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鎮妖人 第一百零一章中州
不等易子叡表態,武瑤伸三指賭誓,“到現在,我真的沒有碰凌墨以外的第二人!”
易子叡一聽即不信,反問:“翊憐怎么說,別告訴我你沒碰她?”
“此碰非彼‘碰’,子叡你真的有些孤陋寡聞,尋些嫁娶時要用到的圖,去學學罷。”
易子叡拉住武瑤,不肯饒他。
“你不說明白,我有理由質疑,你是想騙我無知!”
武瑤見易子叡是認真的,干笑兩聲,俯身道出真相。
易子叡騰的站起,對上武瑤向她臀胯看,嬌靨為之一冷,抬腿一腳踢在武瑤小腿骨上。
“你怎么那么凌辱翊憐?”
“事先聲明,我們兩個采取的是折中法,翊憐都允許的。”
真真是個怪癖沒虧說了他……
責有攸歸,武瑤沒有替易子叡開脫,他是要受易子叡一通誤解,但易子叡少不了事后意識到自身的蠻不講理。
室外的熱意顯得臥房的清涼難能可貴,武瑤無視正在對他進行眼神“扼殺”的易子叡,更衣、上榻、看書、小憩,都不耽誤。
易子叡站在地上說不上的空落,對比武瑤一身冰絲短袖睡衣,睡得香甜,算是落了下乘。
易子叡走近,抬腿踢了武瑤一下,等他睜眼,道:“翊憐不心疼自己,你不心疼她嗎?”
“我有好好呵護,你太小看我了。”
武瑤拍拍榻沿,“坐吧,有正事說給你。”
易子叡貼塌邊坐了,不等武瑤,先開口:“我聽玫玫說過,你想試試過去的記憶能不能喚回?”
“圣霖體修成以后,我想到無數片段式記憶,散碎的很,玫玫提醒說——你的圣靈凈心術可能會有效用。”
易子叡也沒多說什么,將手蓋到武瑤前額。
可能是武瑤前次沒修成圣霖體,易子叡的靈力進到體內,反饋給武瑤的感覺玄妙得多。
像是他給一分為二,腦海中輾成渣的記憶還了原。
易子叡在武瑤不設防的情況下,共享了武瑤的發現,一段武瑤的過往。
水光瀲滟,海味腥咸。
武瑤走在一片巨大斑斕的珊瑚礁間,頭頂是兩只沒羞沒臊辦事的血鯊,好大一個武瑤走過,若無其人。
一件寬大破舊的長袍在身,掩不住武瑤美絕人寰的臉。
可能是母血鯊發現一個足以給它打破桎梏去追的生靈,狠命掙脫伴侶,向武瑤撲去。
“善哉善哉,百年前,小生已決心不近女色,鯊姑娘,請自重。”
母血鯊大概率想將武瑤帶回巢穴,給他生一窩猴……小鯊,沒有顧到武瑤的勸誡。
看血鯊調轉身,武瑤擺手道:“不不,不要給小生看這些!”
血鯊一看便是沒聽進去,在武瑤身周游動不止。
“唉,我這張臉造了多少孽緣……”
水中一道奇異的裂隙出現,武瑤在母血鯊的眼皮底下溜走,當母血鯊反應過來一口咬去,裂隙的位置空無一物。
人已經出現在百里外的武瑤為自身的容顏深感愧悔,也將一副面紗戴在臉上。
行走世間數百年,武瑤為他的臉嘗盡辛酸,豺狼虎豹、蛟蛸鯊豚、草木花石、蟲鳥牛羊……
好像世上不帶把兒的生靈都對他趨之若鶩。
在苦悶中步行海底一晝夜,武瑤在一個礁石洞中歇息。
睡到憨處,武瑤覺到有激流蕩來,翻身警惕。
只見一只長鰭豚游來,在武瑤身前,轟然爆開。
血沫濺射,沒有影響到武瑤,若有人在武瑤的角度,必會看到武瑤身前的空間有一大片呈規則方體的異常。
好像長鰭豚炸開的一方空間,受到了什么力量的阻隔。
“安妮,到這種時候,都還在嘴硬?”
聞聲,武瑤一步踏進時空域,在一個相對高的位置拉開裂隙俯視。
只見下方,是一群身著灰衣,手配鋼爪,戴面具的九龍會雜兵。
他們將一個赤手空拳的黑衣女子圍住,在雜兵包圍圈的外圍,是一個背負黑劍的白胡子中年人走來。
九龍會雜兵給中年人讓了道兒,中年人徑直到女子身前,拔劍。
“安妮,交出賢者之石。”
安妮臉有劍傷,不住的向外滲血,看起來狀態還好,啐道:“賢者之石,賢者居之,你大可來奪!”
