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動 第一千二百零二節借力打力
《有良心的愛國者》
《情報機關的無恥叛徒》
《oNI隱瞞污染真相》
瓦胡島炸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爆炸,卻也相差無幾。
所有媒體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頭版頭條都是揭露oNI制造德國間諜投毒,殺害無辜的工程師的新聞,順帶配了幾張河流被污染的照片。
雖然畫面不甚清晰,但蹲在河邊戴著口罩手捧污泥的記者,足以說明污染的嚴重程度,新聞學的魅力在這一刻展露無疑。
太平洋艦隊司令部一間辦公室內,司令官瑞查森把幾張報紙砸到了納桑·哈爾的臉上,這位參加過菲律賓戰役和上次歐戰的美國海軍上將此刻無比憤怒。
「該死的,這就是你的杰作嗎?謀殺美國公民,推卸責任?」
自從太平洋艦隊司令部由圣迭戈遷移到瓦胡島起,瑞查森就一直向華盛頓表示反對,因為前沿防御既不實際也沒有用處,與日本開戰后太平洋艦隊將成為第一個打擊目標。
可華盛頓的官僚們對他的建議置之不理,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他感覺自己被解職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不過在被踢回本土前,他一定會先把納桑·哈爾這個混蛋派到阿拉斯加去,他發誓!
納桑·哈爾早就沒了起床時的悠然自得,一臉的不解、驚慌,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又是誰向媒體透露了消息。
慌亂中,他結結巴巴的提議,可以請負責建造、維護聯邦辦公場所,審核審批建筑申請的公共建筑管理局專家前往紅山油庫檢查,并對外公布檢查結果。
無論真正的結果是什么,必須讓那些專家向居民們保證泄露跟軍方無關,將事情拖一拖,時間會沖淡一切。
瑞查森聽完叼著煙斗想了想,沒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指了指大門的方向讓哈爾滾蛋。
納桑·哈爾暗罵一聲轉身離開,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了替罪羊,即使計劃成功也沒有功勞,如果計劃失敗,瑞查森肯定會把他交出去平息華盛頓和居民的怒火。
為了自身的前途和小命,他從司令部出來后立刻叫上手下,開車殺到了公共建筑管理局在瓦胡島的派出機構,堵住了其負責人。
看在手槍的份上,對方「欣然」同意即刻派人去調查,還拍著胸脯保證會讓專家們按照oNI的要求行事。
談話愉快地結束,在公共建筑管理局負責人的禮送下,哈爾帶著幾個一臉蒙圈的建筑專家走了,他現在可沒有時間浪費。
等趕到紅山油庫,哈爾驚訝的發現有很多居民、記者堵在門口,多虧哨兵幫助,車隊才能入內。
得到消息的油庫負責人已經等候多時,見到哈爾時眼中滿是怒火,恨不得當場來一場西部決斗,原本一件不算太大的事情,oNI參與后變得更復雜了。
「見鬼,少校先生,你為什么又來了,這些家伙又是什么人?」
油庫負責人看著呆頭呆腦的專家們,大聲質問哈爾,右手不斷摸向掛在腰間的左輪手槍。
納桑·哈爾面無表情地介紹了一遍專家的身份,再次保證這是最后一次,這倒是實話,要是事情解決不了,他確實沒機會再來這里了。
低聲罵了句FU┴cK,油庫負責人領著眾人進入油庫內部,還叫來了負責建筑的手下,配合專家們的檢查,不敢有一絲懈怠。
軍方和建筑管理局雙方針對油庫各部分的高度、寬度、水泥層厚度,水平情況,土質、巖質,距離地下水系的距離,上覆土層,設計以及實際差距進行了仔細勘察。
根據勘察,專家們得到了一個結果,那就是紅山油庫存在泄露的風險,時間可能是現在,也可能是明天,又或
是一百年后。納桑·哈爾對這個沒有任何意義的結果不感興趣,他拔出配槍放在了建筑管理局帶隊者的頭上,要求對方在一份證明油庫無安全隱患的文件上簽名。
「修斯先生,如果你和你的家人不想出現意外,那就聽從我的安排。」
在場的軍方人員見狀全部轉過頭,假裝沒看到這一幕,其余建筑管理局的人也低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時距離撫恤金進軍事件過去才不到10年,那些死在自己人槍下的美國老┴兵鮮血猶在,軍方連自己人都能下手,何況是平民。
修斯左右為難,一面是職業道德和良心,一面是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但在哈爾即將扳動擊錘的瞬間,他做出了選擇。
說著,他拿起筆在文件末尾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即又簽署了一份保密協議,保證不會向外界透露今天發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修斯的同事一個接一個簽了名,哪怕僅剩不多的良心在不斷拷問他們。
納桑·哈爾滿意笑了,他拿過文件仔細看了看,擺擺手讓手下將修斯等人送走,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對方就沒有了利用價值。
