反復回味著和梅湄湄的對話，孟夏猶自感覺不可思議。

感覺和梅湄湄，完全無法溝通。

須知，兩人都是內景，梅湄湄甚至還是半步宗師。

按理說，兩人應該有一定的共同語言。

但一番對話后，除了轉述小師叔羅雅陽的話，梅湄湄這個姑祖母給孟夏的感覺就是迂腐。

甚至有種前世辮子戲里遺老，痛哭流涕著說“老佛爺祖宗規矩不能改啊”！

翅膀難道就是梅湄湄的......內景之象？

就像是孟夏將太極、五行、八卦，認定為世界的“真相”，容不得任何質疑和否定？

但是。

這等內景之象也未免太弱智了吧？

尤其是在理論方面，更是錯漏百出。

翅膀，就等于自由了？

在孟夏看來，翅膀對于梅湄湄而言，更像是枷鎖。

孟夏看著身邊的祭司小美女道，“莓莓，你對翅膀怎么看？”

梅莓莓小祭司很聰慧，“小哥哥，你或許覺得姑祖母很迂腐，對吧？”

看著梅莓莓亮晶晶的大眼睛，孟夏沒有回避，直接點點頭。

梅莓莓：“小哥哥你的心意莓莓知道，但是你不了解我們小賽維族的歷史。擁有翅膀，我們才擁有藍天，才能擁抱自由，若沒有翅膀那我們就不是小賽維族......”

孟夏沉思。

“莓莓，你今年多大？我知道擅自問女孩子的年齡很冒昧，但我想要確認心中的想法。”

梅莓莓搖頭，“我沒有在意啊，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問我的年齡，是想知道我是否曾經經歷過被當做奴隸的那段苦難日子吧？”

孟夏點頭。

“莓莓你真是冰雪聰明，把我的想法都猜的透透的。”

梅莓莓露出笑容，貝齒玉晶瑩，很是明媚。

“伸手。”

梅莓莓：“伸出手就好了。”

孟夏伸出手，梅莓莓主動上前，用雙手握住了孟夏的手。

然后，孟夏就感受到他的手被拉伸，被梅莓莓放到了她軟軟的胸口。

孟夏恍若觸電。

孟夏懷疑，他又被渣女給撩了，但他沒有證據。

正準備收回，梅莓莓卻道，“別動，用心感受我的心！”

孟夏疑惑，卻還是跟著做了。

首先，孟夏感受到了梅莓莓的心跳。

心跳聲越來越清晰，也不知過去多久，孟夏的心率就和梅莓莓的心率重合。

隨后。

孟夏就感覺意識被無限放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苦痛和壓抑。

恍恍惚惚之間，孟夏好似變成了一個奴隸。

脖子被戴上了項圈，身上也沒有翅膀，不斷被監工虐待。

更可怕的是，他還被逼著去開心。

哪怕他一點都不開心！

孟夏明白，這應該就是亞靈族被靈族榨取魂香的記憶。

而這些都還好，最可怕的其實是一張靈族男人的臉。

以亞靈族的視角來看，這個靈族男人是如此的丑陋、猙獰、可怕，以至于在心底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

數息后。

孟夏從梅莓莓的感情記憶中退出。

“這是？”

梅莓莓：“這就是我們小賽維族的結界天地，蘊含了我們小賽維族所有的喜憂哀樂和苦痛。哪怕我沒有當過奴隸，也不曾被奴役，但先輩的苦痛我也能感受，更能理解！”

孟夏沉默。

有些理解小賽維族眾人為何如此迂腐了！

他們雖早就不是奴隸了，但這種代代傳承的感情，卻又讓這些后輩的心從來沒有真正自由過。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但若是一直沉浸在苦難中，又如何站的起來？

梅莓莓伸手，幫孟夏捋了捋皺起的眉頭。

“不要皺眉哦，會長皺紋的！”

孟夏：

你為何會如此熟練啊？

綠茶，實錘了！

但是。

有些無法拒絕怎么辦？

碧綠眼睛，高挑的鼻梁，尖尖的耳朵，大長腿、雙峰如聚，的確是很戳孟夏的心。

就算是綠茶，貌似口味也挺不錯。

梅莓莓背著雙手，很俏皮的走著，忽然回頭，“小哥哥，你現在肯定覺得，我們小賽維族的結界天地，局限了我們的思維，讓我們裹足不前，對吧？”

