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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6權力漸欲迷人眼

更新時間:2025-01-14  作者:油爆香菇
退下,讓朕來 1376權力漸欲迷人眼
苗氏不可置信,連呼吸都開始不連貫。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冒出一頭的冷汗,只知心臟跳動聲堪比無數野馬在狂野狂奔追逐,良久才沉沉吐出一口濁氣。苗氏松開緊握憑幾扶手的右手,神色古怪:“老身雖為內宅婦人,少時也耐性子讀過兩本書,曉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

苗氏震驚的不是木匣之物居然出自沈棠,而是震驚沈棠肯為解開欒公義心結而做到這一步。倘若讓先夫秋丞面臨同樣處境,他大概是抬袖抹兩滴淚,“忍痛”放棄欒信。

或徹底將人雪藏,或送個空食盒。

被犧牲、被退讓的,不會是那個主君。

震驚過后便是壓抑不住的激動,密密麻麻的戰栗幾乎要蔓延到她的心臟——因為她窺探到了欒信的價值,他在沈幼梨心中的分量!

天平兩邊,一邊擺著秋丞子嗣的爵位、主君的退讓、委婉的求和,另一邊擺著欒公義,依舊傾斜得毫無懸念。

這位主君舍不得跟欒信離心離德,更舍不得君臣之間有任何嫌隙,甚至不想欒信因此背負一點兒自責。越是如此,天平上的籌碼被兌現的可能性越大,秋丞的子嗣亦能獲得更多的益處。空氣安靜得詭異,苗氏卻覺得世界熱鬧得過分,祝賀即將到手的富貴。

即墨秋只道:“總有輕重之分。”

苗氏道:“老身自當盡力!”

要是秋丞剛死那會兒,她肯定不肯答應——一個活著的丈夫才是她在亂世活下去的依仗,失了丈夫又沒娘家,一介婦孺如何謀生?

沈棠是謀她性命的兇手!

不提這些,她跟秋丞還是互相扶持的少年夫妻,彼此有感情基礎!哪怕秋丞有諸多妾室,但這個世上哪個有權有勢的男人沒有妾室?妾室的存在不能證明夫妻感情不好。

妻也好,妾也罷,全是彰顯地位的財產。

好比權貴往多寶閣擺上珍寶。

但秋丞死十多年了,在這十多年里面,她也逐漸體會到用多寶閣炫耀財產的美好滋味。秋丞有美妾,她有對她溫柔小意的貌美伶人。記憶中褪色的舊人如何抵得過新歡?

她只是看著擺在祠堂的秋丞靈位。

直到長子找了過來,這才聽到母親用平靜口吻感慨:“文彥啊文彥,你可真是好丈夫、好父親,過身十余年還能庇護孤兒寡母。”

秋丞兵敗,絕大部分身家都輸光了。

之后扶靈回了祖籍下葬,要不是忠心耿耿的舊部隨行護送,又有大房一家照拂,秋丞留下來的妻妾子女跟剩下一點家財早被聞到肉味的禿鷲分食干凈了。大房一家對孤兒寡母很照顧,但苗氏依舊有種寄人籬下、低人一頭的不痛快,只是往日不敢表現明顯。

她以為這輩子只能如此了。

兒女孝順卻沒什么出息,振興門楣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孫輩身上,也許這輩子都看不到興盛那天。孰料,轉機會來得這么猝不及防!

長子悄聲道:“穩了?”

“太穩了,除非康國滅國,否則沒誰能動搖結果。”苗氏語調帶著怪異腔調,似酸似嫉妒,“你父親估計也想不到,他當年只是一時心軟念在兩家情份跟厚禮,應了求上門救弟弟的欒女君,換來欒公義二十余載忠心耿耿,還有我兒郡公爵位,當真是……”

該活的時候活著,該死的時候死。

這世上再無這樣貼心的郎君了。

長子近乎失態:“郡、郡公?”

他料到好處會很大,但沒想到這么大,天降肉餅差點兒將他砸死:“這、這能成?康國如今也才兩位國公啊,一位是谷仁的后人,國主要名聲、要安撫谷仁舊部,優待他后人也是情理之中,吳賢更不用說,民間傳了多少年的‘棠棣情深’?可兒子哪夠?”

國公從一品,郡公正二品。

這塊燙手山芋能招來多少敵視?