獲得文件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哈爾前往眾多報社與各個主編談心聊天,順利取得了這些人的「理解和支持」,筆桿子終究硬不過槍桿子,畢竟誰也不是生活在空氣中。
于是乎,瓦胡島居民在文明社會看到了無比荒唐的一幕,無論他們怎么抗┴議,軍方、政府只給出了一份說明,然后就像是聾子和啞巴一樣不予理會。
往日異常活躍的媒體,這會也像縮在沙子里的鴕鳥,報紙上刊載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信息,似乎完全忘記了正在發生的污染。
柿子撿軟的捏,居民們對付不了軍方,對付不了政府,對付不了記者,難道還對付不了幾個專家嗎,以修斯為首的幾人就成了靶子,承受了所有罵名。
「渾蛋!出來!出來!」
「我要捏碎你的腦袋!」
聽著房子外面的罵聲,修斯和老婆、孩子躲在房間里瑟瑟發抖,撥打出去的報警電話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還好隨著時間的過去,憤怒的居民們慢慢散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望著窗外滿是垃圾的草坪,修斯欲哭無淚,有那么一瞬間,他真想沖出去將真相告訴所有人,但那支冰涼的手槍不斷在他的腦海里浮現,他唯有選擇默默吐下苦果,以自己的名譽換取家人的平安。
夜幕降臨,修斯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將垃圾清掃干凈,又安慰了家人一番后打開書房的房門,準備將手頭的工作處理完,再想辦法離開夏威夷。
一臉疲憊的他打開臺燈,拿出鋼筆攤開文件剛寫了幾個字母,就聽到黑暗的角落中傳來一個聲音。
「修斯先生你好。」
修斯手扶書桌猛地站了起來,身后的椅子摔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親愛的,怎么了?」
門外,修斯的妻子聽到聲音問了一句,修斯的表情變得緊張,右手慢慢朝抽屜摸去。
「修斯先生,你是在找這個嗎?」
不速之客再次開口,手上將一支勃朗寧手槍扔到地上,又用聽不出口音的英文淡淡說道。「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要讓自己的家人陷入到危險之中。」
修斯神色不斷變幻,最后對著妻子喊了聲沒關系,放棄了呼救和反抗,就像對方說的那樣,他不能將家人牽扯進來。
「很好,我們有個不錯的開始,不是嗎。」
來人輕笑夸獎,隱藏在陰影中的身體端坐在沙發上,手中舉著
一支看不見型號的手槍,等到修斯恢復冷靜后對方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需要紅山油庫的所有數據,這對一個曾以第一名的成績在普林斯頓大學建筑系畢業,又剛剛去過油庫的人來說不是一件難事,對嗎。」
修斯聽到這里恍然大悟,同時心中一松。
如果是幾天之前,作為一個愛國者,他絕不會告訴對方關于紅山油庫的情報,可現在,想到oNI的威脅和屈辱,來自心底的怨憤驅使他說出了知道的事情。
其實,顛┴覆一個人的認知或者一個政權,沒有想象的那么困難和復雜。
第一步,破壞人們對媒體的信任。
于是他們開始懷疑真相的本質,即使「真相」是經過精心編造的謊言。
第二步,分化社會派系。
當所有人不再視對方為人類時,權威、法律、道德就不再是行動的障礙。
第三步,邊緣化專家。
如果人們開始不相信專家、學者,他們就會變得好操縱。
是不是有點眼熟?
oNI的后輩們正是憑借三板斧推翻了無數個敵對國家,左重現在也是活學活用,幫美國人提前預習一下。
他和修斯兩人一個說,一個記,徹底揭開了紅山油庫的神秘面紗。
修斯甚至主動提供了油庫的薄弱位置,以建筑專家的身份預計了需要多少炸藥才能炸開油庫上方的掩蓋土層,用量精確到了克,不愧是普林斯頓的高材生。
面對如此配合的目標,左重寫下最后一行字,把記錄扔給對方簽名,心里暗暗感謝oNI的「付出」。
若不是oNI的一番神操作,他利用民眾向美軍施加壓力,渾水摸魚獲取情報的計劃不會這么順利,oNI的指揮官真是個好人哪。
在太平洋艦隊高層、市民和媒體的壓力下,這個對手昏招疊出,幾乎是在按他的「指揮」在行動,一點意外都沒有出。
可惜了,要不是時機不對,左重真想請對方好好喝一杯。
另一邊,修斯沒有猶豫,在口供上簽了名字,聽從來人的命令閉上眼睛,雙手放在桌面上倒數三十個數。
待其再次睜眼,沙發上已然沒有了人影,只有窗簾隨風飄動,仿佛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
修斯癱軟在椅子上,楞了一會出門呼喊妻子收拾行李,本土的工作機會很少,但菲律賓正缺乏有經驗的建筑師,他們可以去那里開始新的生活。
報紙上不止一次報道,麥克阿瑟總督的甲米地要塞非常牢固,必須用一百萬人攻打一百年,才有攻破的可能。
一年多后,行走在巴丹熱帶雨林中的修斯無比后悔自己的這個決定,不過相比起瓦胡島發生的某些事情,菲律賓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蟬動 第一千二百零二節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