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久別重逢

楚千城看著艾莉，猶如在看著另一個時空的故人。

他昏睡的時間，加上新江戶市之前的時光，不知不覺，在未來世界已經過去了六年。當年僅僅因為暮光節到來就興奮得徹夜難眠的女孩，今年已經20歲。

她已經成長為一名獨當一面的行動局探員。

她出落得宛若出水芙蓉般挺拔美麗，但是她的面容已經和6年前大不一樣。除了她身子長開以后，容貌跟著變化以外，她的左眼到臉頰上多了一道修長的粉紅色傷疤，這道深深的傷疤改變了她臉龐的形狀和觀感。

她從一個天真爛漫的荒原女孩變成了一個略帶叛逆和滄桑的年輕探員。

就在這一瞬間，楚千城生出想要踹雷蒙德和梅艾達屁股一腳的沖動。他們怎么保護的艾莉？

“別愣著，還有七個悍匪，都是高手！”艾莉被楚千城看得不舒服，側過頭去。

楚千城艱難地從感慨、激動、焦慮和心酸中拔出來，勉強逼迫自己的靈魂進入戰斗狀態。他此刻有太多的感動和情緒想要宣泄，而沒有錨定的靈魂幾乎沒有自制力。唯一讓他冷靜下來的，是對艾莉安危的憂慮。

艾莉身上的土黃色盔甲轟然碎裂，分裂為十幾個土豆安卓體，有的圓，有的癟。它們在艾莉和楚千城周圍圍成一圈，一致對外。

艾莉站到了楚千城的背后，她挺拔的脊背靠在楚千城的后腦上，楚千城能夠感到她背后的肌肉因為緊張而抽搐。

“沒想到……我們會有并肩戰斗的一天。”楚千城用沙啞的嗓音低沉地說。

“我們很熟嗎？”艾莉問。

“我的意思是我和行動局。”楚千城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無奈地解釋了一句。

“哦。”艾莉似乎很熟悉楚千城的身份，并沒有追問，“悍匪頭子應該是剛才那個幻靈的主人，是一個念力師。他能夠讀心，是最可怕的。”

“近A級……”楚千城在心頭默默算著人數，“還有一個。”

“有一個是異能系的悍匪。他的異能和亞空間有關，是空間系異能者。”艾莉低聲說。

“這應該是第三個近A級高手，嗯？”楚千城忽然轉過頭來，“有他在進不了金庫嗎？”

“金庫里有專門克制空間系異能的門禁。”艾莉搖了搖頭。

“自由城邦銀行分部里到底藏著什么好東西？為什么一定藏在這兒？”楚千城皺了皺眉頭。

大廳上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楚千城低頭看去：跟著他一起趕到中央大廳的土豆安卓體此刻分成了十幾個戰斗小組，開始在大廳四周有條不紊地進行地毯式排查。

片刻之后，所有土豆安卓體都垂頭喪氣地歸來，朝著艾莉連連搖頭。

“他們走了？”艾莉有些吃驚地自言自語，“大廳里一個人都沒有。”

楚千城并沒有感到意外。擁有空間系異能者的悍匪團隊一向來去如風。現在七個B級悍匪都沒了，首領的幻靈被殺，另一個近A級高手被他秒殺，知道厲害腳底抹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他總是感到一絲絲不妥。這是在新江戶市搏命的時候養出來的生存本能。主意識無法感到危險，但是潛意識卻像感應到大地震的小動物，上躥下跳，不得安寧。

楚千城強行壓抑下不妥的感覺，逼迫自己生出安全感。他對艾莉低聲說：“既然人走了，趕緊去金庫里救人吧，我記得你說有幾個重傷員？”

“對，我表哥！”艾莉有些焦急地說。

她的話音剛落，大廳中央的地板突然裂開，一條直徑猶如抹香鯨大小的鰻魚冒了出來，對準楚千城和艾莉張開它的大嘴。它的嘴是七瓣花型，一旦張開，整個腔子都露了出來。

它的腔子里并排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悍匪，每個人操控著一臺神秘水域改進版高斯壓制機槍，全身洋溢著恐怖的械力閃光，粗大扁平的炮口分別對準了楚千城和艾莉。

“去死吧，瘋子圣丹斯——”

這兩個悍匪的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對于殺死圣丹斯這件事，他們似乎擁有著無上的狂熱。

楚千城身上同樣爆發出恐怖的械力閃光。他的身體完全靠自動反應超載了械力，再次從無敵連珠中汲取了海量的械力激發增幅效應。

他肩膀上的智慧樹III型遠程入侵增幅器在藍光縈繞下急速反應。

轟！轟！

悍匪手中的神秘水域改進版高斯壓制機槍同時炸開，寶石藍色的電火花化為明黃色的火焰。這兩個悍匪猶如牛油蠟燭一般燃燒了起來，瞬間火化。

張開巨口的鰻魚猛然閉上嘴，隔絕了空氣，熄滅了大火。它一刻不停，猶如子彈快車，對準楚千城和艾莉猛撞過來。

“吖——”艾莉驚呼著身子一歪，倒在楚千城懷里。楚千城扶住艾莉，用手一轉椅輪，輪椅迅速側移了一段距離，幾乎是貼著魚車讓到了一邊。

艾莉的戰靴底被魚車撞中，身子被打得轉了九十度，腳腕扭傷，結結實實坐在了楚千城懷里。

在鰻魚的魚車從楚千城面前橫穿而過的時候，它的腮部突然全部打開，露出三個洞口，每一個洞口都站著一名悍匪。

一名悍匪高舉一把十字弩，眼中金光閃爍。這是一把與他的精神場接通的念力弩，弩中噴射出的是他的念力凝結的念箭。這種念箭不像念鏢那樣自動導航，直接種入敵人的要害，但是勝在又多又快，量大管夠，一樣可怕。