中年人朗笑道:“你已是自身難保,痛快交出賢者之石……否則你戰敗,將是我這幫兄弟痛快之時!”
武瑤辨識了一陣,算是認出口出惡言的中年人,是綽號“銀安小龍”的李力雄。
李力熊屬九龍會開宗人之一,與其孫女李美鳳、二子李菱位列九龍使,也沒聽有什么惡名在外,看樣子是平日處事低調。
名“安妮”的女子是個半術修,身手與李力雄半斤八兩的樣子,武瑤依稀還記得有個什么地魔女,好像是這個安妮。
九龍會人多勢眾,安妮勢單力孤。
在頻繁的交手中,安妮受傷不計,當武瑤看到安妮給幾道釘魂針打中,要遭李力雄毒手,沒忍住大喝一聲。
“小子,下黑手,也得講個規矩!”
李力雄沒理會武瑤,還是向安妮靠去,武瑤一個閃身,將安妮救起,遠離九龍會一干人。
武瑤示意安妮待在一旁,一手繪制陣圖,李力雄失了手,罵道:“哪兒來的鳥人多管閑事?”
“法御諸空,吾道無常;幻法,死——”
武瑤背后六翼撲扇,靈力沖天而起,在九龍會雜兵、安妮的眼中,他們看到了李力雄所在的空間碎成無數透明狀小片。
體術強勢的李力雄也隨之成為小塊兒,幻滅在破碎虛空中。
圣法碾壓,一個大術修的戰場,美輪美奐。
手段的輕靈,人兒的溫瑩,在指尖淌過的靈力,像晴天碧空下的海,暗自澎湃,表面迷人。
九龍會雜兵隨武瑤揮手,化為飛灰。
一點輕灰落到安妮面前,安妮伸手去接,沒能將其留住。
修為低,也不該被這位大能一揮手滅殺,安妮想不通,一個人怎么強到如斯地步。
“你忍住痛,身上的釘魂針要拔了。”
武瑤指的,是安妮胸頂、小腹的幾枚長針。
安妮深吸一口氣,點頭致意武瑤可以動手拔除。
“啊——”
“嗯”
“嗚嗚……”
武瑤嚴肅道:“閉嘴!”
安妮有些摸不著救命恩人的腦回路,她嬌喘輕呼,本該是個旖旎的場面,雖然她本人是無意如此,但武瑤好像一副我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揍性。
釘魂針丟給丟開,武瑤留下一瓶藥,撂了一句:一日一服,便要走。
“等等……恩人,你叫什么?”
武瑤回頭笑了下,擺手道:“我姓武,一個不想為人知的術修。”
安妮爬起身追過去,生怕武瑤用他那詭異的術法走掉,思索片刻,問:“恩人,你能收我為徒嗎?我會照顧人、會唱曲兒跳舞、我腰軟——”
怕著怕著,武瑤人還是消失在前方,安妮失望坐地,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不慕名利的大能。
“給你留塊玉鏡,我閑的時候,可以教你些陣術。”
武瑤人沒出現,但安妮面前憑空多了一個巴掌大的玉鏡,嵌有一塊紫靈石,都不需要注靈。
安妮跪倒在地,誠懇道:“謝恩人!”
“不謝,有緣人……”
受武瑤恩惠的安妮在未來的數年里成了武瑤的朋友,武瑤性子極怪,不準安妮打聽他的故事。
安妮對武瑤的了解都是來自武瑤自身的片語只言。
身為一個水族人,安妮還是在武瑤處學到了不少精要的心得,她敬佩武瑤的見多識廣,也為武瑤的遠拒暗自傷神。
每次收到武瑤的消息,他都在海域不同的地方,她漸漸在與武瑤的接觸中發現,這個行止無蹤的人,真的好像浮萍,飄零天下。
武瑤自稱是云游,他的確是在周游四海,然安妮旁觀者清,她幸運的道出武瑤實在尋找“道”。
那一次武瑤發了大脾氣,不再給安妮消息。
安妮為自身的失言惶惑無狀,她開始按照記憶將武瑤每一次出現的位置都標注,即使找了兩年都沒找到,安妮也沒有放棄挽回與武瑤的友誼。
直到武瑤主動來信,向安妮致歉,她驚異的發現,一個法通天地的大能,內心封閉荒古,他的高邈,注定了他的孤獨。
信中有一句:蒼生無罪,道在人心……離我遠些吧,你擔不起我給你帶去的因果。
武瑤將李力雄的劍——金剛夜叉遣人送到安妮手中,告知安妮煉用金剛夜叉。
再后來些有了李美鳳的抱負,安妮身死,受武瑤的施惠,以器靈體重生。
安妮問過武瑤:“除了‘道’,你還想要什么?”
