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江湖水深

這其實并不是再說女子心思多深，只是，往往在許多事情上，女子的思維方式和看待問題的角度都很“偏”，或者說，都很感性，也更加的敏感。

就比如說現在，宋雨燕一直嚷嚷著讓自己爹爹放了李沐風，為此，她還和自己娘親撒起嬌來。

不過，此刻美婦人看向自己的丈夫，目光中滿是詢問，那雙靈動的眼睛仿佛在問：“快說，自己女兒看上哪個男孩了？”

察覺到自己夫人問詢的目光，宋時有些無奈的搖頭苦笑，表示壓根就沒有這事。

“你個傻丫頭啊！你爹可是一家之主，那里會聽我一個婦道人家的話。”美婦人愛憐的輕刮了一下女兒的俏鼻，似嗔似怪，極為嫵媚動人。

“娘親，你就知道騙我，整個老龍口縣衙誰不知道我們堂堂大縣令極為懼內啊！”

“噗……咳咳……”

躺椅上，正提壺喝茶的宋時一下就被女兒的話給嗆到了，當面被揭老底，即便以他在官場沉浮多年練就的沉穩老辣，此刻也經不住臉色發燙，有心想要說些什么，挽回一下自己在女兒面前高大的形象。

只是，這件事本就是既定事實，就算他有心想要說幾句漂亮話，此刻也實在是拉不下自己這張老臉。

此刻，宋時只能在心里哀嘆：“閨女哎，你這話可就扎爹心了。”

聽到這話，美婦人卻是眉頭一挑，板著臉道：“雨燕，你怎么能這么和你爹說話，你爹堂堂一縣縣令，平日里心疼你娘，所以才讓著娘親，又怎是別人口中的懼內？”

說著，婦人狠狠瞪了宋雨燕一眼，輕刮了一下她的瓊鼻，嗔怒道：“下次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把你關幾天禁閉，好好磨磨你這跳脫的性子。”

“知道了，娘親！燕兒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吐了吐香舌，宋雨燕心里知道娘親多半是嚇唬自己，不過，她還是很識趣的連忙點頭，可不敢真的惹怒自己娘親，否則，就是自己爹爹也護不住自己。

說完，宋雨燕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爹爹，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差擠出眼淚來了！

“爹爹……”

“好了好了，爹爹我又沒生氣，你不用和爹爹面前裝可憐。而且，姓李的那個傻小子，爹爹已經和王捕頭打過招呼了，明天就會出來，還將他給安排在了縣學讀書識字，所以啊，你就放心好了。”

無奈的看了自家閨女一眼，宋時一臉我很憂傷的表情，端起茶壺做酒，來了和一醉解千愁。

心底還是心疼丈夫和爹爹的娘倆相對掩嘴偷笑，隨即，宋雨燕開口道：“爹爹，我去給你拿壺酒來。”

說完，宋雨燕就一溜小跑，去自家酒窖拿壺珍藏桂花釀，來給自家爹爹解解饞。

看著自家閨女出挑的背影，宋時滿眼的和煦笑意，而美婦人則白了自家相公一眼，扭著風情萬種的腰肢來到宋時身邊，伸手揉搓著他的肩膀，言笑晏晏道：“相公，咱們女兒還是知道心疼人的，對不？”

“恩，夫人說的對，咱們閨女跳脫歸跳脫，這孝心還是很值得稱贊的，隨我倆啊！”捋了捋胡須，宋時滿臉的老懷大慰。“

相公，你可真會夸自己，不過，奴家也喜歡聽，行了，奴家這就去給你做些佐酒的吃食。”