她笑道:“怕甚?你不夠,欒公義夠。”

從籌碼也看得出來,沈幼梨對欒信未來封爵最低也是一個郡公。她長子的郡公,幾乎等同于從欒公義那邊繼承過來的。她給先夫上香,拉著長子的手走出祠堂:“此事若能順利平息,日后多跟你欒叔親近親近,要是時機合適,你拜個義父也不是不行……”

長子窘迫道:“兒子比他才小了幾歲。”

厚著臉皮喊義父是不是不合適?

苗氏看著四面墻壁隔出來的一方藍天,只覺得今日的天色比往日更美:“這有什么不合適?昔年四十八歲的軋犖山能認三十二歲的太真為干娘,軋葷山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男人能扎小辮,戴肚兜,一把年紀辦洗三禮,人家都喊得出口,你怎就不行?”

長子:“……”

二者能這么比較的嗎?

欒公義不是太真,自己也不是軋葷山那個死胖子,他也無法想象自己扎小辮,戴肚兜辦洗三禮,喊欒公義義父……那畫面太魔性。

長子抿了抿唇:“兒子會盡力的。”

苗氏讓侍女收拾行囊,她要出門一陣子。

長子道:“要不要帶上后院的?”

秋丞子女沒才能出眾的,他們跟庶母能過好日子,少不了母親苗氏這些年跟外界斡旋。佛口蛇心也有好處,至少不是任人欺凌的——蛇,會有牙齒,會有毒腺,即便是無毒的蟒蛇也能用身體將獵物纏死。這也是秋丞子女孝順苗氏的原因,她確實勞苦功高。

至于為什么是送貌美伶人……

活著的人也要過日子。

大妹出嫁后回來探視母親,跟母親同住一屋,無意間看到母親在屋中藏角先生。懂人事的大妹又震驚又羞澀,跟著便羞愧難當。

為人子女卻未盡到體諒孝順長輩之責!

于是跟兄長哭訴。

長子慌忙問她為何哭,是不是夫婿薄待她,她哭訴:阿兄,小妹只是想起阿父在世時,有美妾數人,而母親寡居至今,無人噓寒問暖,吾等子女未能體察實乃不孝。

長子尷尬了一瞬,他反省。

不論男女,是人都會有欲望,不能因為母親到了能當祖母的年紀便覺得她會失了人欲。父親尸骨都寒了幾輪了,到了地府說不定又納幾房美鬼,母親疼愛新歡也正常。

只要不是改嫁給他換個爹就行,其他沒什么。伶人也好,面首也罷,不過是玩意。他們的存在跟躺在木匣內的角先生的最大區別在于——他們有溫度,還會說甜言蜜語。

苗氏淡聲道:“正事要緊。”

誰家出差會帶著“活·角先生”啊。

長子只以為母親這是看重他的前途正事,便不帶著最近新得的貌美伶人,心中歡喜但嘴上還是要說兩句:“兒子也是擔心路途遙遠苦悶,沒個知心人跟母親說趣解悶。”

“一想到我兒前途,為娘便不覺得悶。”

車馬很快就準備妥當了。

苗氏這些年的活動范圍不大,再次坐上將她帶去遠方的馬車,感受車廂左右顛簸,記憶不受控制回到十多年前。這次,她想起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張很年輕漂亮但有些模糊的面孔,耳畔似乎還能聽到對方喊自己一聲“姑母”。她想起是誰了:“是淑娘啊。”

以前嫉妒苗淑有著修煉天賦,能以文士身份跟自己的丈夫侃侃而談,能吸引到丈夫癡迷以及帶著征服欲的眼神,卻忽略了苗淑眼中的不甘與憤恨。苗氏沒少暗中磋磨擠兌苗淑,恨她擁有上天眷顧還不知滿足,明明能靠著與生俱來的臉蛋身子吸引男人,卻偏偏要執著那點其他女人終其一生都不可得的權力……

苗氏不再年輕了,所以當丈夫被更加年輕漂亮的女人吸引,她會認輸,因為誰也抵不過時間,年華不在不是她的錯,更不是她容貌不如人。她不比苗淑年輕但她是正妻。

她不會去嫉妒遲早也會人老珠黃的女人。

可偏偏,苗淑有修煉天賦,有才華。

這讓她嫉妒到發瘋,嫉妒到失去理智,嫉妒到內心的毒蛇破殼而出,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斷苗淑脖子!容貌會被歲月摧殘,雪白珍珠會發黃暗淡,但才華永遠都在那兒,直到苗淑咽氣的那一刻才會跟這個世界道別……

