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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滇西畹町、這座非常不起眼的華夏邊陲小鎮,如今卻成了邊境線上最大的兵站,好幾支師級單位都駐扎在此,來來回回的巡邏隊伍數都數不過來。

  新編五十師的駐地上,師長高喜江獨自坐在營帳內,盯著手里的兩封信件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師長,88軍那邊又來電報了,

  讓我們盡快前往南坎報道,還是不予理會嗎”一名中校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高喜江愣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把信封折起來揣進兜里,隨口答道“不是說了嗎暫時不要回復,沒什么事情不要來打擾老子”

  “是,是”

  看來師長的心情不是很好啊,中校不敢多說急忙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

  高喜江在此掏出信件,

  這里面其中一封是昆明那位新上任的陸軍總司令的親筆信,意思很明確,讓他待在畹町按兵不動,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而另一封則是他的老長官,88軍軍長范紹增在昨天剛送過來的,內容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開頭就把他罵了一通但就是這兩封信讓他陷入了兩難之境,一方面是自己的仕途,那個小肚雞腸的何長官在軍界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自己要是不聽招呼后面還有好果子吃而另一方面又是當年一起刀山火海滾過來的好大哥兼老長官,這個時候不講道義豈不是讓人戳脊梁骨他媽的到底該怎么辦啊  話又說回來,兄弟之間情分歸情分,但一路摸爬滾打走過來看到過太多世態炎涼,

  這個年頭誰不給自己留條后路啊。

  “師長,那個”

門外的聲音再次將高喜江的思緒給打斷,本來就挺郁悶的他這次再也忍不住怒火  “你媽了個巴子跟你龜兒說了不要來打攪老子聽不懂嗎”

  被罵了一頓的中校連門都不敢進,只能站在外面委屈巴巴地低聲回答道“不是師長啊,

  駐地外來了一隊人馬,

  領頭的那個說是88軍軍長,

  讓您趕緊出去迎接”

  “啊”

  這話嚇得高喜江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飛一般地沖到外面揪著中校的領子問道“你確定是88軍軍長他是不是個膀大腰圓的胖子”

  “對對啊。”中校膽怯地回答道。

  “糟了哎呀糟了糟了”

  高喜江一把將他推開,神情慌張焦急不安地來回渡步,嘴里還在不斷念念叨叨什么。

  周圍的士兵也是一臉懵,完全搞不懂他們師長為何如此激動。

  “師師長,這個人來者不善哇要不然我再去一趟,就說你別在軍營頭”

  礙于剛剛被罵的緣故,中校本想替他的師長出謀獻策解決一下問題,卻不料當即吃了個大嘴巴子。

  “你媽的,看到你就來氣,快帶老子過去”

  營地外,幾輛軍卡和吉普車停在路邊,三十多個警衛士兵靜靜站在兩旁警戒,而領頭的這位正是范紹增。

  “軍座,你說高團長會不會出來見你哦,過去這么多年了,他認不認我們這些老兄弟還不一定咯。”樊寶盯著戒備森嚴的大營門口,滿臉的擔憂。

  “哼,幾封電報可能不痛不癢,但老子人都來了,你還敢不見我”

  范紹增倒信心滿滿,昨天他確實派人給高喜江送了封信,但想了一晚上還是決定親自跑一趟。

  正如樊寶口中所講,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初的情義還在不在真說不準,但至少他人來了,對方再怎么都會出來見上一面。

  “唉,咱們出川的那些兄弟,到現在活著的還有幾個啊”

  范紹增看著大營前面其中幾個小戰士,心思不由地飄到了其他地方。

  他們單薄的小身板像極了當年出川時手下的那些士兵,記得還有好多小家伙就比槍桿子高那一點點。

  而打了這么多年仗,川軍死傷無數,他們的鮮血染紅了大半個華夏戰場,不知道有多少人長眠在異地永遠回不去家鄉。

  “快把路障給老子端開”

  一陣爆喝打斷了范紹增的思緒,他定睛一看,前面來的不正是那個老部下高喜江嗎。

  “江娃子,你狗日的現在排場大了嘛,要老子親自來請你哇”范紹增那張胖胖的臉上繃得死緊,眼睛一瞪毫不客氣地講道。

  “哎呀,哈哥,我也是才曉得你過來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走走,到我營地里坐一哈。”高喜江趕緊迎上來,咧咧嘴陪著不是。

  范紹增在當棒老二的時候外號范哈兒傻兒,那些手下的兄弟都尊稱他為哈哥,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掉,直到進了部隊很多弟兄私底下還是這么叫他。

  看著曾經熟悉的人,聽著熟悉的稱呼,范紹增也是感慨萬千,不過這次可不是來敘舊的,他強忍著心中的情緒波動,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

  眼看老長官一言不發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高喜江為難地嘆了口氣,心里也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樊寶走上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顯得十分復雜,同樣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埋頭跟上了范紹增的步伐。

  幾人很快來到了營地內,高喜江一改剛剛兇神惡煞的模樣,像個溫順的小綿羊,又是倒水又是端茶,還不讓手下代勞必須自己親自來。

  “哈呃范軍長,喝茶嘛。”

  “哼”

  范紹增抿了口茶水,杯子還沒放下,抬起眼皮看到一臉獻媚的高喜江,沒好氣地教訓道“坐到起撒,綠眉綠眼的站起做啥子”

  “是是”高喜江沒有半點不悅,乖乖聽話正襟危坐在旁邊的板凳上。

這一幕著實把在在場的那名中校給看呆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還是他們那個動不動就開口罵人的師長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范紹增光喝著茶也不說話,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坐在這毫無表示,連樊寶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旁的高喜江卻坐如針氈,幾滴冷汗不自覺的從額頭上滑落,這銷魂的氣氛讓他倍受煎熬。

  “去,派人在外面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靠近營帳20米”

  “是”

  高喜江實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對手下吩咐了一聲。

  待所有無關之人都出去以后,他立馬換了副嘴臉,哭喪著哀求道“哈哥,你倒是說句話嘛,莫穩到不開腔撒。”

  “哦你娃還認我這個哥老官啊那當年在關二爺前拜把子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你龜兒還記得不”

  范紹增嘭的一聲重重放下茶杯,厲聲質問道。

  “我”高喜江頓時臉紅耳赤汗如雨下,不知道如何做答。

  拜過袍哥香堂的人都知道,袍哥素有與子同袍之意,又用三國演義中曹操賜予關二爺新袍,二爺卻將劉備送的舊袍罩在新袍之上的典故,以此稱之為袍哥會,他們以五倫和八德作為信條準則,講究禮、義、廉、恥、孝、悌、忠、信。

  其中這個“義”字更是他們“渾水袍哥”的核心思想,最忌諱點水出賣同伴、臊皮傷面子、放黃說話不算數、不落教不按規矩辦事等行為。時至今日,仍有不少“切口、黑話”還保留在的四川方言的詞匯中。

  為什么說川渝地區的人耿直豪爽,其實就是源于清末明國時期的這些袍哥文化,他們的信仰便是此道,要是哪個遇到事情,兄弟之間只要知曉,必須要第一時間出面扎起撐場面,否則就會視為背信棄義,遭道上人所不恥。

  雖然說袍哥人家大部分都是些下九流之輩,但盜亦有道,在這個世風日下的時代,有這么一群人還在以心中的道義準則行事,可以算得上非常難得的事情了。

所以按道理講,高喜江現在的行為就已經算觸碰到了袍哥人家的底線,他明知道老大哥需要幫忙卻不為所動,這要放在以前吶,輕則割袍斷義,重則剁掉手指以此賠罪都不為過,請牢記:,免費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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