她記得武瑤搖了搖頭,有些逃避的不去看鏡前的安妮,多時,接茬兒道:“快活的活一世,在中州!”
說話的時候,安妮在武瑤眼里看到了淚芒。
她想不到他想的事,她只知道他不久死在了暴亂之源。
尋索了千年的道,凄然放棄。
安妮不敢想,獲知自身死期的武瑤是以什么信念付出他輝煌寂寥的一生,在暴亂之源,穩住中州的脊梁。
姬虞鎮。
鎮子沒有因一場講學改變什么,卻有人為它,到了客棧。
“賢師,賢師……你這樣的大人物,該有個響亮的名字吧?”
一身灰袍的他看著眼前的雪狐族少女,聳肩道:“我沒有名字,你叫我‘賢師’便可。”
少女覺得一個人不能沒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聽家中長輩說她大些要嫁給一個姓武名遙的人,便歪了頭苦想。
她并不想嫁給那個不認識的武遙,在她眼中,賢師要親近的多……
“啊,賢師,凌墨覺得你可以姓武,叫‘武遙’吧!”
小墨凌墨以為,她將來嫁給一個叫武遙的即可,名字可以與身份不對等。
她高興的很,期待賢師能答應。
賢師命不久矣,不忍拒絕,伸手摸了下少女的頭頂,“‘遙’不好,改為‘瑤’吧,喻美好,珍貴,光明潔白,也是我對你的祝愿!”
“好哎!”
墨凌墨心想,我是不會告訴你,將來你要娶我……
武瑤也沒有告訴墨凌墨,他可能要去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千年的長生,他有了一個名字,武瑤。
一個沒多少人知道,一個小女孩替他剽竊得到的名字。
武瑤在姬虞鎮停留的時日,他掌控了時空,拖長了他在姬虞鎮的日子。
本意是為更好的穩住暴亂之源,他沒想到墨凌墨沒有在講學過后離開姬虞鎮,反倒在姬虞鎮,緊挨他下榻的客棧邊,住了一個院子居住。
法則的力量不允許武瑤撥動大勢趨向,他的權限只夠在自身周圍的數個人中產生作用。
外界的短暫,是武瑤身畔的三載。
該來的終是來到,武瑤說要走的一天,是墨凌墨記憶中的至暗時刻。
“瑤哥哥,你要走了么?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武瑤低頭捏了捏墨凌墨的臉,笑道:“凌墨,瑤哥哥是大英雄,要去兼濟天下,你不希望瑤哥哥是英雄嗎?”
墨凌墨淚汪汪道:“凌墨不想你走,凌墨要嫁人了,是成王——凌墨不想嫁給他!”
“沒關系,瑤哥哥會幫你……小凌墨,別怕。”
空蕩蕩的心,無所適從。
武瑤的道,都已經來到面前,但暴亂之源的災禍,眉睫之間。
蒼生與道果,兩者只得一。
求道棄蒼生,他不忍。
“瑤哥哥,凌墨乖乖的!”
“你一定要回來,凌墨等你!”
“求你了瑤哥哥,不回來——你就是大騙子……”
遠望伏到在地,心碎的、聲嘶力竭的少女,武瑤用他幾近仙法的次元術扭曲了時空。
大唐,長安玉宸宮,成王在一則古舊的書中翻到“道”之所在。
北域,冰族雪城,東后鳳斂容亦然。
中州只一個武瑤,只一個修習次元術的修士。
中州天道閉合的最后一尊,人世最后一位身具仙緣的大修。
正如世間不會有第二個祖龍,第二個魚龍王燭晟,無限次元時空,將無另外的主宰。
與武瑤同時清醒的易子叡看武瑤的眼神兒既敬且畏。
“要我跪你嗎?”
“你想跪,也不是不行,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跪了我,我可沒有燭晟那般闊綽的手筆恩賞。”
過去面對武瑤這番話,易子叡早開始數落,現在……
她有些不太敢。
“你——還是武瑤?你不會去追你的‘道’吧?”
武瑤舔了舔唇,起身負手而立,朗聲道:“易子叡,見本座,還不跪下?”
易子叡給唬住,撐起身要拜倒,武瑤裝不下去,笑出聲,一把將易子叡拉進懷。
“別捧殺我了,回憶想個夢,誰知道我將來有沒有機會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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