一名悍匪拎著兩枚連著絲線的念珠，在意念操控之下控制念珠此起彼落，對著楚千城和艾莉連續射擊，一擊不中，回收再射，連綿不絕。

這鏈接念珠的絲線本身也是一種陷阱，引誘敵人以利刃切割，一旦絲線斷裂，念珠會突然加速并接收操作者的精神引導，在空中變向。

一名悍匪猛然打開身上穿的風衣，露出左右肋下掛著的四枚蜂巢。成千上萬只變異黃蜂呼嘯著噴射而出，猶如機關槍打出來的子彈，朝著楚千城和艾莉瘋狂覆蓋過來。

楚千城的吞尾蛇脫穎而出，在他靈活手腕的操縱下在空中蜿蜒游動，劃出千奇百怪的精虹：直線、斜線、弧線、S線、W線、Ω線、β線、α線……

每一道精虹都以巧妙和精當的角度擋住了至少七八記來自不同源頭，不同角度的致命攻擊。

念箭、念珠和變異黃蜂撞在精虹織就的劍網上，化為金紅色相間的焰火。

綿密的焰火在空中連綿而成一道華麗如唐卡般的光幕。

艾莉坐在楚千城的懷中，從腰肋下拔出她配備的毒龍II型脈沖突擊手槍，透過璀璨的光幕，全身械力激蕩，連開六槍。

鰻魚穿破時空，一頭扎入了大廳的地板之中。

楚千城轉動輪椅，迅速回身。

在他的身后，鰻魚再次破空而出，呼嘯著一頭朝他撞來。他推動椅輪，側移閃過。魚車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再次打開了魚鰓的洞口，露出那三名悍匪。

但是楚千城沒有舉劍，艾莉也沒有舉槍。他們默默看著魚車呼嘯而過。

那三名悍匪在鰻魚的急速運動中從洞口栽出魚車，翻滾了一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六只眼睛全成了血洞。

鰻魚再次從地板中竄出來，這一次它沒有朝著楚千城和艾莉沖鋒，而是猛地神龍擺尾，一頭鉆入自由城邦銀行分部的外墻，穿越亞空間，呼嘯著逃跑了。

在鉆墻的時候，它嘴巴張了張，吐出兩具焦黑的尸體，還有兩臺扭曲變形的高斯壓制機槍，似乎嫌這些累贅拖慢了它逃跑的速度。

楚千城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的直覺。這一次他的潛意識再也沒有上躥下跳。

這批悍匪在死剩最后兩名近A級的時候，終于決定放棄打劫，逃命要緊。

楚千城的劍自然讓他們的膽寒，但是艾莉的槍法也讓他們喪膽。

“好槍法。”楚千城看著地上三個悍匪臉上的血窟窿，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呼……”艾莉渾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來，人忽然在楚千城的懷里陷得更深了。

“吖！”她的臉上露出兩朵可愛的蘋果紅，掙扎著收槍，手扶住楚千城的輪椅扶手撐起身子，挺身跳到地上。

這個時候，楚千城才有余暇仔細看她的樣子。

她的眼上畫了不濃的煙熏妝，唇紅上了大紅色，腮紅和唇紅色調不一致，而且涂滿了整張臉。這讓她看起來比真實年齡大了至少五歲。

艾莉低著頭回避開楚千城咄咄逼人的視線。她還不習慣被一個毛猩猩一般的男人如此凝視。

“圣丹斯請注意！圣丹斯請注意！你的無敵連珠出現異常，它要爆炸了！請調整你的情緒，不要產生憤怒、激動、恐懼、悲傷、痛苦、絕望、以及任何兩性方面的沖動！”

楚千城的耳麥中傳來簡添歡的嘶吼。與他共享通訊頻道的艾莉也聽見了。

你的信息已經過時了……楚千城下意識地揉了揉臉。剛才他的無敵連珠的確近乎失控，但是他已經通過超載抽走了即將爆炸的械力。因為銀行里仍然殘留的干擾，簡添歡直到現在才接收到無敵連珠的訊息

“我……我去看看我表哥和表嫂！”艾莉的臉紅了紅，轉身一瘸一拐地沖進了金庫。

“很好圣丹斯，你成功控制住了你的沖動！”耳麥里傳來簡添歡的歡呼。因為延遲，他才看到接下來無敵連珠冷卻的消息。

已經跑到金庫門前的艾莉回過頭來，深深看了楚千城一眼，迅速進了門。

楚千城從耳朵上摘下耳麥，用力摔在地上，用輪椅壓成了渣。

消逝的魔環 第四章 久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