孟夏挑眉。

“你又知道了？”

梅莓莓莞爾道，“當然！”

梅莓莓很自信，隨即又有些黯然，但很快將其拋之腦后，顯得甚是灑脫。

“結界天地的問題，我們小賽維族一直都知道。甚至在結界天地被設計出來的時候，羅雅陽前輩就告訴過我們。但是，這依舊是我們的選擇！”

孟夏更迷惑了。

“在這個世界，萬族爭渡，皆可以通過修煉，提升自我的實力。只要足夠強，一切皆有可能！”

梅莓莓搖頭，“這是你們人族這等天下強族才有的想法，對于我們這等弱族而言，只要不被奴役，就已經是最大的奢求。”

孟夏不認同，“人族，也不是一開始就強大；人族，也是先輩篳路藍縷一點點開創的！”

梅莓莓：“那人族可像我們小賽維族這般感情化？我們思維單一，不喜歡陰謀詭計，悲傷了、抑郁了，就會直接死亡。開心了，興奮了，就會分泌魂香，輔助悟道......我們的弱點太明顯了，分泌的魂香太過珍貴，就算成為宗師那又怎么樣？”

“就算有了宗師，或許會引來天人，然后再當天人的奴隸？”

孟夏沉默。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弱小的小賽維族分泌的魂香，簡直就像是大象的象牙。

莫說是萬族爭渡，適者生存，就算是萬族聯合將小賽維族設定為“瀕危物種”，估計依舊會被強族狩獵到絕種。

孟夏嘆息，知道他想的太簡單了！

仔細想想，小賽維族的處境，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糕無數倍。

也無怪他們都選擇了躺平，是真的看不到希望！

孟夏隱隱感覺有些悲哀，恍若看到了一個種族的凋零。

小賽維族，如夢如幻，還有梅莓莓這樣可愛美麗聰慧的小精靈，孟夏對他們真的挺有好感。

反倒是梅莓莓不在意，開心笑道，“我剛剛感受到了你的悲傷，應該是為我們小賽維族注定衰亡的結局感到悲傷吧？”

“小哥哥，你的心真好。你是我見過唯一的人類，但能遇到你這般有悲憫心的人族，莓莓很幸福！”

莓莓說著，扇動翅膀，直接飛了起來。

半空。

莓莓張開雙臂，閉上雙眼，嘴角噙著笑容。

“這結界天地，就是早就寫好的劇本，雖然注定毀滅，但我們每個小賽維族人，都會迎來最絢爛的落幕。”

“而這，就是我們每個人的選擇！”

莓莓身上散發著光芒，獨特的香氣從她身軀之上彌漫而出。

孟夏恍若看到了漫天花雨灑落，似滅似絢爛。

老實說，孟夏是第一次遇到梅莓莓這等女子。

一直把死亡放到嘴邊，但偏偏又很瀟灑。

孟夏有些理解了。

正因為已經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所以才會顯得這般灑脫！

“小哥哥，你還向往藍天嗎？”

孟夏：“你不會還想帶我去兜風吧？”

梅莓莓：“兜風？人族詞匯么？倒也有意思！”

“那么，你還向往藍天嗎？”

孟夏：“當然。”

梅莓莓笑道，“乖，放松！”

