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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線奪人所好的真諦(上)

  風在吼——

  馬在叫——

  寥嘉在哀嚎——

  沈棠在“臨終”時閉眼陷入黑暗,再度有知覺的時候,她感覺整個身軀死沉死沉的。周遭一片喧囂吵鬧爭執,完全不給她作為大行皇帝喪禮的尊重。誰家好臣子在靈堂干仗?

  電光石火間,無數紛雜念頭涌入。

  隨著記憶的恢復,身軀也逐漸輕盈起來。

  沈棠頭疼揉著太陽穴,一下子多了四十來年的記憶,她需要時間消化。恰好此時,耳畔傳來一聲熟悉但久違的男聲:“主上醒了?”

  她聞言睜開雙眸。

  光線進入瞳孔的同時也映出青年模樣。

  沈棠怔愣一瞬,旋即恢復常色。

  “公肅怎么會在這里?”

  或者說,自己又怎么會在這?

  沈棠視線越過秦禮,看到他身后,或者說他們此刻正置身的黑白空間——這片空間看不到邊際,只見無數星辰循著各自軌道,在薄紗似的星光中安靜運轉。她又低頭,見到腳下是一片散發靜謐紫光的虛無。她抬起手,秦禮便將手遞來讓她借力:“陰陽家圣殿?”

  “嗯,主上可有哪里不適?”

  沈棠嘆氣:“我頭疼。”

  對秦禮等人而言只是過去一時半刻,但對沈棠而言卻是一段四十余年的光陰。不過她頭疼不是因為分不清交纏的記憶,而是頭疼同一個天下打兩遍、治理兩遍。這就好比花了一個暑假的時間,認認真真寫完作業,結果臨近開學的頭一晚發現自己回到暑假第一天。

  寫得滿滿當當的作業是空白的。

  一份作業寫兩遍,這種痛苦誰能懂?

  秦禮:“頭疼?召杏林醫士過來看看。”

  一向不知后怕為何物的他,頭一次嘗到心臟驟停的滋味。他知道自個兒的同僚沒幾個正常的,但沒想到這都建國這么多年了,天下承平日久,那些坑人同僚還能來一把大的。

  說的就是寥嘉!

  寥少美!

  沈棠擺擺手:“誰在叫?”

  叫得好慘烈啊。

  循著聲音瞧過去,她險些認不出那個肩膀頂著豬頭的仁兄是誰,只能通過對方發冠簪著的標志性花樣認出身份。寥嘉看到沈棠醒來,烏黑青腫的眼眶瞬間掛下兩行熱淚出來。

  “主上可算是醒了。”

  不管主上信不信,他真是冤枉的。

  他也不道至臻晉升儀式藏著這么大的坑。

  眾所周知,寥嘉的文士之道名為奪人所好,這個文士之道用人話解釋就是——目標越喜歡什么、越在意什么,他越要將其奪走。誒,就是讓目標著急、讓目標如坐針氈。

  這個文士之道用得好了是真好用。

  戰時盜取機密、挑撥離間,一用一個準。

  和平年代用來解決貪官污吏也是非常趁手的本事,有什么證據是他寥少美搞不到的?

  當年的圓滿儀式更是貫徹奪人所好四字,讓他通過攔截他人的圓滿儀式碩果繼而達到圓滿境界。如今,寥嘉沖擊至臻境界。他自以為摸清里面的各個環節——為了提高成功率,還特地找了當年的苦主梅夢輔助自己完成至臻儀式,以他與梅夢的能力應該不難。

  即便失敗了,也不過二戰罷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啊,這至臻儀式這么坑!

  主君沈棠也被牽連進去,成了至臻儀式play的一環,成功最好,一旦失敗,他們的主君就成了別人主君了哦。你們主君不要你們了。

  那一刻,寥嘉的血壓都要爆表了。

  他又不是康季壽,他不喜歡這種豪賭。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進入一片古怪的玄妙空間,籌碼已經放上賭桌。寥嘉緊張得手指都在打擺,冥冥中有個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跟他對話,而寥嘉趕鴨子上架只能選擇當賭狗。

  在賭桌上,莊家與賭徒的籌碼必須對等。

  那個聲音漠然道: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你要拿不出與你主君存在對等的籌碼…

  寥嘉連開始的資格都沒有。

  自然也沒有贏的可能。

  這個至臻儀式不讓康時參加真是可惜了。

  這么刺激,不是賭狗的最愛嗎?

