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動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節簡單案件
“你們是什么人?”
“為什么要攔截政府車隊?”
左重站在中年男女面前沒有說話,旁邊的古琦代為問了兩個問題,表情很是嚴肅。
原因無它,軍統是秘密機關,負責的又是情報工作,一般人并不知道軍統駐地在什么地方。
現在突然冒出兩個人在羅家灣等著,這是不是意味著有人泄露了他們的行蹤,此事必須調查清楚,否則古琦睡覺都得睜只眼。
兩人中的男人聽到他的問題,抬起頭一臉激動道:“長官,鄙人和拙荊是民全路小學的教師,我們的兒子不見了,求你幫幫我們吧。”
找孩子?
古琦有些哭笑不得:“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是誰讓你來這的,你跟他是不是有深仇大恨?”
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誰會讓人來找特務報案,畢竟軍統的名聲那是……一言難盡。
男人面露茫然,搖搖頭:“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也沒人讓我來這,我只是聽說此地常有軍人出沒,便前來求助。”
對于這個回答,古琦不置可否,轉頭叮囑宋明浩派人去核實,接著就準備將這兩人打發走。
“找人去警署,這里是軍事重地,禁止閑雜人等出入,你們快些走吧,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嚴懲不貸!”
同樣是為人父母,古琦沒有為難對方,只是讓人把他們送走,順便查查底細。
一旁的小特務聽到古副局長發話,立刻將兩人強行架了起來,男人一邊掙扎,一邊回頭喊道。
“我們去了許多地方,但他們都裝作聽不見,堂堂國府陪都,難道連一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嗎!
我要見你們的長官,我的兒子是中央大學的學生,他是國家的棟梁之材,你們不能坐視不管。”
“等等。”
左重開口阻止了正要將男人塞進汽車的小特務,這倒不是因為中央大學的名頭,而是對方那句“連一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嗎”觸動了他。
情報工作是殘酷的,是黑暗的,很多時候,情報人員不得不得做出違背常理,甚至是違背人性的決定。
但良知的存在,可以他們在面對殘酷現實時,依然能夠保留一份人性的溫暖,在心中點燃一盞明燈,謹防迷失在無盡深淵。
搖搖頭打斷紛亂的思緒,左重低聲跟古琦商議:“老古,人家都說軍統只會偷雞摸狗,咱們這次不妨做回好事給他們看看,反正是件小案子。”
雖然古琦覺得軍統沒有必要摻和這事,可副座都開口了,他總不能反對,只得點點頭表示贊同。
左重滿意之余點了鄔春陽和歸有光的名字:“春陽,有光,你們兩個跟著去吧,盡快將人找到,給老白的手下好好上一課。”
“是!”
“好嘞副座。”
鄔春陽和歸有光敬禮回令,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這么簡單的案子,他們閉著眼睛也能破,前提是失蹤者還在山城,而且還活著。
兩人帶著中年夫妻上了一輛轎車,歸有光開車,女人坐在副駕駛,后排的鄔春陽則對男人進行問話,了解案件背景。
“你的姓名。”
“鄙人袁漢森,拙荊陸婉,犬子叫袁初宇,他是中央大學數學系的學生,今年剛剛升入二年級。”
中年人袁漢森說了一家人的名字,又大致介紹了失蹤者的情況,語氣中帶著自豪,能聽得出來,他很為這個兒子驕傲。
可以理解,中央大學作為民國的最高學府,吸引了全國各地的優秀學子,許多考生都希望能夠進入中央大學接受高等教育,競爭異常激烈。
鄔春陽用筆在本子上記下這些信息,停筆后又問:“你們為何斷定袁初宇是失蹤,而不是外出游歷或者離家出走。”
這么問是有原因的,先前就出現過學生不告而別前往西北的事情,這要是不問清楚,查到最后查到地下黨頭上,那就鬧笑話了。
袁漢森肯定的搖搖頭,連稱不可能,他表示袁初宇雖然性格外向,但很聽自己和其母親的話,無論去哪里都會提前告知。
這次對方沒打一聲招呼,消失了整整三天,期間沒有跟任何人聯絡過,這種情況極不正常。
袁初宇的母親陸婉此時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失聲痛哭,袁漢森也眼眶濕潤,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鄔春陽不關心夫妻二人的心理活動,他思考了一會,繼續詢問袁漢森,開始全面梳理案情。