嫉妒讓人失去理智。

她做了許多如今的自己都不恥的事情。

偶爾午夜夢回,夢見的不是尸橫遍野的戰場,而是銅鏡中猙獰扭曲又陰暗的臉。

她看著車窗外慢悠悠往后倒的景色。

心中卻想著此行有無機會見到手握最高權柄的那位,她想看看,權力究竟能迷人眼到哪種程度。轉念一想,又不由莞爾。再怎么迷人眼,這魅力也抵不上一個欒公義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事件中心的當事人哪里知道自己離去后引發這么大震動?欒信這會兒正為自己頻繁的錯喉之癥煩惱,臨水照了照,臉跟發面饅頭一樣腫脹了好幾圈,肌膚還泛起了紅疹。

有點癢,越抓越癢。

羅三見多識廣:“有點像是風疹。”

這是風邪侵襲了啊。

欒信道:“風疹?”

羅三一本正經:“看著像外感風邪與體內濕熱相合,病癥郁于肌膚,應是風疹。”

“羅侯能開藥?”

“老夫盡力一試。”

這個古怪癥狀讓欒信吃了一頓苦頭,斷斷續續都好不利索,他不由推測是自己水土不服所致。其實這么猜也有道理,欒信此前活動范圍在西北西南,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有些特殊植物只在中部生長,植物也不會長腿跑去欒信的活動區域……

簡單來說,欒信是過敏了,還有點嚴重。

更不知道羅三那張藥方是醫耕牛的。

人吃也吃不死,但也沒有好。

“庸醫!庸醫害人啊!”

公羊永業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更不會坐著等別人干活兒,他更信自己,他會親自救出項招!于是收到消息便趕來跟欒信這邊會合。

鼻子一嗅就能聞出湯藥里面放了啥。

見吃藥的人是欒信,氣色蒼白,說話少了幾分中氣,醫者本能上線,望聞問切,結果就聽到這些讓醫者破防的話。他指著二人叱罵:“你倆榆木蠢貨,一個敢胡亂開藥,一個敢胡亂喝藥,也不怕一碗藥下去將人毒死啊!”

羅三嗤笑:“老夫不行,你就行?”

公羊永業是專業治療男性隱疾的,跟欒信的風疹又不是對口的,他憑什么罵自己是庸醫?羅三的方子雖然是治耕牛的,但患病耕牛的癥狀跟欒信是相似的啊,怎么不行?

公羊永業氣得牙根都癢了!

欒信也替羅三說話。

隨行醫者也看過羅三藥方,能喝。

公羊永業氣得想給他們一人一巴掌,重新開了一張藥方,羅三不服氣湊過去看,發現里面很多藥材跟自己那張差不多,就替換了幾味藥,酌情增減藥材份量:“有差?”

公羊永業幽幽道:“他的癥狀就是源于這味藥,若非是文心文士,早被毒死了。”

沒有喉嚨水腫到窒息可真是命大。

羅三:“……”

欒信:“……”

公羊永業翻了個白眼道:“老夫早年走南闖北行醫,看過不少人有類似癥狀,起初也以為是風疹,逐一排查卻發現他們的癥狀只在某些特定區域,特定時間反復出現。”

不是啥邪風,是一種植物。

欒信:“……”

如此說來,自己確實是命大。

用了公羊永業的藥方,癥狀確實得到控制,再加上文氣滋養,當天就好得差不多。談判使團還未進入袁撫郡境內,便有一支人馬出面阻截,雙方正經走完了官方的程序。

去的方向并非袁撫郡。

在敵方兵馬看護下,目的地是一處盤踞深山的軍營,從營盤規模來看,此地駐兵最少也有三萬人。遠遠看去旌旗連綿成片,火燒云似的,甚為壯觀。從欒信見到的士兵面貌氣勢來看,此地駐兵多為精銳,看旗幟也分不清是哪家兵馬,上面的姓氏有十多個。

“爾等在此稍待片刻。”

“勞煩。”

從他們一行人進入此地開始,欒信發現暗中有眼睛盯著自己。營盤上空的氣息顏色駁雜混亂,到處都透著讓他很不舒服的源頭……

小區水管爆了,停水三十六小時又來水,打開水龍頭瞬間,剛換上的濾芯幾秒就變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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