  寥嘉有三次機會更換籌碼。

  三次下來,要是沒有拿出絕對公平的籌碼,他這次也算失敗,失敗的代價有可能是沈棠這個人提前歸位,也有可能是所有人都不再記得。不管哪種都不是寥嘉能以死謝罪的。

  他絞盡腦汁尋找足夠分量的籌碼。

  等籌碼到位,才是考核真正開始的時候。

  結果兩次都失敗。

  直到第三次,他扛著巨大壓力。

  …既然失敗代價是我們失去主君,那么成功的代價也該是有人失去他們主君!

  那聲音帶上揶揄:你的主君在你與世人眼中的份量,難道是他人能隨意達到的?

  自然不能。

  那你的選擇,我不認可。

  可如果他們的主君也是我的主君呢?

  既然是將奪人所好宗旨貫徹到底——

  那么不如來點公平的。

  而這,才是絕對的公平。

  那個聲音許久沒有發話。

  然后,一陣炫目金光閃過,正在批閱政務的沈棠一臉懵逼地出現在寥嘉跟前,右手抓著毛筆,左手抓著即將落地的奏本。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怎么回事,寥嘉倒是電光石火間意識到那聲音的惡意,急忙要阻攔,結果沈棠先一步被不知哪飛來的金磚砸得頭昏眼花。

  好多、好多星星…

  沈棠嘎巴一下躺下了。

  怎、怎會這樣?

  那道聲音說道:你給出的籌碼確實符合考核條件,不過其中也有個問題,她還未成為你口中‘他們的主君’,其價值還未兌現。

  此時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了。

  更讓他殺意爆炸的是祂還將同僚弄來了。

  寥嘉看著虎視眈眈的同僚,不由發怵。

  呂絕先問了沈棠情況,又問跟隨寥嘉一同來的梅夢如何,怎么不見她的蹤跡。其他人則是先關心沈棠情況,再問他至臻儀式怎么這么大陣仗,將他們意識都給勾到這地方了。

  他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可偏偏祂不省心,告訴墳頭奪人所好文士之道的真諦——任何需要他親自動手的行為都是文士之道唾棄的,包括至臻儀式在內。他要做的不是如何完成至臻儀式,而是找人幫他完成至臻儀式的每一個環節。找梅夢確實是一步好棋,但還不夠,所以要找沈棠。

  寥嘉第三次選擇就找對了人。

  你只要坐享其成,這才是真諦。

  奪人所好不僅僅是奪走旁人的心頭好,另一層隱含意思是自己所好就去奪過來。

  寥嘉聽得臉色都青了。

  同僚們一開始還搞不清楚狀況,只是嘖嘖有聲點評寥嘉這個缺德的文士之道以及儀式環節,但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寥嘉這人販子只要坐享其成,那請問誰是干活兒的冤大頭?

  一時間,眾人紛紛看向腦袋鼓包的沈棠。

  齊齊慘叫道:“主上啊!”

  那個聲音還火上澆油。

  祂給他們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播放畫面。

  畫面一開頭就是一片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兩伙人緊張地你追我趕,直到摔落的棺材里面滾出來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那是少年模樣的主上。一群衣著怪異的男女將她包圍。

  這些男女的裝飾風格跟即墨秋兄弟相似。

  這里是…哪里?

  少年主上捂著腦闊吃痛坐起。

  昨晚我不是在批奏…奏什么來著?不對不對,我昨晚似乎是跟誰在拼酒?似乎也不對…我跟誰拼酒?老三老大還是編輯?編輯不是打電話催稿嗎?怎么來跟我拼酒?

  他們聽著主上語無倫次的喃喃。

  一時間,心痛欲裂。

  主上這是被砸傻了還是砸失憶了?

  看看畫面中的主上,看看現在昏迷的主上,后腦勺都有老大一個鼓包,看著就疼啊。

  這幫男女熱情招待主上。

  有人松口氣,也有人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沈棠:打天下?我嗎?

