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眾里嫣然通一顧

正當陸浪詢問之時，同一時間段，州衙監牢里，一場嚴刑拷打正在發生。

黑沉沉的牢房中，光線昏暗，四壁掛滿各種猙獰刑具，空氣里的血腥味濃郁的化解不開，堪稱地獄在陽世的分部。

斑駁鐵架上，衣衫凌亂的李大壯披頭散發，四肢軀干被牢牢和T字形鐵架綁著，縱然武功臻至一流，到底動彈不得。

兩個獄卒正在看管他，其中一個正用烙鐵在火堆里撥弄。

“小兄弟，認罪吧，只要你承認你擄走了小清姑娘，這苦刑，你就不受了。”攪拌著烙鐵，看著馬蹄形的鐵片在火焰中變紅，年老精壯的老獄卒好言慰勸著。

金主可是說了，要是能屈打成招，讓此人在文書上簽字畫押，他倆人都能得一千兩紋銀！

一千兩，已然相當于兩年的工資。這么大的價錢，可不得用心把事兒辦好咯。

老獄卒算盤打的好，可落在李大壯耳中，卻只換來冷冷的一笑。

“我無罪。”第六十一次重複這句話。

老獄卒點了點頭，從火盤中抽出燒的通紅的烙鐵，湊嘴邊輕輕吹了兩下，感受著熾熱的高溫，滿意地笑了笑。

“你啊，等會就有罪了。”

眼神示意，旁邊的年輕獄卒麻利上去扯爛李大壯胸膛破布，露出對方古銅锃亮的胸肌。

“此處是心口，最是疼痛。”

老獄卒拿著烙鐵緩緩走來，紅彤彤的烙頭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他微笑著，話語如深淵里滑落的毒蛇。

“你既已殺了李家奴仆，擔了殺人罪。順便再認一個擄掠罪，又有何妨呢。”

他站在李大壯身前，將烙鐵頭對準對方嘴唇，好讓熾熱熱量沖到對方臉頰。

“最后問你一遍，認罪否？”

李大壯緩緩抬頭，張嘴一口濃痰呸在獄卒臉上。

“滾。”

烙鐵印在胸膛，表皮瞬間如烤熟的肉翻卷起來，露出里面嫩紅的肉芽，旋即老獄卒輕輕一按，肉芽也被燒焦了，呼呼白色霧氣夾雜烤肉的焦香冒出。

按他設想，這時李大壯便該發聲慘叫，向他求饒了。這種人他見得多，開始很張狂，一被毒打立刻全招了。

可李大壯卻死死咬著牙齒，血絲密布的眼睛靜靜盯著獄吏，硬是不發一絲聲音，連喉嚨中本能的悶哼都沒有。

“這倒是奇了。”老獄卒微微詫異，手上的烙鐵換了一個位置，他不信，就逼供不出來。

可還真逼不出來。

在潮水般的痛苦里，在酥麻灼燒直讓他發瘋的痛苦里，李大壯卻想起那道一襲曼妙的青裙，記憶中那青裙少女的笑容，仿佛人間最溫柔的晚風，吹涼了他的痛苦。

人世間所有的初遇都是那么偶然又必然，自從師傅帶他來安州后，便抽身前往北龍府去了，也不管他。空閑時候，除了練武和偶爾去師姐家串門，剩下時間便在安州大街小巷閑逛，看著這座古老城市的美景。

人潮洶涌里，忽然一個倩影飄過視角，他目光被吸引住了，往那邊一看，正是一個二八芳齡的少女提酒擦肩而過，青裙飄飄，映亮了塵垢的街。

似乎覺察到了他的目光，少女忽然回頭，朝他看了一眼，嫣然一笑。兩人距離不過五尺，陽光下他甚至能看到對方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李大壯瞬間失神，旋即鬼使神差的，他偷偷跟上了少女，直到來到一處小武館前，聽到少女臨門一喊：“爺爺，酒買來啦。”

第二天，這家武館便多了一個弟子。

這里的記憶是無比美好的，他雖然長的一般，可架不住他實力高強又出手闊綽，很快成了小武館里最靚的崽。前呼后擁，幾個師兄弟們都以他為首，連師傅都覺得他好。

他終于和她說上了第一句話，他還記得自己緊張的汗水都冒了出來。

后來的記憶更令他覺得美好又沉迷。

練武時從她手里接過水時，指尖一擦間真的讓他心砰砰直跳，不敢去看對方促狹的笑容。

和她一起去給老館主買酒時，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頭，幽香挽著笑音飄來，讓他既心動又安然。

那一夜新雨初霽，小武館里是雨后濕濕的水汽，月光映在水洼上，偶爾被滴落的雨水晃動波動。他和她坐在屋檐下，聽他講起從前在山村里的事情，隨后便看到對方心疼的目光，恍惚間和記憶中村里的二丫重疊在一起。

只是對方比二丫漂亮的多，眉眼也好看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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