孟夏無語。

「時代的一粒塵，落到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孟夏的身體變得輕若無物。

「風。」

梅莓莓伸手，孟夏的身體直接漂浮而起，而后就出現在了梅莓莓身邊。

梅莓莓拉著孟夏的手，就此一飛沖天。

無邊的氣流，在兩人身邊擦過。

地面距離兩人越來越遠，不多時，兩人穿過厚厚的云層。

云層之上，太陽的余暉灑落，看上去無比的壯觀。

甚至還能看到逆亂的靈子流，靈子在碰撞中，出現了絢爛的彩光，美麗而絢爛。

伴隨著飛行的距離越來越高，孟夏的心也越來越歡呼雀躍。

果然，無論是哪個種族，都無法拒絕飛行的誘惑啊！

兩人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上飛行。

伴隨著飛行的高度越來越高，天地間就剩下世界樹聳立。

伴隨著飛行高度的激增，靈子濃度明顯變得稀薄了。

梅莓莓的面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很顯然，梅莓莓開始出現了一些“高原反應”。

孟夏有些無語，但還是以真元收集沿路的靈子，盡量保證梅莓莓的呼吸。

本來有些難受的梅莓莓，忽然精神大震。

大概飛行了半個時辰做好，兩人終于沖過最后一個云層，出現在了世界樹的最頂端。

這里，應該就是這個結界天地的最高處了。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幾乎什么都沒有。

梅莓莓大口大口呼吸著，但她卻前所未有的開心。

“小哥哥，你知道嗎？我是祭司，按照靈族那邊的規矩，我或許能算得上公主！”

孟夏疑惑，不知道梅莓莓要表達什么意思。

梅莓莓：“按照傳統，姑祖母仙逝后，我就是大祭司了。參照靈族的話，應該就是女王。”

孟夏皺眉。

不得不說，靈族給予小賽維族的印記就是深刻。

很多都直接對標靈族！

梅莓莓：“姑祖母告訴我，世界樹的頂端有一口喪鐘，是羅雅陽前輩設計結界天地之初留下的。只要敲響這口喪鐘，世界就會迎來終焉，可惜我們一直無法飛到這么高，現在終于飛上來了！”

就在此時，梅莓莓忽然美眸一亮。

“找到了......喪鐘！”

在梅莓莓的帶領下，兩者來到了世界樹的最高處。

云霧繚繞間，有座鐘樓，鐘樓的正中央，則懸掛著一口很大的黃金鐘。

黃金鐘美輪美奐，上面銘刻著神秘的符文。

黃金鐘不遠處，則有一個可以敲鐘的黃金錘。

梅莓莓開心道，“小哥哥，你說我敲響黃金鐘怎么樣？”

孟夏驚訝。

“你確定？敲響這口鐘，結界天地就會迎來終焉！”

梅莓莓灑脫笑道，“反正劇本早就寫好了，而我更是命中注定的劇中人，我扮演的角色，或許就是注定敲響喪鐘的終焉女王。既然劇本早就寫好了，沒有了梅莓莓，或許還有梅美美、梅霉霉、梅沒沒，是我梅莓莓我很高興！”

孟夏一把奪過黃金錘，無語道，“為何這么悲觀？你就沒想過譜寫一個美好的結局嗎？”

梅莓莓大笑，笑著笑著，忽然落淚。

“小哥哥，你不懂，這就是我們小賽維族的宿命，一切早已注定！”

孟夏：“人定勝天！”

梅莓莓大笑。

“這幾百年來，我們小賽維族轉移天地不下三十次，但每一次靈族宗師都能精準的找到我們。還記得剛剛看到的那張丑臉嗎？”

孟夏點頭。

梅莓莓：“他叫闞雎，曾經就是看押我們的靈族鷹犬，這幾百年來，他一直都沒放棄抓捕我們！”

孟夏皺眉。

“你們始終沒有徹底逃離？”

梅莓莓黯然點頭。

“是的，他就像是一條惡犬，無論我們怎么逃，他總能找到我們！”

孟夏意外。

“那你們又是如何傳承下來的？”

梅莓莓：“結界天地......她一直護佑著我們，關鍵的時候帶領我們逃離。但是最近闞雎找到我們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孟夏皺眉。

“是結界天地的力量變弱了，還是闞雎找到了你們轉移的規律？”

梅莓莓：“不知道......但是，這提心吊膽的日子，終于要結束了！”

孟夏徹底明白了。

不是小賽維族完全看淡了生死，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而是闞雎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

伴隨著被找到的越來越快，他們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孟夏忍不住道，“這幾百年，你們就沒有任何進步嗎？或者，沒有想出一點應對策略嗎？”

梅莓莓黯然，看著孟夏欲言又止。

“和我有關？”

孟夏想到了把他變小的法陣，這種法陣肯定極其消耗能量。

“還想那些作甚？反正都要結束了......我只要敲響喪鐘就可以了！”

“看來真和我有關了......”

“不說了，在終焉之前，能陪陪我嗎？按照靈族的規矩，我可是公主，未來的女王。”

“額，會不會太快了？”

“世界都快毀滅了，快嗎？”

我的修煉變質了 第九十六章 不自由,毋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