說完，婦人又扭著腰肢，腳踏蓮步，款款走向隔壁的廚房。

此刻，在宋時這位宋家麒麟子面前，與妻子女兒的吵架拌嘴，磕磕碰碰，便是這世間頂好的佐酒菜，也是他宋時這輩子最享受的事情。

至于什么天下興亡、什么家族榮辱、什么青史留名……都和他宋時有什么關系，千古史書，寫的除了帝王將相，又有幾句是書寫人間悲苦的，就這樣的青史留名，還要他作甚？

宋時突然嗤笑一聲，似乎想到了某個人說過的一句話：“人間青史以留名，帝王將相走狗烹。”想到這，他又是哈哈大笑，仰頭灌了一大口茶水，好不快哉？

不知不覺間，從不以儒生自居的儒生，笑出了眼淚，笑某個還在牢中的好友，笑他的不與世俗同污垢，非要做了清白人！

可憐人，看著可笑的世俗嗎？

……

晨曦初起，一抹耀眼的陽光刺破黑暗的夜幕，宣告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城門口，李云虎推著獨輪車緩慢前行，似乎是因為昨晚沒有睡好，漢子嘴里碎碎念道：“這個混小子，也不知道在牢里吃過早飯沒，算了，還是給他帶點吧，吃著熱乎！”

已經漸入深秋的時節，清晨的露水頗重，夾雜著寒氣也重了幾分，絲絲的秋風吹過，更是讓李云虎打了個寒顫，不由的攏了攏身上的衣物。

“賣混沌嘍……哎哎哎，客觀這邊請，我們小店的混沌皮薄肉多，口味純正，保管客觀您吃過一次還想吃第二次。”

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吆喝聲、交談聲、商販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兩旁街道，紅墻綠瓦，雕梁畫棟，古色古香，一根根撐梁烏木，就如同一排排靜立不動的衛士，默默守護著一代又一代老龍口縣人，廊柱上斑駁的痕跡蕩漾著歷史的滄桑，就如同年邁老人臉上的溝壑，充滿著榮辱不驚的從容淡定。

在伶俐小二的示意下，李云虎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然后跟店小二要了兩碗混沌，想著等自家混小子出來后，能吃上一碗熱乎的混沌。

想到這，李云虎嘴角勾起笑意，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遠處飄來的酒香給吸引了，喉頭滾動，不自覺的咽了口吐沫。

“哎呦！這天殺的醇酒，真是差點把老子的魂都給勾走了。”李云虎心中哀嘆，摸了摸腰間微微鼓起的錢袋子，心中實在是舍不得白花花的銀子在自己手里就出去了。

牢房里，一晚上沒怎么敢合眼的李沐風剛閉上眼，就被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吵醒。

昨晚發生的事情有些云播詭異，即便李沐風心智成熟，心里也難免有些擔憂，而且，事情發展到最后，似乎又出現了些許意外。不過，具體發生了什么，李沐風雖然心里有些猜測，可也不能確定。

“你小子這心可真大啊！就這樣還能睡著？”一大早就被人打擾清夢、著急忙慌跑來接人的高義，看著四仰八叉仰躺在床上的李沐風，頓時就感覺一肚子牢騷沒處發，沒好氣的瞪著李沐風。

“高大哥，你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這么大火氣，到底是誰招惹你了，你跟小弟我說，我幫你找時間敲他悶棍，幫你好好出出氣。”說完，李沐風露出一臉的憨厚笑意，配上他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居然沒有一點違和感。

看著對方白花花的大板牙，高義的神情有些恍惚，先前的這番話，讓高義怎么也無法將出口就是敲人悶棍的壞坯，與眼前的陽光大男孩聯系在一起。

“好了，別在這貧嘴，趕緊跟我出去，這一大早的，我忙著來接你，可是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不給李沐風廢話的機會，高義直接掏出鑰匙，打開牢門，將李沐風給放了出來。

剛一走出陰暗壓抑的牢房，呼吸著略帶潮濕涼意的空氣，李沐風頓時感覺渾身一震，迎著陽光，仰頭伸了個懶腰，一陣的神清氣爽。

“呆子，你出來了！”

不遠處，響起了一個輕快、悅耳的女子嗓音。

李沐風抬頭望去，入眼處是倆道沐浴著金色陽光的出挑身影，微風拂過，巧笑倩兮。

性子跳脫的宋雨燕搖晃著手掌，微仰著下巴，身后常常的頭發被她梳成了馬尾，顯得簡潔干練，此刻，她遙遙和李沐風打著招呼，臉上蕩漾的笑容就如同照在身上的初晨陽光，很有種青春無敵美少女的感覺。