  即墨聰:殿下必是人主。

  這些畫面并非按照時間一點點浮現的,期間畫面一黑一白,眨眼便是好些日子以后。傳聞中的武國國主季孫音帶著幾張明顯生嫩許多的熟面孔出現在畫面中,眾人還擔心主上應付不過來,畢竟這個時期的云達魏城都不是省油的燈,直到沈棠用絕對實力壓制云達。

  同時也將季孫音扈從的躁動心思壓下。

  魏·當事人·樓:“…”

  看著百多年前的自己出現在畫面中,他略有訝異,但也僅僅一瞬,很快注意力都放在那個闊別多年的故人身上。他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看到年輕鮮活的先主,思緒復雜。

  只是畫面視角不受人控制。

  季孫音出現時間不長。

  魏城道:“叔父,這些畫面的意思是說沈君要是那個時候蘇醒,咱們也會跟著先主去公西一族的故地?這倒是一條不曾想過的路。”

  魏樓語調漠然:“虛妄虛空虛無。”

  不曾發生也不可能發生的路,不必假設。

  魏城:“…不過公西一族也太富了。”

  他們當年也有過一段篳路藍縷的苦日子啊,要是當年能獲得公西一族的資助,不知能多順遂。當年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但很快,事實會告訴他,他腦中的設想還是太天真。

  物資拉滿不止是順遂,而是爽上天!

  只要愿意撒錢,什么活兒都有人愿意干。

  不熟悉當年物價的沈君一開口就開出一人一天半石酬勞,連輜重車租金和畜力的五百價格也一口應下。看得畫面外的荀貞等人急得抓耳撓腮,半石貴了啊,輜重車租金跟畜力更是沒必要給錢啊,武膽武者召喚出的武卒堪比最廉價又最能干活的牛馬,這筆沒成本!

  但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交易達成。

  荀貞捂著心口喃喃:“虧了虧了血虧!”

  畫面中的魏樓簡直欺負人。

  老奸巨猾又獅子大開口的奸商!

  聽到百多年前的叔父被罵,魏城不爽。

  他眼眶中的火焰滴溜溜轉了一圈,視線挪向安靜如雞的康國文武,火上澆油道:“老夫倒是很好奇,沈君可有打過這么富裕的仗?”

  眾人:“…”

  每一個字都是插在他們心頭的刀。

  這么一說,主上這些年確實受苦了。

  有錢有糧能解決很多初期問題。

  主上甚至能用它聘請季孫音帳下謀主給自己打臨時工,看著魏樓不情不愿,在主上注意不到的角落臉色或陰沉或不耐或不喜或嫌棄,祈善等人是心頭冒火:“他幾個意思?”

  他們的主君輪得到外人挑三揀四?

  別忘了,魏樓如今也是康國朝臣之一!

  欒信幽幽盯著他,似乎在思忖年末吏部考核上點難度的可行性。這時,畫面中的沈棠已經快快樂樂殺得本地惡霸全家人頭滾滾了。

  眾人看著百余年前貧苦的佃農,他們所受苦難與康國統一前被敲骨吸髓的佃戶沒有多少區別。他們在承平年代過久了,有些人都不太記得起當年的苦究竟有多苦了:“唉。”

  這中間的百多年,這些人該是何等絕望。

  有人撫掌:“哼,對這些惡徒,殺就是了,不愧是主上,哪怕失憶了也如此果決!”

  魏樓叔侄也被勾起一些當年記憶。

  彼此間的火藥味消弭無形。

  畫面中的沈棠雖然失去記憶,可她還有一身的武力以及即墨聰口中只能算零用錢的建設預算。一番操作下來,說揮金如土也不為過。

  魏某又不是女君謀主。

  我有錢,出個價!

  不過,有些問題是錢也不能立刻解決的。

  例如,缺人。

  魏某僅一人,恐無力勝任。

  畫面之外,錢邕魏壽兩個嘰里咕嚕吐槽。

  “魏君侯一個人無力勝任,那就再讓武國國主出幾個人啊,反正他們缺糧,咱主上最不缺的就是糧食。如此一來還需要從佃戶中間大海撈針找個識字的?這不是浪費功夫?”

  這話聽著是有道理。

  然而——

  魏城道:“先主當年這時候也缺。”

  沈君當年偏科嚴重,文多武少。

  先主當年是反著來的,武多文少。

  畫面中的先主居然咬牙將叔父給借出去了,一則說明先主對沈君確實看重,二則也是真的沒幾個能拿得出手的人。借出去一個能干活的叔父,興許都是先主再三狠心的結果。

  奪人所好的至臻儀式就是喊人干活,自己吃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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