問題包括袁初宇的基本情況,如年齡、身高、體重,社會關系,有無女性朋友,最后一次出現的地點、時間,以及失蹤時身上是否帶有錢財等等。
袁漢森拭去眼角的淚水,強打著精神一一回答,相關信息幾乎是脫口而出,可見確實是愛子心切。
據其講述,袁初宇平時住在學校宿舍,原因是中央大學在沙磁區,而袁家住在市區,兩地有些距離,袁初宇為了節省時間便選擇住校。
“去沙磁區。”鄔春陽對開車的歸有光說道。
“好。”歸有光一打方向,將車開上了公路。
袁漢森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透露,袁初宇興趣廣泛,加上為人開朗大方,跟同學關系融洽,還參加很多學生團┴體,所以朋友比較多。
對方最后一次出現是在宿舍,時間是三天前的傍晚,至于身上是否帶有錢財,袁漢森的答案是有,并且數目不小。
袁家有好幾間店鋪對外出租,他們夫妻二人的薪水又高,袁初宇從來不缺錢用。
對于袁初宇是否有女性朋友這個問題,夫妻二人異口同聲表示沒有,袁初宇曾說過在趕走日本人之前不考慮此事。
鄔春陽將筆放回到口袋,默默分析現有線索,目標身上有錢,那就有可能是謀財害命了。
假設袁初宇遇害或者被綁架,兇手行兇的動機無非是因為金錢、情感,沖┴動犯罪和政┴治因素。
但根據袁漢森的介紹,后三種的可能性很小,一個年輕學生,沒有女性朋友,又沒有仇家,怎么會因為這些原因惹上麻煩。
當然,上述都是袁漢森的說法,事實如何要等他們調查后才能確定。
鄔春陽清楚記得,浙省警官學校的教官說過,辦理案件時最好不要相信受害者家屬的說法,至少不能全部相信。
因為受害者家屬往往因為情感或者個人利益,在陳述事實時帶有主觀性或情緒化,或對案件中的細節、證據或涉及的人物產生偏見,導致其說法不一定客觀準確。
收起筆記本,鄔春陽不再說話,車廂陷入了安靜,袁漢森與陸婉也保持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汽車一路疾馳進入沙磁區,最后在中央大學門口被攔下,作為國統區的最高學府,國府對于中央大學的安全很重視,特意安排了衛戍部隊保護在校師生。
“停下,出示證件。”一名背著中┴正式步槍的警衛站在車旁懶洋洋說道。
歸有光掏出一張證件,直接甩給對方:“警察廳辦案。”
警衛聞言一愣,驚詫道:“又是警察廳,你們也是來調查學生失蹤案的吧?”
后座的鄔春陽一激靈,將頭探出車窗厲聲喝問:“失蹤的學生是不是叫袁初宇,除了我們還有誰來過?”
警衛被嚇了一跳,剛想吐口芬芳,可看著面色陰沉的鄔春陽,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登記簿又抬手指著北面的路口。
“對,半個小時前來了一輛車,車上有四個人,說是警察廳的警探,剛剛從那條路走了,黑車別克,車牌是2656。”
“快追!”
鄔春陽對后方車輛大喊了一聲,自己回過頭與歸有光分配起任務。
“有光,你帶人追擊,我和剩下的弟兄留下看守現場,順便尋找電話通知總部封鎖周邊交通,留神,對方敢在山城冒充警察,背景肯定不簡單。”
他的表情凝重,一件普普通通的失蹤案竟引出了一群假警察,確實有點令人始料未及。
“放心,能殺老子的人還在娘胎里呢。”
等鄔春陽和袁漢森、陸婉下車,歸有光丟下一句話猛踩油門,轎車猶如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另有幾輛車緊緊跟在后面。
與此同時,左重正在辦公室里跟何逸君八卦李齊五,司馬玲瓏被殺的黑鍋果然扣到了這家伙頭上,誰讓孔二小姐殺人前最后接觸的是他呢。
戴春峰為此大發雷霆,將李齊五叫到面前臭罵了一頓,還要追究他的責任,多虧李夫人登門求情,這才說服戴春峰放過老同學。
“聽說李夫人出門時,走路都.”
某個不孝弟子剛想聊聊便宜老師的韻┴事,辦公桌上的電話便響了,鈴聲甚是刺耳。
何逸君紅著臉拿起話筒聽了一會,抬頭稟報:“找您的,副座。”
被壞了興致的左重皺了皺眉頭,漫不經心地將話筒放到耳旁,可聽著聽著表情就變了,人也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們保護好現場,我隨后就到。”
得知有人冒充警察前往中央大學,左重瞬間警覺,這不是普通罪犯的手段,反倒是像情報人員所為,他決定親自去現場看看。
蟬動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節簡單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