見到是宋雨燕，李沐風的臉上也堆起了笑容，只是，當他看清楚站在少女身旁的人后，臉色卻是已將，原本即將邁出去的腳步也微微有些停頓，臉上的笑容更是直接僵住了。

與此同時，高義同樣臉色發苦的看著前方，一身白衣的納蘭玉容，依舊是一身男裝，只是，在看到昨天出言輕佻的倆個色胚，納蘭玉容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摩挲起腰間的寶刀。

李沐風也算眼尖，看到納蘭玉容的動作，立刻嘴角一抽，連忙上前幾步，一臉憨厚道：“女俠姐姐，之前都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所以才會胡說八道些我叔叔常說的怪話，希望姐姐莫要責怪。”

如果單單只是看李沐風憨直稚嫩的臉，納蘭玉容說不定就信了，可是，已經在江湖上廝混有幾年的她，又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被一個小屁孩給糊弄了。

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納蘭玉容盯著對方很有欺詐性的憨厚臉龐，沒有開口說話，同樣，握住刀柄的手也沒有放下來。

一旁的宋雨燕看了兩人一眼，感覺氣氛有些古怪，想要說些什么，不過，她張了張嘴，卻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被對方清澈雪亮的眼神盯著，李沐風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無奈的撓了撓頭，無奈的開口道：“女俠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說，怎么樣才能讓你消氣，實在不行，你狠狠打我一頓出出氣好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還手。”

說完，李沐風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可奈何，一副任打認罰的無賴痞性。

只是，還沒等納蘭玉容表態，一旁的宋雨燕像是明白了什么，纖纖玉手氣咻咻的指著李沐風道：“你……你……你個壞蛋，你居然敢對納蘭姐姐口花花，你……你……你不想活了。”

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宋雨燕，李沐風頓時感覺無語，真不知道她激動個什么勁，不由直翻白眼道：“宋雨燕，我說你激動個什么勁，我又不是對你口花花，再說，你……”

接下來的話，李沐風沒敢繼續說下去，不過，他的目光卻是在納蘭玉容和宋雨燕倆人之間掃過，隨即一撇嘴，卻是什么都沒有說。

但是，很多時候“無聲更勝有聲“”，就如同高手講究的“無招勝有招”，之前，李沐風的隨意一掃，以及那不屑的撇撇嘴，頓時，宋雨燕仿佛遭受了劍神一劍，郁悶的差點吐血，手指著李沐風，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相對于宋雨燕是少女心性，納蘭玉容在感受到李沐風的目光后，二話沒收，直接將腰間的佩刀連同刀鞘都抽了出來，下一秒，李沐風“砰”的一聲，摔出去四五米，整個人摔了個狗吃屎。

摔在地上的李沐風一臉懵逼，但很快就反映過來，蹭的一下直接就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納蘭玉容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就和之前的宋雨燕如出一轍，皆是無言以對。

好半天，李沐風才憋紅臉道：“你還真打啊！”

“咯咯咯……笑死我了，納蘭姐姐真棒，打死這個壞胚，省得他繼續去禍害人。”一旁的宋雨燕絲毫沒有落井下石的覺悟，在一旁高興的拍手大叫。

原本李沐風還想嘴硬幾句，說些個“好男不跟女斗”之類的漂亮話，只是，眼角余光瞥見納蘭玉容的手始終放在刀柄上后，李沐風很識趣的閉上嘴邊，不再逞口舌之快，受皮肉之苦。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不生氣，不生氣……”

李沐風在心里不斷的念著佛號，想要壓下自己心中那點大男子主義的憋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下來。

“那什么，這下算是一筆勾銷了……”

“砰！”

李沐風最后一個字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又是倒飛了出去，而且，這一次比之前飛的更遠，足足有五六米的距離。

這一次，納蘭玉容出手更加迅捷，李沐風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其手中刀鞘撞在胸口，撞飛了出去。

不遠處，高義看著有些凄慘的李沐風，嘴角有些抽搐，想要上前攙扶，不過，在看到李沐風的眼神后，不由停下了腳步。

坐起身的李沐風，直感覺胸前一陣絞痛，喉頭更是一甜，差點就噴出了一口鮮血。明武之縱橫天下 第十三章:江湖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